媒体札记：突尼斯

2011年1月19日

同一则通报突尼斯新政府改革措施的新华社稿，各门户网站新闻首页的标题上，新浪、搜狐是“突尼斯新政府承诺全面改革，专设机构清贪官”，腾讯、网易和凤凰则是“突尼斯新政府专设机构清算贪官，实施新闻自由（撤销新闻部）”。

晚间10时许，央视未选择拥有更多国内观众的一套及新闻频道，而是以四套英语台直播奥巴马在白宫举行的欢迎胡锦涛仪式，美国总统以汉语发音的“欢迎”结束致辞。

此前，晚7时，《新闻联播》以前五条时段播报中国最高领导人的“定调之旅”首日行程，包括“胡锦涛抵达华盛顿开始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胡锦涛出席美国总统奥巴马举行的私人晚宴”，以及“美国各界期待胡锦涛主席国事访问”、“美国国务卿：美中关系处于关键时期”、“美国知名人士积极评价胡锦涛主席访美”。事实上，从早间《朝闻天下》开始，央视主播们接力播报胡锦涛的访美行踪，中美国旗飘扬在华盛顿街头的景象频繁播出。

晨间出版的都市报自然还来不及播报拜登接机的细节，正在播映“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的纽约时代广场大屏幕是头版图片热选。比起微博上交头接耳的非议，由人民网提供的正面赞扬得到了数家门户的共同助阵，在题为“形象广告可提振世界对华信心”的评论中，作者认为这一亮相可以看作是中国正在向世界做出“以人为本”及扩大社会主义民主的承诺，“世界也将在这期中国国家形象广告中感受到中国的包容、自信与良苦用心。”不过，搜狐编辑总有些自己的议题要设置，其在新闻首页推荐一则源自《中国文化报》的早前评论，并列导语：“笔者更相信，每个普通人如温总理所说生活得幸福且有尊严，会是对中国形象更有力的诠释与宣传。”

虽然也不时插入有关汇率、顺差的敬告，但总体而言，在《人民日报》、新华社和央视的近日报道中，中美之间的气氛是难得的满面春风。中共中央机关报刊发评论《推动中美合作迈出更坚实步伐》，《环球时报》头版写道：“世界解读胡锦涛回答提问……中国领导人的提法，西方很多媒体很像是‘听进去了’。”

网站专题和都市报专版包罗万象，既有引述国际媒体对中美互动的前景分析，也有邓小平江泽民历次访美的往事钩沉。那场被描述为“3+3”的私人晚宴是商业门户网站的热推消息，网易特别策划第一辑讲的正是“白宫的待客之道”。根据央视新闻频道《环球视线》栏目出镜学者所述，私人晚宴一方面“体现奥巴马对中美关系的重视”，另一方面突显两位领导人的“个人友谊”。

温家宝的内政成果紧接着胡锦涛的外交战略得到播报。晚间，腾讯将国务院通过“新拆迁条例”草案 、废除行政强拆的消息放上头条位置，并以黑体字突显了以下条款：对被征收房屋价值的补偿不得低于类似房地产的市场价格；扩大公众参与程度，征收补偿方案要征求公众意见；取消行政强制拆迁。被征收人超过规定期限不搬迁的，由政府依法申请人民法院强制执行。

《半岛都市报》头版头条或许可以证明山东诸侯正在响应中南海指令，“青岛济南将出楼市限购令”。在上海，大员韩正也向温家宝展现了忠诚，根据《中国青年报》等引述，这位市长在两会发言中强调“上海将继续坚决、严格地贯彻执行中央关于房地产市场调控的各项政策措施。”《中国证券报》则声称，韩的讲话中还透露了本地征收房产税的动向，财政部将牵头在京宣布沪渝两地具体方案，“发布时间估计在全国两会之前”。

不过，自黄奇帆率先放出房产税的口风之后，对这项新税种的公开争议就从未停止，相较而言，中产阶层的利益得到了最多民间意见领袖的保护。《新闻晨报》今又刊论，强调“70年的期限，加上不菲的土地出让金，已经让民众付出了很多”，质疑征收房产税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何在，要求官方先行回答房产税征收用途。

所谓“70年大限”正是由同在上海的《第一财经日报》触发，《扬子晚报》从中得到启发，调查发现，土地期满无偿收回系全国规定，住宅用地不用申请“自动”续期，但是这则“乌龙新闻”的出台，却真实地反映了民众对“70年大限”的“恒产”焦虑和相关法律的模糊。《新京报》想到了一块，由法律学者王琳就此分析《物权法》疏漏，称未具体明确“自动续期”是有偿还是无偿，“很容易成为一些行政机关与民争利的隐患。”

被指责为已经“与民争利”的是交通部。因为在昨日发布会上公开表示“没有收费公路的政策，就没有中国交通的现状，也没有农村公路取得的这些成就”，副部长翁孟勇成为媒体攻击标靶。《新京报》刊出社论，并得到新浪、凤凰重点推荐，文章要求“每一条公路的收费都要明明白白”，批评垄断性定价缺乏透明。《东方早报》和《广州日报》均刊出质疑中国修路模式的观点，认为依靠贷款修路、通过收费还贷“具有先天性的弊端”，敦促加大政府投入比例，让更多的高等级公路成为“公”路，全面提速“免费公路时代”。《新华每日电讯》更请作者以翁部长之矛攻其之盾：在广大国民缴纳的大量过路费的支持下，我们的公路建设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已经有了坚实的基础，那么，是否到了该让利于民、减免公路过路费、让“股东”们分分红的时候了?

翁部长的舆论困境是拜368万过路费所赐。此案最新进展是“检方撤诉”，各地媒体一致刊用新华社通稿，平顶山市人民检察院新闻发言人在文中承认“在侦查和审查阶段存在三方面瑕疵。”《南方都市报》刊出调查报道《时家兄弟的公路“食物链”》，描述从鸡苗小贩到“逃费大王”的人生路径：时建锋被课以无期重刑，其他食利者目前安然无恙，似乎也表明他们不过是“食物链”中最脆弱最易被切割的一环。报道中，南都再次将矛头指向了案件背后的“隐身人”——自称是武警的“李金良”。

不过，对平顶山官员们来说，更需要应对的南都文字可能还是来自专栏评论，因为鄢烈山已然启动发难：“平顶山市没有人大机关吗？”文中，这位老牌时评家质问：“人民代表大会是现在宪法规定的体现人民当家作主的主要形式。平顶山人大没有立法权，但是，它有监督一府两院的权力。它的一个院（法院）被公众批评有毛病，平顶山市人大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无论是什么意见。怎么搞的？”

铁道部比交通部更加声名狼藉。春运正式开始，媒体人紧急预报着各地的雨雪天气，提供票务信息，并照往年惯例转达返乡者对铁路部门的责骂。新华社早前自宁波发出照片，画面中，购票者必须站在高约1.2米的售票窗口前，伏身、低头、撅臀与售票员交流。《东方早报》今在头版刊此场景，并发评论《请让回乡者站着把票买了》，引用网友留言讽刺道“中国人民站起来六十多年了，买火车票照样要弯下去！”对于铁路负责人“这是按‘标准’设计的，方便工作人员坐着卖票”的解释，文章反驳：“你完全可以坐着，只要把座椅垫高一些，外面的买票人就不用低头哈腰了。”

不过，在这样的诅咒抱怨声中，《人民日报》向铁道部长刘志军提供了版面支持，在五版以接近半版篇幅刊登《中国铁路跨越历史》，所述三点是“高速铁路后来居上”、“高原铁路世界一流”和“重载铁路屡创奇迹”。

喧嚣年末、轰动全国的钱云会案已经走出媒体报道重心，公民观察团成员王小山因被指控收受乐清官方贿赂而自感“心灰意冷”，宣布退出微博。此时，《都市时报》是少见的仍在向异议者提供翻案平台的公开出版媒体。这份云南报纸昨以内版整版引述题为“《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刘建锋揭秘钱云会案真相”的博客内容，称有数名目击证人称“钱云会先被警棍打倒，工程车随后碾过”。不过，刘建峰及其同事王克勤在此案中的作为并未如往常那般收获压倒性赞美，多有同行质疑其操作方式不符新闻专业主义。而即使是《都市时报》的襄助，也并未坚持多久，相关消息链接今已多数失效。

《齐鲁晚报》发出消息，称自温州市公安局获悉，此前网上关于钱云会案调查组组长、温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沈强自杀的消息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