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长毛白猫:《喋血孤城》给软骨的时代补钙
《喋血孤城》给软骨的时代补钙
吕良伟
安以轩
娱乐
分类： 讲理的有新闻说，即将上映的《喋血孤城》“被赞超越《集结号》”。看完电影之后我发现，这根本就是没有根据的“捧杀”。《喋血孤城》和《集结号》都有大量的战争场面，但本质上大异其趣。《集结号》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战争不过是个幌子，重要的是一个很轴的幸存者要为他“把血泼在地上了”的弟兄们讨公道。《喋血孤城》依附真实的历史，记载了国军74军54师在常德保卫战中惨烈惊天的传奇。
按照课本上的说法，抗日战场分为正面战场和游击战场。正面战场上的国军的主要功能是丧师失地和望风而逃，游击战场上的共军则用大刀、长矛、汉阳造就把鬼子杀得溃不成军。90%以上的抗日影视作品遵循了这个金科玉律，也有些电影执著地在历史的暗角处打捞不休，童言无忌地述说破真相。
《血战台儿庄》里的李宗仁可不是《风雨下钟山》里那个做了“假皇帝”的德公，他在1938年的台儿庄率部死战，消灭日军1万5千人，赢得抗战初期的最大胜利。在这部电影里，蒋介石的形象是正面的。影片传到台湾，蒋经国颇感欣慰，同意开放国军老兵回大陆探亲。《铁血昆仑关》里的杜聿明可不是淮海战役中兵败被擒还自杀未遂的窝囊废，他在1939年率领国军强攻昆仑关，最终挫败日军精锐，将军旗插上城头。这是抗日战场上中国军队第一次攻坚大胜，整个战局由此从战略防御转向相持阶段。现在又来了《喋血孤城》，说的是师长余程万1943年冬天率8000人马与进攻常德的4万日寇血战，死守孤城16天，抗击了日军的步、空协同攻击，在敌人释放毒气后仍在坚守，直至伤亡殆尽。57师为友军完成合围赢得了时间，最终将日军赶到了长江北岸。
总有一些英灵会突破遮蔽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总有一些气节会穿越历史回荡在天地之间。抗日战争不仅仅是东躲西藏和突施冷箭，我们没有亡国灭种不只是因为山沟里的反扫荡和敌占区的交通站，我们有过刺刀见红的正面强攻，有过死战不退的虎贲战士，有过砍头只当风吹帽的豪壮，有过一寸河山一寸血的抗争。如果没有这些，我们等不到苏联红军的挥师南下和美国空军的广岛轰炸。如果不提这些，我们的历史就会没有血性、缺少钙质，我们的当下就会犬儒到家、鸡贼到底。从这层意义上说，《喋血孤城》触碰了这样的题材，就已经切中了时代的软骨病，就已经显示了独到的眼光、勇气、担当和价值。
既然把镜头对准了常德保卫战，就不可能不对一场历史悬案进行是非判断。国军57师固然打得漂亮，但师长余程万却在这场战役后差点被军法从事。血战16天后，57师只剩下300余兵员。余程万留了100人守城，200多人向外突围，全师只有83人生还。这就给他的老师蒋介石出了个大难题：办他吧，他打得其实相当不错，他要是伏法了，以后谁人还会死战？不办他吧，常德会战中另外三个师长殉职，余程万虽然完成了战略任务，终究属于弃城而走，如果不闻不问，如何告慰另外三位的英灵，如何平复天下人之口？后来，余程万理论上是判了死刑，但没有执行，又官至国军26军军长。
其实，让蒋介石头疼的问题到今天也仍属悖论。以军纪而论，没的说，余程万是砍头之罪。然以军功而论，他又是盖世英雄。终不好像新《三国》里的曹操对吕伯奢一样，先杀之又祭之吧？情、理、法三者之间往往难于统一，而其间的裂痕带来人性追问和抉择两难，正是电影艺术家们大可施展才华之地。《喋血孤城》有给余程万的翻案之心，但没有做到极致；有对其仰视讴歌之笔，但没有放开手脚。对于这样一个浑身上下痒痒肉的题材，在地平线很高、天花板很低的创作环境中，可供艺术家驰骋的空间其实相当有限。
影片的技术和艺术手法是娴熟的，但有些陈旧。影片的抒情段落不少，但似乎和当代人心隔了层纱布。影片戴着镣铐跳舞的精神可嘉，但舞姿不能算漂亮。作为一个迷恋真相的人，我为这部电影的努力喝彩。作为一个挑剔的观众，我为这部电影的中庸和乏力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