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运转车长:楼宇烈：吟唱昆曲，情通古今
偶然间人似缱，在梅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选自昆曲《牡丹亭》
中国文化的文学诗性、音乐韵律、舞蹈精髓和心灵境界，尽可在被称为“百戏之祖”的昆曲之中觅见。昆曲的唱腔美、词藻美、身段美，集几种艺术之美于一身，经过四百年时光的锤炼，炉火纯青，早已达到化境，成为中国表演艺术中最精致、最完美的一种形式。
楼宇烈先生是北大哲学系的教授，但他与昆曲结缘也有半个多世纪的时间了。1956年北大成立昆曲研习社， 他61年即加入，1987-2003年担任社长的工作。几十年来，几乎每个星期他们都有各种活动，吟唱昆曲、开展讲座，编排演出等，直到现在，他还坚持要求自己的博士生和研究生学习昆曲。
初见楼先生，是在明清建筑彩和坊、读书人VIP俱乐部的中国文化讲座上。在幽雅的环境中，他讲数中国千年传统文化，一袭中式白衫，气质飘逸。最近在北大，有幸看楼先生教唱昆曲，他的清唱十分投入动情，整个茶室在悠悠地唱腔中，立时荡开一幅才子佳人的旖旎缠绵景致，令人感到一阵无比安静、清雅的幽古之情……
昆曲，保护还是创新？
商务生活：以您多年对昆曲的浸淫和了解，您认为昆曲最精华的部分在哪里？
商务生活：从十八世纪起，昆曲开始衰落，这与它的唱词等过于雅致有关系吗？
楼宇烈：昆曲的衰落与它本身的词曲没有关系。它的词说是深奥，其实都能听明白，理解。只是它后来发展的越来越上层，在民众中间创作和演唱的越来越少。昆曲开始在很多士大夫家里排练、演出，被养了起来。你像《红楼梦》中，贾府里就有一个昆曲班子，而民间的演出越来越少了。
商务生活：昆曲并不是戏曲中发源最早的，但它一直以来被称为“百戏之祖“。
楼宇烈：中国的戏剧，在昆曲方面到达了一个顶峰。只有它被称为“雅部”，其他的剧种都被称为“花部”。世界四大剧种，印度梵剧、古希腊的悲剧，日本的“能”和中国昆曲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在剧本的创作编写、谱曲表演上都有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和丰富的实践经验。它是从理论到实践，达到了顶点的这样一个剧种。很多曲种的舞台表演都是从昆曲延续下来。京剧更是在很多方面借鉴了昆曲。以前的京剧演员都是“昆乱不挡”的。
我觉得，青年人要了解这样一种历史文化，对青年人的文学修养都是一个陶冶。
商务生活：研究和习唱昆曲与您研究中国哲学有什么关系？
楼宇烈：主要体现了一种审美意识。昆曲是靠表演、靠唱表现对美的理解。它的虚拟性很重要，与哲学一样它讲究虚实结合、动静结合、远近结合。中国的文化是一个整体，哲学和所有文化艺术，甚至科学技术是浑然一体、不可分割的，仅从哲学或文学的角度研究哲学是不可能全面理解中国文化的。戏曲是音乐、文学、舞蹈等几个方面的综合艺术，重要的是，戏曲里反映了古代人的生活和思想感情，这也是了解中国人的整体文化和哲学的依据。中国哲学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得意忘言”，从哲学角度讲，没有语言怎知思想？这个命题似乎是不能成立的。但从戏曲表演的虚拟性思维方式中就可以了解它产生的思想根源。
商务生活：白先勇先生的青春版《牡丹亭》前一阵子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您是怎么看待昆曲的改良与创新的？
楼宇烈：昆曲作为一种口传心授的艺术消失地很快。上世纪初，能在舞台上演出的剧目有400多出，80年代剩了200出，到现在60、70岁的演员能演的剧目有60、70出，年轻的演员能演20、30出就不错了，到2006年7月，使昆曲得以传承和复活的 “传”字辈艺术家只有一个半了。半个是因为他后来改行了，健在的也已经99岁了。白先勇的《牡丹亭》和《长生殿》与传统演出版本有很大的差异。我看从主观愿望上是好的，想让更多的年轻人了解和接受；客观上，还是留给历史去评价吧。我个人认为，昆曲是小众的，不可能太普及。对待它的态度主要是保护，是传承。并不需要创造它。昆曲作为世界文化遗产，还是尽量按照原来的样子让它保持下来。
商务生活：我们都知道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那您个人认为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它呢？
楼宇烈： 昆曲是应该送进博物馆的艺术。将其作为一种珍贵的产品去保护它，而不要把它推向市场。最好是由国家将它保护起来、养起来。口传心授是不能大量普及的。由国家出钱养上1、2百个昆曲演员，然后一年表演几次，不仅在大舞台上演，而且要在小台上演。因为历史上昆曲的表演形式就是有很多种的，“戏功”和“清功”的表演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