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的做法:刘半农
叫我如何不想他
作者:林天宏
同为“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鲁迅曾这样比较过刘半农与陈独秀、胡适的区别;”如果将韬略比做武器仓库的话,陈独秀的风骨是仓库门大开,里面放着几只枪几把刀,让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外面则竖一面大旗,旗上写着:“内皆武器,来者小心~”胡适的做法是库门紧关,门上贴一张小纸条,说:“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两位都是高人,一般人见了,望而生畏,不上前。可刘半农没有韬略,他没有武器,就赤条条的一个人,冲锋陷阵,愣头愣脑。所以,陈·胡二位让人佩服,刘半农却让人感到亲进……”
的确,读书人回忆刘半农的各类文章,其性格之诙谐幽默,不拘小节,跃然纸上。
刘半农在巴黎留学时,正值一战后,欧洲经济萧条,货币贬值。留学生的日子难熬,刘半农便将书房命名为“化子窝”。好友赵元任夫妇增前往看望,临别时拍全家福留念,刘半农竟指挥众人,坐在地板上,伸出手来做乞讨状。
归国后,刘半农从事民间文学研究。他在报上刊出启事,广泛征求方言中各种骂人的话,赵元任和钱玄同见报后联抉登门拜访他,分别操中国各地方言,把刘大骂一顿,骂过后,彼此抚掌大笑。
刘半农爱好音乐,他曾与赵元任合作,由刘作词,赵谱曲,创作出上世纪30年代最为流行的歌曲“叫我如何不想他”。
一日,刘半农前往赵元任家饮茶,恰逢不少青少年学生也在赵家小聚。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憨态可掬的土老头就是刘半农,遂有失态之举,刘半农便当场作了首打油诗,自我解嘲到:“叫我如何不想他,可否相共吃杯茶?原来这一老朽,叫我如何再想他?”
于是,时人评品这个矮个子,方头颅,生气勃勃的江苏人,送其一字“浅”。
“浅”有二意,一为“:胸无城府,浅如清溪”。出国留学前,昔日上海滩文友在酒家宴送,席间对诗,满是卿卿我我的词藻,他无法忍受,讽刺道“真是一群鸳鸯蝴蝶”。酒宴遂不欢而散。
还有一次,时任《世界日报》总编辑的成舍我向刘半农约稿。刘半农问,我写的都是骂人的,你敢登吗?成舍我回道,制药你敢写我就敢登。刘半农便写了一篇《南无阿弥陀佛戴传贤》,直斥考试院院长只念佛不做事。戴传贤看到后大为恼火,又不敢拿刘半农出气,只好将《世界日报》停刊三天。
刘半农之“浅”,还在于其所学颇杂。他曾自言:学问既爱好,爱好既学问。其专业是实验语音学,但也从事语法研究·汉字改革;作为诗人,他著有《瓦斧集》和《扬鞭集》;作为散文家,著有《半农杂文》;他还客串翻译,出版过《茶花女》·国外民歌译》及《法国短篇小说集》;也从事民间文学研究,搜集民谣,编纂《中国通俗曲总目稿》;他甚至还是摄影家,参加中国最早的摄影社团“光社”,并写有专著《半农谈影》,被誉为中国现代摄影理论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刘半农治学半生,最为“出格”的举动,便是采访名妓赛金花。其实,身为北大著名教授前去采访一个名声不佳的妓女,被市井闹得沸沸扬扬,但刘却不为所动,通过多次采访,结合研究历史,刘半农拂去了蒙在赛金花身上的历史迷雾。刘半农去世后,赛金花一袭黑衣,专门前往追悼,一时传为奇谈,有后人评论:“······五四那一辈,认真者往往认真过分,只认死理;潇洒着又往往难有所成。像刘半农这样的人物,实在叫人无比怀念。”
1934年6月下旬,为了调查蒙古族牧区民俗,刘半农远赴塞外,夜宿百灵庙一间乡村草房,其他人都睡在土炕上,而他自备一行军床,于房中支架独卧,故作僵硬状,开玩笑说:“我这是停柩中堂!”听者大笑,却不料一语成谶。考察途中,刘半农被虱子叮咬,染上回归热,回京后,耽误了治疗,于当年7月中旬离世。
刘半农
叫我如何不想他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他?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他?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他?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