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奇奇怪怪系列漫画:听李双江在新加坡讲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4 05:35:17
听李双江在新加坡讲课  [ 2010-3-14 14:36:00 | By: 大鹏 ]   1 推荐

2010年3月4日晚8时,新加坡南洋艺术学院小剧场,著名歌唱家李双江应邀在这里举行题为“心儿在歌唱”的艺术讲座。能容纳400人的小剧场座无虚席。南洋艺术学院院长朱寿添担任这次讲座的主持人;新加坡声乐学会会长陈仰丰担任嘉宾。讲座至始至终气氛热烈,台上风趣幽默、热情洋溢,台下不时爆发如雷掌声。这是一次艺术和艺术的对话,一次“心儿”和“心儿”的对话。

 

                        人生的第一首歌

 

主持人:大家知道,李双江教授已经当兵50年、从艺60年,在这近半个世纪的军旅艺术生涯中,我们很想知道李教授是如何走上艺术道路的?

李双江:我8岁那年,解放军到我们家乡哈尔滨,我在欢迎的队伍中唱歌,被解放军宣传队的叔叔听到了,说“这个孩子的嗓子好”,就让我去录音。这是我艺术启盟的第一首歌,当时录完了以后,宣传队的叔叔对我说:“小朋友回家吧,今天晚上广播,战地广播电台就要播这首歌,你回家告诉爸爸妈妈去听。”那时候我们家里贫寒,哪有收音机?从邻居家借来一个收音机,整个家族百十口人,爷爷、奶奶,堂兄堂弟……我们家是闯关东,从山东闯到哈尔滨的。在我们家的炕上,借来一个收音机放上,然后七点钟的时候,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坐在那儿里听。这个歌是怎么唱的呢?我唱给大家听听:“清早起来天刚亮,出门去放羊,心里心思来嘴来唱,孙儿羊儿要好好的放,山坡上,草儿青,羊儿吃草香喷喷,小河里水常流,羊儿河水龙抬头,大羊,小羊,白羊、黑羊,一只、两只、七只、八只……羊儿吃饱了,羊儿喝口水。西山的太阳下山了,赶上我的羊儿回家了……”

    别人都很高兴,爷爷、奶奶很高兴,抽着大烟袋,只有母亲在那掉眼泪,我不明白,妈妈你哭什么?长大了才知道,妈妈盼望我能够出人头地,成为一个歌唱家。那是第一次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个种子:好好唱歌!

    主持人:刚才李老师讲的这一番话,一字不落把小时候唱的歌背回来,事隔63年真了不起,可见这首歌在你印象里面是多么地重要!

李双江:父亲反对我唱歌,父亲说唱歌是下九流,是戏子。我希望你能学医,我们家族百十口人,将来你要能成为大夫,我们不求人家看病,人家来求我们。光宗耀祖呀!我说不,我一定要唱歌。爸爸一脚把我踹到门上,大概有三米远,“咣“又弹回来,好几天喘不上气来。爸爸告诫我,说你要再唱歌就打断你的腿,一定要当大夫。父亲很威严,妈妈很同情,说双江,咱们悄悄地唱歌吧,不要跟他计较。于是从今以后我就转入地下唱歌,一直到高中。那个时候我们哈尔滨受俄罗斯影响,小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俄国小孩堆里面长大。我的第一个真正的声乐启盟老师应该算俄国的切沃娃(音同)我们管他叫切沃妈妈,她是俄罗斯的贵族,斯大林后从苏联那边逃亡过来,那时候黑龙江那边有一群有文化的白俄。他们对中国人非常有感情,因为我们哈尔滨收留了她们,大家都是移民,他们给哈尔滨带来了文化,带来了俄罗斯的歌剧、俄罗斯的器乐。我记得最有意思的是很多盲人的俄罗斯音乐家拉着手提琴在街道上唱歌,带着黑眼睛,摆上一个罐头盒,谁要往里丢个小钱,他就给你唱歌。我想听歌但没有钱怎么办?拣一个小石子,往里一扔,扑通一声,盲人音乐家开始很高兴,一会儿他偷偷地看一下罐头盒,发现了我的“阴谋”。原来他不是真正的盲人。但是后来我们也成了朋友,妈妈给我烙的或者蒸的包子送给他吃,他很高兴,跟他学俄国歌。那些启盟老师中有盲人艺术家,半盲人或者假盲人,他们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美好的回忆。1949年共和国成立以后,我们在和煦的阳光下得到培养,我每年都参加比赛,避开我的父亲。父亲经常放一个藤子做的棍,放在那,经常拿来叫我看一下,告诫我不要唱歌。但是最终还是走了,我记得在漫长的寻求歌唱的道路上,很艰辛,但是越是这样可能感情越热烈,成功的因素就更多。假如都来捧着你唱歌,可能也没有今天。

 

                           唱歌是我的生命

 

    主持人:刚才听李教授讲的话里面有两句话真有意思,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他提到小时候悄悄的偷唱,这个对他后来的人生影响很大。我们知道李老师1959年进入中央音乐学校音乐系本科,1963年分配到新疆军区文工团工作接近十年。正当他音乐事业起飞的时候,不巧碰到了文革。文革时期李老师经历了歌唱生涯中的低潮,跟很多人一样遭到了批斗,听说你腰部也受了一点伤。我想一个成功人士的一生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事业要起飞的时候,在文革的时候能够唱歌吗,还是真的躲在地下唱。

    李双江:其实唱歌是生命。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总拉着人的手说,我给你唱歌听好吗,那时经常唱一些东北的民歌。像我们东北的民歌:“正月里来是新年,村里村外锣鼓喧天,小家人房中巧搭伴,……嘴说是看秧歌,其实是会情郎王海山……”充满了情趣。比如说到了新疆,或者以后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阶段,真是把小的时候接触的民族民间的东西融在自己的血液里了,成为自己身上肉的这些东西,把喻宇喧老师欧洲的发音办法,尤其男高音的意识,关闭的声音,把很多情趣感,很多民族民间的东西融在一起,走一条自己的路。

    我没有把洋的东西生搬硬套过来,我是把欧洲的发音的办法,比如咏叹调、艺术歌曲的办法,把他们的高音意识结合在自己的歌声里面,尤其到了新疆以后,接触维吾尔族的也好,哈萨克,乌兹别克,塔吉克的这些东西也好,融会贯通在一起,使自己的歌唱的思路非常高。但是这个好景不长,就刚才朱院长说的,1963年毕业穿上军装,戴上中尉军衔以后,64、65、66认真唱了三年,文化大革命来了,但是这个对我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我觉得一个艺术家要受一些苦难,如果太一帆风顺了也不行。因为我自己心中有很多歌。比如说我在中央音乐学院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唱京韵大鼓,我既唱河北梆子,京韵大鼓,还唱山西梆子,也唱了很多欧洲的咏叹调。那个感觉也融入到我的中国作品里面去了,也融入我的新疆民歌里面去了,但是我一定要把中国的语言融入进去,所以他们打乱仗的时候,批斗我的时候,我脑子里面想的还是我的歌,我洋为中用,古为今用,把新疆的民歌结合意大利的东西来唱。打完左脸打右边嘛,只要我能唱歌就可以。

    烧锅炉我烧的很有兴趣,那时候要唱样板戏,新疆文化大革命所有的带文化的官员都被拉下马了,什么文化部长、文艺科长、文工团长都去烧锅炉。我那是三名三高,已经失去了歌唱的权利。但是我在锅炉房里很好,我的首长也已经失去了自由,他们把煤推来,我把煤推进去,四台大锅炉,几千人的取暖设施。我用唱样板戏的办法唱锅炉:“我为党,烧锅炉,最关键,锅炉烧的暖不暖……”

    艺术家要永远保持艺术的激情,管他走运不走运,你歌唱的思维永远是那样的活跃,永远要那样的美丽,他更促使你唱的有情,有义,有味,有趣。

主持人:大家可以听到李老师是从他的实际经验上,是从他的生活上去理解歌唱,是从体会、亲身体会上去把这个生活融进他的歌曲里面,这个是我们一般人所做不到的,我们时长注意到技巧,感情,可是整个熔化在身体里面,在生命里面,在心里面去歌唱,这就是李老师。李老师从早年就把这个西洋的美声唱法融入了中国的民歌里面,让两种唱法有机地结合起来,使中国民歌不失去它的本味,他这种先见之明不是一般歌唱家所能够理解的,可见他在当时,他这种很先见的,比我们先进了几十年的天分,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生活和艺术的关系

 

    主持人:李老师,当时您父亲反对您唱歌,到了您成名之后家喻户晓,名满神州的时候父亲后悔没?

    李双江:父亲是这样的,因为一个农民出身的人他讲究实际,因为我当兵了以后工资很高。我记得在新疆第一次拿到的工资是,1963年的工资比北京大学生的工资要多20块钱,这不简单。那时候大米一块多钱十斤,我60多块钱可以买600多斤大米,那了不得了。我记得到了新疆以后,因为正好是三年自然灾害,我们都吃不饱肚子,我们中国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的灾难。我一下子用我的工资买了400斤大米,又买了一百斤新疆葡萄干,然后托接兵的兄弟们用军列运到了哈尔滨,从新疆运到哈尔滨差不多一万多公里。大米运到家里面去以后,那里人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白花花的大米,都是稻谷、高粱。我有寄回照片,照片上的我带着中尉军衔。所以我父亲一直都很高兴,他说共产党的天很厉害,唱戏的还能当官,还能有那么多大米。因为是山东移民,他就把我们整个街道凡是山东人都叫来,每人几罐头盒,然后自己留了几十斤,从此我爸爸在哈尔滨非常受宠,就觉得他有一个非常孝顺的儿子在新疆当兵,而且都发了“财”了。

    主持人:好不容易挨过了文革。

    李双江:这个文革我没有觉得怎么地,反而成就了艺术家,包括王蒙先生,今天从北京飞来,他很土,他在新疆是属于劳动改造,我在新疆是当兵,正儿八经的解放军,无上光荣。但是他如果没有新疆的那个十七年的生活,他就没有今天的成就。苦难可以成就艺术家,苦难可以造就政治家,没有苦难就没有成功,这一点我深知而且体会颇多。

    主持人:谢谢。金玉良言不止能够让我们受益,我希望在场的南洋艺术学院的同学们记住这句话。

李双江:我想起一个故事,在新疆因为我天天烧锅炉,造反派去收拾我,冬天烧锅炉夏天就没有事了。于是我就买一头驴,新疆驴特别便宜,五块钱一头。我穿上维吾尔族的棉袍一样的东西,留起胡子来,我的维吾尔语不错,什么水平呢?说句不客气的话,可以和维吾尔族姑娘谈恋爱,但是在那个年代有心无胆,那可了不得。于是我全疆到处去做游吟诗人式的歌手,那真是好。走到哪里都是给我杀羊,宰牛,吃最新鲜的奶,嗓子又特别好。比如说你们家大羊生了小羊,大马生了小马,大牛生了小牛,要庆贺一下,我去给你们唱歌,生了孩子要唱三天歌,娶媳妇要唱六天歌,日子特别好过,走的时候他们还给你一只羊,高兴的时候给你一匹马骑上走,那种生活非常非常愉快,有一首民歌叫《奥别列克》,这是一首具有300多年伊犁河畔历史的民歌,歌词大意是这样,在那美丽的伊犁河里,有一条白色的鱼,人们亲切的称它叫白鱼姑娘,她在水中游来游去,向岸上的人们哭诉着。哎,那个没良心的人啊,你能找到像我这样忠于爱情的女孩吗,假如人世间还有像我这样忠于爱情的女孩,我愿意跳到岸上,让新疆火热的太阳把我灼死成为鱼干。我唱给你们听好吗,大家准备一个手绢。

新疆的维吾尔族歌曲全是少女的哀怨,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出答案,朋友们我们一块找一找为什么维吾尔族,伊斯兰教的女孩们那么多哀怨,我们一块寻找答案好吗。

    主持人:大家从刚才李教授这么一段叙述中可以看到,他完全投入到他的歌声当中,大家感觉到没有。他的那一种很投入,很自然的投入了那种情感,一般歌唱者我看都没有那种特别的熔化在歌声里面的天分。所以大家要向李教授学习,这就延续到我下面的问题,我们刚才听李教授所说的东北的,新疆的,从小在东北,十年在新疆,接触的都是比较民歌的,都是人民的歌曲。文革以后李教授回顾到歌唱行业,那时候刚好1972年的时候,我刚好在外国求学,也很幸运当时在外国留学,如果留在新加坡可能就听不到他唱的一些歌曲,因为当时的政治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在外国第一次听到你唱歌,1972年那个《北京颂歌》,我印象非常的深,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你怎么从文革唱东北民歌、新疆民歌,怎么转到这样一个宏伟的北京天安门广场,那个《北京颂歌》的感情怎么掌握。

    李双江:这个是和中央音乐学院学习有关系,因为我唱过柴可夫斯基的咏叹调,当时演《奥涅金》,当时郭淑珍先生从俄罗斯学习回来,我们整个排了这个戏,我演別连斯基,刘秉义演奥涅金,郭先生客串。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叫孟玲,她演奥丽卡。他要把声音规范起来,我很喜欢俄罗斯学派,我最早的俄罗斯学派很多男高音歌唱家,比如说贝特托夫,阿塞拜疆的呼啦小姐。演唱很多很多咏叹调里面的东西,很注重自己的戏。

    当然后来到了音乐学院以后,喻宜喧先生介绍我们知道了卡罗索,尤其是斯托方罗,他的声音当然过早的衰退了,他小小的时候被他的经纪人到处拉着去唱歌,大概二十几岁就失声了,童生男高音就特别好。当然这些东西对自己很有影响,就是说如何把中国人演唱的地方戏剧的东西,能把声音扩展成一种,甚至用到高音关闭的克鲁斯的声音。所以我在演唱《北京颂歌》这个歌曲的时候,像“啊啊……”必须是贯通的,我们京剧说脑后三惊,意大利人说的“克洛斯“,让声音有力度,而且有声,有冲击力。北京啊北京,不是捏着唱的,过去在中国唱法有很多土洋之争,争了很多年,我看不要互相骂,唱民歌的同志不要骂唱洋歌的人,唱洋歌的人也不要去埋怨,各走各的路,包括后来唱五指山万泉河这些东西,完全是由衷的,任何一种方法都可以来演唱。你想自己的那种情感,所以我觉得方法是活的,不是死的,人千万不要做一个死的歌唱家,要用自己的灵魂,自己情感深处的东西去寻找一种表达自己情感最深厚,最有情趣感的东西去唱。

方法可以融汇,可以贯通,可以土洋结合,可以洋为中用。很多很多,比如在欧洲,我记得贝特托夫,1956年的时候我16岁,他到哈尔滨唱:在那遥远的地方。俄罗斯的方法,唱的非常好听,而不是像唱东北民歌,“正月里来是新年”。他是很宏大的声音,非常舒展的声音,表现中国人的情感。刚才说的《北京颂歌》是因为在文革当中,我们被禁锢太久了,中国老百姓只有三个电影,《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九个样板戏,但是样板戏我觉得我唱的很好。(唱京剧)必须是结合的,唱歌的人如果没有克鲁斯那套动作,那没用。但是我我唱样板戏的时候是40多岁,到现在已经30年过去了,我还可以把这个感觉找回来。所以,人是活的,方法也是活的,情感就更是活的,所以不要僵化。因为今天是专题讲座,我更多的是想如何去用心唱歌,心在歌唱。

 

                            用心去唱歌

 

    主持人:接下来这个是心儿在歌唱,因为我刚才提问的这一首北京颂歌,还有另外一首歌,《再见吧,妈妈》。

    李双江:《北京颂歌》拿到以后,那时候中央文革小组决定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唱,一个是李光羲,大家知道光羲先生吧,代表作是《祝酒歌》。让他用美声唱法唱。张越男女高音歌唱家,是我们总政歌剧团的副团长,很会唱,用民族的办法来唱。让我用结合的办法来唱,因为十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有那么一首歌,我觉得要好好的来唱,我就是从感情出发。

    当时我妈妈在家里看我发愁,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唱这个歌好,马上就要录音了。我妈妈每天给我做饭,说双江啊,你别像驴拉磨一样在这儿转啊转啊的,每天就是灿烂的朝霞,毛主席不是说了吗,生活嘛,你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看那个朝霞是什么样的。一下子就提醒我了,我说好啊,我说谢谢你妈妈。我们团距离天安门广场很远,我就夜里四点钟骑着自行车,天还不亮,要赶到天安门广场要两个小时,大概五点多钟能赶到,看日出。有一个山坡,一下坡,天黑黑的,一下子撞到一个东西上,马上闻到了一股臭味,撞到粪车上去了。扛着自行车回来了,那是借的,我妈妈给我洗,说明天再去,孩子。感动了我们司机,我们全团就一辆车,团长的车,说我给你开一个私车,你早晨四点半,咱们半个小时到天安门。

    结果到了那儿以后很快,估计太阳出来还得有一个小时,说咱们眯一会儿吧,这一眯再一睁眼早上八点了。第三次我还是自己骑着自行车,算好了时间赶到了天安门广场,把自行车一放,顺着长安街往东看,鱼肚发白,鱼肚发粉,鱼肚发红,一轮红太阳冒出头来,从天安门向东望过去,浩瀚无际的云海里,太阳上一轮磨盘升起来,突然天安门广场非常亮,粉红色的宫墙,绿色的琉璃瓦,人民大会堂、天安门广场一下子就金碧辉煌,激动得我喘不过来气,一下子找到了一个感觉。于是脑子里出现了“苍茫的朝霞”找到了,回去见了我妈妈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妈说你早就该到天安门去体验生活。我们娘俩儿经常这样创作。

    我所有的歌都要唱给我妈妈听,我的第一个鉴赏者是我母亲,妈妈那时候就70当岁了,妈妈是缠足的小脚,朋友们没有见过小脚的吧,见过吗?山东老太太,三寸金莲,横着量一寸那个鞋。我要唱给她听,如果这首歌我妈妈听了以后说,孩子,你给战士们唱会有很好的效果,因为我妈都懂了,战士肯定会懂。如果我妈妈说洋不洋,土不土,不懂,那就不要了,不成熟。

    《再见吧妈妈》这首歌,我闷着头唱两句,抬头唱两句,我妈泪流满面,我说妈你怎么了?我妈说,儿啊,后娘也会感动的,这是真的。音乐的创作要听取最广泛的意见,要用生活去打磨你的歌声,要把一首歌变成你血管里的血,要把一首歌的情感变成你身上的肉,然后倾注了感情,才能燃烧起来共同的情感。

    主持人:今天讲座大家一定要记住的就是要把情感化在你的歌声里面,讲是很容易的,像我们李教授这么唱你们就会感觉到容易不容易?我还是要听听那首歌,因为那首歌我太喜欢了,《再见吧,妈妈》。《北京颂歌》你可以去天安门,《再见吧,妈妈》你去看了几个妈妈,你怎么感染的?《北京颂歌》是很宏伟的,是颂扬的,《再见吧,妈妈》是一个很深情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起伏是不一样的。

    李双江: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刚才我们院长说到了那场战争,我们不去评论这场战争,我们评论这场战争所涉及到的情感,所涉及到的文化,所涉及到的音乐作品和美术作品,包括电影,有一个电影叫《高山下的花环》,那也是出自肺腑的。《再见吧妈妈》,还有《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因为有了战争,有了牵动人的生命的,我们不去评论战争,但是它确实是牵动了我们全国上上下下亿万人的心,因为有你的孩子,有你的丈夫,有你的亲人在前线。丈夫在那儿战斗,妻子送丈夫,母亲送儿子,但是作为我们军人本人,怎么来用歌声激励我们的战士上战场,这个感受很深。

    所以那个时候作曲家张乃诚刚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他长的像一个女孩,其实是一个大男人,30多岁了。我们的词作家陈克正是相当有力度的一个男人,于是我们三个一个战斗小组,我们直接唱向了前线,然后从前线里又退了出来,要讨论一个问题,观察战士得有歌唱。战士一唱“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日落西山红霞飞”。没有一首新作,当时我们几个在战壕里,还有越南的特工随时都可以杀掉我们,我们就想怎么样能够有一首歌像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听,那战斗的号角……,穿好军装,拿起武器。再见吧妈妈,别难过不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再见吧亲爱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不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这首歌激励过我们抗日战争的英雄的儿女们,激励过我们解放战争的同仁们,激励过我们在抗洪救灾、抗震救灾,我记得我们唐山地震的时候,我们坐着卡车到唐山去,一路上就唱这首歌。那样有生命力,那样有情感,所以艺术家要做好作品,歌唱家要做作品。所以我们自己要创作。

    当时,我们都有形而上学的约束,文革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后遗症,很怕犯错误。陈克正写的歌词,我说你一定要写一个战士上前线,告别母亲,给妈妈擦擦眼泪,我说你可以写活着回来给妈妈擦干眼泪,也可以写死。他说打住,人民战士不能死,是永生的。我说不是,人民战士一枪就可以倒下的,实事求是,一个炸弹可以炸倒一片。死,灵魂不死,情感不死,英雄情感永在。他说好,我明白了。把战士的形象写出来,活着回来是什么样的,牺牲的又怎么样,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思想。所以歌词是这样的“当我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我给妈妈擦去了泪水。当我在战场牺牲的时候,妈妈,你看那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就是我在为你歌唱”。很简单,那个时候能够写出这个歌词就是一个伟大的成就,就是一种突破。

    有新歌才有生命力,有新歌才有观众,有新歌才有价值。所以,他写的是“军号已吹响,再见吧妈妈,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这是后来改的,原来是“军号已吹响,药箱已背好。而且到后面的发展没有主题,为妈妈擦去泪花就完了,没有那种冲击的,后来逼着作曲家一定要把声音力度加进去,主题再现。我为妈妈擦去泪花,要很激奋,不敢写,说这个太洋了,是意大利的,我说意大利也没有关系,它是面包吗?面包也可以当馒头吃啊,就做他的工作。

    (播歌曲《再见吧,妈妈》)

    这个歌本来是圆舞曲,表现为一个最伟大的告别母亲的主题,不是那种欢乐的情趣感,是圆舞曲。你听间奏的时候有慢三拍的东西,把它扭曲了一下,变成了三四,或者是四、五拍。“再见吧妈妈,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把强弱弱强弱弱的给改变了,最后纤细的东西,“再见吧妈妈”没有三拍的感觉了,“妈妈”,没有感觉了。所以说,我觉得像这个歌曲,你要思考,把它一个很平凡的东西变成一个不平凡的事情来做,让一个三拍的圆舞曲的事情变成一个激奋的、有力的东西。所以说把戏曲做到极致,就能建成一个绝招。所以我在唱歌的时候总是寻找最不平凡的东西,去制造一个最绝对的、美好的情感。

    主持人:刚才李老师说了唱歌的技巧。我记得李老师自己给自己唱歌的经验总结了五个字,“情、字、声、味、趣。”感情、咬字,声音,味道跟趣味。前面三个字很容易理解,味字您怎么来解释呢?

    李双江:我是指的关系问题,我把声音和情感结合在一起,这个不能单独说,就是声音和情感表达的关系,语言和情感表达的关系,风格,刚才我唱的是军歌,还有我刚才唱的《北京颂歌》是一种颂歌,刚才我唱的东北民歌是一个民歌风很强的东西,就是说风格和情感表达的关系。还有就是你的装饰,你的服饰,你的趣味,你的整体追求的趣味和生命表达的情感。我从来就没有特别过分地强调声音、声音、声音、声音。

    所以我觉得一个歌唱家在追求情感表达的时候,就像追求他的生命当中的火花一样。如果你单纯的追求声音,那么声音大,我们看喷气式飞机声音很大,山中老虎的虎啸,我小的时候在东北大兴安岭听过真的老虎虎啸,它一叫树叶都震掉了。还有原子弹的声音也很大,还有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地里耕地,用的一头驴的声音也很大,驴你们都知道吧,声音很大。

    但是,它是机械的声音,它是武器的声音,它是牲畜的声音,它不是人类有灵魂的声音。有灵魂的声音必须是表达感情的,是由语言来表达感情的,是由风格来表达感情的,是由自己风格、韵味、情趣来表达感情的。还有一个艺术家的装束、头饰,包括你穿的鞋子,台上的风采来表达感情,缺一不可。我一直认为,声音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没有声音是万万不行的。

    一首歌你能记住它什么呢?这个小子的声音真大,这个人的声音真响,这个人的声音真亮。但是你能进入感情,哎呦,他的情感激动了我一辈子,我想这个艺术家死都瞑目了。

    主持人:好,今天晚上我们听了李教授的精彩的声乐演讲。我总结一下,第一,欲善其事,必利其器。一个人假如要成为一个将军,要有他的成为将军的条件。第二,李教授他说的是白居易式的,听得懂。我们记得唐朝诗人白居易吗?他是白话诗人,李教授唱给妈妈听,妈妈听得懂我就唱,妈妈听不懂我就不唱。这是让人很听得懂的歌声。第三,亲身的实际经历,从中去体会生活,这是生活当中所能够感受到的那种,用钱,用什么都买不到的。第四,是民、洋结合起来的。没有所谓的民,没有所谓的洋,好的歌声,好的唱法就是好的。第五,最重要的一点,李教授说了各位歌唱朋友,歌唱是活的,在歌唱当中从来没有一种是死的,要灵活的运用,不要死的方法,歌唱是要用活的去想,用心灵去想,用心儿去想。我们今天的讲座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