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天下3之断浪:民族魂 陈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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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华

  陈天华(1875~1905),原名显宿,汉族,汉民族英雄。革命家,清末资产阶级革命派出色的宣传家。字星台,亦字过庭,别号思黄,湖南新化人,清新化县知方团(今荣华乡)人。母早逝,父为塾师,幼从父识读,因家境贫寒,乃营小卖以补济,然坚持好学不辍。常向人借阅史籍之类书籍,尤喜读传奇小说,亦爱民间说唱弹词。

  光绪二十一年(1895),陈天华随父迁居县城,仍以提篮叫卖为生。后经族人周济,入资江书院读书,刻苦博览二十四史。二十四年,考入新化实学堂,深受维新思想影响,倡办不缠足会,成为变法运动的拥护者。二十六年春,考入省城岳麓书院,成绩名列前茅。其时,莅湘某令识其才,欲以女妻之,陈效法汉时

  

 

霍去病“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乃婉言谢绝,说:“国不安,吾不娶”(直至蹈海报国之时,终身未娶)。次年转入求实书院。光绪二十九年(1903)初,入省城师范馆。是年春,获官费留学日本东京弘文学院师范科。不久,逢沙俄企图侵占东北三省,引发拒俄运动,祖国正处主权沦丧境况,陈破手血书寄示湖南各学堂。湖南巡抚赵尔巽亦为感动,亲临各学堂宣读,并刊登于官报,还饬令各府、州、县开设武备讲习所,使湖南全省拒俄运动士气更加高涨。陈天华在日本积极参与组织拒俄义勇队和军国民教育会。还“日作书报以警世”。同年,先后撰写《猛回头》和《警世钟》两

 

书,以血泪之声,深刻揭露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和清廷卖国投降的种种罪行,风行于世,影响甚大。次年初,回到长沙,参与组织华兴会,与黄兴等密谋准备长沙起义,事泄未成,又被迫流亡日本,入东京法政大学。此时,陈结识孙中山。光绪三十一年七月,中国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成立,陈天华为重要发起人之一,在书记部工作 ,任会章起草员,又任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编辑,发表《最近政见之评决》、《中国革命史论》,《狮子吼》等政论和作品,引起强烈反响。十一月八日(1905年12月4日),陈天华在东京参加了抗议日本政府《取缔清、韩留学生规则》的斗争,十一日写绝命书,决心以死来激励国人“共讲爱国”。十二日,在东京大森海湾投海自尽,以死报国,时年三十岁。次年闰四月初一,其灵柩经黄兴、禹之谟倡议筹办运回长沙,各界不顾官方阻挠,决定公葬于岳麓山。初七(5月29日)举行葬仪,长沙全城各校师生纷纷参加,送葬队伍达数万人,绵延十余里,凄凄哀歌,湘江为之悲鸣,麓山为之低垂。送葬队伍由朱张渡、小西门两处渡河,“适值夏日,学生皆着白色制服,自长沙城中望之,全山为之缟素”。军警站立一旁,亦为之感动,不加干涉。

  陈天华的文章,旨在揭露帝国主义侵略,痛斥清朝政府是“洋人朝廷”。认为“革命者救世救人之圣药也”,力主拿起武器,号召“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仇人方罢手”。在《猛回头》、《警世钟》里,大声疾呼“改条约,复政权,完全独立;雪国耻,驱外族,复我冠裳”;高呼“万众直前,杀那洋鬼子,杀那投降洋鬼子的二毛子”,“推翻‘洋人的朝廷’清政府”,“建立民主共和国”。其遗著编为《陈天华集》。

  

母早逝,父亲陈善是乡村塾师。陈天华少年时因家境贫寒,曾辍学在乡间做小贩,喜爱小说唱词,常仿其文体作通俗小说或山歌小调。后入资江书院学习。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热心新学的邹沅帆等在新化创办求实学

 

堂,陈天华入该学堂后,受到维新思想的影响。后又曾到省城的岳麓书院求学。1903年春,以官费生被送日本留学,入弘文学院师范科。不久,拒俄事件发生,他积极投入这个爱国运动,加入了拒俄义勇队、军国民教育会。后回国准备策动武装起义。他写了《警世钟》、《猛回头》两部浅近通俗的宣传作品。这两部书以强烈的爱国精神和革命勇气,揭露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已迫在眉睫,指出清朝政府已成为“洋人的朝廷”,号召全国各阶层民众团结起来,实行排满,“杀那洋鬼子”,在社会上产生强烈反响。不久,在湖南长沙参与发起秘密革命团体华兴会,并到江西策动军队起义。1904年春,再到日本,入法政大学。8月,冒险回国,准备参加华兴会发动的长沙起义。因事泄失败,又去日本。1905年6月,与宋教仁等创办《二十世纪之支那》杂志。

  7月,孙中山到日本,主张联合各革命团体,组织中国同盟会,陈天华积极赞成。8月,中国同盟会成立,他任秘书,并被推为会章起草人之一。《二十世纪之支那》改为同盟会的机关报《民报》后,他在《民报》

 

上先后发表不少文章和政治小说《狮子吼》。同年11月,日本文部省颁布歧视并限制中国留学生的《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留日学生发动了抵制这个规则的强大运动。为了激励人心,陈天华在12月7日留下《绝命书》万余字,次日投海自杀。著作辑为《陈天华集》。

  陈天华的死,在当时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1906年的春天,当陈天华的灵柩运回上海后,中国公学为他和另一位投黄浦江自尽的同盟会员姚宏业举行了一次公葬的会议,到会千余人,会上宣读了姚宏业的遗书和陈天华的绝命辞,大家痛哭流涕,会议决定将陈姚灵柩一起送回家乡湖南,举行公葬。

陈天华 难酬蹈海亦英雄

 

 

  陈天华(1875~1905),原名显宿,字星台,又字过庭,号思黄,新化县荣华乡人。1896年入新化资江书院,1898年入新化实学堂(今新化县一中)。1903年留学日本,参与组织“拒俄义勇队”和“军国民教育会”,次年回国参与组织“华兴会”,筹备发动长沙起义。1905年,在东京与宋教仁创办《二十世纪支那》杂志;辅佐孙中山筹组同盟会,担任书记,起草《革命方略》;《民报》创刊后任编辑,参与对康、梁保皇派的论战。同年12月8日,为抗议日本政府颁布的《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在日本东京大森海湾愤而投海殉国,时年31岁。1906年春,其灵柩运回长沙,公葬于岳麓山。他一生救亡图存,宣传革命,是辛亥革命时期杰出的鼓动家和宣传家。所著《猛回头》和《警世钟》两书,成为当时宣传革命的号角和警钟。

少年壮志

  1875年3月6日(农历正月二十九)陈天华出生在新化县知方团(今荣华乡)下乐村(今小鹿村),兄弟3人,他排行第三。2岁丧母,家境贫寒,父亲陈善是一个落第秀才、乡村塾师。天华5岁起由父课读,他天资聪颖,学习刻苦,同时替人放牛或提篮叫卖,过着半流浪生活。他在当小贩卖糖果时,因迷读古典小说《水浒传》、《西游记》等,糖果常被人取食,不知计值收钱。宋教仁评价他“性敦笃,善属文”,“不事家人生产作业,虽箪瓢屡空,处之怡然。”9岁嗜读《左传》、《资治通鉴》,尤爱民间说唱弹词,经常仿效这些文体编写短篇通俗小说与山歌小调,很受乡亲们的欢迎,一时都称他为“神童”。
  陈天华“少时即以光复祖国为志”对清朝封建专制、民族压迫深为憎恶,遇人称颂曾(国藩)、左(宗棠)、彭(玉麟)、胡(林翼)效力清廷之功业者,辄鄙弃不顾;对历史上的民族英雄和农民起义首领,却十分赞赏和崇拜。他16岁时,有一天路过驿亭,在墙上挥笔题写了“莫谓草庐无俊杰,须知山泽起英雄”的诗句,抒发了他澄清天下、救亡图存的志向。
  陈天华就读新化实学堂时,有一次作文比赛,题目为《述志》。他略加思索,一挥而就,第一个交卷,被评为一等第一名。他仅用100多个字就写出了主张政治改革的志愿:
  “大丈夫立功绝域,决胜疆场,如班定远、岳忠武之流,吾闻其语,未见其人。至若运筹帷幄,赞划庙堂,定变法之权衡,操时政之损益,自谓差有一日之长。不幸而布衣终老,名山著述,亦所愿也。至若徇时俗之所好,返素真之所行,与老学究争胜负于盈尺地,有死而已,不能为也”。
  教师罗仪陆阅后,大加赞赏,提笔在卷旁写了两句批语:“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还加了一个眉批:“少许胜人多许”。

奋猎书林

  1895年,陈天华的父亲陈善到新化县城谋生,住资江书院。陈天华随父迁居,常到资江书院旁听。一天,院长邹苏柏批阅作文,见陈天华那篇几千字的文章写得非常精辟生动,便破例允许他借阅书院藏书。一部《二十四史》,半年多就被陈天华“整日整夜细心研读”完。他“每读书至奸佞乱朝、夷狄猾夏,制度废弛之所由”处,常掩卷长叹,忧愤不已。
  邹苏柏爱才心切,对新化巨绅陈御丞说:“你们族里出了个奇人,你当周济周济!”他介绍了陈天华的非凡才干。陈御丞爽快地答应了,当即立了一个折子,每月供给陈天华三斗米、一串钱。从1896年至1897年,天华正式就读资江书院。自此,他不必为生计发愁了,把全身心都投入到读书上去。他一方面学习中国文化,一方面研究中国现状,富国强兵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地燃烧在心头。
  1897年10月,湖南巡抚陈宝箴倡导新学,在长沙创立时务学堂,陈天华被录为外课生。他勤奋学习学堂规定的经学、子学、文学、西学等课程,尤其潜心钻研西方新学,很快就成了外课生中的尖子。次年春,与长沙时务学堂“作桴鼓之应,实开湖南七十二州县之先声”的新化实学堂开办,陈天华以优异成绩考入该校,在此就读两年。他博览新学群书,广涉中西史志,“拾阅新学中书报残纸,慨然欲任天下事”。维新运动的潮流,促使他对祖国历史发生浓厚兴趣。为读《资治通鉴》,他几乎废寝忘食。在进步教师指导下,陈天华努力“研究历史兴衰之故,方舆夷险之道,与典章制度之源”,往往多有所感,“下笔便数千万言”。他“每读中西史书,于兴亡盛衰之感,则涕泗横流”。他常与同学讨论民主自由平等政治学说,见解新颖,“为时流所侧目”。奋读、求新、求变,改革现状,成为陈天华一生不渝的追求。

忧国不娶

  1898年9月8日,《湘报》149号刊登了《新化县童生陈天华等<公恳示禁幼女缠足禀>并批谕》。陈天华等大声疾呼:“为禁革敝俗,恳示通行,事禀妇女缠足,于古无征……害及天下万世”。要求政府“出示晓谕,以觉愚俗,而变颓风,则不惟二万万女孩馨香顶祝,而强种保族之举,亦略见一端矣”。当时,梁启超这样描述了受维新运动影响的年青一代,“湖南民智骤开,士气大昌,……人人皆能言政治之公理,以爱国相砥砺,以救亡为己任,其英俊之才,遍地皆是,其人皆在二、三十岁之间,无科第,无官阶,声名未显著者,而其数不可计”。陈天华正是这些青年中的杰出代表。
  1900年春天,陈天华到长沙岳麓书院求学,6月,因父亲去世,他星夜徒步回家奔丧,由于过度悲痛,得了一场大病。第二年,他继续在新化实学堂读书,成绩优异,写文章更是出了大名。有位有名望的地方官员非常器重博学多才的陈天华,想将爱女许给他为妻。这时,陈天华已是26岁的大龄青年,从祖父、父亲到他,都是一脉单传。按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来衡量,他是该娶妻生子了。可是陈天华却没有成家的打算,他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天下方多故,安能再以儿女私情累我乎?国不安,吾不娶!”这位地方官听了,对他更加钦佩。

血书醒世

  1903年3月,陈天华由新化实学堂资助赴日本留学,入东京弘文学院师范科。同年4月,沙俄妄图吞并我国东北,向清政府提出了7项要求的“密约”,俄国代理公使声称要“断然取东三省归入俄国版图”。4月29日,我国留学生在东京锦辉馆召开拒俄大会,黄兴、陈天华到会演讲,并提议组织了有500人参加的“拒俄义勇队”(后更名为“拒俄学生军”),准备开赴东北,与沙俄侵略军决一死战。几天后,参加者超过1000人。陈天华一方面积极参加实弹射击、军事操练;一方面积极宣传抗俄保国。他咬破左手中指,写了几十封《敬告湖南人》、《复湖南同学诸君书》的血书,邮寄湖南各校,大声疾呼:
  “要革命的,这时可以革了;过了这时没有命了!”
  “苟万众一心,舍死向前,吾恐外人食之不得下咽也。中国之存亡系于诸君,诸君而以为中国亡,则中国亡矣;诸君而以为中国不亡,则孰能亡之?”
  血书抵湖南,抚台赵尔巽“亲临各学堂,将天华血书宣布,并揭之官报,令各府、州、县开设武备训练所”。听者为之激昂,各地纷纷办起武备训练所。“拒俄学生军”不久被清朝驻日公使蔡钧下令解散,5月11日,黄兴、蔡锷、陈天华等以“拒俄学生军”为基础,新成立另一个革命团体“军国民教育会”,以“养成尚武精神,实行爱国主义”为宗旨,由拒俄御侮转为武力反清。

号角警钟

  到日本留学后,陈天华看到帝国主义列强张牙舞爪、清政府一再妥协的现实,决心以笔作武器,进行革命宣传以唤起国人觉醒。他和杨笃生发起创办了《游学译篇》和《新湖南》两种杂志,介绍欧美资产阶级民主思想和政治学说,宣传民主革命,鼓吹民族独立。从1903年初夏到仲秋之间,陈天华用通俗文艺说唱形式写成了震惊中外的反帝革命宣言——《猛回头》与《警世钟》。这两本书,联系实际,夹叙夹议,明白如话。《猛回头》能“唤醒国民迷梦,提倡独立精神,一字一泪,一语一血”。《警世钟》则文势如千军万马,笔力如排山倒海,句句扑人胸腔,字字扣人心弦,堪称名实相符。他在《警世钟》的引言中序诗云:“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腥风血雨难为我,好个江山忍送人!”他在《猛回头》一书中直陈列强瓜分中国的险恶局势:
  “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计中藏;法兰西,占广州,窥伺黔桂;德意志,胶州领,虎视东方;新日本,取台湾,再图福建;美利坚,也想要,割土分疆。这中国,哪一点,我还有分!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洋”。
  鲜明地表达反对帝国主义的思想,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其实洋人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怎么要怕他?……只要我全国皆兵,他就四面受敌,即有枪炮,也是寡不敌众。……只要我人心不死,这中国万无可亡的理。”
  他还在《猛回头》中提出了10条救亡图存的革命主张,形成了一套初步的资产阶级革命方案,并极力主张全体同胞“要用生命赴诸实施”,“改条约,复政权,完全独立;雪仇耻,拒外族,复我衣裳”,“吐气扬眉,齐呼中华万岁!”《尾声》赋诗响遏行云:“瓜分豆剖逼人来,同种沉沦剧可哀!太息神州今去矣,劝君猛省莫徘徊。”
  陈天华的这两本小册子,在日本和中国广泛流传,其影响之大甚至超过了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政见书》和邹容的《革命军》。当时,湖南、湖北和江西一带,凡能识字者,都喜欢读这两本书。毛泽东同志1936年与斯诺谈话中回忆少年时代读了《警世钟》对自己的影响说“我现在还记得这本小册子的开头一句‘呜呼,中国其将亡矣一’,并说“我读了以后对国家的前途感到沮丧,开始意识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有些小学堂里的少年儿童还四处募捐资金,翻印传播。满清政府视其为洪水猛兽,对出版和代售该书的书商横加罪名,严令学校监搜,唯恐流传,结果反倒更加促使这两本书的传播,甚至连上海租界也屡禁不止。尤其在巡防营和新军里,兵士奉为至宝,有些人还把它当作湘剧的南路北路来唱,思想言论深受影响,退伍后又将其传播民间,其效力之大,不可言喻。
  陈天华一生还写了大量充满爱国激情的不朽作品,如《国民必读》、《中国革命史论》、《论中国宜改创民主政体》、《现世政见之评决》、《最后之方针》和中篇小说《狮子吼》等,为辛亥革命的舆论准备作了出色的贡献。但他所有论著都没提到“平均地权”这一民主革命的根本纲领,对农民的切身利益有所忽视。

辅孙建盟

  1903年冬,陈天华作为军国民教育会“运动员”,回国策划起义。1 1月4日,他和刘揆一、宋教仁、杨毓麟等以庆贺黄兴30岁生日为名,举行秘密会议,决定组织革命团体——华兴会。为避免清政府注意,对外以“兴办矿业”为名,取名“华兴公司”,并发行华兴股票。1904年2月15日,陈天华、黄兴又以阴历除夕聚餐为名,正式召开华兴会成立大会。会上,推举黄兴为会长,提出“驱除鞑虏,复兴中华”的革命口号。会外,另外组织两个革命小团体同仇会和黄汉会,陈天华和姚宏业担任黄汉会运动军队参加起义的工作,前往江西吉安,不久,因清政府搜捕,陈天华不得不于1904年3月再次东渡日本。
  1905年7月底到8月中旬,陈天华在东京小石川区久坚町东新泽社居住期间,辅佐孙中山创建中国同盟会,功勋卓著。陈天华是极力主张“华兴会”与孙中山联合的。宋教仁《我的历史》一书记载了1905年7月29日华兴会集会讨论的详细情况:
  “到陈星台(天华)寓,邀星台至黄庆午(兴)寓,商讨对孙逸仙之问题。先是,孙逸仙已晤庆午,欲联络湖南团体中人,庆午已应之,而同人中有不欲者,故约于今日集议。既至,庆午先提议,星台则主以吾团体(华兴会)与之联合之说。庆午则主形式上入孙逸仙会,而精神上仍存吾团体之说。刘林生(揆一)则主张不入孙会之说。”
  结果是陈天华的主张得以实现。所以,孙中山把这次接见湖南人士的谈话标题为《与陈天华等的谈话》,足见孙中山是何等的器重陈天华。
  在同年7月30日中国同盟会的筹备会上,陈天华被选为同盟会章程的起草人之一。8月13日,陈天华又发起组织并主持东京留学生欢迎孙中山大会,孙在会上的演说词,亦由陈整理;《民报》创刊,陈天华出任经理及撰述员,他撰写《纪东京留学生欢迎孙逸仙事》一文,刊于《民报》第一号。同年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召开成立大会,大会通过了陈天华起草的同盟会《总章》和《同盟会宣言》。大会选举孙中山为总理,黄兴为庶务,协助总理工作,陈天华为执行书记。陈天华与宋教仁创办的《二十世纪之支那》杂志被定为同盟会机关报。

驳倒康梁

  1905年9月24日上午,陈天华密友吴樾怀揣炸弹在北京前门火车站去炸出访欧美的端方等五大臣,不幸炸弹被挤落爆炸而自己身亡。东京留日学生纷纷为吴樾举行追悼会,梁启超竟然在《论请愿国会当与请愿政府并行》一文中说人们希望“立宪”,陈天华奋笔写了《怪哉!上海各学堂各报馆之慰问出洋五大臣》一文予以驳斥,他形象地把五大臣出洋“预备立宪”的骗局比作魔鬼画皮:
  “盖鬼,可畏者也;鬼而变易面目,使不知其为鬼而亲近之,则可畏愈甚。五大臣之出洋也,将变易其面目,掩其前日之鬼脸,以蛊惑士女,因以食人者也。”
  此后,陈天华还在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发表了大量宣传革命的文章,与保皇派的喉舌《新民丛报》展开了激烈论战,导致国内外20多种报刊都投入了这场百年罕见的大辩论。
  康有为声称:“革命之举,必假借于暴民乱人之力。天下岂有与暴民乱民共事,而能完者乎?终亦必亡,不过举身家国而同毙耳。”梁启超说:“必曰破坏旧道德为革命家应行之义务,则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倡此论者,实亡中国之罪人也。”
  针对保皇派否定革命和恶毒攻击革命的言行,陈天华以横扫千军的雄健笔力写道:
  “革命者惟问当世宜不宜,不必复问历史,自我作始可也。苟无创始者,则历史又何从有乎?”“革命者,救人世之圣药也。终古无革命,则终古成长夜矣。……我因爱和平,而愈爱革命,何也?革命和平两相对待;无革命,则亦无和平,腐败而已,苦痛而已。”
  这些论述,以高屋建瓴之势痛斥了康、梁的陈腐观点,有力地打击了保皇派的嚣张气焰。

蹈海殉国

  1905年11月2日,日本文部省颁布了禁止留学生结社集会的《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此《规则》一出,立即激起了中国留学生的强烈反对,陈天华等人在11月3日召集各校代表在留学生会馆开会,坚决要求日本政府取消《规则》,并提出了罢学归国以示抗议的建议。11月5日,陈天华在富士见楼向留学生大会宣读了他草拟的《东京留学生对文部省取缔规则的驳议》。11月8日,留学生总会(主要成员有陈天华等)宣布在东京和京都实行总罢课。留学生的罢课行动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同情,震动了日本列岛。
  后来,留日学生在罢课和归国问题上产生分歧,由此而分裂成两派,日本报纸乘机冷嘲热讽,陈天华极为忧虑,经过反复思索,最后决定效法春秋战国时“鲁仲连义不帝秦”和屈原投江殉国行动,蹈海一死,以自己的生命来唤醒和激励大家“坚忍奉公,力学爱国”。
  12月7日夜,陈天华伏案疾书,写下了一封语重心长的万言《绝命书》。他想起父亲自幼年起就对他满怀殷切期望,也想到了陈家三代一脉单传;但他想更多的则是如何唤醒学界,再掀爱国热潮。他激昂地写道:“‘坚忍奉公,力学爱国。’恐同胞之不见听而或忘之,故以身投东海,为诸君之纪念。诸君而念及鄙人也,则毋忘鄙人今日所言。……惟须亟讲善后之策,力求振作之方,雪日本报章所言,举行救国之实,则鄙人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矣。”并决绝地写道:“欲说中国不亡,惟有一刀两断,代满州执政柄……”
  翌日清晨,陈天华一如平日,神色自若,盥洗、阅报、早餐后出门时,向同宿舍的一位同学借了两元钱,别人还以为他要付刻印费。陈天华独自乘车来到朝霞映照的东京大森海湾,纵身跳入茫茫无际的大海。他本是弄潮好手,平日又注重身体锻练,现在却要自沉沧海,这需要何等无私忘我的果敢气魄啊!
  31岁的陈天华为了捍卫中华民族的尊严,奉献了自己宝贵的青春与生命。他的英雄业绩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爱国青年前赴后继,为民族解放而斗争。陈天华殉国时,孙中山正在南洋,闻讯后哀悼不已。香港革命志士郑贯公等旋开追悼会于杏花楼,各界临悼者千余人。冯自由作联挽之日:
  生平得爱友二人,星台殉国,庆午(黄兴字)何之(时已久未得真讯息)?可叹吾党英才,又弱一个;
  灵爽凭健儿五百,公武(指国公)鸣钟,自由不死,誓覆虏酋政府,实践三民。
  12年后,东渡日本的周恩来十分仰慕陈天华,曾写下“难酬蹈海亦英雄”的壮丽诗篇。

浩气长存

  陈天华蹈海壮烈殉国,在当时曾引起相当大的震动,出现了“一人宣读(《绝命书》),听者数百人,皆泣下不能仰”的动人场面。东京、京都、香港、长沙……纷纷为陈天华举行追悼大会,使满清政府惊恐万状。
  陈天华生前好友姚宏业(湖南益阳人),在抗议《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后返回上海办中国公学,因事业受阻,忧愤至极,也于1906年5月6日投黄浦江而死,年仅25岁。同年5月23日,陈、姚的棺柩运回长沙,中国同盟会湖南分会负责人禹之谟和宁调元领导学生,要求清政府同意公葬于岳麓山,遭到湖南巡抚俞廉三拒绝。5月29日,禹之谟、宁调元领导广大学生不顾清廷禁令,为陈、姚举行公葬仪式,送葬队伍“皆着白色制服”,达万余人之多,“自长沙城中望之,全山为之缟素”。后来毛泽东在《湘江评论》第4号上评价:“这是湖南惊天动地可纪的一桩事”,并追述此事说“4月1日,长沙省城大小学生全体发动,分从朱张渡、小西门两处渡河。鲜明的旗帜和洁白的旗帜,映着火红的日光,哀歌高唱,接二连三的延长十里以外。”沿途军警呆立路边,不敢按上峰指示加以制止。这实际上是湖南历史上第一次革命大示威。
  送葬队伍最前面举的是两幅大挽联。一幅是禹之谟所撰并书写:
  杀同胞是湖南,救同胞又是湖南,倘中原起义,应是湖南,烈士竟捐生,两棺得赎湖南罪;
  攘夷狄成汉族,奴夷狄不成汉族,痛鞑虏入关,已亡汉族,国民不畏死,一举能张汉族威。
  一幅为宁调元撰联禹之谟书写:
  其所生在芳草美人之邦,宁葬清流葬鱼腹;以一死作顽民义士之气,奚问泰山与鸿毛。
  禹之谟、宁调元先后发表讲演,盛赞陈、姚生平事迹。日本友人宗家小林彦五郎、美国友人吴德施、孟良佐也先后发言,表达对陈、姚的哀悼和敬意。
  公葬之后,宁调元、陈伯平及众多爱国志士,都赋诗著文,讴歌陈天华烈士。孙中山得知陈天华蹈海殉国,题有“侠骨丹心”以示悼念。
  宋教仁慨叹“呜呼!使天而不亡我汉族也,则烈士之死,贤其生也,使天而即亡我汉族也,则我四万万人其去烈士之死之年几何哉?呜呼痛已!”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曾专题刊列陈天华的生平简介和《猛回头》、《警世钟》的书影。1993年,新化县文工团创作演出大型戏剧《陈天华》,(获省“优秀剧本奖”)1999年,新化县城南火车站前新开辟大广场,命名为“天华广场”,表达了家乡人民对陈天华的敬仰和怀念。

(杨德湘 李大鹏 李耘)

源自:《历代名人与娄底》

 

湖湘文库:《陈天华集》

 

  

  此次出版的《陈天华集》增加了陈天华1905年1月在东京留学界发布的《要求救亡意见书》长文,此件系由我国学者孔祥吉先生和日本朋友村田雄二郎先生共同提供。在附录中增加了我国著名学者陈旭麓先生的《陈天华思想研究》和王鉴清先生的《陈天华》传记。彭国兴先生原编有《陈天华生平及思想研究资料索引》,但只编到1982年为止;1982年以后有关《陈天华生平及思想研究资料索引》概由湖南师范大学在读博士生简婷编就。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岑生平先生和简婷分别协助我校订过文稿;在读硕士生郝幸艳协助我复印、打印了有关资料,当此本书付梓之际,一并鸣谢!长期以来,由于资料缺乏,人们对刘揆一这位“痛苦的革命家”或全然不知,或知之甚少,对刘道一这位辛亥烈士的生平事功同样知之不多。出版《刘揆一集》,将蒐集到的刘揆一文字作品汇编到一起,附上相关材料,并将把由他征集、编辑悼念刘道一烈士的诗文《衡山正气集》作为这个集子的一部分,这对于研究刘揆一、刘道一的生平思想、研究辛亥革命乃至中国民主革命都有非常重要的文献参考价值。整理者:饶怀民湖南人民出版社刘揆一(1878—1950),字霖生,出生于湖南湘潭,是辛亥革命时期重要的领袖人物之一,他曾代理黄兴主持东京同盟会庶务达四五年之久,几与孙中山、黄兴齐名,曾为中国民主革命建立过不朽功勋。本集是将到目前为止所蒐集到的有关刘揆一的资料重新加整理编纂而成的。

  全书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刘揆一的文集,包括刘氏的诗文、函电、演说词、祝词、意见书、传记、政见,他在北京政府工商总长任上发布的命令、草案、章程,以及当时有关的附件。二是由刘揆一征集、编辑关于悼念其弟刘道一(辛亥革命烈士)的诗文《衡山正气集》,该文集曾在内部刊行,这次重新标点刊出。这些诗文是关于刘道一的生平、传记。三是附录,除附有刘道一两篇文章外,其余则是关于刘揆一的传记、回忆文章。长期以来,由于资料缺乏,人们对刘揆一这位“痛苦的革命家”或全然不知,或知之甚少,对刘道一这位辛亥烈士的生平事功同样知之不多。出版《刘揆一集》,将蒐集到的刘揆一文字作品汇编到一起,附上相关材料,并将把由他征集、编辑悼念刘道一烈士的诗文《衡山正气集》作为这个集子的一部分,这对于研究刘揆一、刘道一的生平思想、研究辛亥革命乃至中国民主革命都有非常重要的文献参考价值。

 

陈天华《猛回头》全文

序:

俺也曾,洒了几点国民泪;俺也曾,受了几日文明气;俺也曾,拔了一段杀人机;代同胞愿把头颅碎。俺本是如来座下现身说法的金光游戏,为甚么有这儿女妻奴迷?俺真三昧,到于今始悟通灵地。走遍天涯,哭遍天涯,愿寻看一个同声气。拿鼓板儿,弦索儿,在亚洲大陆清凉山下,喝几曲文明戏。   
  《猛回头》    
  大地沉沦几百秋,烽烟滚滚血横流。伤心细数当时事,同种何人雪耻仇? 我家中华灭后二百余年,一个亡国民是也。幼年也曾习得一点奴隶学问,想望做一个奴隶官儿,不料海禁大开,风云益急,来了什么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德意志,到我们中国通商,不上五十年,弄得中国民穷财尽。这还罢了,他们  又时时的兴兵动马,来犯我邦。他们连战连胜,我国屡战届败,日本占了台湾,俄国占了旅顺,英国占了威海卫,法国占了广州湾,德国占了胶州湾,把我们十八省都画在那各国的势力圈内,丝毫也不准我们自由。中国的官府好像他的奴隶一般,中国的百姓,好像他的牛马一样。又有那一班传教的教士,如狼似虎,一点儿待他不好,使办起教案来,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中国虽说来曾瓜分,也就比瓜分差不多了。那时我们汉人中有一班志士,看见时势不好,热心的变法,只想把这国势救转来。那里晓得这满洲政府,说出什么“汉人强,满人亡”的话儿,不要我们汉人自己变法,把轰轰烈烈为国流血的大豪杰谭嗣  同六个人一齐斩了。其余杀的杀,走的走,弄得干干净净,只有那满人的势力。不上两年工夫,出了一个义和团。这义和团心思是很好的,却有几件大大的不好处,不操切实本领,靠着那邪术。这邪术乃是小说中一段假故事,那里靠得住?所以撞着洋人,白白的送了性命。兼且不分别好丑,把各国一齐都得罪了。不知各国内,也有与我们有仇的,也有与我们无仇的,不分别出来,我们一国那里敌得许多国体?我们虽然恨洋人得很,也只好做应敌的兵,断不能无故挑衅。说到那围攻公使馆,烧毁大主堂,尤为无识。自古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无故杀他的使臣,这是使他有话说了。我们要杀洋人,当杀那干军万马的洋人.不要杀那一二无用的洋人。若他们的军马来,你就伯他,他们的商人教士,你就要杀害他,这是俗话所谓谋孤客,怎么算得威武呢!义和团不借这个道理,所以弄出天大的祸来,把我们中国害得上不上、下不下,义和团真真是我们中国的罪人了。当时那一班顽固的大臣,满怀私意,利用这义和团。等到八国兴兵问罪,束手无策,弃了北京,逃往陕西,不顾百姓的死活。可怜北  京一带,被八国杀得尸体遍野,血流成河,足足杀了数百万。俄国乘势占了东三省,无故的把六干人赶人黑龙江。列位!你道好惨不好惨!可惜我们这无耻无能的中国人,大家扯了八国顺民旗,迎接八国的兵马进城。还有那丧尽天良的,引着八国的人奸淫掳掠,无所不至。咱家说到此处,喉咙也硬了,说也说不出来。只恨我无权无力、不能将这等自残同种的混帐忘八蛋干刀万段,这真真是我的恨事啊!  列位!你道各国占了北京,怎么不就把这中国实行瓜分呢?原来各国像貌不同,言语不通,兼且离我中国很远,那里有许多人镇服我们?不如留着这满洲的政府代他管领,他们又管领这满洲的政府。汉人做满人的奴隶,是做惯了的,自然安然无事。我们是奴隶的奴隶,各国是主人家的主人家,何等便当?岂不比这实行瓜分,要自己费力的好得多吗?果然这满洲的政府感激各国了不得,从前赔款数次,差不多上十万万了,此次赔各国的款连本带息,又是十万万。我们就是卖儿卖女也是出不起来的!又自己把沿海的炮台削了,本国的军营,请各国来练;本国的矿产,让各国来开;本国的铁路,听各国来修。还有那生杀用人的权柄,都听各国指挥。列位!你看满洲的政府,只图苟全一己,不顾汉人水世翻不得身,件件依了洋人的,你道可恨不可恨?我们若  不依他的,他就加以违旨的罪,兴兵剿洗,比草芥也比不上。十八省中愁云黔黔,怨气腾霄,赛过十八层地狱。他又见从前守旧的惹出祸来,才敷衍行了一切新政,不过是掩饰人的耳目。他且莫讲,京城修一个大学堂,要费三十万银子,政府说费用大了,至今未修。皇太后复修颐和园数千万银子也办出来了。每年办陵差,动辊数百万,亦是有的。独有这三十万,难道说寻不出呢?我们百姓家里要一个钱买水吃也没有,去年荣禄嫁女,他的门房得门包三十二万。这银子是那里来的?都是那贪官剥削我们的脂膏,献与荣禄的。荣禄之外,还有那太监李连英,皇太后最信用他,员相好的,他的家财比荣禄多了十倍。当今的官府,多半是他的门生小门生。列位!你看这个情形,中国还保得住呢!    到了今年,俄国就要把东三省实归他有了,法国也要这广西省,中国若准了他两国,这英国少不得就要长江七省,德国少不得就要山东、河南,日本少不得就要福建、浙江,还有那一块是我们的?我想这政府是送土地送熟了的,不久就是拱手奉纳。我们到了那个时节,上天无路,人地无门,还有什么好处呢!自家想到此际,把做官的念头丢了,只想把我们的同种救出苦海。无奈我们的同胞沉迷不醒,依然歌舞太平,大家自私自利,全无一点团结力,真真是火烧到眉毛尖子上,尚不知痛。好叹呀!自家闲下无事,编成了几句粗话,叫做《猛回头》。列位若不厌烦,听咱家唱来,消消闲好么? 拿鼓板,坐长街,高声大唱;尊一声,众同胞,细听端详: 我中华,原是个,有名大国;不比那,弹丸地,僻处偏方。 论方里,四千万,五洲无比;论人口,四万万,世界谁当?    论物产,宾是个,取之不尽;论才智,也不让,东西两洋。看起来,那一件,比人不上;照常理,就应该,独称霸王。为什么,到今日,奄奄将绝;割了地,  赔了款,就要灭亡?这原因,真真是,一言难尽;待咱们,细细数,共做商量。   五千年,我汉人,开基始祖;名黄帝,自西北,一统中央。夏商周,和秦汉,一姓传下;并没有,异种人,来做帝皇。这是我,祖宗们,传留家法;俺子孙,  自应该,永远不志。可惜的,骨肉问,自相残杀;惹进了,外邦人,雪上加霜。  到晋朝,那五胡,异常猖撅;无非是,俺同种,引虎进狼。自从此,分南北,神州扰乱;到唐朝,裁平定,暂息刀枪。到五季,又是个,外强中弱;俺同胞,  遣杀戮,好不心伤。宋太祖,坐中原,无才无德;复燕云,这小事.尚说不适。  难怪他,子孙们,懦弱不振;称臣侄,纳贡品,习以为常。那徽宗,和钦宗,为金捉去;只岳飞打死仗,敌住虎狼。朱仙镇,杀得金,片甲不返;可恨那,  秦拴贼,暗地中伤。自此后,我汉人,别无健将;任凭他,屠割我,如豕如羊。  元靼子,比金贼,更加凶狠;先灭金,后灭朱,锋不可当。杀汉人,不计数,好比瓜果;有一件,俺说起,就要断肠。攻常州,将人膏,燃做灯亮;这残忍,  想一想,好不凄凉。岂非是,异种人,原无侧隐;俺同胞,把仇髓,认做君王。  想当日,那金元,人数极少;合计算,数十万,有甚高强!俺汉人,百敌一,都还有剩;为什么,寡胜众,反易天常? 只缘我,不晓得,种族主义;为他人,  杀同胞,丧尽天良。他们来,全不要,自己费力;只要我,中国人,自相残伤。   这满洲,灭我国,就是此策;吴三桂,孔有德,为虎作张。那清初,所杀的,何止千万;那一个,不是我,自倒门墙!  列位!你看中国数千年来,只有外国人杀中国人,断没有中国人杀外国人的;只有外国人到中国做皇帝,断没有中国人往外国做皇帝的。这是什么缘故?因中国地方大得很.人口多得很,大了就不相往来,多了就难于亲热。又不晓得是一个祖宗发出来的,把做别人相看。太平久了,没有祸患来逼迫他,自然是游手好闲,不习武艺。外国地方既小,人口又少,所以最相亲爱,合数十万人为一个人。他们又没有别项出息,全靠着游猎掳掠为生.把武艺做性命,人人都操得好,一可敌十,以攻我这一人。是一个全天气力的中国人,怎么不有胜无败!况且又有我这忘着自己本族的人,替他尽死.怎么不就做了中国的皇帝呢?从前做中国皇帝的,虽然朝代屡易,总是我汉人,总是我黄帝的子孙,只可称之为换朗,算不得灭国。惟有元邀子灭了中国,后来赖有朱太组恢复转来了。于今这满洲灭了我中国,难道说我们这些人就不想恢复了吗? 俺汉人,想兴复,倒说造反;便有这,无耻的,替他勤王。 列位!你道这造反二字,怎么样讲的?他强占了我们的国,我们自己想恢复起来,是正正堂堂的道理,有什么造反!好比那人家有一份产业,被强盗霸去了,到后来这人家的子孙长大了,想要报这个仇,把从前的产业争转来.也可说他是不应该的吗?那人家的子孙,若是有一半倒要帮这个强盗,把自己的亲兄弟杀害了,到那强盗处讨功,这还算得一个人呢?列位!你看这勤王党,  岂不是与这个人杀害自己的亲兄弟,到那强盗处讨功的一样吗?列位!列位!这都忍得,还有那一件忍不得的呢!还有那,读书人,动言忠孝;全不晓,忠孝字,真理大纲。是圣贤,应忠国,怎忠外姓?分明是,残同种,灭丧纲常。   转瞬间,西洋人,来做皇帝;这班人,少不得,又减圣皇。想起来,好伤心,有泪莫洒;这奴种,到何日,始能尽亡?  还有那,假维新,主张立宪;略珍域,讲服重,胡汉一堂。这议论,都是个,隔靴挝痒;当时事,全不道,好像颠狂。倪若是,现政府,励精图治;保得住,俺汉种,不道凶殃。俺汉人,就吞声,隶他宇下;纳血税,做奴仆、也自无妨。怎奈他,把国事,全然不理;满朝中,除媚外,别无他长。俺汉人,再靠他,真不得了!好像那,四万万,捆入法场。 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计中藏。法兰西,占广州,窥伺黔桂;德意志,胶州领,虎视东方。新日本,取台湾,再图福建;美利坚,也想要,割土分疆。这中国,那一点,我还有分?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 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洋。     列位!你道现在的朝廷,仍是满洲的吗?多久是洋人的了:列位!若还不信,请看近来朝廷所做的事,那一件不是奉洋人的号令?我们分明是拒洋人,他不说我们与洋人做对,反说与现在的朝廷做对,要把我们当做谋反叛逆的杀了。列  位!我们尚不把这个道理想清,事事依朝廷的,恐怕口虽说不甘做洋人的百姓,多久做了,尚不知信。朝廷固然是不可违拒,难道说这洋人的朝廷,也不该违拒么? 俺汉人,自应该,想个计策;为什么到死地,不慌不忙?痛只痛,甲午年,打下败阵:痛只痛,庚子年,惨遭杀伤。痛只痛,割去地,万古不返;痛只痛所赔款,永世难偿。痛只痛,东三省,又将割献;痛只痛,法国兵、又到南方。痛只痫,因通商,民穷财尽;痛只痛,失矿权,莫保糟糠。痛只痛,办教案,人命如草;痛只痛修铁路,人扼我吭。痛只痛、在租界,时遭凌践;痛只痛,出外洋,日苦深汤。列位!你看洋人到了中国,任是什么下等人,我们官府都要把做上司相看。租界虽然租了、仍是我的地方,那里晓得到了租界内,中国人比禽兽也比不上。一点儿不到,任是什么大官,都要送到工部局治罪。守衍的巡捕,比那虎狼还凶些。中国人打死外国人,一个人要完十个人的命,还要革许多的官员,才能结案。外国人打死中国人,他就送往本国去了,中国的官府,半句话也讲不得。上海的西洋人,有一个花园上贴一张字:只有狗局支那人,不准进入!中国人当狗都当不得了!南洋群岛一带,以及美洲、澳洲,中国有二三百万人,在那里做苫工营生,那洋人异常妒忌,每人上岸就要抽五十圆的税,每年还有种种的税,少不如他们的意,他就任意打死。有一个地方,  号做檀香山,有中国万多入的街,病死一个妇人,也是常事,那洋人说是疫死的,怕传染他们外国人,就放火把这街全行烧了。这街的人不敢做声,大家都到那河边树下居住。列位!你道伤心不伤心?那洋人看见中国的人,仍来他国不止,又想一个法子,上岸的时候,不能写五十个洋字的,不准上岸;把五十圆的身税,加至五百圆。其余的辣手段,都高涨了,差不多中国人不能有一个配出洋的。这一条苦生路,都将没有,还有别项生路吗?中国尚未为洋人所瓜分,已到这个情形,等到他们瓜分中国之后,他还准我们有一碗饭吃吗?怕只怕,做印度,广土不保;怕只怕做安南.个兴无望。列位!你道印度这大的地方,怎么灭的?说来真是好笑。三百年前,英国有几个商人,集十二万小小的公司,到印度通商,不上百年,这公司的资本就大了。到乾隆年间,这公司的一个书记.叫做克雷飞的,生得有文武全才,他就招印度人为兵,就印度地方筹响,把印度各国全行灭了,归他公司管辖。列位!你道希罕得很罢?这印度是出佛、菩萨的国,其地方比中国小不得几多,其人口也有中国四分之三,为什么被英国一公司所灭?不晓得是印度人自己灭的,全不要英国费力,怎么怪得英国!我们中国人,和这印度人,好像是一糟水冲出来的。英国在我国的势力,  比当初在印度大得多。列位!试想一想,我们今日骂印度人,恐怕印度人就要骂我了:安南的越南国,从前是进贡我中国的,和云南、—西隔界,有中国三省地方之大,光绪十年,为法国所灭。这安南国王仍有个皇帝的空号,只没有权柄,受气不过,悔恨而死。临死的时候,叫道:欧洲人惹不得。呜呼!晚了!      怕只怕,做波兰,飘零异域;怕只怕做犹太,没有家乡!列位!道这波兰是一个什么国?数百年前,他也是欧洲一个最著名的大国,后来内政不修,贵族当权,上下隔绝,遂为那俄罗斯、德意志、奥大利三国瓜分了。俄罗斯所得的地方更大,那暴虐的政府,真是笔不能述。波兰的人民,受虐不过,共起义兵,恰好有了基础,那贪生怕死的贵族,甘心做外族的奴隶.替俄人杀戮同胞。正如我国太平王起义兵,偏偏有这湘军替满洲平定祸乱。那俄人得此势力,遂乘势把波兰人杀死大半,其余杀不尽的,不准用波兰的语言,和波兰的文字,波兰的教门,—切都要用俄罗斯的。四处有俄罗斯的兵,波兰人一言一动,都不能自由。又把这贵族富户以及读书的人,都用囚笼囚了,送往那常年有雪的西伯利亚,共数三万,每一队有兵一队押送。起程之际,各人都舍不得自己的安乐家乡,抱头大哭,天昏地暗,就使铁石人听了、也血吊下泪来:独有这如狼似虎的兵卒、不管你舍得舍不得,不行的用鞭子抽。顷刻间,血肉横飞,死了无数。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啼哭,那兵卒从怀中抢去,掷出数丈之外,那孩子口含馒头,遂跌死了。那妇人心如刀割,亦就抢死在地。一路之上,风餐露宿,忍饥受打、足足行了数月,方到被处,已只救得三分之一。满目荒凉,凄惨万状,回想前日的繁华,真如隔世、都是梦也做不到的。那波兰人到此地步,思想早  知如此,何不同那国民军共杀异族?纵然战死疆场,也落得个干干净净,何至此受苦,真个悔之无及。列位!这岂非是波兰人自作白受吗?至若犹太国,更与波兰不同,是数千年前一个名国,那耶酥即生在这个地方n其人最是聪明、文章技艺,件件俱精。尤善行商,只因行为卑鄙.没有政治思想,张三来也奉他做皇帝,李四来也奉他做君王。谁晓得各国只要土地,不要人,把犹太人逐出在外,不准在本地居留。可怜犹太  人东奔西蹿,无家可归,纵有万贯家财,也是别  人的。即具绝顶才‘学,也无用处。各国都见他是  一个无国的人、不把做个人相看,任意欺凌:今  年俄罗斯有一个地方、住有数干犹太人,素安本  分,近日俄人失掉了一个小孩子,哄传是犹太人  杀了祭神,聚集多人,把犹太人的房原放火烧了.  犹太人也有自投河的,也有自吊梁的,其余的被  俄人或砍其手,或断其足,或把身体支分节剖,  又将小儿掷在空中,用刀承接,种种残虐,惨无  天日。那俄国的官府,不但不禁,反赞道应该如  此;俄国的绅士以及传教士,都坐马车往观,以  为笑乐。列位!试想——想,人到没有国的田地,  就是这个模样,那——国不是俄罗斯?那一个不是  犹太人?好叹呀!好怕呀!      怕只怕,做非洲,永为牛马;怕只怕,  做南洋,服事犬羊。     列位呵!莫道中国地是很大,人是很多,任  从洋人怎么样狠,终不能瓜分中国。这非洲也就  不小了,天下五大洲,亚细亚洲最大,第’二就是  非洲,人口也有二万万,只蠢如鹿承,全不讲求  学问,欧洲各国,遂渐渐把他的地方瓜分丁。又  将人口掳回,叫他做最粗的工,好比牛马一样。  西洋人看待此处的人,如草芥一般,享福的是西  洋人,受苦的是此处人。这是何放?都缘其人概  不读书,愚蠢极了,所以受制于人。你看中国的  人,有本领有知识的有几个,就是号称读书的人,  除了且、夫、若、曰几个字外,还晓得什么?那  欧美各国以及日本,每人到了六岁,无论男女都  要进学堂,所学的无非是天文、舆地、伦理、化  学、物理、算学、图画、音乐,一切有用的学问,  习了十余年。还有那陆军、海军、文科、农料、  医科、师范各种专门学问。他的极下等人,其学  问胜过我国的翰林、进士,所以他造个轮船,  我只能当他的水手;他立一个机器厂,我只能当  他的粗工;他们安坐而得大利,我们劳动而难糊  口。此时大家尚不送子弟讲求切实学问,等到洋  人瓜分了中国,一定是不要我们学他的,恐怕是  求为牛马都不可得了!    怕只怕,做澳洲,要把种灭;怕只怕,  做苗摇、日见消亡。     列位!你道于今灭国,仍是从前一样吗?从  前灭国,不过是把那国的帝王换了坐位,于民间  仍是无损。于今就大大的不相同了,灭国的名词  叫做民族帝国主义。这民族帝国怎么讲的?因其  国的人数太多,本地不能安插,撞着某国的人民  本领抵当他不住的,他就乘势占丁。久而久之,  必将其人灭尽,他方可全得一块地方:非足归服  于他,就可无事,这一国的人种不灭尽,总不放  手。那灭种的法子,也是不一,或先假通商,把  你国的财源如海关等—‘手揽住,这国的人渐渐穷  了,不能娶妻牛子,其种自然是要灭;或光将利  债借与你国,子息积多,其国永远不能还清,拱  手归其掌握;或修铁路于你国中,全国死命皆制  在他手;或将你国的矿产尽行霸占,本国的人倒  没有份。且西洋人凡灭了—国,不准你的国人学  习政治、法律、军事,只准学些最粗浅的工艺,  切则以为牛马,终则草并不如;其尤毒者,则使  其国的人自相残杀。那澳洲的土人凶悍不过,英  国虽占领此处,也无法可治,最后乃想一个绝好  的妙计,土人之中,有自将同类杀害来献者、每  一头赏银五角。那土人为着五角银子,纷纷相杀、  这人杀门人.其头又被他人取去,不上几十午  的工夫,其人遂没有种了,银子丝毫仍归英人。  列位!你看我们中国的人,为着每月一—二两训银,  便甘心为异族杀害同种,岂不与这澳洲的土人一  样吗?那西洋人灭人国的法子,那一条没有向中  国用过呢?就使不瓜分我们中国,但如此行去,  不上百年,我们中国也没有种了。   这是何放?你看自通商以来,我们中国的人,  不是日穷一日么?每年因通商要送他四五千万银  子,洋烟一项,又要送他无数万,中国就是金山  也要用尽。况且近来又添出五六千万两的赔款,  那里有这项大款呢?记得我前年在本省省城居住,  市上生意尚为繁盛,新年度岁,热闹非常,到了  去年因要出这项赔款,倒了多少钱号,及至今年  新正,冷淡多了。仅只一年,已是如此,再过二  三十年后,可想得吗?洋人在中国的轮船铁路,  日多一日,那靠着驾船挑担为生者,再有路吗?   洋人在中国的机器织布等局,愈推愈广,那靠着  手艺纺织为生者,再用得着吗?这轮船、铁路、  机器、织布,最能富国,无奈中国的人,自己不  做,甘心送与洋人做,岂非是自寻死路吗?中国  的矿产,随便一省,足敌欧洲一国,也都送与洋  人,还有那里可生活呢?洋人得了中国的钱,就  来制中国的命,英国施于澳洲的手段,又施之于  中国。俄国在东三省,英国在威海卫,德国在胶  州,法国在广州湾,即相中国人为兵,与小国开  起战来,把此等的兵当做先锋。将来各国瓜分中  国之后.又不能相安无事,彼此仍要相争,此因  驱这省的人,彼国驱那省的人,彼此死的都是中  国的人,洋人不过在后做一个指挥官,胜了败了、  都与他无涉。各国战争没有休止,中国人的死期,  也没有休止。等到中国人杀完了,其实洋人终末  动手,仍是中国人杀中国人。人数虽多,不过比  澳洲多杀得几年,那里还有种呢!列伦不要错认  蒙古、满洲灭了中国,中国人种虽当时杀了十分  之九,不久又复了原;将来洋人分了中国,也不  过是一例。须晓得蒙古、满洲,本国人数很少,  中国人数很多,没有中国人,他得一块荒地,有  何用处?兼且他是野蛮,我是文明,无一件不将  就中国的人,这非他有爱于我,为势所迫,不得  不然。那蒙古初得中国的时候,本意要将汉人杀  尽,把其地做为牧场,以便畜养牛马。耶律楚材  说,不如留之以出租税,是以得免。汉种之不  灭,岂不侥幸得很吗?洋人的文明,比中国强得  远,他得了中国,除充下等的奴隶,那一项要你  这个无用的东西?文明当他不住,他就不杀,也  是要灭的。这中国先前的主人翁,岂不是那苗摇  的吗?这十八省哪一处不是他的。我们汉族自西  北方来到中国,也与这西洋人自泰西来的差不多:  他们战败了,渐渐退出黄河一带,让与我们汉人。  又被我们汉人由大江一带把他赶到那闽、广、云、  贵等处居住,不久又被我们汉人占了。到了今日,  除深山穷谷外,尚有些少苗摇,其余的平原大地,  还有苗摇的影儿吗?当汉人未来之先,这苗摇也  是汉秧大族。他族内的事情,他也办得井井有条。  只因撞着我们这文明的汉族,就如雪见太阳、全  不要理他,自行消灭:我汉族对于蒙古、满洲、  苗摇,自然是文明的;对于欧美各国,又是野蛮:  倘不力求进步,使文明与欧美井驾齐驱,还有不  灭种的理吗?      左一思,右一想,真正危险,说起来,  不由人,胆战心惶。   俺同胞,除非是,死中求活,再无有,  好妙计,堪做主张。    第一要,除党见,   列位!我们四万万人都是同胞,有什么党见  呢?常言道得好,兄弟在家不和,对了外仇,一  根喉咙出气。我看近来也有守旧的,也有求新的,  遂闹出多少的意见。其实真守旧是很好的,他的  意思,总要守着那祖宗相传的习惯,恐怕讲习时  务,就变了外国的模样,我实在佩服得很!但可  惜没有到实事上用心去想,不晓得这时务是万要  讲的。比如冬天有冬天的事情,夏天有夏天的事  情,一点儿都要守那冬天的样子,可行得去吗?   我们从前用弓箭交战,他于今变了洋枪,我还可  拿弓箭与他交战吗?我们用手织布,他用机器织  布,一人可抵得千人,我又不能禁人不穿洋布,  还可不学他的机器吗?凡他种种强过我们的事件,  我那一件不要学他的呢?不把他们好处学到手,  司报得他住吗,犹如邻家恃着他的读书人多,武  艺高强,银钱广有,欺凌我到极步,我恨他是不  消说得的。但仟你如何恨他,也是奈他不得,少  不得也要送子弟读书习武,将他发财的道理,一切  学习,等到件件与他一样,才可报他的仇。这  样看来,不想守旧则罢,要想守旧,断断小能不  求新丁。那真求新的,这守旧的念头也就很重,  祖宗旧日的土地失了数百年,仍想争转来,一草  一木,都不容外族占去,岂不较那徒守旧的胜得  多吗?至若专习几句洋话,到那洋人处当个—二毛  子,遂自号求新党,这是汉种的败类,怎么说得  是求新呢:那守着八股八韵,只想侥幸得一个功  名,以外一概不管,这是全无人心的人,怎么说  得是守旧!这两种人都可不讲,只要这真守旧、  真求新的会合起来,这利益就很大了。从前只有  守旧、求新二党,到了晚近,即求新一党,又分  出许多党来。有主张革命的,有主张勤王的,有  主张急进的,有主张和平的,有主张陆军的,有  主张科学的,比那从前两大党的争竞还急烈一些。  不晓得都没有平心去想,革命固是要紧,但那勤  王的只是一时见不到,久后—定要变。除非是两  军阵前,总不可挟持意气,只可将真理慢慢与他  讲明。今日的时势,急进是万不可无,然没有和  平一派,一败之后,遂没有人继起了。要把现在  的江山,从那虎狼口中抢转来,怎么不要陆军呢?   但江山抢转来了,没有科学,又怎么行得文呢?   外国人的党派虽多,然大宗旨都是与他国、他族  做对,全是为公,并没为私。撞着他国、他汝的  事件来了,他一目、一族的人同是一个心,并没  有两个心。故我等但求莫失这与外族做对的大宗  旨,其余下手的方法,也就听各人白便.毫不能  相强的。此外又有私立的党会,算来不下数干臣  起,都不相连络,此处起事,被处旁观.甚或彼  此相仇,也是有的。列位呵!昔日有一个番干,  他有十九个儿子,到了临死的时候,把十九个儿  子都喊到面前,每人赐一枚箭,叫把一枝箭折断,  就折断了,又叫把十九枝箭札合起来,就小能折  断半毫。那番王言道:“孩儿呵!你们须晓得分开  易断,合聚难折。你们兄弟假若一人是一人、别  人就不难把你们灭了;你们若是合聚起来,如一  个人—‘般,那一个能灭得你们!”这—卜九人听厂他  父亲的言语,果然国富兵强,没有一目敢小视他:  今日无数的外族;都要灭我们这一族,我们四万  万人就合做一个,尚恐怕敌他不住,怎么一起是  一起的,全不相关?等到各起都灭完了,难道你  这一起保得住么?依了鄙人的愚见,不如大家合  做一个大党,凡是我汉族的人,无论是为士、为  农、为工、为商,都不可丝毫扰害,都要极力保  护,不使一个受外族的欺凌,方可对得祖宗住,  岂不是大豪杰所做的事吗?     第二要,讲公德,有条有纲   列位!你看我们中国到这个地步,岂不是大  家都不讲公德,只图自利吗?你不管别人,别人  也就不管你,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去呢!若是大家  都讲公德,凡公共的事件,尽心去做,别人固然  有益,你也是有益。比如当他人穷困的时候,我  救了他;我到了穷困的时候,他又来救我。岂不  是自救吗?有一个物件,因不是我的,不甚爱惜、  顺便破坏;到我要用那物件的时候.又没有了。  岂不是自害吗?我看外国的人,没有一个不讲公  德的,所以强盛得很。即如商业一项,诚实无欺,  人人信得他过,不比中国人做生意,奸盗诈伪齐  生,没有人敢照顾:这商务难道不让他占先呢?   列位!为人即是为己,为己断不能有益于己的。  若还不讲公德,只讲自私,不要他人来灭,恐怕  自己也是要灭的。    第三要,重武备,能战能守。  列位:今日的世界,什么世界?是弱肉强食  的世界。你看于今各国,那国不重武备?每人到  了二十岁,就是王子也要当兵三年。不当兵的,  任是什么贵族,也没有个出身。这兵的贵重,比  中国人的举人、秀才还贵重一些;兵丁的礼信,  中国的道学先生多当他不得。平日的操练如临战  一般,到了两军阵前,有进无退。若是战死了,  都到死者家里庆贺,这家也就不胜荣宠,全力哀  戚的心思。假若临阵脱逃,父遂不以为子,妻遂  不以为夫。所以极小的国,都有数十万精兵,任  凭何等强国都是不怕。不比中国好儿不当兵,好  铁不打钉,把兵看得极贱,平时操练一点没有,  到开差的时候,妇啼子哭,恐怕就不生还。一路  奸淫掳掠,闻风就跑。列位!你看外国的兵是那  个样子,中国的兵是这个样子,怎么不有败无胜!   若不仿照外国的法子,人人当兵,把积弊—切扫  除,真真不可设想了!    第四要,务实业,可富可强。   列位!中国从前把工艺做下等人物看待,那  里晓得各国的富强都从工艺来的?于今中国穷弱  极了,若没行人做枪炮,何能与外国开战;没有  人做一切的机器,何能把通商所失的利权争转来?   铁路、轮船、矿务都可以富国,若没有人学习此  等的专门,又何以办得呢?列位!你们有子弟的,  何不赶紧送出外洋学习实业,不过费一二干金,  立刻可以大富,并且有大利于国,何苦而不为呢?     第五要,兴学堂,教育普及。   列位!各国的教育,前已讲明过了,中国此  时尚不广兴学堂,真是无从救了。  列位!演说是开通风气第一要着  三四个人,就要演说一番,要想救国  可不立的。   列位呵!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谬说,真正害  人得很。外国女子的学问与男子一样,所以能相  夫教子。中国的女子一点知识没有,丈夫、儿子  不但不能得他的益,且被他阻挠不少,往往有大  志的人,竟消磨于爱妻、慈母。男子半生都在女  子手里,女子无学,根本坏了,那里有好枝叶呢?     

第八要,禁缠足,敬俗矫匡。   缠足的害,已经多人说了,不消重述。但大  难临头,尚不赶紧放足,岂不是甘心寻死吗!      第九要,把洋烟,一点不吃。   洋人害中国的事,没有毒于洋烟的。然而洋  人自己不吃,这是怪得洋人吗?吃烟明明有损无  益,都不能戒,也就没有话说了。     第十要,凡社会,概为改良。   列位!我们若不把社会一切不好的处大加改  变,无论敌不住外族,就是没有外族,又怎么自  立呢?外国人好,非是几个人好,乃是全国的人  都好。比如一家,只有一两个好人,其余都是元  恶不做的,那家怎么能兴呢?列位!照现在的人  心风俗,恐怕是万事俱休的景况,可痛呀!     这十要,无一件,不是切紧;劝同胞,  再不可,互相观望。   还须要,把生死,十分看透;杀国仇,  保同族,效命疆场。   杜兰斯,不及我,一府之大;与英国,  战三年,末折锋芒。   何况我,四万万,齐心决死;任凭他,  什么国,也不敢当。   看近末、西洋人,到了极步,这是我,  毫未曾,较短比长。   天下事,怕的是,不肯去做;断没有,  做不到.有志莫偿。   这杜国,岂非是,确凭确证;难道我,  不如他,甘做庸常。     列位呵!你看从前听得洋人二字,心中便焦,  恨不将空拳打死他。全不晓得他人怎样强,只恃  着我一肚子血气。俺家曾劝道,不要无理取闹.  恐怕惹出祸来没有人担任。不意近来一变而为伯  洋人的世界,见了洋人,就称洋大人、洋老爷,  豫先存一个顺民的意思。列位呵!从前的行为,  虽然有一些野蛮.尚有一点勇敢之慨。照现在的  情形,是做了一次的奴隶不足,又要做第二次的  奴隶,真个好哭呀!这也无非因打下几个败阵,  遂把洋人看得极重。其实洋人也不过是一个人,  非有三头六臂,怎么就说不能敌他?近数年有—。  段故事,列位听了就不要惧怕那洋人。南阿非利  加洲,有一个小小的.国、名叫杜兰斯。那国  的地方,也有中国数府大,只是人口仅有四五十  万,不及中国一县。这国的金矿很多,世界第一  个强国英吉利,惯灭人国的,怎么不起了贪心,  想要把这国归他管辖?那里晓得杜国人人都是顶  天立地的大国民,不甘做他人的奴隶,遂与英国  开战。这英国灭过多少的大国,那里有杜国在眼  里,不意枚国越战越猛,锋不可当。英国大惊,  调各届地的大兵三十万,浩浩荡荡,向杜国进发。  可怜杜国通国可当兵的不过四五万人.尽数调集,  分头迎敌,足足战了三年,丝毫没有退让:英国  晓得万不能灭他,遂与杜国讲和退兵。列位!   那英国的属地,比本国大七十六倍,个个是村兰  斯,英国能占得他人一寸地吗?中国的人比杜国  多一千倍,英国要灭我中国,照杜国的比例算起  来,英国须调兵三万万,相战至三千年,才可与  他言和。杜国既然如此,难道我就当不得杜国吗?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两句话,难道列位  未曾听过吗?     要学那法兰西,改革弊政。   列位!你看于今那个不赞道,法兰两的民辜  自由的福?谁晓得他当二百年以前,受那昏君贼  官的压制,也与我现在—样。法兰西通国只有中  国一二省大,却有十三万家的贵族,都与那国王  狼狈为奸,把百姓如泥似土的任意凌践。当明朝  年问,法国出了一个大儒,名号卢骚,是天生下  来救度普世界的人民的,自幼就有扶弱抑强的志  气。及长,著了一书,叫做《民约论》。说道这国  家是由人民集合而成,公请一个人做国王,替人  民办事,这人民就是一国的主人,这国王就是人  民的公奴隶;国王若有负人民的委任,这人民可  任意掉换。法国的人,先前把国认做是国王的,  自己当做奴隶看待,任凭国王残虐也不敢怨。闻  了卢骚这一番言语,如梦初醒,遂与国王争起政  来。国王极力.,把民党杀了无数,谁知越杀  越多,一连革了七八次命,前后数十年,终把那  害民的国王、贵族.除得干干净净,建设共和政  府,公举一人当大统领,七年一换。又把那立法  的权柄归到众议院来了。议员都从民间公举,从  前种种虐民的弊政,一点没有;利民的善策,件  件做到。这法兰西的人民,好不自内快乐吗?人  人都追想卢骚的功劳,在法国京城巴黎为卢骚铸  个大大的铜像,万民瞻仰,真可羡呀!     要学那德意志,报复凶狂   列位呵!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柱为人。  这两句话岂不是我们常常讲的吗?试看我们的仇,  一点报了没有?不独没报,有这个报仇的心思没  有?这德意志就与我们不同。法国的皇帝名叫拿  破仑第一,侍着他的英雄,把德国破残到极步  那德国的皇帝威廉第一,与宰相俾士麦,想报  法国的仇,用全国皆兵的.,人民到了二十岁,  即当正兵.三年退为豫备兵,到了五十岁,方  免役。不上几十年,人人都是精兵。到了咸丰年  问,把法国订得大败,拿破仑第一的侄儿拿破仑  第三,扯下白旗,向德国投降。又割了七城,及  五千兆法兰格,与德国讲和息兵。德国遂做了第  一等的强国,岂不真可佩服吗?   要学那,美利坚,离英自立   列位!你看五洲万国最平等、最自由、称为  极乐世界者,岂不是美利坚吗?列位!须晓得这  个世界,也不是容易做得来的。这美利坚原是北  美洲一块荒土,自前明年间英国有数人前往开荒,  自后越来越多。到乾隆时候,有了三百万人。时  英国与法国连年开战,兵侗不足,把美利坚的地  税加了又加,百姓实在出不起了,向那官府面前  求减轻一些,不但不准,反治了多少人的罪。人  人愤怒,共约离英自立,公举华盛顿挂帅,与英  国一连战了八年。英国奈他不何,只好听其自立  一国,公举华盛顿为玉。华盛顿坚不允从,说道:  岂可以众人辛苦成立的国家,做一人的私产?因  定了.国的.,把全国分为十三邦,由十三  邦公举一人做大统领,四年一任,退任后与平民  —“样。其人若好,再可留任四年,八年后任凭如  何,不能留任。众人公举了华盛顿为大统领,后  又做过一任,即住家中为农,终身未尝言功。列  位!这岂非是大豪杰、大圣贤的行径吗?美利坚  至今仍守此制,人口已有了七干余万,荒地尚有  五分之四末开,全国的铁路一十六万里,学堂的  费用每年八干余万,其国的人民好像在天堂一般。  列位!这美利坚若不是八年苦战,怎么有了今日  呢!    要学那,意大利,独自称王。   列位!这意大利从前是一统的大国,后来为  奥大利占领,分做无数的小邦,都受奥大利的节  制,有多少志士思想恢复,终是不成。前数十年  有一个志士,名叫吗志尼!因国为人所灭,终身  穿着丧服,著书立说,鼓动全国的人民报仇复国,  人人都为他所感动。又有一个探明掐略的加波  里,智胜天人的加富耳,辅着那撒尔丁王,  一统意大利,脱了奥大利的员绊。于今意大利有  人口三千万,海陆精兵五十余万,在欧洲算一个  头等的国,岂不是那三杰的功劳吗?     莫学那,张弘范,引元入宋。   列位呵!你看好好一个中国,被那最丑最贱  的元挞子所灭,谁不痛心切齿?那晓得就是菜境  为心的张弘范,带领元兵灭的。这张弘范虽把他  干刀万割,也不足以偿其罪。但恐怕于今要做张  弘范的正是很多,何苦以一时的富贵,受万古的  骂名,也很犯不着。就是要倾倒那满洲,只可由  我所为,断不可借外洋的兵,那引虎进狼的下策,  劝列位万万莫做。    莫学那,洪承畴,狠心毒肠。   列位阿!奸淫的人见了美貌女子、莫不甘言  哄诱。及到了手,又嫌他是不贞的妇女,常存鄙  薄的心思。那强盗取人的国,就是这个情形。要  他人投降.便以高宫厚爵相哄!降了之后,父要  说他不忠。比如洪承畴,是明朗一个大学士,督  统天下的兵马,征讨满洲,战得大败,满洲把他  捉去,其初也有不降的心思,满洲昔苦相劝,他  遂变了初节,又做了满洲的阁老,捉拿残明的福  王肋,都是他的头功。那里晓得满洲的统帅,个个  封王赐爵,独有洪承畴白白亡了明朝的江山,一  爵惧无。到了乾隆年问,修纂《国史》,把他放在  《贰臣传》第一。列位!那洪承畴死后有知,岂不  埋怨当初吗?     莫学那,曾国藩,为仇尽力。   列位呵!当道光、同治年间,我们汉人有绝  好自立的机会,被那全无心肝的人,苫为满洲出  力.以致功败垂成,岂不是那湘军大都督曾国藩  吗?俺想曾国藩为人也很诚实、只是为数千年的  腐败学说所误,不晓得有本族、异族之分,也怪  他不得。但可怜曾国藩辛苦十余年,杀了数百万  同胞,仅得一个候爵;八旗的人,绝不费力,不  是亲王,就是郡王。而月。大功才立,就把他兵权  削了,终身未尝立朝,仅做个两江总督,处处受  人的挟制,晦气不晦气?若是当日晓得我的世仇  万不可不灭的,顺便下手,那天下多久是我汉人  的,曾国藩的子孙,于今尚是皇帝;湘军的统领,  都是元勋,岂不好得多吗?列位:你道可惜不可  惜呢!   列位!对于自己不可为满洲杀同胞,对丁他  人又不可不为同种杀外种。口本与我国在朝鲜国  开战、推军统领叶志超,带领数十个营头,不战  而逃,以致朝鲜尽失,义赔日本的款二万万两,  台湾割送。中国自此一败,遂跌落到这…个地步,  岂不是叶志超的罪魁吗?      或排外,或革命,舍死做去,孙而子,  子而孙,永远不忘。   这目的,总有时,自然达到;纵不成,  也落得,万古流芳。   文天祥,史可法,为国死节;到于今,  都个个,顶祝馨香,   越怕死,越要死,死终不免;舍得家,  保得家,家国两昌。   那蒙元,杀中国,千八百万;那满清,  杀戮我,四十星霜。   洗扬州,屠嘉定,天昏地暗;束着手,  跪着膝,枉作天殃。   阎典史,据江阴.当场廖战;八十日,  城乃破,请兵半伤。   苟当日,千余县!皆打死仗;这满洲,  纵然狠,也不够亡。   无如人,都贪生,望风逃散;遇着敌,  好像那,雪见太阳。   或悬梁,或投井,填街塞巷;妇女们,  被掳去,拆散鸳鸯。   那丁壮,编旗下,充当苦役;任世世,  不自由,赛过牛羊。   那田地,被圈出,八旗享受;那房屋,  入了官,变做旗庄。   还要我,十八省,完纳粮铜;养给他,  五百万,踊跃输将。   看起来,留得命,有何好处;倒不如  做雄鬼,为国之光。     列位呵!你看蒙元人中国以来,前后共乐人  ——干八百万,这是有册可考。那未入册的,又不  知有几多。假若这一千八百万人,豫先晓得这一  死是不能免的,皆起来与他做敌,这蒙元总共只  有数十万人,就是十个拼他一个,不过死数百万  人,他也没有种了,又怎能灭中国呢?就是满清  自明万历以来,日在辽东一带草闹有数十年之久,  所杀的人已不知多少丁。自顺治元年到康熙二十  二年,共四十年,无一时一刻不是杀汉人。扬州  一城,已是八十余万,天下一千六百余城,照此  算来,可以想了。现在人口四万万,明朝休养三  百年,亦必有了此数。康熙年间查点天下的人口  仅二干余万,是二十个只救得’个,其余的小半,  是张、李二贼所杀,大半是满洲所杀。列位!你  道可惨得很吗?这被杀的人,都不是在阵的杀的,  人入都想逃死,各人只顾各人,那满洲杀了一方,  又杀那一方,全没有人抗拒。仅只江阴县有一个  间典史,名叫应元,纠集民兵数百,死守县城。  那满洲提大兵二十五万,日夜攻打,应元临机应  变,满洲死了无数,直攻打八十口,其城乃破。  应元手执大刀,等在巷口血战,所杀的醚子数百  余个,始为满兵所捉。满洲的头目,昔劝其投降,  许以王侯之贵,那位阎典史,只是骂不绝口,仍  不敢杀他,幽在寺,半夜间自行死了。一城的  男女,都皆战死,无一个降的。满洲自犯中国以  来,从未损兵折将,这回死了一王、二贝勒,及  兵将十余万。列位:假若人人都是应元,县县都  是江阴,那满洲怎能人中国呢?可惜人皆怕死,  这一死是万不能免的!杀不尽的妇女,被满洲掳  去,任意奸淫,有钱可以赎回,无钱永不相见;  丁壮赶往北方,交八旗人为奴,牛马也比不上;  如有私逃的人,匿留一晚,就要全家诛戮,往往  因一人株连数干家。离北京横直五百里,都圈做  八旗的地。从前的业主,赶出本境,房屋一概人  官,做为旗庄。此外又要十八省的人,公养他五  百万,至今不农、不工,只是坐食汉人。列位!  这岂非是可恨之极吗?      这些事,虽过了,难以深讲;恐将来  那惨酷.百倍萧凉。   怎奈人,把生死,仍看不透;说到死  就便要,魂魄失丧。   任同胞,都**,只图独免;那晓得  这一死、终不能攘。   也有道,是气数,不关人事;也有道  当积弱,不可轻尝。   这些话,好一比,犹如说梦;退一步  进一步,坐以待亡。   那满人,到今日,势消力小;全不要  惧伯他,失吊主张。   那列强,纵然是,富强无敌;他为客  我为主,也自无妨。   只要我,众同胞,认请种族;只要我  众同胞,发现天良。   只要我,众同胞,不帮别个;只要我  众同胞,不杀同乡。     列位呵!那满洲只有我百分之一,怎么能压  制汉人?都因不知汉人是同祖的骨肉,满洲是异  种的深仇,例行逆施,替仇人残害同种,所以满  人就能安然坐了二百余年的天下,岂是满人的才  能,乃是我汉人愚蠢极了。试问那“处的祸乱,  不是汉人代他平息的;假若汉人都晓得种族,把  天良拿出来,不帮他了,只要喊一声,那满人就  坐不稳了。列位!你们也晓得家有家帮,族有族  帮,县有县帮,府有府帮,难道说对了外国异族,  就没有帮口吗?有人叫列位把自己的兄荣杀死,  虽有多少银钱,列仿谅不愿的。怎么为着数两银  子,就甘心替仇人杀同胞?列位!试自问有良心  没有?他要杀人的时,就叫列佐来;他没有人杀,  就不要列位了;列位有半点不是,他又叫人来杀  列位。列位所吃的粮,虽说是满洲所出,其实他  吃的,都是汉人的,那里有粮与你吃?吃汉人的  粮,仍杀汉人,列位可想得去吗?列位:若是替  同种杀了异种,那个不报你的功劳呢?列位!列  位!前此错了,于今可以转来了。至若替那数万  里外的西洋人杀害同胞,不消说得,这是万不可  行的。     那怕他,枪如林,炮如雨下;那怕他,  将又广,兵又精强。   那怕他,.政,层层束缚;那怕他  天罗网,处处高张。   猛睡狮、梦中醒,向天一吼;百兽惊  龙蛇走,魑魅逃藏。   改条约,复政权、完全独立;雪仇耻  驱外族,复我冠裳。   到那时,齐叫道,中华万岁;才是我  大国民,气吐眉扬。   俺小子,无好言,无以奉劝;这篇话,  愿大家,细细思量。
       

《警世钟》全文 

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腥风血雨难为我,好个江山忍送人!万丈风潮大逼人,腥膻满地血如糜;一腔无限同舟痛,献与同胞侧耳听。嗳呀!嗳呀!来了!来了!甚么来了?洋人来了!洋人来了!不好了!不好了!大家都不好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贵的、贱的、富的、贫的、做官的、读书的、做买卖的、做手艺的各项人等,从今以后,都是那洋人畜圈里的牛羊,锅子里的鱼肉,由他要杀就杀,要煮就煮,不能走动半分。唉!这是我们大家的死日到了!

    苦呀!苦呀!苦呀!我们同胞辛苦所积的银钱产业,一齐要被洋人夺去;我们同胞恩爱的妻儿老小,活活要被洋人拆散;男男女女们,父子兄弟们,夫妻儿女们,都要受那洋人的斩杀奸淫。我们同胞的生路,将从此停止;我们同胞的后代,将永远断绝。枪林炮雨,是我们同胞的送终场;黑牢暗狱,是我们同胞的安身所。大好江山,变做了犬羊的世界;神明贵种,沦落为最下的奴才。唉!好不伤心呀!

    恨呀!恨呀!恨呀!恨的是满洲政府不早变法。你看洋人这么样强,这么样富,难道生来就是这么样吗?他们都是从近二百年来做出来的。莫讲欧美各国,于今单说那日本国,三十年前,没一事不和中国一样。自从明治初年变法以来,那国势就蒸蒸日上起来了;到了于今,不但没有瓜分之祸,并且还要来瓜分我中国哩!论他的土地人口,不及中国十份之一,谈因为能够变法,尚能如此强雄。倘若中国也和日本一样变起法来,莫说是小小日本不足道,就是那英、俄、美、德各大国恐怕也要推中国做盟主了。可恨满洲政府抱定一个“汉人强,满人亡”的宗旨,死死不肯变法,到了戊戌年,才有新机,又把新政推翻,把那些维新的志士杀的杀,逐的逐,只要保全他满人的势力,全不管汉人的死活。及到庚子年闹出了弥天的大祸,才晓得一味守旧万万不可,稍稍行了些皮毛新政。其实何曾行过,不过借此掩饰掩饰国民的耳目,讨讨洋人的喜欢罢了;不但没有放了一线光明的,那黑暗反倒加了几倍。到了今日,中国的病,遂成了不治之症。我汉人本有做世界主人的势力,活活被满洲残害,弄到这步田地,亡国灭种,就在眼前,你道可恨不可恨呢?恨的是曾国藩,只晓得替满人杀同胞,不晓得替中国争权利。当初曾国藩做翰林的时候,曾上过摺子,说把诗赋小楷取士不合道理,到了后来出将入相的时候,倒一句都不敢说了。
 
    若说他不知道这些事体,缘何却把他的儿子曾纪泽学习外国语言文字,却不敢把朝廷的弊政更改些儿呢。无非怕招满政府的忌讳,所以闭口不说,保全自己的禄位,却把那天下后世长治久安的政策,丢了不提,你道可恨不可恨呢?恨的是前次公使随员、出洋学生,不把外洋学说输进祖国。

    内地的人为从前的学说所误,八股以外没有事业,《五经》以外没有文章,这一种可鄙可厌的情态,极顽极固的说话,也不用怪。我怪那公使随员、出洋学生,亲那外洋,见那外洋富强的原由,卢骚的《民约论》,美国的《独立史》,也曾看过,也曾读过,回国后,应当大声疾呼,喊醒祖国同胞的迷梦。那知这些人空染了一股洋派,发了一些洋财,外洋的文明一点全没带进来。纵有几个人著了几部书,都是些不关痛痒的话,那外洋立国的根本,富强的原因,没有说及一句。这是甚么缘故哩?恐怕言语不慎,招了不测之祸,所以情愿瞒着良心,做一个混沌汉。同时日本国的出洋人员回了国后,就把国政大变的变起来,西洋大儒的学说大倡的倡起来,朝廷若不依他们,他们就倡起革命来,所以能把日本国弄到这个地步。若是中国出洋的人,回国后也和日本一样,逼朝廷变法,不变法就大家革起命来,那时各国的势力范围尚没有如今的广大,中国早已组织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政府了,何至有今日万事都措手不及哩?

    唉!这些出洋的人,只怕自己招罪,遂不怕同胞永堕苦海,你道可恨不可恨呢?恨的是顽固党遇事阻挠,以私害公,我不晓得顽固党是何居心?明明足以利国利民的政事,他偏偏要出来阻挠。我以为他不讲洋务一定是很恨洋人的,那里晓得他见了洋人,犹如鼠见了猫一般,骨都软了,洋人说一句,他就依一句。平日口口声声说制造不要设,轮船铁路不要修,洋人所造的洋货,他倒喜欢用;洋人所修的轮船火车,他倒偏要坐。到了于今,他宁可把理财权、练兵权、教育权拱手让把洋人,开办学堂、派遣留学生,他倒断断不可。这个道理,那一个能猜得透哩!呵呵!我知道了。他以为变了旧政,他们的衣食饭碗就不稳了,高官厚爵也做不成了;所以无论什么与国家有益的事,只要与他不便,总要出来做反对,保他目前的利权。灭国灭种的话全然不知,就有几个知道,也如大风过耳,置之不理。现在已到了灭亡时候,他还要想出多少法儿,束缚学生的言论思想行为自由,好像恐怕中国有翻身一日,你道可恨不可恨呢?这四种人到今日恨也枉然了。但是使我们四万万人做牛做马,永世不得翻身,以后还有灭种的日子,都是被这四种人害了。唉!我们死也不能和他甘休的!

    真呀!真呀!真呀!中国要瓜分了!瓜分的话,不从今日才有的。康熙年间,俄罗斯已侵入黑龙江的边界;道光十八年,英吉利领兵三千六百人侵犯沿海七省,破了许多城池,到了道光二十二年才讲和,准他在沿海五口通商,割去香港岛(属广东省),又前后赔他银子二千一百万两。从此那传教的禁条也解了,鸦片烟也任他卖了。照万国公法,外国人在此国,必依此国的法律。那时中国和英国所订的条约,英国人在中国犯了罪,中国官员不能惩办他;就是中国人在租界,也不归中国管束,名为租界,其实是英国的地方了。又各国于外国进口的货物,抽税极重,极少值百抽二十,极多值百抽二百,抽多抽少,只由本国做主,外国不能阻他。独有英国在中国通商,值百抽五,订明在条约上面,如要加改,不由英国允许了不可。并且条约重还有利益各国均沾的话,所以源源而来的共有十六国,都照英国的办法。从此中国交涉的事,日难一日,一切利权都人洋人夺去。亡国灭种的祸根,早已埋伏在这个条约里了,可怜中国人好像死人一般,分毫不知。到了咸丰六年,英、法两国破了广东省城,把两广总督叶名琛活活捉去,后来死在印度。

    咸丰十年,英、美、俄、法四国联兵,把北京打破,咸丰帝逃往热河,叫恭亲王和四国讲和,赔银八百万两,五口之外,又加上了长江三口。以后到了光绪十年,法国占了越南国,后一年英国又占了缅甸国,那中国的势力,越发弱下去了。光绪二十年,日本国想占高丽国,中国发兵往救,连打败仗,牛庄、威海卫接连失守;遂命李鸿章做全权大臣,在日本马关和日本宰相伊藤博文订立和约,赔日本银二万万两,另割辽东(即盛京省)七城,台湾一省。后来俄国出来说日本不应得辽东,叫中国再加银三千万两赎还七城,日本勉强听从。俄国因此向中国索讨谢敬,满洲遂把盛京的旅顺、大连湾奉送俄国。各国执了利益各国均沾那句话,所以英国就乘势占了威海卫,德国在先占了胶州湾,法国照样占了广州湾。(旅顺在盛京省,威海、胶州俱属山东省;以上三处,俱是北洋第一重门户。广州湾属广东省。)那时已大倡瓜分之说;把一个瓜分图送到总理衙门(就是于今的外务部),当时也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不信的人多得很。到了庚子年义和团起事,八国联兵打破北京,这时大家以为各国必要实行瓜分中国了。不料各国按兵不动,仍许中国讲和,但要中国出赔款四百五十兆(每兆一百万)两,把沿海沿江的炮台拆毁,京师驻扎洋兵,各国得了以上各项利益,遂把兵退了。于是人人都说瓜分是一句假话,乃是维新党捏造出来的,大家不要信他的胡说。不知各国不是不瓜分中国,因为国数多了,一时难得均分,并且中国地方宽得很,各国势力也有不及的地方,不如留住这满洲政府代他管领,他再管领满洲政府,岂不比瓜分便宜得多么?瓜分慢一年,各国的势子越稳一年,等到要实行瓜分的时候,只要把满洲政府去了,全不要费丝毫之力。

    中国有些人,瓜分的利害全然不知,一丝儿不怕;有些人知道瓜分的利益,天天怕各国瓜分中国。我只怕各国不实行瓜分,倘若实行瓜分了,中国或者倒能有望。这暗行瓜分的利害,真真了不得。果然俄国到今年四月东三省第二期撤兵的时候,也不肯照约撤兵,(庚子年俄国用兵把东三省尽行占了,各国定约叫俄国把东三省退回中国,分做三期撤兵。吉林、黑龙江、盛京叫做东三省,又叫做满洲,是清朝的老家。)提出新要求七款,老老实实,把东三省就算做自己的了。那时中国的学生志士,奔走叫号,以为瓜分的时候又到了。后来英、美、日本三国的公使,不准中国答应俄国七款的要求,俄国藉口中国不答应他的要求,就不肯退兵,彼此拖了许多日子。那中国的人见俄国按兵不动,又歌舞太平起来,越发说瓜分的话是假的了。那知俄国暗地里增兵,并且还放一个极东大总督驻扎在东三省,他的权柄,几乎同俄皇一样大小。

    俄皇又亲到德国,与德皇联盟,法国也和俄国联盟,彼此相约瓜分中国。英、美两国看见德、法都从了俄国,也就不和日本联盟,都想学俄国的样儿。日本势孤无助,不得不与俄国协商,满洲归俄国,高丽归日本,各行各事,两不相管。俄国到此没有别国掣他的肘了,就大摇大摆起来。到了八月二十八第一期撤兵的期,又违约不退。兵丁从俄国调来的,前后共有十余万,在九月中旬,派兵一千名把盛京省城奉天府占了,把盛京将军增祺囚了,各项衙门及电报局尽派俄兵驻守,东三省大小官员限一月内出境,每人只给洋银一百元,逐家挨户都要挂俄国的旗,各处的团练都要把军器缴出,大车装运的俄国兵每日有数千。于是俄国第一个倡瓜分中国,各国都画了押,只有美国没画押。近来美国也画了押,只有各国的皇帝大统领尚没盖印,极迟不过数月的事了。这个消息,日本报章也不肯载,是从日本外务省的官吏,政党的大员,学堂的教习,私自探听得的,极真极确,并不是诳话。留学生也有不信的,私向日本某舆地学家问他瓜分的事真不真。他答道:“你但问俄国占东三省的事真不真,不要问瓜分的事真不真。俄国占东三省的事倘若不虚,这瓜分的事也一定是实的了。你看德国占了胶州海口,俄国、英国、法国也就照德国的样儿,各占了一个海口。

    于今俄国占了东三省,请问中国有几块与东三省一样宽的地方?将来分的时候,恐怕还不够分哩!于今还来问真问假,真真不时时务了!”列位,他所说的不是正当不移的道理吗?近来各报章载道,俄国把全国的海军四份之三调到东方,英国照会两江总督魏光焘说,伊国也要照俄国派一个极东大总督驻扎江宁,长江七省重要的地方,都要修筑炮台,驻扎重兵,限四日内回信。又称英国已派兵到西藏,由西藏取四川,做首尾并举之计。德国在胶州的工厂,昼夜加工,预备开战。日本把兵尽调到台湾,法国把在越南的兵尽调到广西边界。于今好比火线相连,只要一处放火,就四处响应,遍中国二十二行省,都如天崩地坼一般,没有一块干净土了。好险呀!好怕呀!火烧到眉毛边了,还不知痛,真真是无知觉的蠢东西,连禽兽还不如哩!

    痛呀!痛呀!痛呀!你看中国地方这么样大,人口这么样多,可算是世界有一无二的国度了,那里晓得自古至今,只有外国人杀中国人的,断没有中国人杀外国人的,这是甚么缘故呢?因为中国人不晓得有本国的分别,外国人来了,只有稍为比我强些,遂拱手投降,倒帮着外国人杀本国人,全不要外国人费力。当初金鞑子、元鞑子在中国横行直走,没有一个敢挡住他。若问他国实在的人数,总计不及中国一县的人,百个捉他一个,也就捉完他了。即如清朝在满洲的时候,那八旗兵总共止有六万,若没有那吴三桂、孔有德、洪承畴一班狗奴才,带领数百万汉军,替他平定中国,那六万人中国把他当饭吃,恐怕连一餐都少哩!到后来太平天国有天下三份之二,将要成功,又有湘军三十万人,替满洲死死把太平天国打灭,双手仍把江山送还满洲,真个好蠢的东西呀!可恨外洋各国,也学那满洲以中国人杀中国人的奸计,屡次犯中国,都有中国人当他的兵,替他死战。

    庚子年八国联兵,我以为这次洋兵没有百万,也应该有几十万,谁知统共只有二万,其余的都是中国人。打起仗来,把中国人排在前头,各国洋兵奸淫掳掠,中国人替他引导。和局定了,各国在中国占领的地方,所练的兵丁,大半是中国人,只有将领是洋人。东三省的马贼很多,俄国尽数招抚,已有一万二三千人。这些马贼,杀人比俄兵还要凶悍些。俄国又在东三省、北京一带,招那中国读书人做他的顾问官,不要通洋文,只要汉文做得好,已有许多无耻的人去了,巴望做洪承畴一流的人物。将来英国在长江,德国在山东,日本在福建,法国在两广,一定要照俄国的样儿来办。各省的会党兵勇尽是各国的兵丁,各省的假志士、假国民尽是各国的顾问官;其余的狗奴才,如庚子北直的人,一齐插顺民旗,更不消说了。各国不要调一兵,折一矢,中国人可以自己杀尽。

    天呀!地呀!同胞呀!世间万国,都没有这样的贱种!有了这样的贱种,这种怎么会不灭呢!不知我中国人的心肝五脏是什么做成的,为何这样残忍?唉!真好痛心呀!耻!耻!耻!你看堂堂中国,岂不是自古到于今,四夷小国所称为天朝大国吗?为什么到于今,由头等国降为第四等国呀?外洋人不骂为东方病夫,就骂为野蛮贱种,中国人到了外洋,连牛马也比不上。美国多年禁止华工上岸,今年有一个谭随员,无故被美国差役打死,无处伸冤。又梁钦差的兄弟,也被美国的巡捕凌辱一番,不敢作声。

    中国学生到美国,客店不肯收留。有一个姓孙的留学生,和美国一个学生相好,一日美国学生对孙某说道:“我和你虽然相好,但是到了外面,你不可招呼我。”孙某惊问道:“这话怎讲?”美国学生道:“你们汉人是满洲的奴隶,满洲又是我们的奴隶,倘是我国的人知道我和做两层奴隶的人结交,我国的人一定不以人齿我了。”孙某听了这话,遂活活气死了。美国是外洋极讲公理的国,尚且如此,其余的国更可想了。欧美各国,与我不同洲的国,也不怪他。那日本不是我的同洲的国吗?

    甲午年以前,他待中国人和待西洋人一样。甲午年以后,就隔得远了,中国人在日本的,受他的欺侮,一言难尽哩!单讲今年日本秋季大操,各国派来看操的,就是极小的官员,也有坐位,日本将官十分恭敬。中国派来看操的,就是极大的官员,也没有坐位,日本将官全不理会。有某总兵受气不过,还转客栈,放声大哭。唉!列位!你看日本还把中国当个国吗?外国人待中国人,虽是如此无礼,中国的官府仍旧丝毫不恨他,撞着外国人,倒反恭恭敬敬,犹如属员见了上司一般,唯唯听命,这不是奇事么?租界虽是租了,仍是中国的地方,那知一入租界,犹如入了地狱一般,没有一点儿自由。站街的印度巡捕,好比阎罗殿前的夜叉,洋行的通事西仔,好比判官手下的小鬼,叫人通身不冷,也要毛发直竖。

    上海有一个外国公园,门首贴一张字道:“狗和华人不准入内。”中国人比狗还要次一等哩!中国如今尚有一个国号,他们待中国已是这样;等到他瓜分中国之后,还可想得吗?各国的人也是一个人,中国的人也是一个人,为何中国人要受各国人这样欺侮呢?若说各国的人聪明些,中国的人愚蠢些,现在中国的留学生在各国留学的,他们本国人要学十余年学得成的,中国学生三四年就够了,各国的学者莫不拜服中国留学生的能干。若说各国的人多些,中国的人少些,各国的人极多的不过中国三份之一,少的没有中国十份之一。若说各国的地方大些,中国的地方小些,除了俄罗斯以外,大的不过如中国的二三省,小的不过如中国一省。若说各国富些,中国穷些,各国地面地内的物件,差不多就要用尽了,中国的五金各矿,不计其数,大半没开,并且地方很肥,出产很多。这样讲来,就应该中国居上,各国居下,只有各国怕中国的,断没有中国怕各国的。那知把中国比各国,倒相差百余级,做了他们的奴隶还不算,还要做他们的牛马;做了他们的牛马还不算,还要灭种,连牛马都做不着。世间可耻可羞的事,那有比这个还重些的吗?我们于这等事还不知耻,也就无可耻的事了。唉!伤心呀!

    杀呀!杀呀!杀呀!于今的人,都说中国此时贫弱极了,枪炮也少得很,怎么能和外国开战呢?这话我也晓得,但是各国不来瓜分我们中国,断不能无故自己挑衅,学那义和团的举动。于今各国不由我分说,硬要瓜分我了,横也是瓜分,竖也是瓜分,与其不知不觉被他瓜分了,不如杀他几个,就是瓜分了也值得些儿。俗语说的,“赶狗逼到墙,总要回转头来咬他几口。”难道四万万人,连狗都不如吗?洋兵不来便罢,洋兵若来,奉劝各人把胆子放大,全不要怕他。读书的放了笔,耕田的放了犁耙,做生意的放了职事,做手艺的放了器具,齐把刀子磨快,子药上足,同饮一杯血酒,呼的呼,喊的喊,万众直前,杀那洋鬼子,杀投降那洋鬼子的二毛子。满人若是帮助洋人杀我们,便先把贼官杀尽。“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仇人方罢手!”我所最亲爱的同胞,我所最亲爱的同胞,向前去,杀!向前去,杀!向前去,杀!杀!杀!杀我累世的国仇,杀我新来的大敌,杀我媚外的汉奸。杀!杀!杀!

   奋呀!奋呀!奋呀!于今的中国人怕洋人怕到了极步,其实洋人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怎么要怕他?有人说洋人在中国的势力大得很,无处不有洋兵,我一起事,他便制住我了。不知我是主,他是客,他虽然来得多,总难得及我。在他以为深入我的腹地,我说他深入死地亦可以的。只要我全国皆兵,他就四面受敌,即有枪炮,也是寡不敌众。

    古昔夏朝有一个少康皇帝,他的天下都失了,只剩得五百人,终把天下恢复转来。又战国的时候,燕国把齐国破了,齐国的七十余城都已降了燕国,只有田单守住即墨一城,到后来终把燕国打退,七十余城又被齐国夺回。何况于今十八省完完全全,怎么就说不能敌洋人呢?就是只剩得几府几县,也是能够独立的。阿非利加洲有一个杜兰斯哇国,他的国度只有中国一府的大,他的人口只有中国一县的多,和世界第一个大国英吉利连战三年,英国调了大兵三十万,死了一半,终不能把杜国做个怎么样。这是眼前的事,人人晓得的,难道我连杜国都不能做得吗?杜国的人,敢把这么样小的国和这么样大的国打仗,这是何故呢?因为杜国的人,人人都存个百折不回的气概,人人都愿战死疆场,不愿做别人的奴隶,所以能打三年的死仗。中国的人没有坚忍的志气,一处败了,各处就如鸟兽散了。

    须知各国在中国已经数十年了,中国从前一点预备都没有,枪炮又不完全,这起头几阵,一定是要败的。但败得多,阅历也多,对付各国的手段也就精了。汉高祖和楚霸王连战七十二阵,阵阵皆败,最后一胜就得天下。湘军打长毛,当初也是连打败仗,后来才转败为胜。大家都要晓得这个道理,都把精神提起,勇气鼓足,任他前头打了千百个败仗,总要再接再厉。那美国独立,也是苦战了八年才能够独立的。我如今就是要苦战八十年,也应该要支持下去。怎么要胆小!怎么要害怕!这个道理,我实在想他不透。俗语说的,“一人舍得死,万夫不敢挡。”一十八省,四万万人,都舍得死,各国纵有精兵百万,也不足畏了。各国的兵很贵重的,倘若死了几十万,他就要怕中国,不敢来了。就是他再要来,汉人多得很,死去几百万几千万也是无妨的。若是把国救住了,不上几十年,这人口又圆满了。只要我人心不死,这中国万无可亡的理。诸君!诸君!听者!听者!舍死向前去,莫愁敌不住,千斤担子肩上担,打救同胞出水火,这方算大英雄,大豪杰,怎么同胞不想做呢?

快呀!快呀!快呀!我这人人笑骂个个欺凌将要亡的中国,一朝把国势弄得蒸蒸日上起来,使他一班势利鬼,不敢轻视,倒要恭维起来。见了中国的国旗,莫不肃然起敬,中国讲一句话,各国就奉为金科玉律。无论什么国,都要赞叹我中国,,畏服我中国,岂非可快到极处吗?我这全无知识全无气力要死不死的人,一朝把体操操得好好儿的,身子活活泼泼,路也跑得,马也骑得,枪也打得,同着无数万相亲相爱的同胞,到了两军阵前,一宇儿排开,炮声隆隆,角声呜呜,旌旗飘扬,鼓声雷动,一声喊起,如山崩潮涌一般,冲入敌阵,把敌人乱杀乱砍,割了头颅,回转营来,沽酒痛饮,岂非可快到极处吗?就是不幸受伤身死,众口交传,全国哀痛,还要铸几个铜像,立几个石碑,万古流芳,永垂不朽,岂非可快到极处吗?世间万事,惟有从军最好,我劝有血性的男儿,不可错过这个时代。照以上所说的,列位一定疑我是疯了,又一定疑我是义和团一流人物了。不是!不是!我生平是最恨义和团的。洋人也见过好多,洋国也走过几国,平日极要人学习洋务,洋人的学问,我常常称道的。但是我见那洋人心肠狠毒,中国若是被洋人瓜分了,我汉人一定不得了,所以敢说这些激烈的话,提醒大家,救我中国。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又有十个须知。

    第一须知这瓜分之祸,不但是亡国罢了,一定还要灭种。中国从前的亡国,算不得亡国,只算得换朝(夏、商、周、秦、唐、宋、明都是朝号,不是国号,因为是中国的人。)自己争斗。只有元朝由蒙古(就是古时的匈奴国),清朝由满洲(就是宋朝时候的金国)打进中国,这中国就算亡过二次。但是蒙古满洲的人数少得很,只有武功,胜过汉人,其余一概当不得汉人,过了几代,连武力都没有了,没有一事不将就汉人,名为他做国主,其实已被汉人所化了。

    所以中国国虽亡了,中国人种的澎涨力,仍旧大得很。近来洋人因为人数太多,无地安插,四处找寻地方,得了一国,不把敌国的人杀尽死尽,他总不肯停手。前日本人某,考察东三省的事情,回来向我说道:“那处的汉人,受俄人的残虐,惨不可言!一日在火车上,看见车站旁边,立著个中国人,一个俄国人用鞭抽他,他又不敢哭,只用两手擦泪。再一鞭,就倒在铁路上了。却巧有一火车过来,把这个截为两段,火车上的人,毫不在意。我问道:‘这是甚么缘故呢?’一个中国人在旁答道:‘没有什么缘故,因为俄国人醉了。’到后来也没人根究这事,这中国人就算白死了。一路上中国的人被俄人打的半死半生的,不计其数。虽是疼痛,也不敢哭,倘若哭了,不但俄国人要打他,傍边立的中国人,也都替俄国人代打。倘若打死了,死者家里也不敢哭,倘若哭了,地方官员就要当最重的罪办他,讨俄人的好。

    路上不许中国人两人相连而行,若有两个人连行,俄国的警察兵,必先行打死一个,恐怕一个俄国人,撞着两个中国人,要遭中国人的报复,所以预先提防。俄兵到一处,就把那处的房屋烧了,奸淫掳掠,更不消讲。界外头的汉人,不准进界,界里的汉人,不准出界。不出三年,东三省的汉人(东三省的人口共有一千六百万,有汉人十分之七),一定是没有了。将来中国瓜分之后,你们中国人真不堪设想了。”照他所说,这等境遇,不是可怕到极处吗?试看英、法、德、美、日本各国,那一国不像俄罗斯,各国瓜分中国之后,又不能相安无事,彼此又要相争,都要中国人做他的兵了。各国的竞争没有了时,中国的死期,也没有了时。或者各国用那温和手段,假仁假义,不学俄国的残暴,那就更毒了!这是何故呢?因为各国若和俄国一样,杀人如麻,人人恐怕,互相团结,拚命死战起来,也就不怕了。只有外面和平,内里暗杀,使人不知不觉,甘心做他的顺民,这灭种就一定不免了。他不要杀你,只要把各人的生路绝了,使人不能婚娶,不能读书,由半文半野的种族,变为极野蛮的种族,再由野蛮种族,变为最下的动物。

    日本周报所说的中国十年灭国,百年灭种的话,不要十年,国已灭了,不要百年,这种一定要灭。列位若还不信,睁眼看看从通商以来,只有五十年,已弄得一个民穷财尽;若是各国瓜分了中国,一切矿山、铁路、轮船、电线以及种种制造,都是洋人的,中国人的家财,中国人的职业,一齐失了,还可想得吗?最上的做个买办通事,极下的连那粗重的工程都当不得,一年辛苦所得的工资,纳各国的税还不够,那里还养身家?中国的人日少一日,各国的人日多一日,中国人口全灭了,中国的地方他全得了。不在这时拚命舍死保住几块地方,世界虽然广大,只怕没有中国人住的地方了。不但中国人没有地方可以住,恐怕到后来世界上,连中国人种的影子都没有了!

   第二须知各国就是瓜分了中国之后,必定仍旧留着满洲政府,压制汉人。列位,你道今日中国还是满洲政府的吗?早已是各国的了!那些财政权,铁道权,用人权,一概拱手送与洋人。洋人全不要费力,要怎么样,只要下一个号令,满洲政府就立刻奉行。中国虽说未曾瓜分,其实已经瓜分数十年了。

    从前不过是暗中瓜分,于今却是实行瓜分。不过在满洲政府的上,建设各国的政府,在各省督抚的上,建设各国的督抚。到那时,我们要想一举一动,各国政府就要下一个令把满洲政府,满洲政府下一道电谕把各省督抚,各省督抚下一道公文把各府州县,立刻就代各国剿除得干干净净了。“尔等食毛践土,具有天良,当此时势艰难,轻举妄动,上贻君父之忧,殊堪痛恨”的话,又要说了。我们汉人死到尽头,那满洲政府对于汉人的势力,依然还在;汉人死完了,满洲政府也就没有了。

    故我们要想拒洋人,只有讲革命独立,不能讲勤王。因他不要你勤王,你从何处勤哩?有人说道:“中国于今不可自生内乱,使洋人得间。”这话我亦深以为然。倘若满洲政府从此励精求治,维新变法,破除满汉的意见,一切奸臣,尽行革去,一切忠贤,尽行登用,决意和各国舍死一战,我也很愿把从前的意见丢了,身家性命都不要了,同政府抵抗那各国。怎奈他拿定“宁以天下送之朋友,不以天下送之奴隶”的主见,任你口说出血来,他总是不理。自从俄国复占了东三省之后,瓜分的话,日甚一日,外国的人,都替中国害怕,人人都说中国灭种的日子到了;那里晓得自皇太后以至大小官员,日日在颐和园看戏作乐,全不动心。今年谒西陵,用银三百万,皇太后的生日,各官的贡献,比上年还要多十倍。明年皇太后七旬万寿,预备一千五百万银子做庆典。北京不破,断不肯停的。马玉(山昆)在某洋行买洋枪三千杆,要银数万两,户部不肯出;皇太后修某宫殿,八十万银子又有了。你看这等情形,还可扶助吗?

    中国自古以来,被那君臣大义的邪说所误,任凭什么昏君,把百姓害到尽头,做百姓的,总不能出来说句话。不知孟夫子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若是不好,百姓尽可另立一个。何况满洲原是外国的鞑子,盗占中国,杀去中国的人民无数,是我祖宗的大仇。于今他又将我四万万汉人尽数送入枉死城中,永做无头之鬼,尚不想个法子,脱了他的罗网,还要依他的言语,做他的死奴隶,岂是情愿绝子绝孙绝后代么?印度亡了,印度王的王位还在;越南亡了,越南王的王位还在;只可怜印度、越南的百姓,于今好似牛马一般。那满洲政府,明知天下不是他自己的,把四万万个人,做四万万只羊,每日送几千,也做得数十年的人情。人情是满洲得了,只可怜宰杀烹割的苦楚,都是汉人受了。那些迂腐小儒,至今还说,忠君忠君,遵旨遵旨,不知和他有什么冤孽,总要把汉人害得没有种子方休!天!天!天!那项得罪了他,为何忍下这般毒手呀?

    第三须知事到今日,断不能再讲预备救中国了。只有死死苦战,才能救得中国。中国的毛病,平时没有说预备,到了临危,方说预备,及事过了,又忘记了。自道光以来,每次讲和,都因从前毫没预备,措手不及,不如暂时受些委屈,等到后来预备好了,再和各国打仗。那知到了后来,另是一样的话。所以受的委屈,一次重过一次。等到今日各国要实行瓜分了,那预备仍是一点儿没有。于今还说后来再预备,,不但是说说谎话罢了;就是想要预备,也无从预备了。试看俄人在东三省,”把中国兵勇的枪炮,尽行追缴,不许民间设立团练,两人并行,都要治罪,还有预备可说吗?要瓜分中国,岂容你预备?你预备一分,他的势子增进一丈,我的国势堕落十丈。比如一炉火,千个人添柴添炭,一个人慢慢运水,那火能打灭吗?兵临境上,你方才讲学问,讲教育,讲开通风气,犹如得了急症,打发人往千万里之外,买滋补的药,直等到病人的尸首都烂了,买药的人,还没有回来,怎么能救急呢?为今之计,唯有不顾成败,节节打去,得寸是寸,得尺是尺,等到有了基础,再讲立国的道理。此时不把中国救住,以后莫想恢复了。满洲以五百万的野蛮种族,尚能占中国二百六十年,各国以七八万万的文明种族分占中国,怎么能恢复呢?我听多少人说,国已亡了,惟有预备瓜分以后的事。我不知他说预备何事,大约是预备做奴隶吧!此时中国虽说危急,洋兵还没深入,还没实行瓜分,等到四处有了洋兵,和俄国在东三省一般,一言一语。都不能自由,纵你有天大的本领,怎么用得出呢?那就不到灭种不休了。所以要保皇的,这时候可以保了,过这时没有皇了。要革命的,这时可以革了,过了这时没有命了。一刻千金,时乎时乎不再来,我亲爱的同胞,快醒!快醒!不要再睡了!

    第四须知这时多死几人,以后方能多救几人。于今的人,多说国势已不可救了,徒然多害生灵,也犯不着,不如大家就降了各国为兵。唉!照这样办法,各国一定把中国人看得极轻,以为这等贱种,任凭我如何残暴,他总不敢出来做声,一切无情无理的毒手段,都要做了出来,中国人种那就亡得成了。此时大家都死得轰轰烈烈,各国人都知道中国人不可轻视,也就不敢十分野蛮待中国人了。凡事易得到手的,决不爱惜,难得到手的,方能爱惜,这是的确的道理。你看金国把宋朝徽宗钦宗两个皇帝捉去,宋朝的百姓,不战自降。后来元世祖灭了宋朝,看见中国人容易做别人的奴隶,从没报过金国的仇,遂想把中国的人杀尽,把中国做为牧牛马的草场。耶律楚材说道:“不如留了他们,以纳粮饷。”后来才免。虽因此中国人侥幸得生,但是待汉人残酷的了不得。明末的时候,各处起义兵拒满洲的,不计其数,那殉节录所载拒满的忠臣,共有三千六百个,所以清朝待汉人,比元朝好得多了。到了乾隆年间,修纂国史,把投降他的官员,如洪承畴等,尽列在贰臣传中,不放在人数上算账;明朝死难的人,都加谥号,建立祠堂,录用他的后裔。譬如强盗强奸人的妇女,一个是宁死不从,被他杀了,一个是甘心从他,到了后日,那强盗一定称奖那不从他的是贞节,骂那从他的是淫妇。那淫妇虽忍辱想从强盗终身,这强盗一定不答应,所受的磨折,比那贞节女当日被强盗一刀两段的,其苦更加万倍。那贪生怕死的人,他的下场一定和这淫妇一样。故我劝列位撞着可死的机会,这死一定不要拍,我虽死了,我的子孙,还有些利益,比那受尽无穷的耻辱,到头终不能免一死,死了更无后望的,不好得多吗?泰西的大儒,有两句格言:“牺牲个人(指把一个人的利益不要),以为社会(指为公众谋利益);牺牲现在(指把现在的眷恋丢了),以为将来(指替后人造福)。”这两句话,我愿大家常常讽诵。

    第五须知种族二字,最要认得明白,分得清楚。世界有五个大洲:一个名叫亚细亚洲(又称亚洲,中国、日本、高丽、印度都在这洲),一个名叫欧罗巴洲(又称欧洲,俄、英、德、法等国都在这洲),一个名叫阿非利加洲(又称非洲,从前有数十国,现在都被欧洲各国灭了),一个名叫澳非利加洲(又称澳洲,被英国占领),以上四洲,共在东半球(地形如球,在东的称东半球,在西的称西半球)。一个名阿美利加洲(又称美洲,美利坚、墨西哥都在这洲),独在西半球。住在五洲的人,也有五种:一黄色种(又称黄种),亚洲的国,除了五印度的人(印度人也是欧洲的白色种,但年数好久了,所以面上变为黑色),皆是黄种人;二白色种(又称白种,欧洲各国的人,及现在美洲各国人,都是这种);三红色种(美洲的土人);四黑色种(非洲的人);五棕色种(南洋群岛的人)。单救黄种而论,又分汉种,(始祖黄帝于四千三百余年前,自中国的西北来,战胜了蚩尤,把从前在中国的老族苗族赶走,在黄河两岸,建立国家。现在中国内部十八省的四万万人,皆是黄帝公公的子孙,号称汉种。)二苗种,(从前遍中国皆是这种人,于今只有云贵两广稍为有些。)三东胡种,(就是从前的金,现在的满洲,人口有五百万。)四蒙古种,(就是从前的元朝,现在内外蒙古,人口有二百万。)其余的种族,不必细讲。合黄种、白种、黑种、红种、棕色种的人口算起来,有一十六万万,黄种五万万余(百年前有八万万,现在减了三万万),白种八万万(百年前只五万万,现在多三万万),黑种不足二万万(百年前多一倍)红种数百万(百年前多十倍),棕色种二千余万(百年前多两倍)。五种人中,只有白种年年加多,其余四种,都年年减少。这是何故呢?因为世界万国,都被白种人灭了。(亚洲百余国,美洲数十国,非洲数十国,澳洲南洋群岛各国,都是那白色种的俄罗斯、英吉利、德意志、法兰西、奥大利、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美利坚、墨西哥、巴西、秘鲁各国的属国。只有中国和日本等数国没灭,中国若亡了,日本等国也不可保了。)这四种人不晓得把自己祖传的地方守住,甘心让与外种人,那种怎能不少呢!这种族的感情,是从胎里带来的,对于自己种族的人,一定是相亲相爱;对于以外种族的人,一定是相残相杀。自己没有父,任别人做父,一定没有像亲父的恩爱。自己没有兄弟,认别人做兄弟,一定没有像亲兄弟的和睦。譬如一份家产,自己不要,送把别人,倒向别人求衣食,这可靠得住吗?这四种人,不晓得这个道理,以为别人占了我国,也是无妨的,谁知后来就要灭种哩!所以文明各国,如有外种人要占他的国度,他宁可全种战死,决不做外种的奴隶。(西洋各国,没有一国不是这样,所以极小的国,不及中国一县,各大国都不敢灭他。日本的国民,现在力逼政府和俄国开战,那国民说道,就是战了不胜,日本人都死了,也留得一个大日本的国魂在世;不然,这时候不战,中国亡了,日本也要亡的。早迟总是一死,不如在今日死了。日本是一个很强的国,他的人民顾及后来,还如此激昂,怎么我中国人身当灭亡地步的,倒一毫不动哩?唉,可叹!)只有中国人从来不知有种族的分别,蒙古满洲来了,照例当兵纳粮,西洋人来了,也照样当兵纳粮,不要外种人动手,自己可以杀尽。禽兽也知各顾自己的同种,中国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了。俗话说得好,人不亲外姓,两姓相争,一定是帮同姓,断没有帮外姓的。但是平常的姓,都是从一姓分出来的,汉种是一个大姓,黄帝是一个大始祖,凡不同汉种,不是黄帝的子孙的,统统都是外姓,断不可帮他的,若帮了他,是不要祖宗了。你不要祖宗的人,就是畜生。

   第六须知国家是人人有份的,万不可丝毫不管,随他怎样的。中国的人,最可耻的,是不晓得国家与身家有密切的关系,以为国是国,我是我,国家有难,与我何干?只要我的身家可保,管什么国家好不好。不知身家都在国家之内,国家不保,身家怎么能保呢?国家譬如一只船,皇帝是个舵工,官府是船上的水手,百姓是出资本的东家,船若不好了,不但是舵工水手要着急,东家越加要着急。倘若舵工水手不能办事,东家一定要把这些舵工水手换了,另用一班人,才是道理。既我是这个国的国民,怎么可以不管国家的好歹,任那皇帝官府胡乱行为呢?皇帝官府尽心为国,我一定要帮他的忙,皇帝官府败坏国家,我一定不答应他,这方算做东家的职分。古来的陋儒,不说忠国,只说忠君,那做皇帝的,也就把国度据为他一人的私产,逼那人民忠他一人。倘若国家当真是他一家的,我自可不必管他,但是只因为这国家,断断是公共的产业,断断不是他做皇帝的一家的产业。有人侵占我的国家,即是侵占我的产业,有人盗卖我的国家,即是盗卖我的产业。人来侵占我的国家,盗卖我的产业,都不出来拼命,这也不算是一个人了。

    第七须知要拒外人,须要先学外人的长处。于今的人,都说西洋各国,富强得很,却不知道他怎么样富强的,所以虽是恨他,他的长处,倒不可以不去学他。譬如与我有仇的人家,他办的事体很好,却因为有仇,不肯学他,这仇怎么能报呢?他若是好,我要比他更好,然后才可以报得仇呢。日本国从前很恨西洋人,见了西洋人,就要杀他,有藏一部洋书的,就把他全家杀尽。到了明治初年,晓得空恨洋人不行,就变了从前的主意,一切都学西洋,连那衣服头发,都学了洋人的装束(日本从前用中国古时的装束)。从外面看起来,好像是变了洋人了,却不知他恨洋人的心,比从前还要增长几倍。所有用洋人的地方,一概改用日本人,洋人从前所得日本人的权利,一概争回来,洋人到了日本国,一点不能无礼乱为,不比在中国,可以任意胡行。这是何故呢?因为洋人的长处,日本都学到了手,国势也和洋人一样,所以不怕洋人,洋人也奈何他不得。中国和日本,正是反比例,洋人的长处一点不肯学,有说洋人学问好的,便骂他想做洋鬼子;洋人的洋烟(日本一切洋人的东西都有,只有洋烟没有),及一切没有用的东西,倒是没有不喜欢的。更有一稀奇的事,各国都只用本国的银圆钞票,不用外国的银圆钞票(日本一圆的银圆,本国不用,通行中国),自己的银圆钞票,倒难通行,这也可算保守国粹吗?平日所吃所穿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从洋人来的,只不肯学他的制造,这等思想,真真不可思议了。有人口口说打洋人,却不讲洋人怎么打法,只想拿空拳打他,一经事到临危,空拳也要打他几下,平时却不可预存这个心。即如他的枪能打三四里,一分时能发十余响,鸟枪只能打十余丈,数分时只能发一响,不学他的枪炮,能打得他倒吗?其余洋人的长处,数不胜数。他们最大的长处,大约是人人有学问(把没有学问的不当人),有公德(待同种却有公德,待外种却全无公德),知爱国(爱自己的国,决不爱他人的国),一切陆军、海军、(各国的将官,都在学堂读书二三十年,天文、地理、兵法、武艺无一不精,军人亦很有学问。)政治、工艺,无不美益求美,精益求精。这些事体,中国那一项不应该学呢?俗语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有心肯学,也很容易的。越恨他,越要学他;越学他,越能报他,不学断不能报。就是这时不能学得完备,粗浅也要学他几分,形式或者可以慢些,精神一定要学(精神指爱国,有公德,不做外种的奴隶)。要想学他,一定要开学堂,派送留学生。于今的人,多有仇恨留学生的,以为留学生多半染了洋派,喜欢说排满革命,一定是要扶助洋人的。不知外面的洋派,不甚要紧,且看他心内如何(于日本可知)。他说排满革命,也有不得已之苦衷(前已说过,不是故意要说这些奇话),想得利益。(留学生若是贪图利益,明明翰林进士的出身不要,倒要做断头的事,没有这样蠢了。至于忍耻含羞,就学仇人的国,原想习点本领,返救祖国,岂有为洋人用的理?即有此等人,也只有待他败露,任凭同胞将他捉来,千刀万剐,比常人加十倍治罪,此时却难一笔抹杀。)同胞!同胞!现在固然不是为学的时候,但这等顽固心思,到了这个时候,尚不化去,也就不好说了。第八须知要想自强,当先去掉自己的短处。中国的人,常常自夸为文明种族,礼义之邦。从前我祖宗的时候,原是不错。但到了今日,奸盗诈伪,无所不为,一点古风也没有了。做官的只晓得贪财爱宝,带兵的只晓得贪生怕死。读书的只晓得想科名,其余一切的事都不管。上中下三等的人,天良丧尽,廉耻全无,一点知识没开,一点学问没有,迂腐固陋,信鬼信怪,男吸洋烟,女缠双足,游民成群,盗贼遍野,居处好似畜圈,行为犹如蛮人,言语无信,爱钱如命。所到的国,都骂为野蛮贱种,不准上岸,不许停留。国家被外国欺凌到极处,还是不知不觉,不知耻辱,只知自私自利。瓜分到了目前,依然欢喜歌舞。做农做工做商的,只死守着那古法,不知自出新奇,与外国竞争。无耻的人,倒要借外国人的势力,欺压本国,随便什么国来,都可做他的奴隶。一国的人,都把武艺看得极轻(俗话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全不以兵事为意,外兵来了,只有束手待毙。其余各项的丑处,一言难尽,丑不可言。大家若不从此另换心肠,痛加改悔,恐怕不要洋人来灭,也要自己灭种了。

    第九须知必定用文明排外,不可用野蛮排外。文明排外的办法,平日待各国的人,外面极其平和,所有教堂教士商人,尽要保护,内里却刻刻提防他。如他要占我的权利,一丝儿不能。(如他要在我的地方修铁路、买矿山,及驻扎洋兵,设立洋官等事,要侵我的权利的,都不许可。)与他开起战来,他用千万黄金请我,我决不去。他要买我粮饷食物,我决不卖。(俄国在东三省出重价向日本商民买煤,日本商民硬不卖与他。)他要我探消息,我决不肯。在两军阵前,有进无退,巴不得把他杀尽。洋兵以外的洋人,一概不伤他。洋兵若是降了擒了,也不杀害。(万国公法都是这样,所以使敌人离心,不至死战。若一概杀了,他必定死战起来,没有人降了。)这是文明排外的办法。(现在排外,只能自己保住本国足了,不能灭洋人的国,日后仍旧要和,故必定要用文明排外。)野蛮排外的办法,全没有规矩宗旨,忽然聚集数千百人,焚毁几座教堂,杀几个教士教民,以及游历的洋员,通商的洋商,就算能事尽了。洋兵一到,一哄走了,割地赔款,一概不管。这是野蛮排外的办法。这两种办法,那桩好,那桩歹,不用讲了。列位若是单逞着意气,野蛮排外,也可使得。若是有爱国的心肠,这野蛮排外,断断不可行的。

    第十须知这排外事业,无有了时。各国若想瓜分我国,二十岁以上的人不死尽,断不任他瓜分。万一被他瓜分了,以后的人,满了二十岁,即当起来驱逐各国。一代不能,接及十代,十代不能,接及百代,百代不能,接接千代。汉人若不建设国家,把中国全国恢复转来,这排外的事,永没有了期。有甘心做各国的奴隶,不替祖宗报仇的,生不准进祖祠,死不准进祖山,族中有权力的,可以随便将他处死。海石可枯,此心不枯,天地有尽,此恨不尽。我后辈千万不可忘了这二句话。十个须知讲完了,又有十条奉劝。

第一奉劝做官的人,要尽忠报国。我这报国二字,不是要诸君替满洲杀害同胞,乃是要诸君替汉人保守疆土。因为国家是汉人的国家,满洲不过偶然替汉人代理。诸君所吃的俸禄,都是汉人的,自应当替汉人办事。有利于汉人的,必要尽心去办。汉人强了,满洲也无忧了。(满洲宁以天下送之外国,只恐怕汉人得势,实在糊涂极了。因为各国与满洲有甚么恩爱,各国断不肯保全满洲。)汉人不存,满洲一定要先灭。为汉人就是为满洲,专为满洲,就害了满洲(张之洞所以是满洲的罪人)。至于爱财利己,害国伤民的事,一概做不得,更不消说。我看近日做官的,又把趋奉满洲的心肠,趋奉洋人,应承洋人的旨意,比圣旨还要重些。洋人没来,已先预备做洋人的顺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以为诸君的计太左了。诸君的主意,不过想做官罢了,不知各国那里有官来你们做,他得了中国,一定先从诸君杀起。诸君不信,你看奉天将军增祺,从前诚心归服俄人,俄人讲一句,他就依一句,那知俄人今年再占奉天,遂把他囚了,如今生死还不能定。东三省的官员,平日趋奉俄人,无所不至,都被俄人赶逐出境,利益一点没得,徒遭千人的唾骂,有什么益处呢?我劝诸君切不可学,官大的倡独立,官小的与城共存亡,宁为种族死,不做无义生,这方算诸君的天职。

    第二奉劝当兵的人,要舍生取义。列位!这当兵二字,是人生第一要尽的义务。国家既是人人有份,自应该人人保守国家的权利;要想保守国家的权利,自应该人人皆兵。所以各国都把当兵看得极重,王子也要当兵三年,其余的人更可想了。平日纪律极严,操练极勤,和外国开起战来,有进无退;就是战死了,那家也不悲伤,以为享了国家的利益,就应当担任国家的义务。至于卖国投降的人,实在少得很。不比中国把兵看得极轻,一操练没有,替满洲杀同胞,倒能杀得几个,替同胞杀洋兵,就没有用了。听说洋人口粮多些,那心中跃跃欲动,就想吃洋人的粮,甘心为国捐躯的,很少很少。于今中国的兵都是这样,怎么不亡呢?汉种的存亡,都在诸君身上,诸君死一个,汉人就得救千个,诸君怎么惜一人的命,置千个同胞不救呢?人生终有一死,只要死得磊落光明,救同胞而死,何等磊落!何等光明!千古莫不敬重大宋的岳爷,无非因他能替同胞杀鞑子。诸君若能替同胞杀鬼子,就是死了,后人也是一样敬重,怎的不好呢?

    第三奉劝世家贵族,毁家纾难。世家贵族,受国家的利益,较常人多些,国家亡了,所受的惨,也要较常人重些。明朝李闯王将到北京的时候,崇祯皇帝叫那世家贵族,各拿家财出来助饷,各人都吝啬不肯。及李闯王破了北京,世家贵族,都受了炮烙之刑,活活烤死,家财抄没。当时若肯把少半家财拿出来助饷,北京又怎么能破?北京没有破之前,武昌有一个楚王,家资百万,张献忠李闯王兵马将到,大学士贺逢圣告老在家,亲见楚王道:“人马尽有,只要大王拿出家财充饷。”楚王一金不出。张献忠到了,先把楚王一家,放在一个大竹篮内,投到江心,张两面长围,尽把武汉的人驱入大江。打入楚王府中,金银堆积如山,献忠叹道:“有如此的财,不把来招兵,朱胡子真庸人了!”又有一个福王,富堪敌国,也不肯把家财助饷,被贼捉去,杀一只鹿和福王的肉(福王极肥胖)一同吃了,名叫福禄酒。后来满洲到了南京,各世爵都投降了,只想爵位依然尚在,那知满洲把各人的家财,一概查抄充公。有一个徐青山,系魏国公徐达的后代,后来流落讨饭,当了一个打板的板子手,辱没祖宗到了极处了。明末最难的是饷,倘若各世家贵族,都肯把家财拿出来,莫说一个流寇,十个流寇也不足平哩!先前以为国家坏了,家财仍旧可以保得住,谁知家财与国一齐去了,性命都是难保。虽要懊悔,也懊悔不及,真真好蠢呀!波兰国被俄、奥、德三国瓜分,俄国把波兰的贵族,尽数送至常年有雪的西伯利亚,老少共三万余口,在路死了一半。既到那处,满目荒凉,比死去的更惨万倍。庚子年联军进京,王爷、尚书被洋人捉去当奴隶拉车子,受苦不过的,往往自尽。瓜分之后,那惨酷更要再加百倍了!我看现在的世家贵族实在快活得很,不知别人或者还有生路,只这世家贵族,一定是有死无生。外国人即或不杀,本国的兵民断难饶恕你,况且外国人也是不放手的。近看庚子年,远看波兰,就可晓得了。只要把架子放下来,每年要用一万的,止用一千,所余的九千,来办公事。降心下气,和那平民党、维新党,同心合德,不分畛域,共图抵制外国,一切大祸可免,还有保国的功劳,人人还要爱戴,没有比这计更上的了。如若不然,我也不能替诸君设想了。第四奉劝读书士子,明是会说,必要会行。我看近来的言论,发达到了极处,民权革命,平等自由,几成了口头禅。又有甚么民族主义,保皇主义,立宪主义,无不各抒伟议,都有理信可执,但总没有人实行过。自瓜分的信确了之后,连那议论都没有人发了,所谓爱国党,留学生,影子都不见了。从偏僻之处,寻出一二个,问他何不奔赴内地,实行平日所抱的主义?答道:“我现在没有学问,没有资格,回去不能办一点事。”问他这学问资格何时有呢?答道:“最迟十年,早则五六年。”问这瓜分之期何日到?答道:“远则一年,近则一月。”呵呵!当他高谈阔论的时候,怎么不计及没有学问,没有资格?到了要实行的时节,就说没有学问,没有资格。等到你有了学问资格的时候,中国早已亡了。难道要你回去开追悼会不成?这学问资格,非是生来就有的,历练得多,也可长进。试看日本当年倾幕的志士,有什么学问资格,只凭热心去做,若没有这等热心,中国从前也曾有有学问有资格的人,可曾办出什么事来?所谓瓜分之后,也要讲学问,是为瓜分以后的人说话,不是为现在的人说话。若现在的人不多流些血,力救中国不瓜分,只空口说说白话,要使后来的人在数百年之后,讲民族,讲恢复,那个肯信。只有现在舍死做几次,实在无可如何了,那后辈或者体谅前辈的心事,接踵继起,断没有自己不肯死,能使人死的。那诸葛武侯“出师表”上,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汉不伐贼,王业亦亡;与其坐以待亡,不如伐之。”又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所逆睹”的话,我们应该常常讽诵。有人谓大家都死了,这国一亡之后,遂没有人布文明种子了。这话我也以为然。但总要有一半开通人先死,倘若大家都想布文明种子,一个不肯死,这便不是文明种子,乃是奴隶种子了!布文明种子的人,自有人做,人所不为的,我便当先做,这方算是真读书人。

    第五劝富的舍钱。世间之上,最能做事业,最能得名誉的,莫过于家富的人。盖没有资本的人,随便做什么事,都是力不从心。譬如现在要拒洋人,枪炮少得很,如能独捐巨款买枪炮千枝万枝;或因军饷不足,助军饷捐,那功劳比什么人都大几倍。其余开办学堂,印送新书,以及演说会、体育会、禁缠足会、戒洋烟会、警察团练等事,都是没钱不办,有能出钱办的,其功德大得很。更有不要助捐,于自己有重息,于国家有大利的一桩事,如果资设立公司,修设轮船、铁路、电线,及各种机器局、制造局、采炼各矿,这些事体,多有大利可得,为何不办呢?把银钱坐收在家,真是可惜。把这些钱会用了,就能取名得誉;不会用了,就能招灾惹祸。你看自古换朝的时候,受尽苦楚的,不是那富户吗?“扬州十日记”上所载,满兵将到扬州,那些富户一文钱不肯出,及城破了,争出钱买命。一队去了,一队又来,有出过万金,终不免于死的。我乡父老,相传明末的富户,被满兵捉去,把竹丝所做的大篮盘,中穿一心,戴在颈上,周围点火,要他说出金银埋在何处。尽行说出,仍旧以为不至有此数,就活活烧死。又某小说书所载:“有一富翁,积金百万,不肯乱用一文,恐怕人偷去金银,四布铁菱角,因此人喊他叫做铁菱角。满兵一到,把骡马装运金银,不上半天,就干干净净。那人见一世辛苦所积,一朝去了,遂立时气死。”满洲入关的时候有什么饷?偏偏有人替他积着,早若是拿出来打满洲,满洲那里还有今日呢?犹太人会积财,只因没有国,所有的都被别人得去。英国占印度,所有富户的田租,一概充公。于今印度每年有赋税二万八千万两(中国只有赋积八千万两),三分之一,是从前富户的田租。日本占台湾,有一个姓林的绅士,有数千万的家资,用他一家,也可敌住日本。私地向日本投降,献银数百万,日本一入台湾,他在台湾的产业,皆是日本人了。诸君当知国保了,家财自在,国若不保,家财断不能保住的。列位此刻尚见不透,没有日子了。

    第六劝穷的舍命。中国的穷民,最占多数,于是他们常常想天下之乱,以为天下乱了,这些富户,与他一样的受苦。更有不肖之辈,存一个乘浊水捉鱼的心事,不知天下乱了,富户固然吃亏,穷民也没有便宜可占。平时尚能用人力挣几个钱,刀兵四起,那一个请你来做工?况且洋人占了天下,愈加了不得,他最重的是富户,最贱的是穷民。他本国的穷民,不把在人内算数,何况于所征服的敌国,一定见富者穷,穷者变牛马。我听见多少人说,洋人也要人抬轿担担,那怕没有工做,要担什么心?不争主权,只要有奴隶做。我也没有话和他说了。但是洋人一切都用机器,人工一定不要,一般穷民怎么得了。他因为本国人多,无地安插,所以远远抢占别人的土地。中国的人,住得无处安针,最多的又是穷民,不把你们害尽,叫他到那里去住?我晓得洋人初到,一定用巧言哄诱,还要施一点小恩惠,但是到了后来,方晓得他狠。试问他费了许多的金银,用了许多的心力,不是谋害你们,他为别的什么呢?他有恩惠,怎么不施在本国,来施你们?把饵钓鱼,不是把饵给鱼吃,乃是要鱼上钩;你吃了他的饵,他一定要吃你的肉。今日没有别法,洋兵若来,只有大家拼命死打。洋人打退了,再迫官府把各人的生计,想一个好法子,必定要人人足衣足食,这方是列位的道理。

    第七劝新旧两党,各除意见。于今的时候,有什么新旧?新的也要爱国,旧的也要爱国,同是爱国,就没有不同之处。至于应用的方法,总以合时宜为主,万不能执拗。即有不合,彼此都要和平相商,不可挟持私见。诗经上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现在甚么时候,还可做那阋墙之事么?我有新旧之分,在洋人看起来,就没有新旧,只要是汉人,一样的下毒手。故我剖心泣血,劝列位总要把从前的意见捐除,才是好哩。

    第八劝江湖朋友,改变方针。那些走江湖的,种类很多。就中哥老会、三合会、各省游勇,最占多数。想做大事,也有不少。没有志气,只想寻几个钱度日的,也有好多。着等人就是起事,也没有什么思想,不过图奸淫掳掠四字。或者借个名目,说是复明灭清,或者说是扶清灭洋。一点团体没有,上的上山,下的下水,一切事做不出来。穷而无计的时候,丧灭天良的,也就降了洋人,替洋人杀起同胞来,和东三省的马贼一样。我不怕洋人,就怕这等不知祖国只图一己的人,我实在要吃他的肉。但江湖的豪杰,一定是爱国的男儿,平生愤恨外族侵凌中国,所以结集党羽,无非是想为汉种出力,打救同胞;决不是为一人的富贵,做洋人的内应。须知做事以得人心为主,若是纪律不严,人人怨恨,这怎么能行得去呢?我起初恨各处乡团,不应该违拒太平王,后来晓得也难怪他。太平王的部下,不免骚扰民间,人心都不顺他,因此生出反对来。若太平王当日,秋毫不犯,这乡团也就不阻抗他了。所以我劝列位起事,这人民一定不可得罪的。又现在各种会党,彼此都不通。不知蚊子虽小,因为多了,那声音如雷一般。狮子最大,单独一个,也显不出威风来。各做各的,怎么行呢?一定要互相联络,此发彼应才行。我更有句话奉劝,我们内里的事情没有办好,轻举妄动,或烧教堂,或闹租界,好像请洋人来干涉,这也是犯不着。暗地组织,等到洋人实在想侵夺中国了,大家一齐俱起,照着文明排外的办法,使他无理可讲,我有理可说,不使他占半点便宜。生为汉种人,死为汉种鬼,弄到水尽山穷,终不拜那洋人的下风,这方算是大豪杰,大国民。我所望于列位的,如此如此。不知列位都以为是否?

    第九劝教民当以爱国为主。教与国不同,教可以自由奉教,毫不禁制。无论何教的人,都爱自己生长的国。譬如天主教皇在罗马,倘若罗马人要侵夺各国,这各国的天主教人,一定要替本国抵拒罗马人。就是教皇亲来,也是不答应的。日本国从前信奉儒教,有一个道学先生,门徒很多,一日有个门徒问先生道:“我们最尊敬孔子,倘若孔子现在没死,中国把他做为大将,征讨我国,我们怎么做法呢?”先生答道:“孔子是主张爱国的,我们若降了孔子,便是孔子的罪人了。只有齐心死拒,把孔子擒来,这方算得行了孔子的道。”各国的人,不阻止外国的教,所以别人的好处,能够取得到手,没有自尊自大的弊习。但是只容他行教,却不容他占本国的土地,所以国国都强盛得很。中国人有些拼命要与洋教为仇,有些一入了教,就好象变了外国人,忘记自己是中国人,反要仗着教的势力,欺侮我们中国人。不知这中国是自从祖宗以来,生长在此的,丢了祖宗,怎么可以算人呢!一入了教,还有些人平素相爱的朋友亲戚,都不要了,只认得洋人。洋人要他的国,他也允许,洋人要杀他的朋友亲戚,他也允许。唉!世间之上,那有这样的教呢?各教的书,我也读过看过,无一不说国当爱的。倘若信耶酥的道,人不要爱本国的。这真是耶酥的罪人了。我也晓得各位有因为被官府欺侮不过,所以如此的。但是中国人极多,少数人得罪了你,未必中国全数人都得罪了你,祖宗也没有亏负你,怎么受了小气,遂连祖宗都不要了。好人家请先生,不论何国都可请得的,这先生一定要敬重他。但是我这父母兄弟也是不可丢的,先生若是谋害我的家起来,我也可答应他吗?教士好比是一个先生,中国好比是我的家,教士灭我的国,怎么可应允他呢?况并不是教士,不过教士国的人呢?(各国教士不管国政)我劝列位信教是可以信的,这国是一定要爱的。第十劝妇女必定也要想救国。中国人四万万,妇女居了一半,亡国的惨祸,女子和男子一样,一齐都要受的。那救国的责任,也应和男子一样,一定要担任的。中国素来重男卑女,妇女都缠了双足,死处闺中,一点学问没有,那里晓得救国?但是现在是扩张女权的时候,女学堂也开了,不缠足会也立了,凡我的女同胞,急急应该把脚放了,入了女学堂,讲些学问,把救国的担子也担在身上,替数千年的妇女吐气。你看法兰西革命,不有那位罗兰夫人吗?俄罗斯虚无党的女杰,不是那位苏菲尼亚吗?就是中国从前,也有那木兰从军,秦良玉杀贼,都是女人所干的事业,为何今日女子就不能这样呢?我看妇女们的势力,比男子还要大些,男子一举一动,大半都受女子的牵制,女子若是想救国,只要日夜耸动男子去做,男子没有不从命的。况且演坛演说,军中看病,更要女子方好。妇女救国的责任,这样儿大,我女同胞们,怎么都抛弃了责任不问呢?我的讲话到这里也讲完了,我愿我同胞呀!

    醒来!醒来!快快醒来!快快醒来!不要睡的像死人一般。同胞!同胞!我知道我所最亲最爱的同胞,不过从前深处黑暗,没有闻过这等道理。一经闻过,这爱国的心,一定要发达了,这救国的事,一定就要勇任了。前死后继,百折不回,我汉种一定能够建立个极完全的国家,横绝五大洲,我敢为同胞祝曰:汉种万岁!中国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