鲷鱼烧冰淇淋加盟:同曲异调:看胡适和鲁迅的婚姻
鲁迅与胡适,同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他们的人生轨迹有很多可比较的地方,特别是他们各自的婚姻生活也有着惊人的相似和耐人寻味之处。
首先,他们都有一个来自乡下、文化程度很低的原配夫人,特别是胡适的夫人,斗大只字不识一箩筐;再者,这两位夫人都是他们的母亲给指定的;对夫人的接受态度,他们也是相似的。鲁迅说:“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负有一种赡养的义务,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胡适说:“在家庭关系上,我站在东方人的一边,这主要是因为我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母亲,她对我的深恩是无从报答的。我长时间离开她,已经使我深感愧疚,这个罪是无论如何都赎不清的,和江冬秀结婚,只是赎罪于万一罢了。”看来,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不相爱的人结婚了,也就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奠定了他们婚姻的基调:悲婚!
然而婚后,这两位大师在家中所处的地位,以及他们的感情和婚姻走势却大大的不相同。
先说胡适,胡适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爱情追求,他也很想追求自己所爱的人,特别是对曹诚英。曹诚英当时在某女子师范大学就读,后来也成为文化精英的人物。在胡适结婚的时候,她给江冬秀做伴娘,一见钟情的爱上初为人夫的胡适。在后来多次的文化探讨中,他们的感情越陷越深不能自拔。这让江冬秀逮到了风声,她一把剪刀摔向胡适说:“你敢离婚,你要敢离婚,我把你和孩子都废了。”说罢又拉开门,大嚷著让街坊邻居们都进来给评理。胡适很爱面子,那经得住丑事外扬,赶紧连连告饶息事宁人。
江冬秀这招很厉害,胡适的弱点被她摸得一清二楚:胡适爱名,爱面子,爱保护他所谓国人导师的圣人形象。所以,一发现胡适的婚外恋情,江氏就要拉着胡适到大街上找街坊邻居评理,这招屡试不爽,吓得胡适噤若寒蝉。于是乎,江冬秀在家中的地位与日俱增,这从他们的一张全家福中就看得出来:这女人往当中的太师椅上一坐威风凛凛,眉宇之间也隐隐透出一股杀气,胡适和他的儿子们站在左右低眉顺目,胡适那俊秀的眼睛里还透出一点怯。
那时的坊间流传着一个个胡适怕老婆的笑话,胡适也曾自嘲说:“太太年轻时是活菩萨,怎好不怕!中年时是九子魔母,怎能不怕;老了是母夜叉,怎敢不怕”。他还发明了著名的“新三从四德”,新三从: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了要盲从;新四得: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
再说鲁迅,1906年7月6日,浙江绍兴破落户周家正在为周树人(鲁迅)举行婚礼,新郎官是从日本被骗回来完婚的。大喜的日子,鲁迅在书房中呆了三天,第四天就和二弟周作人及几个朋友启程东渡,重回日本。扔下了比他大三岁的老婆朱安(周、鲁族人称“安姑”),独自在新房里不知所措,流泪到天明,这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后,鲁迅从日本回来,和周作人合资,在北京西直门买了一处院子,适逢绍兴老屋被迫转买,鲁迅唯有把他母亲、朱安、周建人一家人都接到北京,朱安以为这下可以全家团聚了。谁知鲁迅对她是“横眉冷对”,鲁迅住外院,中院给了他母亲和朱安,后院最好,给了周作人和周建人两家住;她做的菜,鲁迅不吃;朱安做的衣服,鲁迅不穿;朱安铺的床,鲁迅不睡。1923年,周氏兄弟反目,鲁迅母子、朱安又搬到了阜成门居住,但情况还是一样,鲁迅对朱安仍然是冷淡如昔,为了减少接触,甚至将箱子和箱盖放在两处,箱子放洗好的衣服,箱盖放要洗的脏衣服。夫妻除了分居还是分居!
可朱安并不是大师笔下的“千夫指”呀,人家只是一个善良的没有多大文化的乡下女人。朱安是善良的软弱的,她想用她的好来感化鲁迅,可感化来感化去,感化出鲁迅给她带了许广平回来了。
1925年8、9月间是鲁迅和许广平关系暗转明的时候,旁观的朱安面对强大的心理和精神压力,身体终于撑不住了。9月间她因为严重胃病而入院,一个星期下来,经过种种测试,还是找不出病因,医生只好让朱安出院了。
直到她知道了,鲁迅和许广平在上海同居,后生下周海婴,她才凄凉地说:“过去大先生(鲁迅排行最大)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顺著他,将来总会好──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一番真心的剖白,反衬出一个民国弱女子的无助、无奈、哀怨、专情,听后令人唏嘘让人叹息。
朱安委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白天尽心侍奉着安人,晚上,清灯下,通宵诵经,求神灵保佑其远在上海的丈夫新家平安,同时消磨似水长的永夜!
朱安的胸怀是说得上宽宏的,她并没有对许广平和周海婴有所忌恨,反而对海婴视如已出般关爱,从心里把他当作是她自己、周家的继后香灯,她爱她的大先生,也爱大先生的亲人。朱安为人的坦荡,周海婴多年后提起仍感怀不已。
鲁迅死后,朱安拒绝了周作人给的生活费,也拒绝社会团体的捐助,更拒绝很多对鲁迅遗物的重金索购(为保护鲁迅在京文物做出重要贡献)。她和家婆的生活费主要来自许广平的资助,生活过得极清苦,可见朱安也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女子。
朱安临终前,这个既坚强又软弱的女子,也禁不住泪流满面,她唯一的遗愿就是死后葬在上海鲁迅墓旁。她思念大先生,但这个唯一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1947年6月29日凌晨,朱安孤独地走完69个春秋,身边没有一个人。她的葬礼是按许广平的意思举行的,下葬在北京西直门外保福寺她婆婆鲁瑞的墓旁,没有墓碑,坟上没有任何标记。
我的一位朋友,女诗人,曾用她哀怨的笔端,为这位软弱可敬的民国女子赋诗一首,抄录下来,以飨网友:
你卑微的身影
你渺小的一生
你没有李易安的才情
你没有刘梦得的妙笔
你只有在肃穆空寂的宅院里
任风月青春
丈夫,对于别的女人
是一生的温暖
而对于你,只是一股空气
一个符号,一片摸不着的云
一辈子的光阴里
到死亡,仍是两手空空
空着的,还有你的身体你的心
你是鲁迅后院的一只蜗牛
万千挣扎,也没有爬上墙顶
你是被困在后院深井里的青蛙
井外的湛湛青天永远是梦中幻影
你把命运嫁给了无情
空守一生,收获的只有凄怆的泪
你活在一个伟人的影子里
心底深藏的幸福,在出嫁的花轿里
就开始不可挽回地凋落
你的孤寂谁人能懂
只有任凭眼泪,在黑夜里泛滥
从新婚一直淌到生命的尽头
一颗茫然期待的心
婉若严霜下的秋叶,无助地飘零
魂灵深处爱与被爱的热望
在一生漫长的苦思中
注
纵观这二位大师的婚姻,都有个相似的开始,但结局却截然不同,究其原因,有时世造成的因素;但重要的是人的性格使然,特别是女人“争与不争”的性格左右了二个不同的结局:与其说胡适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无宁说江冬秀的辣劲,家有“河东狮”的顾虑,使胡适只能在河边走走而不敢湿鞋,并没有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宁可牺牲了自己的爱情;而朱安的软弱与包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使鲁迅有了追求自己爱情的勇气及决心,鲁迅得到了爱情,却牺牲了一个善良软弱的女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