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电图是检查什么的:生活与幻想

     近几日来从雪儿丫头那里我竟然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依旧还存留着许多的童年幻想，那是不可思议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在我看来，几乎已经相隔了半个世纪，从孩提时代到现在。仔细的回想起来，除了那些过于虚幻的不着边际的想象以外，离我最近的且最贴近现在想象的丰富幻象是：淡蓝色的沁凉的雨；如果我可以走在水面上；我会飞……
　　想到这里，我的眼光轻轻转向雪儿，嘴角禁不住有些微微的上扬，有一丝笑意浮现在眼角。呵！生活真好，不是吗？如果有一天，那些远离的快乐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又怎么能不惊喜呢？
　　突然间，这丝隐约的笑意又迅速的收拢起来。是啊，也只有在那些时候，我才会有这样美丽且单纯的童话般想象。现在，长大以后，我的想象是什么？我的梦想又是什么？
　　哑然，当问了自己这个并不是太严肃甚至有些调侃的问题时，我发现竟然没有答案。是什么呢？我又一次问自己。自己的梦想是什么？静静的想了想，轻易的否定掉自己早已厌倦的工作，因为它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还因为它占有了我绝大多数的时间，而且我不快乐！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假定可以挑选一切，那我的选择是什么？在这似乎有半个世纪的时间间隔后，我对生活还有什么如童年般快乐的希冀？是长大了，或者是自己已经真的老了？
　　
　　当当上邮购了米齐-阿尔博姆的《相约星期二》，书中的莫里教授在临逝世前所流露出的豁达，睿智让我在这个问题上有些轻微的缓解且骤然开朗起来。莫里在患了不治之症后和他曾经最得意的门生米奇一起谈论人生，谈论依赖，从容和幸福，谈论意义，沉寂，最后谈论死亡。他们一起回顾过去，总结过去，一起用餐，一起平静的谈话。随着教授病情的加剧，他们见面的地点也在不停的转换着，餐桌，起居室，最后是老人的病榻前。
　　从没有想象过死亡带给一个人的影响竟然会是零，在巨大的死亡阴影下，老人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恐惧和怯懦。他生存着的唯一愿望就是如果可能，他会一直活下去，顽强的活着。他只是在早上神情黯然的时候滴几滴眼泪，然而，那也仅仅只是几分钟而已，非常短暂。
　　随后的时刻对莫里来说，是残酷且痛苦的，手臂肌肉的逐渐僵硬，嘴部咀嚼功能也在逐步丧失。他开始拿不住东西，不能咀嚼和很难吞咽食物。甚至他还需要人帮助他便后的擦洗。所有发生的一切竟然没有让莫里感到丁点儿的痛苦或者换个轻缓一些的词来形容，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沮丧。他非常认真的做着一个人不能而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完成的事情。
　　在他周围几乎所有人的眼中，包括我，一个普通读者的眼中，莫里病情的不断加剧和恶化都会让我们在瞬间不由自主的抽紧，他就仿佛是自己的父亲那般和蔼可亲。他是一个离我们很远但其实很近的充满慈爱和的老人，闪烁着智慧。看完书，我发现，如果我愿意，会在刹那间跌进一个即将即成事实的别离的悲恸中去。
　　
　　生活的意义，生命的意义，各种围绕着我们身体和灵魂的概念像梦境中飞舞着的烛火一般，跳跃，飘忽和不确定。他们在我们的脑海中忽然模糊，又突然异常的清晰起来。
　　当我们回到人类最本质最根本的生活中去的时候，那么，爱，便是让我们不断陷入感恩，不断投入学习的一种习惯。一种可以永恒的习惯。一种永远不变的生命轨迹，从我们的内心深处集结。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那么，莫里会去哪里？每逢周二他都会游走在米奇的周围，看着他，尽管米奇看不到他。如果看见他了也不可能触摸到他。然后，在周三，或者周六去看望他的妻子，孩子，弟弟。或者走向更远处，北极的某个冰川一角，海洋深处某条鲸鱼的触须旁；或者回到他曾经就职的熟悉的学校讲台和操场上，再就是舞池里。他总会去某个地方，某个让他可以继续思考的地方。而且，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不再是疾病缠身。
　　莫里很“平常”，至少看上去他是这样的。他可以在舞池里跳舞，吃饭时聊天，和学生调侃。然而就是这些对生命本质或社会的领悟使得他选择了这样的“平常”。住在院子里种着山月桂和日本大槭树的房子里，屋子里铺着硬木地板，窗台上放着一盆淡红叶子的木槿花，还有从窗子里探进头来的和照射在米奇脸上的一样的日光。
　　
　　生命中有太多的时间需要我们重新审视自己并意识到问题所在，从而纠正自己。而往往的，这种审视和纠正会让我们继续积蓄力量，重新面对自己，重新自己的生活。不幸的是，我们在心里渴求的这种让自己更趋向于成熟的愿望和机缘非常少。通常，我们都是一个人，必须一个人去面对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各项事物。
　　除了莫里，还有谁，会那么真挚的和你讨论这一切，并教会我们如何投入感情，如何正确的去爱。
　　米奇，在莫里最后的日子里，每逢周二，坐上飞机去听他最后的人生一课。最后的十四堂课。一个完整灵魂的终结。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让我久久不能自己。紧紧的拥抱，莫里将米奇的手拉到胸口，让自己还算是清醒着的搏动的心跳和米奇说再见。他们沉默着相互间表达了师生，教练与队员，甚至朋友间的爱意。两人都意识到了那一时刻即将降临，生离死别的时刻。然后，莫里哭了。他对米奇说，我爱你！两人都热泪盈眶。走在生命终止的边缘，尽管他的眼中不断有泪水涌淌出来，但他仍旧会选择一个人走向生命终点。他并不孤单，我知道，他的行囊里塞满了一样东西，沉沉厚厚的“爱”！
　　
　　感动是一瞬间的事，它可以一瞬间挑动我们的灵魂，它带给我们对生命的激励和鼓舞。感动带给我们的对人生态度的指引是其他事物都难以超越的。我相信，在过去的十多天里，地球上的某个地方，在北纬30°45′-31°43′与东经102°51′-103°44′之间，秀丽的山水，有着与我们一样的日光和月色，这个地方叫汶川。她在这些天里发生的8级地震以及地震后表现出来的人类的精神力量，都足以让我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感怀并泪流满面。
　　爱，关怀和拥抱都升华为一种超越血缘，地域，肤色，性别的更为宽广，更为伟大的人类情感。
　　如果，那些在震灾中死去的孩子不曾死去，那么，他们幼小的心灵深处也会和我一样，也会做相同的梦，淡蓝色的雨，赤着脚走在水面上，张开双臂在天空中自由飞翔……
　　有极其抑郁的悲痛向我袭来。
　　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即将死去的人会如何牵挂亲人，在死去的瞬间，他们是如何含着离别的泪不舍的走了。还有生还的人，他们会如何痛怀那些死去的生生父母还有生生骨血。生命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他们将如何面对以后的日子？
　　给予存留下来的幸运的人以最诚挚的祝愿，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一定会重建家园。
　　
　　莫里说，超脱并不是单纯的离开生活，而是要将自己完全的投入进去，完全的投入自己的情感，然后，才能走得出来。
　　超脱并不是疲惫，并非不堪，而是当我们完全面对了生活带给我们的各种快乐，欣然或者所有的奸险，苦难。我们体味了，然后这样的认知会让我们走得更远。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帕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的一篇文中讲述的：一个司机在躲避过了空袭猛烈的炮火上车后问帕，战后，你想做什么？司机的回答--守林员。
　　
　　外面有疾雨正穿透夜的宁静，喧烦而嘈杂。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雨中走过，微微的细雨或滂沱大雨。
　　因为有伞，所以我们坦然。
　　因为没伞，所以我们更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