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大妈现状:张维迎:改革从上到下就只是口号 极少数人看见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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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改革从上到下就只是口号 极少数人看见危机

2011年02月11日 22:50
来源:经济观察报 作者:许知远 李翔

张维迎:公有制下权利都是依附在职位上的

张维迎:中国好多体制就像一堵墙 上面挖了许多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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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 李翔

张维迎不经意地谈起了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在这位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学术生涯的晚期,后世追认的大师处在一种看似尴尬的地位。当他在1940年抵达美国时,将近60岁的米塞斯甚至难以在美国找到一份教职,与之相对的是,任何一位来自欧洲的三流的马克思主义的门徒,都可以不那么困难地得到美国学术界的接纳。即使是后来他在一个基金会的资助下得到了纽约大学的教授职位,他也始终被自己任职的大学看作是一名二流学者。“米塞斯的学说有几十年都处在边缘地位。但是从他开始接受市场和自由的理念以来,他就一直很坚持,一直坚持到他去世。你要知道在他学术生命的后半段,他一直都是很边缘化的。但是他相信他的逻辑。”

说这话时,我们正坐在北四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中闲聊。谈话的间隙,他一口一口饮着加了奶的英国红茶,要不就是抽自己随身带来的硬壳红色中华烟。他可能是中国遭受攻击和非议最多的经济学家之一。有一段时间是因为他信奉的学说;还有一段时间是因为他的职务——我们见面之前,他刚刚卸任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没多久。这个职务没少给他带来麻烦,其中至少有两次,关于他的争吵成为了全国性的舆论事件。一次是在他主持北大教改时,不少人指责他是在用纯粹的经济理性的方式在改造中国的最高学府;另外一次是他和自己的教授之间的争论,两名教授以公开信的方式攻击他“争权夺利、人品低下”。

这一次,他的反对派们终于如愿以偿,他在2010年的12月22日辞去了光华管理学院院长的职务。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离开反而并未能像之前的争议一样激起全国媒体大范围的讨论。大家只是不咸不淡地发表一些议论,有人为他抱不平,也有人善意地说他的离开可以让他更加集中在自己的学术生命上。而一贯心直口快的张维迎自己也开始保持沉默。“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说。不过,他考虑过,要将自己对大学改革的思考与亲身参与写成一本书。

至于他的主要学术思想,在外界看来大抵是米塞斯和熊彼特的结合。他和米塞斯及其最著名的学生哈耶克一样,坚定地站在自由市场经济这一边,相信看不见的手,对政府之手始终抱着怀疑甚至敌视的态度。他对企业家和创新的推崇则同熊彼特的思想一脉相承,2008年在芝加哥举办的由罗纳德·科斯召集的中国经济转型会议上,张维迎在自己提交的论文的开篇即阐述道:中国过去30年间的经济奇迹,某种程度上可归功于企业家人才从政府/国家和农业部门向工商业活动的重新配置;在他曾经出版过的著作中,他将企业家称为“经济增长的国王”。而且,和米塞斯、熊彼特一样,他也是一位坚定的反凯恩斯主义者——在2009年的不少场合,他都将自己的演讲主旨定为对凯恩斯主义的反思,其中一次的演讲题目为 “彻底埋葬凯恩斯主义”。这些曾经让他备受欢迎的言论现在则让他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因为现在即使不能说是国家资本主义的回潮,那么至少也是凯恩斯主义在大规模地回归。

外部的环境迅速变化。“这次危机表明的一个重要的信号是,中国比我们原来想象的要重要得多。谁都没有想到,美国人没有想到,中国人更没有想到。但是在危机之前,整体国际环境是在推动我们改革的,而危机之后,国际形势的变化让保守力量上升。”媒体报道,有一次他曾语带讥讽地说,“这好比我们坐在一辆牛车上,突然看见一架飞机失事掉了下来,牛车上的人会惊呼:哎,你们看,还是我们的牛车安全嘛”。这种腔调显然与金融危机之后自信心满满的整个国家格格不入。连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都在给美国前财政部部长亨利·保尔森的电话中说:“亨利,现在我们的老师出问题了。”这个看似最坚挺的国家中最重要的经济学家之一,却仍然在对这种“坚挺”冷嘲热讽。不过显然,他的讥讽其实是这位经济学家对整个国家的自满的一种不满。他深知在我们面前仍然有一条漫长的道路,深恐我们称之为“改革”的行动就此停滞。“改革是需要有危机感的”,他反复说;而在他看来我们显然已经告别了这种危机感。

大众和舆论的乐观与愤怒都让他感觉到恐慌——乐观是针对我们自身经济发展的乐观;愤怒则是对种种社会不公的愤怒。从2004年爆发的郎咸平与顾雏军之间关于改革与国有资产流失的争论起,他开始将对 “乌合之众”的担忧挂在嘴边。他甚至购买了几十本古斯塔夫·勒庞的 《乌合之众》送人阅读。“错误的理念直指目标,它不关心手段。人们愿意接受目标更高、更良善的这些事情,但是如果采用这些理念,实际上可能走向反面。但是大众不会去反思,反而在开始时都为此很高兴。”追求社会公正的努力可能适得其反;只重视结果的公平却漠视价值创造则可能引发灾难,但我们的舆论似乎正在这样鼓吹,他说:“人性本身一直是没有变化的。人性就是要追求快乐。问题是我们现在的舆论,是在引导如何去分配价值分配财富,而不是引导大家如何去创造财富。一个社会,如果你的舆论只是在谈论分配财富,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搞计划经济了。现在,我们的很多理念本身就是在反市场的。”

尽管出身农家(谈话中有一阵子,他有些伤感地回忆起他的家乡,他自己曾经接受过的帮助),但他一直是一个坚定的精英主义者。像所有古代故事和传说中不受欢迎的坏消息使者一样,他坚持自己的判断,并且不断发言,哪怕自己在不断被边缘化——尽管他对这种边缘化并不甘心。“什么事情都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判断,这就是大众。大众就是我只看到我自己,而精英就是能够超越自己一己的利益得失”;“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得到危机”。这让他在谈论米塞斯的落寞和米塞斯学说的复仇时,有点像在谈论自己。“他相信他的这种逻辑。而事实上确实也是有逻辑存在的。任何人不按照这个逻辑去行事,迟早会面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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