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之刃玉皇大帝的号:不周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3 23:04:15
多年前那些阳光肆虐的日子,当不周河的少年们在河边疯跑嬉戏,没有人对这条河流的名字感兴趣,没有谁留意过我们祖祖辈辈生存的不周河镇
天空蓝那就蓝吧,河水流那就流吧,我们只在乎自己脚下的路,以及不远处模糊的村庄。候鸟飞过的地方,是我们目光聚焦的奇点;野鱼游过的潭水,是大家向往的战场。
     没有目标的孩子很单纯,没有思考的日子很简单,我们不习惯去遥望河流流去的方向,不喜欢耸立镇子西边儿的烟囱,太高太远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渺茫,渺茫就意味着空想。可在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而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曾经的少年们一个个地走散,流落在世界的各个地方。不周河作为一个名词已被渐渐淡忘,但它就像一块儿胎记,悄悄地附属在了我们身体的某个角落。
     多年后的一天,在学校图书馆昏暗的灯光下,我翻开了一本破旧的书。这儿,书页残缺的旧书上,有一段关于家乡的记载。或许不能称为记载,只能叫渊源:
《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西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书中还有一副模糊的图画,上面的那个扭曲的大汉,我想,就是共工吧。

                                                                               2。
   不周河在小镇的最边陲流淌,由北向南,千百年来执着着固定的方向。这条河流是家乡人的骄傲,老人们说,它的每一滴的河水都源自那个上古的勇士,不周河镇和它下属的五十六村庄是他虔诚的子孙。   我查过县志,我们的不周河镇历史悠久如伏牛山脉,一代代的先民在这里繁衍生息,任朝代更迭,镇东石龙旗杆不倒。
   河水诞生了很多故事。
   河水埋葬了很多故事。

   我的家族本是外乡人,来自遥远的陕西洪桐。听祖辈讲,那是个黄土深厚,沟壑遍布的地方。自在的牛羊被牧童洒满山坡,高粱和黍麦在那里骄傲地生长,酸枣树上总是挂满玛瑙样的果子,因为没人采摘,干瘪在枝头。我洪桐县的先祖在那里年复一年地耕耘,唱着信天游,贫穷卑微但快乐而自由。
   一场持续三年的大旱促成了我们的迁移,我祖父的祖父手持黎杖,携老带幼地来到这里,靠这方水土的肥沃延续了我们晋氏家族的血脉。家谱上只是单纯的姓名和生平,没有关于这次伟大迁移的记载。我很想知道那个"晋东山”为什么选择这里,是因为一种未名地召唤,还是无意地留驻,这一切不得而知。
   后来晋氏家族成了本地人,不再说为人讥耻的洪桐话,不再惦记秋日里林立遍野的红高粱,遗忘了曾被先祖视为荣耀的信天游,抹煞了身上残存的最后一息土炕味儿。我们有自己的信仰,可在决定生存的某个关键时刻,我的先祖低下高傲的头,向生存做出了妥协。
   和我们晋姓一样,古镇千年的历史中,不断地把新的姓氏纳入自己的族谱,然后迅速地,衍生出惊人葳蕤的枝枝杈杈;也有古老的姓氏慢慢地消亡,在某个落叶的黄昏,抑或飘雪的午后。
   当然这些故事属于另一个时代,与公元1998年的那群少年无关。
                                                                                  3,
   镇子的西边儿有座教堂,它的古老显而易见,至今乡间仍流传着关于它的各种传说,纷繁复杂有如一个朝代的历史。
   无论晴天,多云,或者雨雪,白墙红顶教堂总是很开朗地站着,定格了无数少年稚嫩的幻想。不管你站在小镇的哪个角落,稍稍抬头,总能在镇西那片芜杂的枝桠上空,看到悬浮着的四朵红色屋顶。最高的那朵试教堂的钟楼,平日里沉默如石头,只在周末或某个重大的节日来临,才有钟声响起。沉沉地,悠扬了不周河镇的四街十五巷。
   芦花荡就躺在教堂的脚跟儿下,狭长的塘水边生长着茂密的芦苇丛,每到初夏,美丽的芦花漫天飞舞。
   98年的塘水还很清澈,记忆里抹不去的是它春天的菱角,以及初夏的芦花,盛夏的田田。我5岁的时候,因为贪水差点儿永久地睡在水底。可我并不因此厌恶它,反而多了个多年后常和朋友谈起的话题。
   英语教师陆丰和我说过一段关于芦花荡的插曲。那是遥远的70年代,一个被流放的诗人面对这十余亩的澄澈,写下了那个时代广为流传的地下诗篇。可惜他的生命和芦花一样短暂,风云变幻的现实残酷无比,没能留下他的丁点儿信息。
   他注定被抛弃和遗忘,陆丰说。
   说这话的时候 ,他的眼中有泪。
   而现在,故乡人步履越来越匆忙的现在,生活质量愈来愈“好”的现在,面对芦花荡我却看不到一点儿灵动,入眼的不过试闻一多先生的那潭死水。
   吕江华,也就是吕微的爸爸,承包了芦花荡1998—1999年的四季。他是个有气魄的男人,方脸,短须,鼻梁高挺,双眼深邃,看我们的时候满眼的微笑。陆丰提起过吕江华的过去,宿命而沉痛的过去,但他挺了过来,没倒,所以他算条不周河的汉子。哦,差点儿忘讲了,本地人很排外,是不轻易这样称呼外乡人的。吕江华家刚搬来不久,口音里还回荡着婉转的皖北方言。
    陆丰的话我信,在人年少的时候,许多人对老师的信任,大多近乎于不假思索地顺承。更何况陆丰那样优秀的老师,在我模糊的初中记忆里,陆丰是唯一清晰的轮廓,不过为了我的下一篇故事,我初一的英语老师陆丰在这里就不多讲了。      
                                                                                 4.

    我家离吕微家不远,也就半条巷子的距离。从门前青石路向西走至尽头,再沿塘畔小路向北五十步,就是他家了。远远望去,竟觉得它有点儿飘摇。
    吕微属蛇,小我一岁,圆脸细眉,长的挺清秀。刚搬来那会儿,茫然想他唯一的表情。他一直在渴望镇西三巷少年们的认同,渴望着新环境的接纳。事实上他只能渴望罢了,不周河排外的传统让他苦不堪言。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他的面孔惨白如秋天经霜的叶子。
    98年的不周河镇还没有电脑和互联网,少年们的交往都是由忠诚的脚步走出来的,我们彼此的了解澄澈透明;也有许多友谊诞生于打架所迸溅的火花,所谓不打不相识是也。我和吕微的友谊属于后一种。
    我们都试狂放不羁的少年,但隔膜阻隔了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于是误解引发了鞠芸巷少年晋宇和皖北少年吕微的战争,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我带着大皮和龙庆,在上学的路上截住了吕微。
    吕微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不带一丝血色。单挑吗?他说,他的眼里没有畏惧。
    我扑上去和他厮打在一起,空气中弥漫起呛鼻的尘土。多年后的今天我已淡忘了那场战争的众多细节,这对我来说太平常了,我甚至一直在数旁边大皮的吆喝声。但令我困惑的是,吕微超乎想象的坚强。
    第六次,还是第七次?吕微又一次站了起来,沾满灰尘的脸上写满不屈。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被汗水(泪水?)浸湿的脸庞斑驳一片,他怔怔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揍啊,揍啊,大皮和龙庆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吆喝着,我突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无端的,就想起他与世无争背影,想起他苍白如秋日里经霜黄叶样肤色。
    我看着他的眼睛,灰黑明净的眼睛,说:对不起,交个朋友吧。。。
    在那一刹那,吕微像一座古塔一样安然地坍塌,我清楚地看到一朵释然在他眼中绽放。
    那个下午我们逃课了,在古镇的青石路上,我们放肆地边吼边跑。
    我们唱的是全镇少年公认的镇歌,《踏莎行》:
                     平林漠路
                     血色黄昏
                     漫野烈马千匹尘
                     江腾石绽悬瀑舞
                     松涛欲怒万点金

                     东皋虎啸
                     声凛天门
                     云涌星黯冽风吞
                     青帝酣然百花宴
                     独烛舒卷夜钟沉

    这首歌是很久以前一名瞽者的遗作,他和许多古镇的奇人异事一样,试不周河镇永远的迷。
    我们并不知道歌词的意思,它太晦涩,太古老,而我们还年少。(daix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