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凡:严父之爱炽如日 - 山中小雀的日志 - 网易博客

严父之爱炽如日

原创拙作 2010-06-19 10:49:14 

       严父之爱炽如日

       父亲是一个当过兵做过工人的农民，一生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坎坷，使得他形成了勤劳和坚强的性格；又因为他曾于抗日战争时期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兵，使得他的见识比一般的农民要丰富得多。父亲做事的严格和认真是远近出名的，这方面的故事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在父亲节到来之际我只想说说父亲对自己教育的几件事。

       “不识字比挑担还苦”

       “不识字比挑担还苦”  这是父亲对子女及后辈们讲得最多的一句话。父亲出生在贫苦农民的家中，祖父母虽然十分勤劳但自己没有一块土地，全靠佃耕地主的土地，年景好时勉强可以糊口，年景不好则是难以度日。祖父母结婚成家后曾祖父年老多病，所以当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后便卖给了人家。父亲是第二个儿子，他出生后不久，祖父又要将其卖掉买主都上了家门，是祖母拼命抗争加上父兄（族长）的阻挡，才免除了被卖的厄运。到了八岁该是入学的年龄了，但由于家庭贫困父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上学，后来好歹弄到一本书进了村里的夜学，每天晚上得提着煤油灯越过村里的小河去上夜学。入学不久便遭遇了一场暴雨，狂风吹灭了灯火，年幼的父亲只得连滚带爬地摸回了家，回到家时只带回手提煤油灯的灯框，心爱的读本已经掉落河中被水冲走了，为此父亲也就结束了他读书的历史，所以他的学历就是这几十天的夜学而已。但父亲对读书是十分渴望，也极力地争取和努力的，十六岁时在他强烈的要求下谋得了到学堂煮午饭的活，他利用这个机会接近老师认一些字。到十九岁被抓到国民党军队当兵了，所以父亲有个雅号叫“兵古二”。由于没有文化使父亲在军队在社会吃了不少苦头，“不识字比挑担还苦”成了他的口头禅并以此教育他的后辈们。

       “不努力读书就尝尝干活的味道”

        我们这辈人当然比父辈们幸福得多了，才七虚岁父亲就把我送进了学校。入学那天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一早起来祖母和母亲就忙碌开了，炖了两个鸡蛋加上葱和蒜，叫醒我要我抓紧洗净脸。早饭时祖母把鸡蛋端到我面前认真地说：“满仔。（客家话对后辈的昵称）今天就要破学了，日后春春光光，聪明识算啊。（蛋客家话与春同音，葱与聪同音，蒜与算同音）”当时村里的小学学生很少，同年入学的人最多只有七八个，女孩子读不了多久就要回家带弟妹辍学了，到四年级时只剩下四个男生。记得四年级时父亲从厂里回家休假带回一只很漂亮的皮箱，把叫到跟前极为动情地说：“添松好好读书，如果能够读上大学我就把这只皮箱给你。”当时我就在盘算，十九岁可以读上大学，这小小的许诺曾经使我产生过无数美好的幻想。初小毕业后父亲把我送到公社的中心小学（按规定应在就近的高小），他要求的理由是我年纪和个子都小，到中心小学有近旁的外祖母照顾。到了中心小学我的成绩突飞猛进，很快成了学习尖子，作文由第一次的不及格到后来经常“贴堂”，供同学们共赏，为此父亲非常高兴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到了升学考试了，外祖母为我求神拜佛，并安慰我“观音说了满仔能够考上初中”。当天的考试觉得非常顺手，我第一个走出试室，但后来又似乎有些题目没有做对，我把这事跟父亲说了，使得父亲冒火三丈。他说：“不努力就尝尝干活的味道。”后来他确实下了狠心要我劳动一个暑假，在这一个暑假里我每天跟着父母（父亲因中央发出‘支援农业第一线’号召于1964年回乡了）干活，一天也不准空，每天都是大汗淋漓腰酸背疼，一个暑假下来我白嫩的手脚和脸膛晒得黑古溜瞅了。总算熬到了暑假尾声时，人家捎来《录取证书》我被录取到全日制初中就读，我当时真有一种开天见太阳的感觉。

“出去见见世面”

       一上初中我们遇上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学后发了只发了《毛泽东选集》、代数、英语三本书，学习《毛泽东选集》是主要任务，还有就是“破四旧”和批斗当权派。到了年底就是响应毛主席号召进行革命大串联，先是选代表上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接见，后来是自由组合串联。由于流动人口增加，到年底已有不少革命圣地发生了传染病“流行性脑膜炎”还死了一些人，传得很可怕。很多原来准备串联的同学都打退堂鼓了。我也在犹豫不决，这时父亲发话了他说：“怕什么，出去见见世面嘛。”我是班里年纪最小，个子最小的一个，当时只有十三虚岁，又是个独生子（单丁）。父亲的举动很多人是难以理解的，但我是理解的他希望我到外面走走见世面长见识。这次大串联对自己确实一个极大的锻炼，收获是一生难忘的。我们串联的目的地是广州，我们严格按照毛主席的徒步串联的指示，一步步走到目的地，身上还背着一个背包和挎包。每天步行四十至五十公里，共走了十一天半才到广州，这对于一个只有十三虚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是项了不起的事情，后来我经常会对进入初中的子侄们发出“我那时怎么会能有这么大能量啊”的感叹。另外沿途的所见所闻，也给我增长了不少知识，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鼠目寸光”

       一九七六年我被分配到地区师范学校任教，这间学校是我们地区（市）当时的最高学府，同行都很羡慕我。由于我市当时的人才状况是“两头无毛”即老的老小的小，青黄不接，所当年的四百多名大学毕业生一个不留地被地区要了回来，而地直单位只留了六个人，其余的一律回原籍，我是这六个幸运儿之一。参加工作后自己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工作，承担着极大的工作量，除了担任八节《农业基础知识》的教学外，还负责学校四十亩农场的生产安排、学生的劳动安排和化肥农药采购，另外自己知道自己的底子薄，也十分重视知识充电经常学习到深夜。由于工作任务重精力体力都超负荷运转，致使1978年和1979年两度住院。第一个小孩也于1980年出生了，也使得自己对家庭和妻儿多一份牵挂。最重要的还是我最尊敬的老领导调离后对其下属十分关心，希望解决其下属的家属调动问题出面与我协调，要我与其下属家属对调工作岗位，写出了《联合调动申请书》。这就铸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误，在大家都努力争取进城时，我却让出了一份优越的工作，在老乡同学同事的一片反对声中回到了家乡一间中学任教。为此受到了父亲严厉的批评，说我“真是鼠目寸光”“连州是州县是县的基本道理都不懂”。

“这下我的觉就好睡了”

        父亲对后代教育是重视的也是严厉的，对我是如此，对我的姊妹们是如此，对孙子孙女同样是如此。祖辈对孙辈的偏爱、溺爱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但父亲却有其明确的思想“教育孩子全家人的口径一定要统一”、“对小孩的教育一定在从小重视，小树易屈大树难弯”。孙儿身体有些缺陷他也不随意造就，还在很小时父亲就给他讲故事教他识字。我很赞赏和支持父亲的行动便写了几百字的卡片，由父亲启蒙有计划地辅导，孩子也表现得极高的兴致，结果每天教五个字完全可经掌握和巩固，还不停地催着爷爷给他讲故事，解唐诗。女孩出世后父亲同样十分关心她的学习关注着她的成长，两个小孩入学后都表现得比较聪明，父亲十分高兴。女孩上高中时考了全县第三，父亲特别兴奋。新世纪第一年两个孩子都以高分考入重点大学就读，孙子孙女要远离身边，离开自己的家，对于老人来说必然是不舍得的，但父亲却对人家说：“这下我的觉就好睡了”。对此我深深地感到父亲对儿孙殷切的希望和期待。

       父亲走过了八十四年的人生路程于2002年春节离开的他心爱的家，离开了他心爱的儿孙们。在离世前读大学的孙子孙女都回到了他的身边，外孙外孙女也回到了他的身边，从他面容的安祥可以看出他老人家是满足的。后来又有外孙、外孙女双双考入重点大学，再后来孙女和外孙又双双考上研究生，如果父亲能知道这个消息他将是会多么高兴和欣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