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的主题:刘洪波 -- 腾讯博客 - 无所怨怼，惟愿安宁 - Qzone

　　当地时间2011年3月11日14时46分，日本本州岛仙台港以东130公里处发生8.8级地震，截至次日20时，日本共同社初步统计遇难及失踪人数超过1700人。巨大的伤亡使人哀伤，海啸穿越陆地的画面令人震骇，包括核电站泄漏在内的次生灾害引起国际强烈关注。

　　相形之下，刚刚发生在中国云南盈江县的地震已不再是焦点。人们迅速想到仍在清理中的新西兰6.3级地震，迅速联想到去年中国玉树7.1级地震、智利8.8级地震、海地发生7.3级地震，2008年汶川8.0级地震……

　　地震、飓风、海啸等极端自然灾害，总是以令人愕然的力量造成巨大的伤痛。猝不及防的突然性，瞬间的摧毁力，把人们从安然稳固的状态中震醒。是的，一般状态下，我们设想大地坚实，基业永固，生命有预期的长度，而人类的文明永续，一切建设都是加法，而极端性的灾害突袭，使人们望之奈何。

　　不管宇宙无始无终，还是开始于大爆炸，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天体。既然太阳都有生灭，那么地球也不是永恒。地震是这个星球内部应力作用的结果，这样的作用，在很多行星上同样发生。我们对地震不仅无能为力，而且仍然无法预知。海啸和飓风，应该是迄今为止我们已知或者能够到达的宇宙中，唯有地球才会发生的现象。水和大气使地球得以成为一个生命系统，人是生命进化的结果，因为人的出现，更准确地说，因为意识和自我认知的出现，我们给世界赋予意义，对世界进行了“人化”。

　　如果人类不曾有过对命运的抗拒，那么人无以揖别自然界，也无法去构造人类的文明。我们相信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是地球的拥有者，同时相信地球作为生命环境的永久性和稳固性，从而在“拥有”和“改造”上投入巨大的努力，使人类越来越稳定地生存。我们营建了建筑，发展了医学，构造了社会和国家，建设了市场体系，创造了语言、诗歌与音乐……人类确实已生活在文明之中，我们不止是地球孕育的结果，同时也“创造了人本身”。

　　曾经，人有着长生不老的幻想。今天，我们已经知道，生命个体只能短暂地存在，但人类作为种族，生命长存。地球的可靠性、生命的永久性、创造物的稳固性等等，便是我们梦想、期待和希望的全部基石。这样的思维背景，使人类能够致力于不断进取，发展一切文明，同时也使人类去扩大对自然的占据和使用愿望，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人类自身的相互掠取或者争斗乃至屠杀。

　　如同一场重病可能改变人的价值观，弥留时刻能够使人顿悟生命的真正意义，灾难尽管不是人之所愿，同样能够使人去思考人类的命运、文明的真谛和生命系统的有限性。相对于宇宙史，地球史是短暂的。相对于地球史，生命史是短暂的。相对于生命史，人类史也是短暂的。人类在地球上生存，对宇宙进行沉思，创造自身的幸福，安顿自己的心灵。人类的创造了自己的历史，在沉思中发展了哲学、道德和理性，今天，人类越来越多地反思工业革命以来的“发展万能主义”，越来越多地关注环境和生态，这是人类对自我限度的意识，这种意识改变了近代以来乐观主义的倾向，约束、内省、协调正在重新上升为文明的基调。它不同于人类初年面对无定世界时的神秘主义态度，而是人类在越来越具有“主宰性”的时代反躬自问，也是人类在看到无法超越宇宙、地球、生命等终极规定时的欲望收缩。

　　地球历史46亿年，浓缩成24个小时1天的话，人类历史以200万年算，只有37秒，5000年人类文明史只有0.09秒。全部人类文明，就在这0.09秒内发生。乐观地说，人类的力量在更长的时间内将会发生何种爆炸性的增长；但悲观地说，人类的历史相对于地球的历史来说，人类的认知相对于世界的无限来说，实在没有任何理由狂妄。

　　乐观与主观，这当然是只有人类才会产生的意识。但不管怎样，人类社会、人类文明、国家民族、权力结构等等一切，无休无足以攫取，无休无止的争斗，依赖于人类生命。而人类生命寄生于地球。地球有地震、海啸、飓风、气候灾变、瘟疫肆虐等等，这就是人类的处境。人类的限度是存在的，只是日常情态下，它往往被忽略。地震绝对不是必要的，但地震恐怕是必然的。人类托庇于地球，被地球左右，哀伤时时，但也难生怨怒。生态文明之所以必要，在于使知所限度成为人类的日常情态。一切美好，基始于地球的安宁。

　　                          2011.3.12

　　震级已确认为9级。死亡人数已上升为4500人，失踪人数已达3万，核电厂爆炸已有两次，灾情在明朗中，数字在扩大中。生活在日本的人类承受了巨大的苦难。愿死亡安息，生者安好。

                              201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