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獾和獴的区别: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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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章:天崩地裂

时间:2008512日 下午200分

这是一个初夏躁动的正午,烈日烤着这片大山和山间水泥道上三个行人。

这两男一女的三人,女孩穿一袭白色蕾丝无袖衬衣,配黄色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打着一把银色太阳伞,却弓着背,背一个大大的背篓,扎着一个马尾,长长地头发乌黑乌黑。三个男娃都是一身黑色学生服运动装,但是非常不合身,好好地运动裤竟穿出了九分裤的味道,明明是长袖收口的运动衣,居然也有中袖的感觉,特别是那时隐时现的肚皮,是最流行的高腰呢!不仅不合身,还打着补丁,又是黑色的,看起来脏兮兮的。高个人男娃眉目清晰,可是脸上却脏兮兮,左手上拎着一提猪肉,矮个儿男娃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儿,大喇喇地斜背着一个旧书包,他俩紧跟在女孩儿后面,都伸着一只手托着女孩背着的背篓。走在旁边的中个儿黑脸男娃走在旁边,也背着一个大背篓,装了半背篓的水果,最上面一层横放了一束小黄花。看起来像是一个姐姐带着三个弟弟。他们一起没精打采地向山间深处走去。

突然女孩突然停下转身,高个儿男娃没料到,往前一倾,差点跌倒,女孩伸空着的手去扶,却半路收住了扶手。三个男娃都看向女孩。女孩怒目瞪着紧跟在她后面的那一高一矮两个男娃。两个男娃无视般将目光转向别处。

看着我!女孩命令到。

男娃们无所谓般将头扭正,看着女孩。

晓得错了没?女孩杏眼怒视。

两人又把头看向了别处。

以后还敢不敢逃课去钓鱼?!!!

他俩半天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不敢了。

们要是再敢逃课去打游戏,我打断你们的腿!

高个男孩还是无视般看向远处。矮个男孩也将眼光移向一侧。

今天下午一个给我写篇检讨。下午吃饭之前给我写好。交到我办公桌上来?!!

矮个男孩挤出个~”,女孩又瞪向高个儿男娃,高个儿男娃也撇了撇嘴,“嗯!”

女孩又看向黑脸男娃:你看到他写,今天下午还要辛苦一下你,监督到他写,不写好不要把饭盒给他哈。黑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的,石老师!”

矮男孩慢慢地把目光移向黑脸,轻轻地撇了撇嘴。又看向别处。高男孩倒是没有撇嘴,直接从鼻子里飘出“哼”的一声。

女孩看不过去了:“你们两个什么态度?!还拽了你们!一天不是打架就是逃课!你还想干什么!?上房揭瓦?!你们自己想一下,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谁?!对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带大。”矮男娃把目光狠狠地对视上刘老师瞪得溜圆的眼睛,高男娃默默地攥紧了拳头。黑脸尴尬地低下头,看脚尖。矮男娃又无所谓般把目光移向远处,嘴角飘出几个字:“我没爸,邓青也没妈!”

石老师心中咯噔一下,怔怔地,她突然感觉很委屈了,鼻子有点酸。插在腰间的手,有点僵。下意识地向矮男娃伸出了手,半空中定住了,然后继续把手放在了矮男娃的头顶,挠了挠,又在高男娃头上抚了抚,轻轻地说:“对不起,刘艺。对不起,邓青。”

矮男娃终于慢慢地底下头去:“没什么,石老师。”高男娃攥紧的拳头也慢慢松了。石老师鼻子更酸了,又使劲地抚了抚刘艺的头。看了下表220,转过身去,朝向进山的路说:“走吧,要上课了。”

“嗯~”刘艺、邓青跟了上去,分别伸出手,轻轻托起老师背上的背篓。黑脸跟在旁边。感觉到背上的背篓突然轻了些,石老师嘴角轻轻舒缓上扬。

向前走了几十米,穿过一段山洞,转个弯,一栋三层建筑物立在群山之间,学校到了。

其实石老师怎么看都只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城市女孩儿,她叫石蔓菁,是师范学校的一个大二大学生。由于读书时间早,今年才十八岁,是个九零后。大二下期,学校有支援西部教育——绿芽活动。要在西部支教一学期。她一听说,便报了名。

她和另外一个大三的男生一起分到了成德绵经济带上的德阳市。德阳市可是是川西平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是中国重大技术装备制造业基地,有西部鲁尔”“东方布达佩斯”“古蜀秘境、重装之都等美誉。

但是肯定不是在德阳市区了。是在它下面的一个地级市——绵竹市。绵竹市可是四川的川西明珠。绵竹市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有着小成都的美誉。

但是肯定不是在绵竹市的县城里面了,是在它下辖的一个汉旺镇~

但是也不是在汉旺镇镇上了,而是在它下面的一个叫大黑湾的地方。

这个大黑湾村只有一个学校,就是眼前的这所。可不能小瞧了这所学校呢~这可是十里八乡唯一的一所学校。它集初中小学甚至幼儿园于一体。

设施先进:全校有一台前年剑蓝春老板赞助的一台台式电脑和投影仪,而且上下课铃声已经于去年顺利更新,由广播中的贝多芬名曲《致爱丽丝》替代了看门老王的敲钟声,可以说这两项都是达到了国家先进水平,不,已经领先全国,与国际接轨。

设备齐全:教学楼前面有一个去年新立的篮球架,这是市政府的功劳。此外保管室里的五个篮球、两个足球、三幅乒乓球拍和两幅羽毛球拍也是市政府斥巨款资购买的。此外,学生还自制了跳绳毽子等各种体育活动设备。保证了国家倡导的“每天锻炼一小时,快乐工作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第一项:每天锻炼一小时。

学校教学楼是全村最高建筑,有四层之高,每层有六间教室。第一层最右边是校长办公室 兼 教师办公室 兼 教务处 兼 财政处 兼 保卫科 兼 设备保管室 兼 资料室 兼 医务室等多项功能。此办公室比较多功能啦。之后的几间依次是:一二年级教室,三四年级教室,五年级教室,六年级、幼儿园班。二楼从右往左依次是:初一、初二、初三教室和三间男生寝室。三楼依次是:三间女生寝室。和一间女教师寝室,一间男教师寝室,最里面一间已经改造成了厕所和公共洗漱区。四楼则是每两个房间属于一位老师,居住着三位老师。

办学历史:不要怀疑大黑湾综合学校的办学历史。要知道此校的教学楼的历史是从建国初期开始算起,想当年,此楼可是当年的乡政府所在地。后来,政府迁出,学校迁入。办楼历史即办校历史即办学历史。所以,不要怀疑。

师资力量:此校师资力量极其雄厚,

两位数学教师:曾校长和李主任,均为中专文凭,教龄分别为38年和23年;

两位语文老师:刘老师、王老师,均为中专文凭,教龄分别为3510年,其中刘老师是曾校长的夫人;

一位物理老师:唐老师,代课老师,尚未有编制,教龄16年;

一位英语老师:林老师,代课教师,尚未有编制,教龄4年,是曾校长家的儿媳妇;

一位幼儿教师:马老师,教龄40年,长期从事幼儿教育;

一位支教数学教师:小石老师,本科大二在读;

一位支教英语教师:小王老师,本科大三在读。

蔓菁就是那位支教的数学教师。当初一到学校,曾校长就亲切而又殷勤的为小石老师们安排了豪华住所,以及教学班级。

用曾校长的话说是:“小石,你的教学任务非常轻松,就只用负责初中的数学,体育课和初三的化学,顺便当一下初三的班主任。相信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了。你的带队老师可是对你表扬有嘉。”

蔓菁怯怯地问:“那原来的数学老师们呢?”

曾校长“嘿嘿”一笑,说:“以前的中学数学就是我全带,小学数学是李主任负责,现在你来了。我就负责小学六年级的数学和全校的总体教学事情。虽说要多给点机会给你们年轻人,但暂时就分这么多任务,免得太辛苦你了。如果你在教学遇到什么问题,就和我说;生活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和刘老师(校长夫人)说。不要客气哈!嘿嘿”

蔓菁心里只打鼓,体育就不说了让他们去玩就行。三个不同班的数学和初三化学这可是一个非常重的任务。直到非常后来,蔓菁才想通为什么曾校长要分那么多的任务给她。原来校长的儿媳妇教英语的林老师,去年给曾校长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凡凡。曾校长现在是忙着带孙孙。当然把很多重任都分给蔓菁这个嫰头青了。

就像今天上午她发现初三的邓青和初二的刘艺没来上课,着急坏了,跑去告诉曾校长。曾校长却思考片刻,说:“这俩孩子可能去河边钓鱼了,你叫初三班上的赵真带你去河边找他们。”曾校长叮嘱说:“抓到他们后,你给他们俩两耳光,他们都是不挨打不‘长进’的家伙。”

结果还真在河边找到了。蔓菁从来没有打骂过学生,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让他们“长进”。蔓菁带着他仨去村支书那里领了昨天下午到的包裹,中午又带他仨去馆子里吃了顿饭,掏私人腰包给学生割了点肉,买了些水果,然后才回学校。快到学校的时候,蔓菁才想起曾校长交代的,要骂骂邓青、刘艺。

可是骂人确实是技术活。当他冷冷地说出那句“我没爸,邓青也没妈”的时候,蔓菁肠子都悔青了。她心疼这俩孩子,他们的放纵和冷漠是多少的嘲笑、眼泪堆积出来的。而他们放纵冷漠的背后又遮住了多少的害怕和伤害。她讨厌死自己了。居然对学生起码的家庭情况都不了解,反思一下自己带的这几个班的百十号人,除了知道大多是留守孩子以外,她又真正去了解过谁呢?她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不行,回学校之后一定要给所有人做一个档案集,把他们的基本情况都记录下来。有机会的话还要进行家访,或者起码给他们的父母打个电话。对!一定要这样做。蔓菁在心里暗下决心。

现在,蔓菁就站在教学楼前的泥巴篮球场边。操场上有一些小学生在打闹。有十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初中生在练习着扣篮,另外还有一些小女孩儿扎着堆儿踢毽子。操场旁边有一棵大榕树,现在,榕树下有十几个学生在仰着头往榕树上看。榕树旁是厕所。时不时有学生就风风火火地从教室冲到那里去,然后再慢慢悠悠地从那里踱回教室去。本校规定孩子们都在教室趴在桌子上午睡,现在是午休刚过,更多的孩子应该在教室里继续睡着。看到这群沐浴在烈日中的孩子,蔓菁微微笑了,他们多么像是骄阳下的最灿烂的雏菊,向太阳致敬。湿润的山风拂面,夹杂着孩子们汗水,蔓菁禁不住深呼吸,她想象着自己呼吸着雏菊原始的芬芳。嘿嘿,不过还真是有点刺鼻,蔓菁心里自嘲。然后一扫刚才的低落。

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经过,跳到她身边时她“扑通”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石蔓菁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帮她拍拍土。问:“摔疼了没有?”小女孩被扶起来,掸了掸灰,用袖口一抹脸上的灰,冲石蔓菁“嘿嘿”一笑,“不痛~”。石蔓菁一看手表225分。“要上课喽,快回教室吧~”“嗯~”小女孩转身往小学三四年级教室跑去,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冲石蔓菁大声说:“谢谢老师哈!”然后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又挤出个最最灿烂的笑脸,转身又一蹦一跳地跳向教室,她的头顶的两支小辫儿,也有节奏的一蹦一蹦的。到了教室门口,她又回头,看见石蔓菁还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赶紧缩到教室里面,然后又探出个半小脑袋,睁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还满是笑。

石蔓菁也就不去看她了。她把注意转到旁边那颗榕树上。她随着众人的眼神看去,发现树上居然骑着个小男娃,他正在用力就去够树梢上的那个羽毛球。蔓菁一看,眉头一皱,大声说:“在干什么!赶紧下来!”树下的一群人一看是老师,大喊:“糟了,老师来了~”四散而去。操场上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往教室跑去。

石蔓菁心中暗笑。她微笑着看着他们跑向自己的教室。她又注意到刚才那个小女孩站在教室后门口,发现石蔓菁看到她了,她赶紧冲石蔓菁吐了吐舌头,灿烂的笑了笑,又紧接着咬了咬嘴唇。石蔓菁也向小女孩抿嘴笑了笑。

突然,石蔓菁感觉到耳边“蒙”一声不止,一阵的天旋地转,站也站稳,就像醉酒身体不听话的晃来晃去。教学楼里剧烈骚动。刚才往教室冲的孩子纷纷退回操场。教学楼下的那个小女孩的笑容僵硬了,变成了害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蔓菁三步并作两步,踉跄地冲到教学楼下,拉起她就往外跑。大地又一阵巨晃。“轰隆隆~”的背后两声巨响。

来不及回头,就只见操场边的大榕树眼看要倒。邓青、刘艺赶紧上前去拉树下呆掉的四个小孩,已然来不及了。蔓菁飞身上前,把邓青、刘艺紧紧护在怀中。一声闷响,背后吃痛,蔓菁只觉口中一片腥甜。蔓菁尽力把背拱起留足空间,但是抵不住,用力把邓青、刘艺和几个小孩推出怀去后,整个人便顺势双膝跪下。邓青、刘艺一出来,就跪下,用肩膀抗住树干,黑脸踉跄跑来,卯足劲把树干往上抬。黑脸和几个小孩七手八脚的把石老师从树干下拖了出来。

一出树下,石蔓菁抬头望向教学楼。可是整个教学楼却已然塌陷,跌成废墟,白烟飞扬。石蔓菁挣扎着站起,刘艺把她扶住。地面晃得稍轻了些,蔓菁眉头紧锁:“赶紧救人!”一些大胆的孩子们冲向废墟之中就开始疯狂的刨砖。

蔓菁也要上去,刘艺却在石蔓菁旁边说:“石老师,孙二娃刚才从树上摔下来了!”。

蔓菁回头才看见,刚才树上的小男孩,现在抱着两条腿在地上边打滚边龇牙咧嘴的哼哼。旁边两个小孩正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帮助他。

蔓菁艰难地走到他旁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想用力抱起他,却确实背痛,使不上劲。对刘艺说:“你在这里看好他们几个,我去那边看看。”那两个小孩,一个抱住了蔓菁,一个从背后托起蔓菁背上被压扁了的背篓。蔓菁脱下背篓,走向废墟。

刚走上废墟,一阵“哇哇~~~~~~”的幼儿高声啼哭,在“轰隆隆”的山崩地裂间异常清晰。辨明声音就来自脚下,石蔓菁顾不得那么多,跪下就开始使劲撬垮塌的天花板缝。

地下又开始剧烈晃动。轰鸣声更剧,脑袋似撕裂般阵痛,周围山石开始滚落。不知道是黑脸还是邓青高喊了一声:“快!退到操场上去。快,所有人退到操场上,马上!”孩子们轰隆隆又退到操场。邓青颠簸着爬了过来。冲着蔓菁耳朵大喊:“快走,石老师!”伸手去拖她。可是蔓菁却不理会,口中念叨:“是凡凡!是凡凡!”在山崩地裂的轰鸣声间依稀听得见操场上的孩子们呼唤声:“石老师快下来!!!”“青哥哥,快下来!!!”“邓青,快下来!!!”“邓青,快拉石老师下来!!!”“青大哥,快下来呀!!!”

邓青见拖不动她,也只好一起使力去撬。他们就用不知哪来的一根钢筋,一点点地撬,一点点地。震动的大地一会儿把那条缝震开了去,让他们看到无限希望,又猛的一下,将那缝震得更小了,希望似在迸发和打破间痛苦地挣扎。终于,那一条小缝变成了一段大的口子,进而半块天花板都被挪开了。地也震得没那么剧烈了。透过飞扬的尘埃,只见曾校长背驮天花板,双膝跪地,身子前倾,双手着地支撑身体,成匍匐姿势,身体被压得形成为人与大自然抗争的雕像,他的身子底下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女孩紧紧抱住凡凡,男孩则把女孩拥住,护着她的头。邓青把石老师留在外面,爬到石板下,曾校长身边。依稀间,蔓菁看见曾校长微弱地同邓青说了什么。两个孩子先后爬出,邓青自己单手抱着凡凡,最后爬出。在邓青刚爬到外面,曾校长的身体就塌下去了,石板塌陷,他整个人便湮没在了无限黑暗中。

“曾校长~~~~~~”死里逃生的几个人都喊了出来。石蔓菁此刻却冷静了。“走,到操场上去。”

待到震动再缓一些,两个小孩子走前面,邓青单手抱凡凡,一手扶石老师,几人踉踉跄跄下到操场上。一到操场,黑脸赵真便接过凡凡,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上来扶邓青,邓青微微甩开,冲她轻摇头,说,“我没事。”眼镜儿刘艺扶住了石蔓菁。蔓菁只觉得两腿发软,不断打颤。借着刘艺的力量才没有倒下。

“石老师,现在震得没那么厉害了,我们要不要趁现在冲出去?”邓青问。蔓菁点头同意。“到镇上去!到镇上去!”邓青高喊。所有人都朝蔓菁他们来时的路跑去。黑脸赵真与邓青对视一眼,说:“我去前面看着他们。你在后面照顾好老师。”说完抱着凡凡小跑去了。邓青背起昏过去了的孙二娃,刘艺和刚才要扶邓青的女孩架起石蔓菁,还有几个大孩子也背起那些或受伤或吓坏了的孩子,跟在所有人的后面。走了一段,孩子们又蜂拥着回来,依稀嚷嚷着:“山洞塌了~~~~~

赵真抱着凡凡跑来,说:“前面的山洞塌了,路封死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我们走后山那条小路!?”刘艺说。所有眼光都聚焦到邓青和赵真的身上。

邓青和赵真一蹙眉头,思忖片刻,赵真说:“只要有那条路了。”

邓青脸色铁青说:“嗯!你去前面带路。郭二妹你走中间,看好前后的人,一个接一个,不许乱了队伍,刘艺和我带老师走最后。”赵真、刘艺都点点头。

郭二妹,也就是扶着石蔓菁的那个女孩子,点了点头,又扫视一圈周围的孩子说:“柳悦也走中间,维持秩序!”抬眼征求邓青、赵真等的意见。初二班上的柳悦应声答“是”。

于是一个女孩和一群孩子便逃向未知的路途,逃向那未知的命运。

第二章:忽逢桃花源

赵真带着所有人绕废墟背后,踏过倒塌的围墙,踩着一条山间砾石小路,往山上爬去。所有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像一条长长地蜈蚣慢慢爬行,爬行在大大的中国西南山区的一座小山头,像是一条伤痕爬在满目疮痍的四川盆地,刻入每个柔软的心。

石蔓菁由刘艺架着走在队伍后面,邓青背着孙二娃紧随其后。每遇到陡坡,就是刘艺先爬上去,再接过孙二娃,然后邓青在下面推着,刘艺在上面拉石蔓菁上去,最后邓青再爬上去。邓青和刘艺从小山间长大,爬山很轻巧,可是石蔓菁却从小养于深闺,哪遭过这种罪!爬过两个陡坡后,便觉一阵恶心,扑在山路边就开始大吐一口,可是吐出却是一股腥甜。

刘艺和邓青上去扶她,却见吐出的竟是一口乌血。“石老师!?”两人大喊。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几个人听见喊声也陆续回头来望。

蔓菁马上挤出一个微笑,高声说:“我没事,继续走!”

邓青把孙二娃抱给刘艺,一扎马步,背对蔓菁说:“我背你。”蔓菁马上说,“我能走。”邓青不由分说,双手分抓她的俩胳膊,往前一带,一躬身便背起她。冲刘艺说:“跟上。”

刘艺背上的孙二娃也慢慢地苏醒过来了,紧紧贴在刘艺背后。而石蔓菁却感觉世界越来越模糊。在邓青的背上,几乎睡了去。可是,邓青、刘艺、孙二娃的声音却若近若远的总在耳边,“石老师,你千万别睡着了。”“石老师,不能睡!”

她实在想闭眼睡去了,邓青却狠狠地颠了两下,让她又清醒过来。突然一股强烈的恐惧从心最深出传来。蔓菁打了个寒颤,抱紧了邓青,使劲掐自己虎口,瞪大双眼,让自己保持有意识状态。

“石老师,你千万不能睡去,你跟,跟我们说说话!”刘艺几乎哀求道。邓青说:“石老师,曾校长让你照顾我们所有人,你不能睡着!”

蔓菁想和他们说话,却发现在这个当头,实在说不出什么来。顿了顿,孙二娃说:“实在不行,您唱歌儿都成。”

蔓菁于是轻轻唱起了一首《because of you

I will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s that you didI will not let myself Cause my heart so much miseryI will not break the way you did, You fell so hardI ve learned the hard way To never let it get that far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 t get hurtBecause of you I find it hard to trust not only me, but everyone around me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她的声音很柔,孙二娃听完后说好听。可是,邓青皱了眉说,“唱一首听得懂的吧~”蔓菁忍不住苦笑。于是换了一首陈瑞的《白狐》: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只为你挥别时的那一次回顾,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唱完两首歌,蔓菁却觉得身体没有刚才那么沉了,脑袋里也不再放空。她看见邓青头上冒着大滴的汗水,也能感觉到邓青的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在邓青耳边轻声说:“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邓青停住了脚步,问,“真的行吗?”“嗯。”邓青慢慢把她放下,扶着她往前走。

过了山顶,一行人转而下山。下山的路越走越阴凉,走了一段几乎下到山底峡谷中。小路把他们带到了一条小溪旁。小路傍着小溪,小溪欢腾流畅。路比较滑,邓青和刘艺调换,邓青背起孙二娃,刘艺扶着蔓菁。而走在前面的赵真却越走越谨慎,脸色也越来越严肃。其实这条路只是他们几个小时候调皮,偷偷来过几次,可从未走过这么远。再往前,便是未知之地了。

继续往前,小溪又转了个弯,小路结束了。一条古老的栈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栈道饱经风霜,高挂的红色灯笼已经破烂不堪。随着震动的大地律动飘摇。赵真让所有停了下来,把凡凡交给后面的人,自己站了上去,蹬了蹬,还蹦了蹦,接着带着身后的一个13岁左右的男孩去探路。回来后,赵真打量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抓出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说:“你和郑谦秋去前面探路,如果发现路上有什么不对的,就马上回来跟我说。”那个小男孩和刚才去探路的郑谦秋便小跑到前面去了。

队伍又开始行进。蔓菁习惯性地看了看表,表已经停止走动,时间停止在三点。栈道很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行走,邓青刘艺轮流着背孙二娃。栈道在峡谷底,阴暗的谷底狭长而无尽头,耳边是淙淙水声,脸庞滑过幽幽凉风,不时会有一两滴泉水从山石间滴落,沾湿衣裳,或者钻进衣服中,让人忍不住的哆嗦。

刚开始逃命时,大家还是全速前进,几乎一路小跑着爬上爬下。可是越往后,速度越来越慢。特别是到了栈道上,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说来也奇怪,刚才在学校时,大地就像发了疯,天崩地裂,站也站不稳。可是越往山谷里走,震感越来越不明显。等到了栈道,大地的抽风变成了律动,平和了许多。

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出了峡谷,眼前一片清明,一汪碧绿水潭就在峡谷外面。赵真让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息。有的孩子就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大喘气,或是捧起潭水来喝。赵真和郭二妹分别带着内急的男生女生,去两边草深处方便去了。蔓菁出来感觉一片开阔。突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拉住蔓菁的手往前跑,带着哭腔,边跑边说:“老师,王兴斌他出了好多的血,他要死了~”邓青和刘艺也跟了去。

在一块大石头上平躺着一个小男孩,他脸色发白,四肢摊开,衣服被已经扯破,看得见他的手臂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血不断地从口往外流。蔓菁的手一碰到他的身体就绝望了,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试了试他心脏周围的温度,也是冰冷。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蔓菁不知道该下什么样的结论。她现在只有先止住他的血。实在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动脉出血还是静脉出血,她先尝试在伤口近心端处按住血管,果然停住了流血。她让邓青帮忙按住近心端血管,再咬破自己的裙子,撕下一缕布,两三人合力绑紧近心端,使得血液不再流。然后,回忆着电视里急救的办法。双手捂住他的心脏部位,有节奏的按动他的心脏。连续几下,终于王兴斌开始有些意识反应了。

正在蔓菁思考下一步采取什么措施时,另外一个小男孩挤了进来,他使劲地按住王兴斌的人中。然后说,“快,搓他的手,让他暖和起来。”于是,大家便七手八脚地帮起忙来。蔓菁把他抱在怀里,暖他的身体,其他人则握住他的左右手,哈气,使劲搓,邓青、赵真他们则脱下上衣,盖在他的身子。

终于,王兴斌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这时郭二妹不知用谁的衣服沾湿了水,送到王兴斌的嘴边,挤出一点点的水,润湿他苍白而干燥的嘴唇,顺着他的舌头滑过他的喉咙,进入他羸弱的身体。看到他喝进了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赵真替过蔓菁的位置,抱住王兴斌。蔓菁则到谭边去喝了几口水,洗了把脸。

出了峡谷后,大地便停止了抽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

沿着小潭下流的小溪,又开始了前行。现在,他们只希望能够尽快看到人。蔓菁又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315分。手表居然又开始走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绝望之前,他们终于看见了希望。一段相当古朴的城墙,熙熙攘攘的人声。不知道是什么旅游景点。所有人在看到城墙的那一刻都沸腾了。高墙外,孩子们开始疯狂地奔跑,他们绕着高高的城墙去寻找进去的路。

可是跑着跑着,孩子们却停住了脚步。他们看见了城门,巨大的红棕城门下,居然站着几个披甲胄、腰别刀、执长枪、脸刻字的古装士兵,他们凶神恶煞地盯着来来往往的百姓,看不顺眼的还拉过来检查一番。而那些百姓也都是古装打扮。

所有人都震住了。蔓菁心里怀疑这是什么旅游景点的表演节目。于是一马当先,朝城门走去,赵真、邓青紧跟了上去。后面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跟着。显然,那些士兵也看到了他们,向他们指指点点的。可是,越走近些越发觉得诡异。蔓菁止住脚步。一个老婆婆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从城墙中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像是看见怪物一样绕道要拐向另外一边。蔓菁赶紧上前去拦住搭讪。

“阿姨您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蔓菁担心她耳背大声地说。

“你们是些什么人呀?”老婆婆一片狐疑。蔓菁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和当地人的差别太大了。

“我是大黑寨学校的老师,他们是我的学生,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蔓菁又问。

“不知道你说些什么!”老婆婆悻悻地说。转身又要走。邓青一挪步,挡住她的去路。赵真则往另外一边一挡。他俩的衣服都在王兴斌的身上,现在两人打着赤膊,一黑一白的杵在那里,虽都只是15岁的少年面孔,但是山里孩子,身体却确实结实。老婆婆一看,有点害怕了,看向蔓菁:“你~你们要干什么?”

“请问您这是哪里?!”蔓菁直视她的眼睛。

“这里是铜山县县城。”老婆婆有些打哆嗦,向城门看去。城门的人也向这边看来,但确实有段距离,他们也不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铜山县?是什么市的管辖地区?你们为什么都是古装打扮?”蔓菁继续盯着她问。

“什么是市?你啥意思?老身听不懂。老身就是赶个集,今天出门也没打扮。求求你们,就饶了老身吧!”说完竟已老泪纵横。

蔓菁也确实于心不忍了。轻轻叹声,说:“老婆婆,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一下您这是什么地界,什么时间了。对不起,吓着您了!”

老婆婆这回听懂了,道:“我们这是铜山县城,上属潼~潼川府管辖,现在是申时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了老身吧!”

蔓菁现在心里似乎惊奇,问:“你们都是这样说时间的吗?”思忖之后又问道:“那请问你们现在是何朝何代?”

老婆婆有点惊愕她的问题,答道:“现在是~是大宋天圣元年。”

“那您听说过元朝、明朝、清朝、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吗?”蔓菁迫不及待地问。

老婆婆赶紧摇了摇头。

蔓菁紧锁眉头,道:“阿姨,对不起,得罪了。您走吧!”她向邓、赵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让开条道。老婆婆弓起背飞快地跑掉了。两个最小的孩子看到她的样子“哈哈”笑了出来。可是稍稍懂了些事的孩子心里都打起了鼓。

看着老婆婆离开的背影,蔓菁幽幽地问赵真:“学过《桃花源记》?”

“前两天才学。”赵真答。

“问今世何世,乃不知有元,无论明清!”蔓菁看向他,无赖地说,“可能我们遇到桃花源了......

蔓菁勉强挤了一个微笑,回头冲孩子们,做出静声“嘘”的动作,说:“孩子们,现在石老师要带大家到那个城里去。所以呢,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随便说话喽,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声答到。

蔓菁又让郭二妹清点一下人数,并且组织他们两个两个的拉起来。加蔓菁总共是42个人。邓青背着孙二娃、赵真背着王兴斌随蔓菁走前面,郭二妹和刘艺走后面维持秩序。凡凡和几个实在走不动的小孩由另外几个稍大的学生轮流照顾。

蔓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群,说:“走吧!看看能不能受到‘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的待遇。”

邓青、赵真皱了皱眉。

所有人向那硕大的城门走去。

第三章:晴天霹雳

看见有一群怪人朝城门走来,士兵们都打起了警戒,各个儿都把长枪紧握手中。等到他们走近,他们才看清为首的居然是一个身材婀娜,眉清目秀的娇俏女子。而这位女子的衣服却真是不可谓不大胆,藕臂外露,黄裙撕破,秀腿隐约可现。再说女子左右两边分站着一黑一白两个赤膊少年,少年背上都负着一个小孩儿。而他们后面则跟着一队两两成行的孩子,而且男孩都只有寸长头发,女孩头发也都不长。再看他们的衣服和鞋子的样式更不是本国之人,也不像是附近几个常见名族的服饰。

蔓菁看到他们把长枪紧握,一个士兵大喝一声:“什么人,干什么的!?”蔓菁做个深呼吸,上前一步,说:“您好,我们是绵竹市映秀镇大黑寨的,家乡遭受地震,逃难到贵地,想进城去替孩子们讨口饭吃。还望...”蔓菁看了那些老兵们一眼,“还望大哥们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看出蔓菁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士兵们把手中的长枪略收起来。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直钩钩地在蔓菁身上上下打量,蔓菁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请大哥行个方便。”

“给你方便了,我有什么好处呀?”左边老兵“嘿嘿”笑着上前,脸上的刺字在他衰老的面颊上跳动。说着,居然他结茧的手在蔓菁的脸蛋上一滑。蔓菁心一惊,脸一红,赶紧退后一步。

老兵“嘿嘿~”的坏笑,回头道:“他娘的!比豆腐还...”未待他说完,邓青上前一步,一脚揣在那老兵的下身,“妈的,给老子放干净点!”老兵吃痛侧身跪下,赵真腾出右手,上前半步,握住长枪,使劲一扯,长枪被他抢到手中。他又反手,将枪指向城门,邓青把蔓菁挡在后面。蔓菁和例外一个学生,分别抱过孙二娃和王兴斌,蔓菁又转手把二娃交给后面的人。后面的学生都炸开了锅,都跑到前面来,男孩子们纷纷摆出一副干架的样式。

“退到后面去。”蔓菁回头命令道,“郭双丽,看好孩子。”几个稍大的孩子留在前面,摆好姿势,围住蔓菁。

城门口的其它兵看此变故,便要上前。赵真把长枪一横,指向地上的老兵。“不许过来!”蔓菁、赵真齐声喝道,互看一眼。那老兵吓得直打哆嗦。邓青见老兵腰间别刀,便拔出握在手中。

赵真一手提起老兵,一手握长枪,指着老兵,并不回头:“退?”蔓菁答:“退回去!”跟旁边的柳悦说:“去,组织大家往后退。”柳悦跑到后面去,组织退后。赵真也抓着老兵,慢慢往后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堵在城门口,对这群陌生人指指点点。突然,城门的人纷纷弓身退到两边。一队甲胄兵小跑出城,分成两队,置蔓菁一群人左右两侧,于后面回合,呈包围之势。邓青赵真等稍大的男孩子们呈半圆形围住。

接着,一匹高头棕马出城而来。马背上是一三十岁左右男人,头戴幞头,身穿绿色曲领大袖长袍,腰束革带。他一拉缰绳,驻马,翻身,下地。他抚了抚唇上的一字胡,虚眼打量了一下众人。老兵看见他过来大喊:“大人救我!大人,救...”赵真横目说:“闭嘴!”那个老兵看赵真黑脸铁青,一脸恶相,赶紧禁声。那位大人上前一步。赵真赶紧拽了一下老兵,枪头指着老兵,大喊:“不要过来。”

“恩,好。我不过来。小英雄,不要激动,你把枪放下,好不好?”

“你是谁?”蔓菁大声问。

那大人一抱拳,答:“本官是铜山县县令苏叟,敢问小姐和小英雄们来我铜山所为何事?是否有什么误会?”

蔓菁见他还算正派,高声说:“我们只是难民,家乡遭灾,逃难到此,看贵地民风淳朴,想借宝地暂作歇脚。却不想这位兵大哥上前轻薄于我。敢问大人,此可为贵县的风土民情?”

苏叟一听,厉声问:“可是如此?”那几个看门的士兵都低头不语,而被赵真牢牢抓住的老兵却大喊:“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邓青照他胸口就击去一肘。老兵抱胸痛苦,却被赵真死死拽住,蜷不起来。

这时老百姓中开始熙熙嚷嚷了,有人在说:“就是那个斑鸠儿去羞辱人家小姑娘的。”

“就是就是,我都看见了,他就去摸人家的脸哦!不要脸的斑鸠儿!”

“那个妹娃子长得那么水灵,是个男的都想摸两下撒!”

“要不我也来摸两下!”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哄笑。“啊~~,娘子我就是那么说一下,别捏,别捏,她没你漂亮,我只摸你。别、别拧我耳朵~啊——”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人群中却更加哄笑地厉害了。

苏叟道;“这自然不是我铜山县民风了。实在抱歉,看来确实是此贱货得罪小姐了,请小姐容本官将此贱货带回依法处置!”说完又是一抱拳。

蔓菁大声说:“若是如此,自然很好。”邓青看向蔓菁,微微摇头。蔓菁点头示意,接着说:“不过,还请苏大人先撤走您的士兵。”

苏叟道:“你若放人,本官自会撤兵,还请小姐先。”

“苏大人,您太客气了。您看您人多,又个个儿是行伍出身,再说这儿又是您的地盘,难道还怕我这个女孩子和这几个小孩子伤着您不成?”蔓菁放柔了声音,微微一笑,眼光柔和。

“哈哈,小姐自然不会伤害在下了。”苏叟说完手指向一方,往后一挥手。蔓菁朝那方一看,包围撤开了四分之一的口子。“请小姐放人。”

蔓菁向邓青使了个眼色,邓青绕到一边,正欲带着到大家移向那空档,却听见苏叟说:“小姐不放人,这可就为难了!”

赵真大喊:“不好,快跑。”未及他话音落,苏叟双手朝前一挥。所有士兵又围成圈,手持长枪,成一堵人墙。步履整齐地向蔓菁他们快步走去。赵真高声说:“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

可是苏叟却不理他,只是下命令:“抓那女的。”

邓青手握大刀,却不敢朝人砍,只是砍端他们的枪头,然后去揣那些人。赵真也不敢真将长枪刺向老兵,那老兵趁他分身不暇,也逃了出去。于是他们一群人只有步步后退,最后缩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堆。突然,“哇”“哇”,几声啼哭。蔓菁回头,有好几个孩子都被士兵抓住了。有一个还被士兵单手抓起。那个士兵把那个啼哭的孩子抓到苏大人身边。

蔓菁紧握双拳,大声喊:“住手,放下孩子!苏大人如果想要那士兵,他已然安全。赶快住手!!!”

苏大人却说:“不,现在本官要的是小姐。”

蔓菁心中一凉。“要我可以,先放了孩子!”

“如果你们乖乖束手的话,本官自是不会伤害这些孩子了。”又是几个孩子被抓了出去。“可是不答应的话,那就说不好了,”说着他单手拎住一个孩子衣领,将他提起,另一手握住孩子的下巴,“本官可没有小姐那么的菩萨心肠!”只见他手渐渐使力。孩子的小脸开始涨红,张大了小嘴,眼泪顺着红彤彤的眼睛滑下,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四肢在空中胡乱划着。

蔓菁大叫:“好,我答应你,快放下他。你来绑我好了!”

“还有这些孩子们。”苏大人说。

蔓菁看了一眼邓青,邓青冲她一点头,蔓菁说:“我答应,快放下他。”

苏叟放下了那孩子。向手下示意了一下。于是孩子们都被困了起来,特别是邓青和赵真真的是五花大绑。士兵把蔓菁带到苏叟面前,蔓菁把双手握拳靠拢,伸向苏叟,苏叟亲自把她的手给捆了起来。孩子们被士兵用绳子一个接一个连了起来。

苏叟侧身向手下低声交代。刚才那个老兵冲蔓菁鄙视地一笑,接着朝蔓菁身上啐了口唾沫。又把手放到蔓菁腰上乱摸。蔓菁退后大喝:“滚!”苏叟听见动静回头,被绑住的邓青使劲地挣扎,大喊:“妈.的,把手拿开!”

苏叟一手挥去。“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那个老兵捂住了脸,怔怔地看着苏大人。苏叟冲他脚下一踹,老兵顺势跌倒。“狗东西!带下去,关起来!”

这时,一个手下拿了一件衣服过来。苏叟帮蔓菁披上,又扯了扯。“谢谢。”蔓菁说。苏叟冲她一笑,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小姐请。”蔓菁心中盘算着他的想法。“大人,请。”

苏叟也不和她客气,朝城门走去。蔓菁紧随其后,其他人则陆续跟着。

进了城,苏叟与蔓菁并肩而行。蔓菁打量着这个小城。城里的建筑与她的想象的一样,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城里有各色商铺、小贩,还算热闹,不过大家几乎都聚在路两边看稀奇。衙差则在前面驱散人群。蔓菁只觉得这一切像是演戏。邓青则边走边留意着周围。

“敢问小姐芳名?何方人士?”苏叟问得彬彬有礼。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蔓菁冷冷地回答。

“那可否告知在下?”苏叟问。

蔓菁心想,说了也没什么关系,激怒他,吃亏的是自己。

“我们是绵竹市大黑寨的人,我叫石蔓菁。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蔓菁带着一丝希望。

“不曾听过。”苏叟苦笑。“听小姐谈吐似是出自书香门第,为何又是化外打扮?”

蔓菁把他的话听个半懂,摇了摇头。苏叟看她不说话,便也不言语了。

过了会儿苏叟又问:“石小姐,说的那个地方在下确实不曾听过,但听小姐的口音与那些小孩并不太同,反倒是和本县的口音相似。相是小姐应该和那些小孩不是同一地方?”

蔓菁暗自佩服他听觉的辨识力。确实,蔓菁也是四川省德阳市人,但是她是德阳市中江县冯店镇的人。虽然绵竹市和中江县都是德阳市的管辖区,但是语音差异还是比较明显的。就连百度上面,对于德阳方言的归纳也是四川话和中江话两种。而在中江县本身的口音又有着很大的分化,可谓十里不同音,特别是冯店镇居于中江的东南角,更加闭塞,很多中江城里人都不怎么听得懂冯店方言。

蔓菁还记得自己刚到中江城里读书时,总是被其他人笑话口音。冯店话中“摸个”就是“什么”的意思,而中江县城中则用“啥子”表示“什么”。于是,当蔓菁说“摸个”的时候,同学们就不懂,不懂就要问呀!所以同学就问她:“‘摸个’是啥子意思?”蔓菁当即告诉同学:“‘摸个’意思是‘啥子’。”同学们一片遗憾:“你也不知道‘摸个’是啥子意思啊?那你还说?”蔓菁只得强调:“‘摸个’意思就是‘啥子’。”同学们听她这么说,都笑了,说她很幽默。为此蔓菁很是解释了一段时间,才让同学们理解了“摸个”的意思。最后蔓菁总结出来了:冯店方言,博大精深,一般人都不懂。

仔细听一下,这个地方的口音确实与自己家乡方言有很多相似的。可是中江县附近并没听说有什么铜山县?!

“苏大人可听说过中江县?”蔓菁问。

“石小姐是中江县人?”苏大人反问。蔓菁不说话等着苏大人正面回答。“中江县与我铜山县毗邻,原名玄武县,大概十年前因忌讳“玄武”二字改名为中江县。”

蔓菁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却是更惊。没错中江县确实曾被叫做玄武县,不过早在几百年前就改名为中江了,中江县这个名字可以说用了将近千年。而这位苏大人却说十几年前才改名。难道此中江非彼中江?

“噢?苏大人可曾去过?可知中江又因何得名?”蔓菁想再试他一试。

苏大人“哈哈”大笑,说:“本官生于斯、长于斯,这十里八乡的自是走遍过。玄武县城东有江水流过。此江位于沱江和涪江之间,故名曰中江。小姐还想知道些什么?本官愿一一相告。”

蔓菁应答他,心中消化着。虽然自己是理科生,对于地理历史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乡还算清楚。他说的一点都不错,县城中是有江水流过,不过此江名为凯江,位于沱江和涪江水系之间,古时曾叫做中江。凯江傍城而行。

再思考下去,她甚至觉得铜山这个地方的名字也非常熟悉,可是又确实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说过。越想却越不敢往下想了。

“石小姐可知道,本官为何抓你?”苏大人饶有兴致地说,又用手抚了抚胡子。

难道不是因为挟持老兵?还有其他原因?蔓菁心中诧异,说:“愿闻其详。”

苏大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石蔓菁:“小姐真不知?”看蔓菁并不表情,继续说:“石小姐,可知黄为天子之色?”

蔓菁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的裙子颜色是黄色,看来是冲撞了禁忌。这儿居然还真有“天子”?她的潜意识中冒出个想法,可是这根本不可能。蔓菁默默告诉自己,不可能!怎么可能?

“这可真是误会,在此之前,我确实不知此事。还望大人明鉴。”

“着黄衫兹事体大,一旦查实,可是以叛国罪论!”

“可是想必苏大人看得出来,我并非有意冲撞!我只一介女流,并无什么危害了,更莫谈不臣之心。其实这事儿就是,一个女孩子‘碰巧’穿了一条类似禁色的衣裙就是了。这等小事,实在无需大人劳神,更无需惊动朝廷。若是朝廷派官员下来调查,看到却只是一个女孩子和一群小孩子的胡闹,我们铜山县不就成一桩闹剧了吗?回头再报奏天子,实在是于铜山县的声名有害而无益...而且想必天子仁慈,说不定还放了我这不懂事的女孩子,倒责怪起我们铜山县小题大作了,您说对吗?”

苏叟认真听着。“石小姐倒是一口好说辞。那小姐觉得该如何做?”苏叟煞有兴趣地微笑地看着蔓菁。

蔓菁也是一哂,道:“像大人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明白上上之法,是放了小女子一干人等。”

“我若不放呢?”

“大人若是不放,又不上报,则抓人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传出去说大人竟无凭无据,抓了一群小孩子,白白的给好事者以口舌。可是报上去,又会被说成是小题大做,对大人的名声也有损?怎可因为我的这么点小事就影响大人的声誉呢!”

“可我放了你,不照样给人以口舌,这么多人看到了!”苏叟成心想考考她。

“自进城后,又有什么人看见?披上大人的长袍,裙子自然变成了里面的衣服,难道谁还能看到我里面穿什么吗?若是有人说看到了,那就是下流之人偷窥。下流之人的话,怎可信?”

苏叟听她说这几句时,脸腾地红了,再看蔓菁脸不红心不跳的,不以为然。“嘿嘿...”苏叟尴尬地笑了两声。

说着说着话,他们就来到了县衙门口,和电视上的衙门一样的造型,正门上的大匾书写着“铜山县衙”四个大字。

苏叟将蔓菁让进衙门,向几个手下交代了一下,便走开了。蔓菁一干人等跟着那几个衙差,绕过正堂,穿过几段曲折回廊,进了衙门后面的一个偏院内。这个院子清幽雅静,一侧是一个小花坛,里面种着一些绿竹,旁边放着几块丑石,花坛旁边有一扇小铁门,门上套着一把锁。院子的另外一边是一间厢房。衙差打开厢房,把他们42个人带了进去,然后把门一关,就出去了。算是把他们囚禁起来了。

这间厢房是里外两间。中间是一个挂着蓝色布帘的玄关,放着一个屏风将里外隔开。外间的房门右侧开了一扇窗户,旁边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烛台、几本书和一个插着一些卷轴的竹筒。书桌旁立着一个落地式烛台,书桌背后那面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字画。正对着门的墙上也开了一扇窗户,窗户旁边是一个壁式烛台,再旁边是一个木质书架,上面放着或厚或薄的书籍。书架正中是一尊陶瓷老君像。书架另外一边是还是一个壁式烛台。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壶热茶和几个茶杯,周围放着几张凳子,房间四处是一些古色古香的木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