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旁观:南方周末 - “黄”国美，不再等于“皇”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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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谢鹏 2011-03-17 10:42:17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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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役，黄光裕家族重夺国美电器的控制权。但国美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完全任由黄家所控制的国美，动荡并未全部完结。
开始走出内乱的国美，面对的场景是：与老对手苏宁的“美苏争霸”越来越棘手，而网络新军们越来越难缠。“大脑”灵敏度为监狱高墙所碍，“手脚”执行力又为争斗所牵制的新国美，将如何收拾这盘残棋？（梁伟驰/图）
3月9日，国美电器（00493.hk）发布公告，宣布陈晓辞去董事局主席、执行董事、执行委员会成员兼主席以及授权代表等所有国美职务。59岁的大中电器创始人张大中成为国美的新董事局主席、非执行董事。
3月15日，福莱（中国）国际传播咨询高级合伙人、中国区总裁李宏在电话中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张大中任期三年，不领薪水。对陈晓的补偿问题，国美将按照港交所规定进行处理。福莱国际是一家美国公关公司，刚刚接管国美的公关事务。
在陈晓离职的同时，黄陈之争中站错队的高管也遭到了“清洗”。曾公开表示支持陈晓的孙一丁，卸任执行董事一职，保留副总裁职务。“这些人事变动标志着黄光裕家族正式夺回对国美电器董事会的控制权。”国美原常务副总裁助理胡刚对南方周末记者分析说，国美控制权争夺战至此告一段落，利空出尽的国美电器将恢复正常运营，最后的一个悬念只剩下贝恩何时获利退出。胡刚现任江苏新日电动车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至今仍跟黄光裕家族保持密切联系。
黄光裕的妻子杜鹃数日前在发给一位朋友的短信中表示：陈晓走是理智的，只是太晚，以丧失企业规模优势地位为代价的片面强调单店经营效益，是伤害公司长远利益的。
杜鹃在短信中还说，经过此次董事会重组，股东、董事会和管理层发展战略统一，将齐心合力稳定和发展企业回报社会。管理层稳定并开始执行我们五年规划的第一年，目标是到2014年实现2400亿元的销售额。
但这一目标的实施难度甚大。作为国美的同行，网络家电连锁公司新七天电器网CEO左英杰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黄家对陈晓的上述指摘不无道理，国美这两年确实发展缓慢，已经与苏宁大大缩短了距离。
资本市场对陈晓离职消息的反应也耐人寻味。自3月9日公告发布后，国美股价一路走低，从3月8日的收盘价2.96港元，连续跌至3月15日的2.55港元。
为什么是张大中
多位受访者对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杜鹃和国美原财务总监周亚飞已在幕后全面掌握国美控制权。
张大中曾是业内赫赫有名的人物，他花了20年时间确立了大中电器在北京市场的地位。随后又一卖了之，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但为什么他会再度执掌国美？
业内热议的一个原因是，张大中与陈晓曾有一箭之仇。在2007年底将大中电器以36.5亿元的价格卖给国美之前，张大中曾一度与永乐电器创始人陈晓签定协议，试图将大中电器与永乐电器合并。但因陈晓转身投入国美，张陈二人交恶。及至去年，执掌国美管理权的陈晓与大股东黄光裕争夺国美控制权之际，坊间一度传出张大中给黄光裕几亿元无息贷款的消息。
而国美原常务副总裁助理胡刚对南方周末记者透露，在黄光裕入狱，妻子杜鹃目前处于三年徒刑缓期三年执行的敏感状态下，张大中是黄家力主接替陈晓的人选，目的是利用张大中的行业大佬地位帮黄家“看摊子，镇场子”。
一方面，张大中符合黄光裕对职业经理人的要求：像陈晓一样有过家电连锁业的创业经验。这也是国美二股东贝恩资本方面能够接受的人选。另一方面，张的行业地位能够镇得住已经失去黄光裕绝对信任的国美管理层。甚至连国美总裁王俊洲都曾是张的部下。
据知情者透露，王俊洲也是国美第二大股东贝恩资本希望接替陈晓的人选。
张大中虽然接替了国美董事局主席一职，仍然是非执行董事，这个头衔意味着其不在公司经理层担任职务。这个安排似乎不免让人理解为张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性角色，另一个可能则是黄光裕不愿张大中成为第二个陈晓。
与此相配合的安排是，黄光裕私人律师邹晓春接替陈晓的大股东授权代表一职。此前，邹晓春和黄光裕的二妹黄燕虹分别以执行董事和非执行董事身份进入了国美董事会。
而福莱（中国）国际传播咨询高级合伙人、中国区总裁李宏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张大中不担任执行董事，是各方利益方的诉求反映，这并不影响张大中在国美的影响力和他开展工作。
多位受访者对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杜鹃和国美原财务总监周亚飞已在幕后全面掌握国美控制权。
而陈晓和国美董事会各利益方均拒绝了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
陈晓留下了什么
可以说，陈晓给黄光裕留下的最宝贵遗产，就是让国美的一帮人从什么也不用想的执行者，学会了去思考做一个企业的管理者。
去年的“9·28”股东大会可以说是黄陈之争的转折点。从那一刻起，陈晓离场的命运已经注定。
黄陈之争始于黄光裕入狱后。当时面对陷入困境的国美，陈晓选择了救火队员的角色。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融资问题，黄光裕的原则是可以出让股权融资，但要保证自己的控股地位，不允许自己的股权被稀释到30%以下。
但当时是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国美的融资前提自然是吓跑了很多投资者。最后找到了贝恩资本，只不过融资的条件很苛刻，要求深度参与到国美公司治理中，派驻了三名董事进入国美董事会。
同时，陈晓开始对国美进行改造。最终，陈晓主导的对国美一百多名管理层实施的股权激励，招致黄光裕家族的恐慌，他们认为陈晓在国美掀起“去黄光裕化”，目的是要掌控国美的控制权。
而陈晓则坚持认为这是进一步化解国美发展风险的必然之举。双方矛盾逐步激化，最终演化成黄光裕以大股东身份在去年9月28日发起特别股东大会，要求罢免陈晓，撤销贝恩三名董事进入董事会的决定，并改选董事局，让黄氏家族代表进入董事会。
“9·28”股东大会并没能罢免陈晓和改选董事会，但董事会发行股份的授权被收回，用黄家的话说，“陈晓手中的刀被夺下”。黄家32　.　47%的股权短期被摊薄的可能性大大降低，黄氏家族暂时保住了第一大股东的地位。
此后，黄家继续发力争夺控制权，甚至打出了拆分纳入上市公司国美电器的数百家门店的狠招。没有投资者愿意看到这种局面，贝恩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国美董事局各方开始内部谈判，最终达成妥协，并在去年年底跟黄家达成了谅解备忘录，增选了代表黄家利益的邹晓春和黄燕虹进入董事会。
而据胡刚透露，也就是在那时，各方达成陈晓离开国美的一致意见。两个月后，张大中正式接替陈晓的位置。
国美的控制权回到了黄氏家族手中，但国美却再也不是原来的国美。在陈晓主政的两年时间里，国美发生了深刻变化。国美电器再也不是大股东一言堂的绝对控制状态了，不仅董事局内有贝恩资本不同的声音，而且对职业高管团队的股权激励也得到了保留。
一位不愿意具名的接近黄氏家族的消息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黄光裕是著名的“夜总会”，爱开通宵的会议，高管层苦不堪言。而且黄光裕没给高管团队股权激励。但陈晓时代，不但搞了股权激励，而且对高管层放权。很多高管私下表示，跟着陈晓干轻松多了。
黄光裕时代，是黄一个脑袋决策，底下的高管多是执行角色。黄光裕入狱后，很多高管很长时间根本不习惯做决策，在陈晓的影响下，这种管理文化得以扭转。
可以说，陈晓给黄光裕留下的最宝贵遗产，就是让国美的一帮人从什么也不用想的执行者，学会了去思考做一个企业的管理者。
没有完结的战争
实际上，刚改组完的国美董事会和正在逐步进行清洗的管理层，其脆弱的平衡性正在为国美酝酿着下一场的控制权风险。
陈晓此前对媒体坦言，老母亲不理解为何他执意要留在国美跟黄光裕对抗，女儿则担心他出入有无保镖随行。
其实，黄陈之争爆发前，陈晓就多次公开表示，自己离开国美是早晚的事。
将永乐卖给黄光裕之后，陈晓获得巨额现金和少量国美股权。虽然担任国美电器总裁，但其实并没有实权，黄光裕控制着国美的一切。
黄光裕入狱后，国美的权力一直在王俊洲和魏秋立为首的管理层控制的决策委员会手中，陈晓虽然升任董事局主席，但依然是执行委员会主席的执行角色。陈晓自己对媒体坦言过，如果不是黄光裕入狱，他可能早就离开国美去做自己的事业了。
对于陈晓为什么愿意替黄光裕收拾烂摊子，业界观点不一。
有的认为陈晓是想保住自己手中的国美股权不贬值。还有的认为陈晓如果不出手，以后就没法在家电连锁业混了。还有的则认为陈晓想趁机掌控国美。这也是黄光裕家族坚持的观点。
另一个被业界热议的观点是，陈晓本来是要离开国美的，黄光裕入狱后，国美管理层试图夺取国美控制权，于是积极鼓动陈晓引入贝恩资本，意图效仿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登位时的“陈桥兵变”方式，让陈晓黄袍加身做“傀儡”，实现管理层的实际幕后控制。
2008年11月黄光裕入狱后，依然对王魏二人信任有加，黄光裕让律师从监狱带出来的授权委托书给了王和魏而非陈晓，自此，两人权倾一时。2009年后，黄光裕授权其大妹妹黄秀虹出任鹏润投资董事长，这被业界解读为意图压制陈晓、魏秋立、王俊州三人过分集中的权力，并直接导致王和魏的不满，最终和陈晓走到了一起。共同主张引入贝恩。
对于上述观点，上述接近黄氏家族的消息人士不愿意正面证实，他表示“王俊洲和魏秋立属于左右逢源、两边不得罪的人。但管理层大动荡是黄家所不愿意看到的”。
实际上，刚改组完的国美董事会和正在逐步进行清洗的管理层，其脆弱的平衡性正在为国美酝酿着下一场的控制权风险。
福莱（中国）国际传播咨询高级合伙人、中国区总裁李宏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在国美引入贝恩资本时，贝恩曾要求王俊洲、陈晓和魏秋立三人中不能有两人离职的条款，在贝恩完成债转股之后已经失效。这意味着在陈晓离开后，其他两人的位置也并不牢固。
据新七天电器网CEO左英杰透露，除了周亚飞，魏秋立是黄光裕当年最为信任的国美高管，但目前圈内有消息称，魏秋立将离开国美。而在陈晓时代失势的国美新闻发言人何阳青，以及被王俊洲取代的国美高管李俊涛未来的权力空间将获得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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