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王陵门票多少钱:星岛文化-同具“劣根性” 鲁迅没资格获诺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7 12:40:31
同具“劣根性” 鲁迅没资格获诺奖 时间:2005-12-16 GMT 关键词: 鲁迅 诺贝尔

  诺贝尔文学奖对于中国的意义用一个时髦的比喻,就相当于中国足球走向世界。一旦有同胞(包括加入了其它国籍的同胞)站上领奖台,盛大的节日就开始了。这种集体自豪感有些类似拉丁美洲。例如1967年的诺奖颁给了危地马拉作家河斯图里斯,举国一片沸腾,电视、报纸爆炸一般宣传,而作家肖像犹如弹片飞向各个城市,甚至还出现在邮票与纪念章上。

  假设危地马拉的全民狂欢(相当于80年代初的中国女排五连冠)重演,那么,中国的文学家们又会有什么反应呢?走上街头簇拥英雄凯旋?还是关在家里避过这场暴风雨?不,一切都会过去,连诺奖这种象征理想的东西也将归于虚无。我们还得活下去,延续这种步步逼近、逐渐深入骨髓的绝症一般的苦难。

  每个人都得死。天性高贵的作家们希望自己死得干净,但在这个露天茅坑一样的精神环境中,每个人的皮肉都散发着恶臭。古人和今人的血,干涸在我们的指甲缝里。

  连鲁迅也死得不干净,他留下遗嘱,不让孩子从文。他本来可以舍生取义,成为文化与道义上的双重巨人,但他没有。他用他的后半生涂改、歪曲自己的前半生。这个前后矛盾的战士,这把投枪、匕首,在盲目的搏杀中耗尽了自己的心力。

  他没有资格获诺贝尔文学奖,因为在其好几百万字的著作里,有价值的东西不足五万字。《野草》;《呐喊》、《彷徨》中的部分篇什;《为了忘却的纪念》和《纪念刘和珍君》等直面血腥人生的杂文。

  先生流着泪描述了中国孤坟一般的社会环境,一个过客走着,走着,他听见了枪声,专制政府的军警冲过来,孩子们倒下了。这些温和的文学青年,这些普通女生被射杀了。又过了许多年,惨案黯淡了,成为喜新厌旧者心中的煤,先生几乎窒息了,他想从煤层里冒出来喘口气棗在这里没有诺奖所提倡的“理想主义”,有的只是昏黑一片。

  鲁迅作为文化名流,在昏黑一片中,除了写几篇记录血案的短文,又能做什么呢?他上不了街,面对被白色恐怖吓破了胆的百姓,面对无数的告密者,他殉不了一个民族的大道。这些压在舌根下的绝望,他在文章里都写着。

  他生在这片混帐了几千年的土地,与我们具有同样的劣根性:心胸狭窄、太计较个人得失。他唤不醒我们,也就不屑于做这种尝试。他不是一个殉道者,不是甘地;不是哈维尔棗从知识分子的圈子角色里走出来,坐牢,并提醒专制社会的奴隶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历史,谁也没有权利剥夺普通人的历史。”他更不是2000年前那个生于马槽的木匠的儿子,被钉上血淋淋的十字架时,还在祷告:“主啊,宽恕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鲁迅都没有成为道义上的巨人,鲁迅都保证不了始终如一地坚持普通的良知和慈爱,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用懦弱的双手去接过诺贝尔奖金?鲁迅甚至没体验过黑牢的滋味,甚至没像索尔仁尼琴那样,用长达十几年的服刑期,一点点搜集受难者的证词,并冒着极大危险公诸于世,把“古拉格群岛”永远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一个世纪以来,中国所经历的黑幕何止一个“古拉格群岛”!鲁迅本来可以一点点做,断断续续做一些年,哪怕开个头也好。可惜他太性急了,太热衷于在当时的报刊上打无聊笔仗了,太热衷于团体活动和充当青年导师了棗后来,他的许多杂文走上了“继续革命”的教科书,在史无前例的文革中,他升格为“先驱和旗手”,其著作的印数仅次于“最高指示”。

  他与新月派战斗,同胡适、梁实秋战斗,同一切不赞同自己观点的文化人战斗,无论这些家伙是右翼民主派,还是左翼骑墙派。就连政治态度含糊的纯乡土作家沈从文也被他痛斥。他反驳梁实秋的“文学无阶级性”的檄文,在文革中被造反派用来批判刘少奇的“阶级斗争熄灭论”。“痛打落水狗”成为当时最响亮的口号。而“贾府的林妹妹,也不会爱上焦大”演变成培养女闯将的至理名言,阶级性从此压倒了一代女孩追求美的“小资”天性。

  鲁迅遗产的被利用,是他生前始料不及的。只有在面对真实存在的鲜血和尸体时,他的笔才闪烁出愤怒而永恒的光辉棗这种泪滴缀成的光辉在苍空里显现出最高的人性魅力,是任何权势者都拿不走利用不了的棗它的确接近了诺贝尔文学奖的精神内核。可惜,它太短暂了,犹如慧星,一闪而过。

  中国还要等待多少年,才能出一个超越鲁迅的殉难者,一个记录殉难道路的见证者,一个把自己彻底交出去的伟大的道义巨人呢?(摘自《珠江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