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四钓二调漂法视频:在台北寻访胡适生命的终点(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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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寻访胡适生命的终点(组图)

                                                 叶永烈 (2011-04-12)

 







这是 胡适先生的墓

生于中华民国纪前二十一年

卒于中华民国五十一年

这个为学术和文化的进步,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为民族的尊荣,为人类的幸福而苦心焦虑,敝精劳神以致身死的人,现在在这里安息了。

我们相信,形骸终要化灭,陵谷也会变异,但现在墓中这位哲人所给予世界的光明,将永远存在。

我细读着斜倚在胡适墓前、用金字刻在黑色大理石上的墓志铭,见到末尾署“中央研究院胡故院长适之先生治丧委员会立石中华民国五十一年十月十五日”。

其实,这别具一格的墓志铭,是由台湾学者毛子水摹仿胡适的白话文口气撰稿,金石名家王壮为之书写。

得知胡适安葬在“中央研究院”旁的胡适公园里,我以为很方便,因为“中央研究院”就在台北南港,乘坐内湖捷运就可以到达终点站——南港。然而,到了南港站才得知,还要换乘两部公共汽车才能到达“中央研究院”。在1957年至1962年胡适担任“中央研究院院长”的时候,就一再抱怨僻远的“中央研究院”的交通太不方便。如今50来年过去,交通已经大有改善,但是仍感不便。难怪当我步入“中央研究院”时,看到停车场满满当当的是摩托车,显然年轻的科技人员来此上班,最便捷的交通工具算是摩托车了。

我从侧门进入“中央研究院”,见到一条马路旁立着“适之路”路牌。胡适原名嗣穈,学名洪骍,字希疆,后改名胡适,字适之,这“适之路”显而易见是以胡适的字适之命名的。据胡适自云,当年他是从达尔文学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取了名适与字适之的。

“中央研究院”里,有许多研究所,大体上是一个研究所一幢楼。中央研究院于1928年在南京成立。1949年有的研究所随蒋介石政府迁往台湾,在台北“复所”。1954年“中央研究院”在台北南港“复院”,“院长”为朱家骅。1957年12月,从美国归来的胡适接替朱家骅出任院长。就规模而言,台湾的“中央研究院”无法与中国科学院相比,中国科学院有的一个研究所,要比整个“中央研究院”都大。

我一打听,胡适公园就在“中央研究院”正门旁边。在那里附近,我看见一座胡适名字命名的“胡适国民小学”。走过拱形大门,就看见“胡适公园”四个大字。公园里游人寥寥,格外幽静。迎面是一座小山,胡适墓建在山坡上。墓呈长方形,正对着山下的“中央研究院”,仿佛这位院长在驾鹤西去之后,依然日夜关注着眼前的“中央研究院”。

墓碑上刻着“中央研究院院长胡适先生暨德配江冬秀夫人墓”。胡适与江冬秀的婚姻是由父母作主定下的。订婚后,胡适到上海读书,留学美国,一去十多年,直到1917年回家结婚,从未见过江冬秀一面。江冬秀是小脚女人,文化粗浅。胡适与江冬秀结婚之后,厮守终身,人称“胡适大名垂宇宙,夫人小脚亦随之”。虽说胡适也曾传出绯闻,毕竟没有发展到导致他跟江冬秀婚姻破裂的地步。胡适当“中央研究院”院长时,曾经不准研究人员在研究院宿舍打麻将,认为研究人员必须专心致志于学问。然而,偏偏江冬秀爱打麻将,虽说她不是研究人员,但是客人来访见到之后,诸多不便。胡适劝夫人不要再在家里打麻将,正好江冬秀嫌南港太冷清,便搬到台北城里住。1962年2月24日,胡适在参加“中央研究院”第五届院士欢迎酒会时,突发心脏病去世,终年71岁。在胡适去世后13年,江冬秀去世,终年85岁,与胡适合葬。

在胡适墓的上方,刻着蒋介石的亲笔题词:“智德兼隆”。在胡适追悼会上,蒋介石的挽联更为精彩:“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代表。”这一挽联可以说生动勾画出胡适的形象与自身的矛盾。

胡适去世之后,南港仕绅李福人捐出面积达两公顷的私地,用作胡适墓地,后来扩大为胡适公园。后来“中央研究院”一些院士去世之后,也安葬于此。

胡适故居就在“中央研究院”。我来到那里,路口竖立着“胡适纪念馆”牌子,旁边写着胡适名言:“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走过绿藤缠绕的长廊,面前就是胡适故居。门口挂着胡适纪念馆公告,规定的开放时间是星期三和星期六,而那天是星期二,很遗憾不能入内参观,只能以后有时间再来。

胡适故居不大,日本式平房,不大,总面积为165平方米。与张大千故居相比,天差地别。张大千作为名画家,收入颇丰,而胡适去世时,据说身边仅135美元!

面对胡适故居,面对胡适的墓,面对胡适生命的终点,我追寻胡适的人生脚印,感叹连连……

当蒋介石从中国大陆败退台湾之后,力邀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图书馆担任馆长的胡适回台湾,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1957年冬,为了安顿胡适的生活,蒋介石关怀备至,拿出自己的《苏俄在中国》一书的版税,为胡适建造此屋(“中央研究院”追加了部分款项)。1958年2月,胡适住宅动工。1958年4 月 10日胡适正式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同年11月5日迁入这一新居,直至去世。由于胡适这一住房在台湾属于“公配居”,产权并不属于胡适。在胡适去世之后,改为胡适纪念馆。

蒋介石十分看重胡适,在1938年至1942年胡适曾经担任蒋介石政府的驻美大使。蒋介石还曾经希望胡适出任外交部长而被胡适所谢绝。1948年蒋介石“竞选”总统时,无人愿意与之陪衬,蒋介石曾经希望胡适出面“竞选”,甚至考虑过胡适当空头总统而蒋介石当掌握实权的行政院院长的“胡蒋体制”……足见蒋介石对胡适这位洋博士的高度信任。

然而,胡适是一个独来独往、我行我素、自视清高、不受羁缚的自由主义者。这位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英国进化论大师赫胥黎与美国实用主义鼻祖杜威的忠实门生,毕生宣扬自由主义,提倡怀疑主义,怎么能受得了蒋介石的独裁、专制的统治,怎么能够接受蒋介石的“一个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呢?胡适曾经多次尖锐批评蒋介石,甚至支持台湾的雷震等人组建“反对党”反对蒋介石。正因为这样,胡适与蒋介石貌合神离。

胡适早在1929年就遭到国民党的批判,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等斥责胡适“反党”,要“严惩竖儒胡适”、“查办丧行文人胡适”、“缉办无聊文人胡适”,这些批判文章结成《评胡适反党义近著》一书出版。1957年胡适在台湾又遭1929年就遭到国民党的批判,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等斥责胡适“反党”,要“严惩竖儒胡适”、“查办丧行文人胡适”、“缉办无聊文人胡适”,这些批判文章结成《评胡适反党义近著》一书出版。1957年胡适在台湾又遭批判,那里开展了清算胡适“思想毒素”的运动,蒋经国所领导的“国防部总政治部”印发了《向毒素思想总攻击》一书,向胡适发动了总攻击。

作为自由主义者的胡适,也遭到来自海峡彼岸的批判。批判,那里开展了清算胡适“思想毒素”的运动,蒋经国所领导的“国防部总政治部”印发了《向毒素思想总攻击》一书,向胡适发动了总攻击。作为自由主义者的胡适,也遭到来自海峡彼岸的批判。1954年10月16日,毛泽东在《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中说:“这个反对在古典文学领域毒害青年三十余年的胡适派资产阶级唯心论的斗争,也许可以开展起来了。”这封信在《人民日报》以“编者按”形式发表之后,中国大陆掀起了批判胡适“资产阶级唯心论”的高潮。胡适的次子胡思杜没有随胡适到美国而留在大陆。在这场批判胡适思想的运动中,胡思杜也不得不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对我父亲——胡适的批判》,宣称“从阶级分析上我明确了他是反动阶级的忠臣、人民的敌人。”

胡适不光是学者,也是诗人。他的《老鸦》一诗,恰如其分地写出他的心境:

我大清早起,站在人家屋角上哑哑的啼人家讨嫌我,说我不吉利;——我不能呢呢喃喃讨人家的欢喜!天寒风紧,无枝可栖。我整日里飞去飞回,整日里又寒又饥。——我不能带着鞘儿,翁翁央央的替人家飞;不能叫人家系在竹竿头,赚一把黄小米!

这首出自胡适笔下的白话诗《老鸦》,是胡适早年从美国归来时自己心境的写照。他“天寒风紧,无枝可栖”,却“哑哑的啼”,对当时的社会提出种种批评,却被人家“说我不吉利”。倘若把这首小诗放大,延伸到胡适的一生,延伸到国共双方的严厉批判,也是如此。

胡适出生于上海,幼时随父去台湾两年,而祖籍安徽绩溪。不久前与安徽教育出版社领导相聚,得知该社出版了44卷《胡适全集》,这连台湾都未曾以这样的规模出版过。胡适先生倘若九泉之下有知,“哑哑的啼”居然在海峡彼岸的故乡出版,当会含笑以谢。我不由得记起一句格言:“用笔写下来的,用斧头砍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