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有那些危害:中国西部渐兴农民“梯度大转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2 18:48:10
编者按:目前,有三大问题越来越困扰着中国的发展与社会平衡:一是数以千万计的地震灾区、贫困山区、地质灾害严重区农民生活困苦,缺少发展空间,甚至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欲移民却无处可迁、无地可用、无业可就;二是广大平原或一般农业区大量青壮年劳动力常年外出务工,土地撂荒,房屋闲置,造成巨大资源浪费;三是城镇化进程要求大量农村人口脱离土地,扎根城市,然而却遭遇各种体制、机制和政策障碍。如何将这三方面难题统筹兼顾,个个击破?四川、重庆、广西三地悄然兴起的农民梯度转移潮或许能为破题探寻出一条路径。现实需要之下,民间探索多种多样,这其中既有让人惊喜的智慧火花,也有让人难以判断的新奇做法。究竟如何对待这些探索?如何加以引导?如何将其纳入国家整体的扶贫攻坚、城市化战略中?这些都需要仔细研究,认真思考。 云南寻甸作为大旱的重灾区,移民成为当地百姓的一个选择。半月谈梯度移民调研系列之一  两年前,当四川省青川县半高山区农民王成祥为震后无力建房一筹莫展时,亲戚把他介绍到了浅丘农区德阳市罗江县慧觉镇。这里的一户农民,早已在城里定居,一幢两层小楼已闲置近10年,自留地也被撂荒。经人撮合,王成祥花4.6万元买下了这幢房子,重新安了家。 到梦想中的平原安家落户的山区农民,远不止王成祥一家。四川省仅青川一县,就有5200多人实现了震后异地安置。而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重庆市开县,自2009年10月起,就有3500多名山区农民从山上搬到平坝区务农,更有超过25万农民转移进入城镇。如今,这种农民自发或有组织地进行“替代性”迁徙的现象,已不仅仅出现在一地一市。在四川、重庆、广西等西部地区,在地震灾区、贫困山区、地质灾害频发区等众多不宜居住地区,越来越多的农民开始向一般农业区转移,替代当地常年外出务工人员耕种土地,而被替代农民也逐渐“割掉”留在农村最后的“尾巴”,转化为真正的城镇居民。继进城务工潮之后,一股新时期农民梯度大转移的热潮,正在西部广阔的山区、农业区、城镇间铺展开来。山区农民太苦、太穷,却无力外迁、无处可迁4月10日,在海拔3200多米的半高山上,四川省小金县汗牛乡木足村二组农民兰影海,抱着腿坐在自家木柴垛上,看着矗立起框架却没有装修的新房子出神。39岁的兰影海一家4口,只有6亩山地,今年1亩地种洋芋,2亩地种玉米,3亩地种麦子。“打的麦子只够全家人口粮,洋芋和玉米喂牲口,怕还不够,肯定是一斤都不能往外卖。”兰影海说,“养的一头牛和几头猪,是用来干活和过年的,也不能卖钱。”汶川大地震后,汗牛乡也在政府鼓励住房重建的范围之内。如果重建住房,每户能领到2万元的补贴款,还能贷款2万元。兰影海一家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又东拼西借了2万元,建了新房子。但是,新房子立起框架后,却再也没钱装修了。“房子2009年4月份就建成这个样子了,就是没钱搬进去住。我现在每年出去打零工,能挣回几千块钱,估计还得两年多才能住进新房。”这位厚道的藏民说,住在这种半高山上,种几亩山地能糊口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找钱的门路。一家人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买几件新衣服,“都在四五十元左右”。两个孩子一个7岁,一个4岁,只买过一件玩具——一只小皮球。与兰影海相比,村民杨学德的家更让人担心。为了出入方便,杨学德将家安在两山峡谷间的河流岸边。枯水期时,风光秀美,可到了雨季,就成了高危之地。“1997年发生了一次泥石流,冲到了家门口,我们吓得赶紧把家重建到了离河远些的另一侧。2008年,又来了一次更大的泥石流,把家里的6亩地冲毁了一半,河水也改道了,距房子不过几米远。如果再来泥石流,可能全家都要遭殃。从去年起,到了雨季,我们只能搬到远处的亲戚家住。”杨学德说。地处邛崃山系深处的汗牛乡,农户居住地海拔最低也有2800米,最高的有4800多米。这里交通不便,地质灾害严重,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七八次较大的滑坡、泥石流,仅在公路保通上,政府每年就要投入四五十万元。兰影海说,这里大多数农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走出大山,到平原地区去生活。“可是,我们没有地方去啊。就是有地方搬,家里没多少积蓄,也建不起新房子。”汗牛乡的窘况只是中国西部广大贫困山区、地质灾害严重区农民困苦生活的一个缩影。这些常年生活在大山上的农民,生活极端困苦,缺少发展空间,甚至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想搬迁移民却又无力外迁,无处可迁。四川省青川县扶贫办主任雍天雄说,无论算政治账还是经济账,一些不宜人居地区的农民都该迁走,可全国需要搬迁的山区农民数以千万计,需要大量的土地安置,这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巨大挑战。  农村“空心化” 土地、房屋闲置浪费令人心痛在半高山区农民无处可迁、生活困苦的同时,许多农业区的大量肥沃田地却处于撂荒状态,大量房屋因无人使用而垮塌或闲置。在资源高度紧张的中国农村,呈现出一边是渴望、一边是浪费的“怪现象”。今年3月,正值春耕忙季,记者在西部一些农村却看到,一块块的田地荒芜着,地里还残留着去年收获稻谷后留下的稻茬。四川省犍为县一名村民告诉记者,村里的青壮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因为觉得种地赚钱太少,许多人家干脆把田撂荒,或者撒上一把种子,收多收少完全听天安排。走村串户,记者发现许多农户家里确实都是“铁将军”把门,在村里遇到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偶尔有一两个青年人经过,问一下,也都是从打工地暂时回家办事的。村民告诉记者,现在很多村都成了“空心村”,年轻力壮的、有手艺的,差不多都常年在外务工,只是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这些人家的房子,经心点的还托亲戚朋友照看一下,其他的干脆撂下不管了。现在,村里遇到丧事,连8个抬棺的壮年人都找不齐,还得到邻村请。2010年,四川省农业厅对资阳、眉山两市27个村、210户农民进行调查,发现撂荒户数占调查户数的35.2%,常年撂荒和季节性撂荒耕地面积占耕地总面积的8.8%。四川省社科院对川东北农业重镇渠县嘉禾乡的调查也显示,全乡举家外出务工人口高达35%,耕地常年撂荒高达10%。统计也表明,许多务工农民虽然进入了城市,占用了大量城市资源,其在农村的建设用土地资源却大量闲置、利用粗放。重庆市自1997年直辖以来,13年间全市约有650万农民进入城镇,应相应减少1500平方公里至1600平方公里的农村建设用地,但据重庆市国土部门土地变更数据调查显示,13年间,重庆减少农村建设用地仅为73平方公里,不到理论值的1/20。城镇化率提高与农村建设用地减少的非正常比例,明显暴露出农村资源的浪费。近10年来,重庆市城镇化率提高了25%,但农村居民点用地减少率不足1%。记者在重庆市江津区调查发现,全区近40万农户中约有23%的人已经完全放弃了农地耕作,闲置或半闲置的建设用地近3万亩,许多进城农民的农村老宅已无法居住或垮塌。“梯度转移”是联动解决三大难题的新探索采访中,许多基层干部群众和专家认为,这种贫困山区、地质灾害严重区农民自主地向一般农业区转移,替代当地实际落户城镇人员使用农村房屋和土地等资源,形成农民“梯度转移”的办法,是解决当前中国山区扶贫攻坚、农村“空心化”、城镇化中资源浪费三大问题的一个多赢方案。首先,降低了贫困地区农民的转移搬迁成本,解决了他们的无地、无力建房问题。以青川为例,全县发生重大地质灾害1000余处,基本没有安全之地可用,可建宅基地价格不菲。记者对比调查发现,到青川以外的地区购买闲置农房,价格一般在4万元至7万元,相比在青川买宅基地建新房,成本节约一半左右。同时,国家实施扶贫攻坚的成本也大大降低。雍天雄说,以青川县最偏僻落后的马公乡为例,全乡常住人口只有1300多,每年为保障公路、电力、供水、通讯等基础设施畅通,县上投资不低于500万元。如果实现了梯度转移,将为国家节约大量扶贫资金。其次,山区农民终于摆脱地质灾害威胁,生产生活方式彻底改变,脱贫致富有了基本条件。俗话说“一亩田十亩地”,异地搬迁后,山区农民摆脱了世代耕种山区坡地的命运,种上了更肥沃的水田。交通、信息、教育等条件与山区相比也是天壤之别。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凌云县是典型的大石山区,全县约有5万农民人均纯收入在1196元以下,尚未解决温饱。泗城镇洋妹村村支书刘国顺一家曾经在最偏远的一个屯——坡脚屯住了7年,儿子刘正发直到26岁也没谈上对象,全家一年收入不超过3500元。2010年,刘国顺家通过土地兑换,搬到了靠镇上较近的平坝区。“天地一下子变宽了。不到半年,儿子娶了媳妇,我也不种地了,帮人杀猪,一个月就能挣5000多元。”第三,自主、分散、市场化的安置方式,避免了行政移民的一些弊端,移民与当地群众自然、和谐地相处。政府不用多花一分钱,不用多操一份心,也没人找政府的麻烦。记者采访中看到,王成祥与当地人已打成一片,路遇都要聊一会儿家长里短,互相帮忙打谷、晒场。王成祥说:我们村有6户人搬到这里,分散在几个村子,当然要与当地人处好关系,平时逢年过节我们都要带土特产给他们,他们也随时教我们咋种好水田,大家没红过脸、没吵过架。德阳市慧觉镇二龙村6社社长周清华说,外来移民购买当地外出农民的闲置房,大家你情我愿,签合同付款,没什么矛盾。据了解,这些自主异地安置的灾区农民,都是通过亲戚、邻居等介绍完成迁转的,没有要政府一分钱的额外补贴,从选房、交易到重新生产生活,都由农民独立自主地完成。第四,缓解了农村外出务工人员房屋闲置、土地撂荒问题。四川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郭正模、广元市委书记罗强等人认为,我国各地有大量农民举家外出务工,其中一部分人实际上已基本成为城镇人,工作、居住都在城镇,其留在农村的房屋长期闲置,土地撂荒或简单耕种,一方面造成资源浪费,一方面形成农村“空心化”。山区农民自发地进入这些农业区购买这些房屋,耕种这些土地,能有效利用宝贵的农业资源,并解决农村越来越严重的“空壳”问题。(《半月谈》2011年第8期,记者 丛峰 江毅 刘健 吴小康 李松 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