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力:江南雪落惹诗思[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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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雪落惹诗思
2011-05-01 10:37              
 
  好不容易,雪花儿飘进了南国。这江南的雪,带着一种温润,飘然而至,像是凌波走过横塘的美丽女子,姗姗来迟。早晨推开窗子,看到人家的屋顶上一片雪白,香樟树好似挂花的梨花枝。远处春江溪下,有三两个老翁在雪中垂钓,身上穿着老式的蓑衣,远远望去,像是几只引颈张望的鹭鸶。
   我一下兴奋起来,赶紧喊还在床榻上的老妻,快起来看啊,下雪了。妻睡眼惺忪的懒懒回了一句:不就是下雪吗,看你兴奋的像是个孩子。我端上一杯咖啡给她:懒婆娘,俗气。
   妻笑了:当年在北国戍边,天天喊冻死了,冻死了。回到江南倒是一见下雪就狗起劲,见不够雪,你就再回去嘛。你的战友阿朝鲁不是说要你去鄂伦克旗吗?你就到那冰天雪地里,再重温零下四十度的快乐,这儿下这丁点雪,起劲个啥啊——
   我不想听老妻的数落,索性开了门走出去。漫天的飞雪真美啊,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在北国的日子。在高大的兴安岭下,听着松林里传来的阵阵松涛,我们的排头兵手擎鲜艳的红旗,战士们手握钢枪巡逻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河流和湖泊都冻成了玉龙和巨大的镜子,形成一幅美丽的水墨画卷。界河的那边是俄罗斯的小木屋,还有挂满冰枝的白桦林,就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世界。我们在没膝的大雪里跋涉,天上飘洒的是比鹅毛还要大的雪。古人诗曰:“燕山雪花大如席。”用在这边塞雪域真不是虚夸。那雪是绵密的,层层铺撒,像是罩着一层雾气。稍稍远些,就看不清前边的人和景致。在这苦寒中行进,寒风刺骨,面如刀割,但我们的身后就是安宁的祖国,就是围坐火炉边的亲人。与风雪为伴,这是军人的职责。
   在北国的日子,林海雪原像是我们的伴侣,一年有好几个月是在冰天雪地里。回到江南,雪少见了,换成了丝丝细雨。那壮阔的雪景,成了梦中的记忆。我真的好想再看看北国的雪,草原上的雪。那茫茫荡荡,只有一片白色,没有其它任何杂质的雪原,让你终身难忘,会成为每个边防军人终生的记忆。那是种雄阔的美,一种雄性的美。写到这里,我忽然有了一种怪念头:雪也是分雌雄的吗?
   是的,在我的眼里,雪是有性别的。北国的雪,是雄性的雪,他是专为边防军人下的,专为捕兽的猎人落的。岑参诗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高适吟唱:“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岑、高二位都是大唐的边塞诗人,他们的咏雪诗,抒发和透出的是男子汉的情感与气息。千百年来,北国的雪,都不是静静的飘落,他是带着风的怒吼,松涛的鸣叫,还有不时长啸的狼嚎。当大雪飘落的时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唯有保家卫国的戍边军人和追捕狐兔豺狼的猎人才敢于在这样的朔风暴雪中巡逻、出没。在江南,我时常想念那些勇敢忠诚的战友和达斡尔族猎手,他们的忠勇剽悍,一辈子都铭刻在我的心间。
   江南的雪,是温润柔软的,她是雌性的雪,是女儿家结了冰的泪花儿。正如唐代大诗人韩愈写的那样:“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她是百花冬眠时,上苍派下来的冰晶玉洁的花美人儿。而欧阳修的诗句“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把春雪写成了与梅花争奇斗艳的姊妹。最能体现南国雪的女性气质的是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菩萨蛮》:“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烛底凤钗明,钗头人胜轻。角声催晓漏,曙色回牛斗。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江南的雪,如同袅袅婷婷的舞女,飘洒飞逸,顾盼生辉。静静的落进湖泊溪流,悄悄地倚靠碧树翠竹,为粉墙黛瓦增色,替小巷里红伞下的吴娃添媚。
   南国温润的雪在随意地飘洒着,走在小溪畔,我看她们随性地落进水里,挂在树上、偎依竹枝。不远处近水人家的竹篱里有几丛山茶花在雪被下开的正艳,这红色的花蕊,给这银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她是比梅花更谦虚的娇女子,只在这严寒的季节开放,不与百花争春。
   江南的雪,像极了江南的女子,江南的女子在雪的银白世界里,更加妩媚靓丽。我思念北国的雪,那令人血脉喷张的雪。我爱江南的雪,这让世界百媚生辉如同娇娃般美丽的雪。                                   

           

              

附注:婉林收藏的第6000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