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得有情人:金正日命令朝鲜特命全权大使的一次云南行

　2002年3月，为了拍摄一期怀念民族英雄周保中的节目，我飞往昆明。和我一同抵达昆明机场的还有两位重要的客人，朝鲜新任驻华特命全权大使崔镇洙和大使馆的一位三等秘书。他们也是为纪念周保中诞辰100周年而来的。据说，本来朝鲜方面来华参加纪念周保中诞辰100周年的规格，还不止是这位新上任的驻华大使，应该是一位级别更高的官员，因为签证来不及还是别的什么不知道的原因，没能成行。于是朝鲜最高当局就命令崔镇洙大使来参加这次活动。崔镇洙大使来华前的职务是朝鲜劳动党中央联系部副部长，一看而知是一位资历和城俯都很深的朝鲜劳动党中央高级干部。

　　朝方介绍参加这次活动时，特意强调来参加这次纪念活动是朝鲜最高领袖金正日的命令。由此可见朝方对这次活动是十分重视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朝鲜首相金日成访华时到家中看望周保中

　　周保中对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来说，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人物。这位在白山黑水间率领“抗联”战斗将近十四年的民族雄，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

　　在抗联艰苦卓绝的抗日武装斗争中，周保中、杨靖宇、李兆麟等东北抗联的领导人与金日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抗联的几位主要领导中，金日成与周保中的关系最为密切，他们曾共同转战在白山黑水间，后来又进入苏联远东地区积蓄抗日力量。金日成与周保中常常在一起共商抗日大计，开创了两国抗日队伍联合作战的新局面。

　　从现有的文献资料来看，金日成在政治上的崛起，正是在周保中任旅长的教导旅时期开始的，当时这个教导旅驻扎在苏联境内哈巴罗夫斯克，共有四个营，其中的一营营长正是金日成。

　　1945年，苏联红军在华西列夫元帅领导下，开始制订向驻扎在东北和朝鲜半岛的日军进行全面反击计划。在周保中的推荐下，金日成成为朝鲜方面与华西列夫元帅合作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在向朝鲜的总攻开始前，金日成做为朝鲜军队方面的负责人随苏军进入朝鲜，本来任教导旅副参谋长兼党委书记，职务显然高于金日成的崔庸健，被周保中留在东北，向彭真移交东北抗联的组织关系，直到几个月之后才回国，此时，在苏联支持下，金日成实际上已成为北朝鲜党组织的最高负责人，他的画像已经和斯大林的画像并排挂在了一起。



　　1943年10月5日，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野战演习后，部分干部摄于北野营。第一排：巴达林（苏联）、张寿笺（中国）、王一知（中国）、周保中（中国）、金日成（朝鲜大元帅）、什林斯基（苏联）


　　1945年朝鲜光复后，金日成的画像与斯大林画像挂在了一起。

　　朝鲜光复后，金日成与周保中继续保持密切的联系。

　　1946年，国民党军在美国的支援下，向东北地区调集数十万大军，妄图一举消灭东北民主联军。在严峻的形势下，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副总司令的周保中前往朝鲜会晤金日成，请求朝鲜方面提供支援。尽管朝鲜刚刚光复，百废待兴，但金日成仍然同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金日成后来以“根深蒂固”形容他与周保中的关系，说他们俩是“以真诚的互相尊重、互相信赖为基础的同志关系、兄弟关系”。上世纪五十年代，金日成每次访华，总要亲自去周保中住处看望这位当年的老首长和老战友。

　　周保中对中国革命的贡献，特别是对东北抗联的坚持和发展，以及对抗战结束后共产党奠定东北胜局的贡献，是怎么评价都不为过的。在周保中的领导下，抗联部队配合苏军一举接收了沈阳、长春、哈尔滨等57座主要城市，这些城市从地缘方面考虑主要集中在靠近苏联边境的“北满”地区，为日后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扎根哈尔滨都起了关键作用。相比于朝鲜方面的重视，周保中诞辰100周年的活动，云南方面组织的纪念活动规格显然不够高，座谈会上的讲话也多是官样文章，没有给我留下太多印象。

　　崔镇洙大使的讲话倒是给我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根据我当时记下的笔记，崔大使的讲话大意为三个方面：一是表达了朝鲜人民对周保中的怀念，二是讲述了金日成主席与周保中的战斗经历和深厚友谊。他说，金日成主席１９３０年起与周保中结下友情，并在一个战壕里并肩战斗。金日成主席生前经常回忆周保中，并在自己撰写的回忆录《与世纪同行》中多次提到他。第三个方面就是朝鲜方面相信，经受历史考验的中朝友谊会继续向前发展。

　　云南方面组织与会者们参观昆明世博园，我也跟随采访。

　　大使和秘书在世博园看得很认真，在参观世博园吉林馆的时候，大使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长白山的微缩景观前面站住了。他让随行的使馆三秘绕到微缩景观的后边，看看长白山主峰白头山后边还有什么。三秘转过去看了看，这并不是一个立体的实景微缩景观，后边什么也没有，大使这才放心了。

　　他通过三秘用中文解释说，长白山的一部分也是朝鲜的。真不愧是大使，连参观这样的微缩景观，都带着极强的领土与主权意识。

　　休息的时候，大使在休息厅里发表了感想。他首先对昆明世博园表示赞赏，高度评价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他说昆明世博园的成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并且还不忘记抨击一下资本主义制度，说这样的成就，会让帝国主义们发抖。

　　陪同参观世博园的人们，见大使的态度还比较随和，也就和大使亲切的攀谈起来。大家的话题很自然的谈起了中国的抗美援朝，一位四川籍的陪同人员说起他们四川在抗美援朝中参加志愿军牺牲的烈士，是中国各个省份中最多的。一位云南的陪同人员也对大使说，政府号召捐献飞机大炮的时候，云南是西南各省中捐献最多的。这本来也就是一些随便说说的事情，也基本是事实。谁知，听着听着，大使的面部表情严肃起来了。

　　大使正襟危坐，发表了一番谈话。他说，中朝两国人民的友谊是鲜血凝成的。在中国抗日战争中，我们朝鲜人民也有许许多优秀的儿女，为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大使这么严肃的一说，人们立刻无语，大概也不知再说什么好。看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同志们，牢牢记着他们为中国所作出的牺牲。可是换一个角度说，当时的朝鲜已经被并入日本的版图，难道不也是中国的广袤大地和白山黑水收留了那些朝鲜的抗日志士吗？他们不仅是为中国而战，也是在为自己的祖国而战。看来，所站的角度不同，对历史的解读显然也不同。

　　在昆明参观游览后，我又随同大使一行和参会者们到了周保中将军的故乡大理。在大理，我们参加了周保中纪念馆的落成典礼。纪念馆里许多历史照片可能连大使也是第一次看见，但大使不动声色。那位曾经留学北大的三秘，看见了一些他在朝鲜绝对没有看见过的历史照片，显然十分吃惊。

　　这些历史照片，有一些是周保重和战友们当年在苏联的哈巴罗夫斯克的教导旅时期留下的。照片上，所有的军人都穿着苏军的制服。周保中正在发表讲话，席地而坐，专心听周保中讲话的干部中，就有朝鲜人民的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其中还有些照片，是周保中在解放战争期间访朝时留下的。照片上有周保中夫妇和金日成夫妇，还有年幼的周伟和年幼的金正日。我问这位三秘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照片，他却吃惊的反问我，这些照片是真的吗？我说，当然是真的，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去做假啊。三秘和我正聊着，一眼看见大使在看他，急忙转身离去了。

　　这些在朝鲜绝对看不到的照片，一定会让这位三秘晚上睡不好觉，这与朝鲜宣传的他们伟大领袖的光荣历史是完全不一样的。


　　周保中与夫人王一知携女儿周伟访问朝鲜时与金日成和夫人金贞淑、儿子金正日在一起


　　在同游洱海的时候，我抽空和那位年轻的三等秘书聊天，我谈到对朝鲜最初的印象，大都来自于那些朝鲜电影和中国的文艺作品。《鲜花盛开的村庄》、《摘苹果的时候》、《血海》、《卖花姑娘》……这些朝鲜电影，在只有八个样板戏的时代，让中国人感到无比新鲜与好奇，也打开了一扇窗口，让不少中国人对朝鲜刮目相看。因为对朝鲜的这种好奇，我还曾经如饥似渴的阅读过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东方》、杨溯《三千里江山》、郑直《激战无名川》……由于这些小说和电影的影响，朝鲜曾经曾是我们这代人十分向往的地方。

　　大理毕竟是民族英雄周保中的家乡。好客的大理方面，给朝鲜大使和参加会议的人们以很高规格的接待。晚宴上，面色泛红几分微醺在大使看上去显得和蔼可亲，大家频频举杯，对美酒的共同热爱，一下子拉近了人们的距离。面对美食和美酒，有时候别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

　　看着这时候与中国同志们亲密无间的两位朝鲜客人，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想着金日成回忆录《与世纪同行》中的那句话：国界，真是个怪东西……

　　看来，做同志，也真的不容易。
大使这么严肃的一说，人们立刻无语，大概也不知再说什么好。看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同志们，牢牢记着他们为中国所作出的牺牲。可是换一个角度说，当时的朝鲜已经被并入日本的版图，难道不也是中国的广袤大地和白山黑水收留了那些朝鲜的抗日志士吗？他们不仅是为中国而战，也是在为自己的祖国而战。看来，所站的角度不同，对历史的解读显然也不同。


是啊，角度不一样，对历史的解读也不一样。当初志愿军出兵朝鲜，不也是为了将战火阻挡在国门之外吗？
　　


　　我帮你补一张图，周保中访朝离开朝鲜前在金日成首相宅前与金日成一家的合影
　　想不到吧，前面站的那可爱胖小子后来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