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4 x01:凭什么如此自信? - FT中文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7 10:53:29

凭什么如此自信?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蒂姆?哈福德

美国总统杜鲁门(Harry Truman)曾经想要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经济学家”,因为这样的经济学家或许就没办法再说“另一方面”(on the other hand)了。至少从那个时候开始,政治人物就开始在不可能存在确定性的问题上追求确定性的表象。

经济学家和其他学者若希望自己的声音在权力中心得到重视,往往会对这样的要求作出响应。他们的方式方法多种多样:在伦敦财政研究所(Institute for Fiscal Studies)的Leverhulme讲座上,经济统计学家查尔斯?曼斯基(CharlesManski)对不合情理的“确定性”作了分门别类的阐述。

一个让人难忘的例子是“习惯性的确定性”,即一个准确性根本站不住脚的数字成为所有辩论的焦点。在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Office)会估计每一项有望通过的立法在未来十年内会对财政赤字产生怎样的影响。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数字的精确性过分了一百倍,其报告的数字精确到了10亿美元,而对主要立法而言,千亿美元的值域范围可能更为合理。

可是这些数字却被几乎所有的政治人物、分析人士乃至媒体当作福音书一样信以为真。英国财政部的预测——现在预测工作由预算责任办公室(Officefor BudgetResponsibility)负责——受到的质疑多一点,但也只是多那么一点。财政赤字的核心预测往往会被广泛接受,只是因为这样更方便。

坦诚地对待不确定性,并不只是报告某种统计产生的“误差幅度”的问题。有很多方法能让一个错误的结论在统计上看起来可靠。我们要做的是弄明白支撑这些结论的假设,并坦然接纳如果这些假设有误而可能造成的后果。

我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确定性还不清楚——确定性其实是“感到肯定”的一种主观体验。凯瑟琳?舒尔茨(KathrynSchulz)曾写过《犯错》(BeingWrong)一书,在这本有趣的书中她指出,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压根就不存在“犯错”这种心理体验,有的只是犯过错误之后的幡然醒悟。

曼斯基认为,分析人士对于自己的怀疑应当更坦率,而政治家能够、也应当能应付得来。可我并没有这么乐观。政治人物是一群信奉确定性的生物,他们会加入成员与其观点相同的政治群体,并且深信站在对立面的群体既邪恶又愚蠢。媒体也喜欢确定性,报纸编辑不喜欢新闻标题里出现“可能”和“或许”的字样。

基于上述原因,我们会发现如果一个学者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怀疑,他的成绩就会被忽视。而那些似乎对世界的运行规律了解更深入、讲话听起来也很聪明的仁兄却会受到重视。(如果了解不深入,怎么会这么确信呢?)比起关注于怀疑和复杂情况的优秀学者,如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Ostrom)和托马斯?谢林(Thomas Schelling),观点坚定清晰的优秀学者们,如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Friedman)、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以及保罗?克鲁格曼(PaulKrugman)拥有更多的追随者。

曼斯基主张严肃的政策分析应当表现得更加谦逊,这一点似乎有些异想天开,毕竟无论是政治人物还是媒体,对严肃政策分析都没有多少兴趣,即便这些分析有着过分的确定性。

然而过度的确定性有一个严重后果。如果分析家或学者给出的数字或结论太过精确,收集更佳证据的必要性就会降低。既然答案已经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还搞什么试点、做什么充分研究呢?

事实是我们的政治体制根本不把证据当回事。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我们太偏爱确定性了。证据是为了减少真诚的质疑。但如果已经被极具饱腹感的“确定性”饮食填饱了肚子,谁还能有胃口来“怀疑”呢?如果没有怀疑,谁还需要证据?

作者蒂姆?哈福德(Tim Harford)的最新著作《亲爱的卧底经济学家》(Dear Undercover Economist)由利特尔-布朗公司(Little, Brown)出版。

译者/王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