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亿科铜业郭卫诉讼:逝于阳光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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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people.sina.com.cn 2003年12月10日 15:56 新浪论坛
作者:谢峰
二十新浪读书
老李没有熬过这个夏天。
我们急匆匆赶到医院时,老李已经被白布蒙了起来。朱美丽双眼呆滞地坐在一边,眼睛红通通的,泪早流干了。此后,我再也没听见朱美丽哭过一声,只是在火葬场,火化工按了一下电钮,老李的遗体被缓缓送进炉膛时,被几个亲戚架着的朱美丽晕了过去。
坐在从火葬场回来的大客车上,我在想,在理论上,一个人诞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祖宗在茫茫人海中相逢,在特定的时间做爱,几亿个精子中的一个和卵子结合,种种巧合缺一不可,我们才有出生的可能。一个人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上,又一无所有的离开人世。应该追求些什么呢?一个男人其实真正需要的只是自然和女人,诸如功名利禄都是奢侈品。
上大学时,我的床头贴的座右铭是: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旁边是一张酒井发子搔首弄姿的玉照;田波光床头贴的座右铭是:人生得意需尽欢。旁边是一张半裸的萨朗斯通极富挑逗性的动作;徐容华床头贴的座右铭是:明天会比今天好。旁边是一幅俄国著名摄影家洛包维科夫的人物肖像作品《夏里亚宾像》;张德宏的座右铭是:幸福是灵魂的一种香味。旁边是张国荣的大幅剧照,“哥哥”是他的偶像。由此可见,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明天会怎样?不是还没到明天吗?暂且不考虑!今朝酒醒何处,扬柳岸晓风残月。多好的情调!田波光比我更现实,他是个超现实主义者,一个野心家,一个实干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徐容华是个理想主义者,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爱情上,他都追求最高境界,希望在绝高处坐看云起;张德宏是个幻想主义者,他追求的幸福虚无飘渺,难以把握,注定了悲剧性的命运。
如今除了田波光正在得意尽欢外,其它人好像都是壮志未酬。张岚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她最大的愿望是:她的老公能早日升官,发财,这样她就不用去上班了,天天在床上睡到太阳晒到屁股起床,佣人伺候着吃了早饭,就捧着一大堆纸巾坐在家庭影院旁,看无聊之极的言情剧,并陪上一大堆眼泪;黎娟的生活准则师承田波光一脉,她认为必须把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当作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人生下来是为了享受的,不是来受罪的。如果不幸福,不快乐,还活着干吗?不如自杀算了。”
张岚说自从到管委会上班以来,田波光很照顾她,帮了不少忙,因此想对田波光表示谢意。
我说:“不用了,帮我们的忙还不是应该的?”
张岚一听就生气了,说:“一跟你商量这个事,你就是这句话,人家又不是你的亲兄弟,你一有事就晓得麻烦人家,连个谢字都没有,像什么话吗?”
我不耐烦地说:“那你说怎么谢他呢?”
张岚说:“我们请他吃顿饭吧,档次高一点的地方。”
我说:“算了吧,五星级的大酒店我们请不起,三、四星级的大酒店人家常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早吃腻了。”
“也是,田波光好像常有饭局。”张岚又想了一会儿,“那我们送他点礼物吧,我看他常抽中华烟,酒吗,好像听他说,最喜欢喝五粮液。”
“你这个秘书当得还真不错,领导一点嗜好全被你摸清了,结婚这么多年,你老公的嗜好是什么,弄清了吗?”我用揶揄口吻说。
“我跟你说正经的事。”张岚翻了我一白眼,“明晚我把东西买齐了,你陪我到他家跑一趟。”
张岚的口气不容置疑。
田波光这家伙进大学没多久,就跟我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俩关系好得常躺在一张床上,睡一头聊天,吃的,用的统统“共产”,每次回家带来的食物,从来不分彼此,拿来就吃。那时我俩身材差不多(当然现在他比我肥出一圈,下巴早成了双层的,跟猪似的),所以衣服可以混穿,除了内裤不跟他共用外,身上的所有衣服,里里外外,都换了个遍。那时流行皮夹克,我吵着要一件,我妈被我盯急了,一咬牙,花了1000多元给我买了一件。我兴冲冲地穿到学校显摆,翌日早上起床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原来一大早就让田波光穿去约会了,结果那件皮夹克穿在他身上的时间比穿在我身上的时间还多。如果我俩不是班上赫赫有名的“花杆”,还真让旁人误会我们是一对“同志”。
张岚硬要送田波光东西,向他表示谢意,其实我认为一点必要都没有。田波光虽然现在一个好口子上做官,官不大,却实用,有权有势,我也见过他搞形式主义,跟人家打官腔的恶心行为,但是关起门来,他跟我之间,还是坦诚相待的弟兄。记得刚和张岚确定恋爱关系那年,张岚过生日,我决定包下学校的一处卡拉OK厅为她庆祝,可是包一场要500元,我身上只有200多元,田波光得知我的想法后,毫不犹豫地掏出身上仅剩的300元给我凑上。后来我要还田波光钱,递钱给他时,他的脸气得都发白了,嘴唇颤抖着说:“吴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还把我当兄弟啊?”
我说:“亲兄弟,明算账吗。”
“算这么清,还做什么兄弟啊?”田波光气得拂袖而去,一个星期都不理我。直到他回家返校后带来的一只烧鸡被我劈手夺过,啃得只剩一堆骨架,才相视一笑,抿了恩仇。
明天去送礼,场面肯定很尴尬,弄不好适得其反,惹田波光生气。我可以想象出田波光会说什么话,脸一沉,“喂,你们两个还跟我来这套啊,东西全给我拿走,不然你们前脚出门,后脚我就把东西扔出去。”
张岚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永远不明白老爷们之间的事,我跟她说,她不但不听,还说我不懂人情世故,等明天碰了田波光的钉子,她就会有所醒悟,到时候,我就这样说她:“怎么样,早跟你说过一百遍了,你就是不信,今天长见识了吧?”然后再教训她一句,“小样!看你下回还听不听我的话!”我有时候就是有点得理不饶人。
田波光住在湖滨花园的一处小别墅,背靠紫金山,面临玄武湖,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里面的装潢全部采用欧式风格,金碧辉煌,别具异国情调。客厅大得能骑自行车,卫生间比我家房间还大,家具一色意大利进口货,光是客厅那盏三层吊灯就价值两万多元。
我到田波光的别墅去过几次,夏天时,还住过两晚上。到了晚上坐在门前的小花园里乘凉,凉风习习,虫唱声声,花香袭袭,飘飘欲仙。我喝着一杯龙井茶对田波光说:“这辈子你算没白活,该享受的你都享受了,就是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田波光笑了一下说:“你这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我这就叫没白活了?你是没见识过更富有,活得更潇洒的人。”
我说:“你已经实现了‘五子登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田波光说:“当然有了,房子、车子、票子、位子都还说的过去,就是这女子差得不像个样子,带不出去,尽给我丢脸。”
我说:“升官,发财后的成功男人可能都盼望换老婆。”
田波光说:“我才没那么傻呢,我不想换老婆。虽然我那个老婆久日没碰过,想起来不仅恶心,还伤心,但是一旦离婚,她得分我一半家产。”
说这话时,田波光的老岳父已经退居二线了,手里没权,田波光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老婆晓霞对于田波光来说,早就像个透明人,在家里看到她,就跟没看见一样,不理不睬,视她为无物。
走进田波光的家门,张岚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的小女孩,左看右看,赞叹不已,说:“田主任,看了您的家,再想想我们的家,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我们那种环境还能住吗?我都不想回家了。”
一声“田主任”就让我直起鸡皮疙瘩,再加上那么肉麻的恭维话听得我更是浑身不舒服,我说:“那你住这儿好了,我要回家。”
张岚狠狠瞪了我一眼。
田波光笑着说:“干吗,干吗,夫妻俩一到我家就斗嘴,嫌我招待不周啊?”
张岚马上满脸堆笑地说:“田主任,我们多次麻烦您,今天是特地来向您表示感谢的。”
进门的时候,我一直背着手,把张岚买来的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香烟放在身后,趁着张岚跟田波光讲话的空,我迅速把那包东西藏到沙发旁边,以免让田波光看到。
田波光说:“张岚,你跟我说这种客气话,见外了吧?还有,在家不许叫我田主任,听得我不习惯。”
这时,田波光的老婆晓霞走了进来,体型好像又胖了一圈,穿了一件皱巴巴的睡衣,一脸憔悴的样子,跟身着笔挺西装,红光满面,风流倜傥的田波光形成强烈的反差。看到老婆出来,田波光脸上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晓霞也简单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知趣地出去了。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田波光把一盘碟子塞进音响,高保真音响里轻轻传来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
张岚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兴高采烈地跟田波光聊着单位里的事,我在一旁插不上嘴。好不容易寻了他们一个说话的空档,我说:“田波光,能不能换首欢快点的歌啊?悲腔惨调,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田波光刚想起身换碟,被张岚拦住,她转头对我说:“你懂不懂啊?这首歌不是很好听啊?我就喜欢听!”
田波光也附合着说:“这首歌是蛮不错的。”
于是,歌继续放了下去,张岚和田波光的话题又重新开始。我依稀听见田波光赞扬张岚很能干,肯定了她的工作业绩,准备给她加薪,并将委以重任,取代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张岚听得心花怒放,一个劲地感谢“田主任”的栽培,激动地表示了今后将唯“田主任”的马首是瞻的决心和豪情。虽然田波光多次制止张岚叫“田主任”,她却总是记不得,说不了几句又是一句“田主任”,真是拿她没办法。
最后,田波光说:“张岚,我重用你不是因为我们是老同学,你又是我弟兄的老婆,我是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材,你看,自从你来了以后,帮了我不少忙,这回跟城东开发区抢那个一千万美元的大项目,你就立了大功吗!”
这种打着官腔话语,在我跟田波光十来年交往中很少听到,听起来觉得有点刺耳。
张岚笑得一脸灿烂,说:“哪里,哪里,主要是‘田主任’领导有方,我只是一个小小配角而已。”
想不到张岚在田波光那里没呆多久,就变成了个如此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可人,我不由地惊叹机关培养人才,锻炼人才的非凡能力。
临走时,张岚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很不情愿地拿出了那包礼品。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张岚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对田波光说。
田波光皱了一下眉头,摆了摆手说:“你们还跟我来这套?拿走,拿走。”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张岚这回要长见识了,我心里暗自窃喜。
“田主任,不,田波光,你今天要让我们把东西拿走,就是不给老同学面子。”张岚娇嗔道。
田波光哈哈大笑,说:“喊田主任就把东西拿走,喊田波光我就把东西留下。”
此举大出我的所料。
回家的路上,张岚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不住地夸奖田波光如何,如何出息;为人如何,如何爽快;待人如何,如何诚恳,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看,东西不是送出去了吗?以后你要学着点。”张岚教训我说。
回家的路上,我几乎没说什么话,倒是张岚滔滔不绝地给我上了不少课,观念颇受田波光的影响。以前都是我给她上课,现在反过来了,张岚成了先知先觉,圆滑世故的老江湖;我成了顽冥不化,遭时代唾弃的落后分子。
回到家时,已经10点多钟,我飞快地漱洗了一下,先上了床。张岚随后也上了床,她脱衣服的时候,我发现她穿了一套黑色的“珠光”蕾丝内衣,以前她的内衣并不讲究,穿得都是些普通品牌,今天换了套名牌,效果就是不一样,在昏黄的台灯下,她的皮肤闪着金色的光泽,合体的内衣把她的曲线勾勒得凸凹有致,分外性感迷人。
“新买的吗?”我手忍不住摸了过去。
“别动。”她一把打落我的手。
我咽着口水说:“今天晚上,我想要你。”
“不行,今天我太累了。”张岚的口气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虽然我知道张岚拒绝我后,再想让她改变主意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仍然不死心,伸出胳膊去搂她。
张岚“忽”地坐了起来,正色道:“你再来碰我,我就睡隔壁房间了。”
我只好悻悻地缩回手,如潮水般汹涌的荷尔蒙如我的情绪一般,渐渐退却,最后落到遥远天际的地平线下,消逝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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