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　傅楚楚　郭爱凤

妈妈:
　　前些天有个还在国内读大学的女孩子问我,来法国读什么专业比较好,估计很多想来法国读书的学生们都很关心这个问题。选择留学的专业首先要看被录取的可能性,读经济的转到服装设计,或者中文系的去读生物科技都是不太可能的。法国最有声誉的专业当然是文学和艺术,这些都适合国内就读这个专业的学生,读法语的可以进修文学,学音乐的可以去学舞台设计,学美术的可以去做服装或者创意。
　　如果要排除专业对口这个因素,就要看个人的兴趣了。这些年国内时兴来法国学红酒、厨艺和奢侈品。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在波尔多学做品酒师,天天尝遍各种美酒,她本人又善饮,每天的生活简直无比幸福,又常假装抱怨:“这么多美酒,老师只让抿一口含着,品过味道便吐出来,痛苦啊!”其实如果每种酒都喝下去,一节课下来,恐怕再善饮的人都要晕头转向了,她有酒鬼同学就曾偷着把酒吞下去,后半节课醉醺醺地站不稳,全班人包括老师都笑他。
　　很多女孩子看了韩剧《金三顺》都想去巴黎一个叫蓝带的厨艺学校学做西点,大概出于对精巧玩意儿的喜爱,心里或许还有些麻雀变凤凰的隐秘幻想。在厨艺学校遇见名人和奇人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学会做西餐是所有讲究情调的人希望拥有的一个技能。我恰好认识两个在蓝带学西餐的男生,一个常在自己博客里分享和明星同学的合照,其中我只认得一个美女是吴彦祖的太太。另一个就爱好在豆瓣相册里上传自己的厨艺作品,比如一个硕大精美的瓷盘里凑近了才看得清的精致菜品,菜名更是诱人,什么牡蛎焗法式香肠烧贝壳,橙花翡翠虾,蜗牛千层酥,又或是莫泽雷勒干酪百香蔬菜沙拉卷,都是些安妮宝贝之流喜欢放在小说里装点文章的名词。课程的价格不菲,平均一节课就要100欧左右,但是又能学手艺又不用读书,多少同学们心向往之,不过家长们恐怕不乐意了,传统观念里,任你怎么情调怎么精致,不就一厨子嘛!文人雅士可以好吃,擅做美食,比如那个叫汪曾祺的老先生,不过那也得是做学问之外的一个雅趣,不能成了正业。
　　在法国,情况就不同了,学厨艺是顶有文化内涵顶有艺术性的。1895年创立的蓝带学校可不只是提供技术的技校,它提供的是餐饮管理和酒店管理学士、MBA和美食学硕士学位。烹饪是一门学问,一门艺术,名厨更被奉为大师,高级餐厅的大厨属于上流社会人士,其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一点不在演艺明星或政客高官之下。在对待本国饮食文化的态度上,法国相当自豪,这点和中国一样,但不同的是他们不会瞧不起厨子。名厨们受到公众普遍的尊敬,常常被社会名流邀请“掌勺”重要活动,而每次盛宴之后,主办者都会把主厨请出来,隆重地介绍给宾客。无论当天的活动主题是什么,厨师都是全场唯一的焦点、无可争议的明星。为了能请到名厨出山,邀请者不仅要出得起天价出场费,还要像对待贵宾一样动用私人飞机、名牌轿车、豪华游艇……这样的待遇在国内恐怕闻所未闻吧。
　　抛开对厨师学校的偏见,还要摒弃的是对某些“热门”专业的迷信。如果来了法国却选择了经济、人力资源管理之类的专业,那你面临的就是在法国很难找到实习、回国洋文凭也不怎么管用的境地,身边这样的例子无数。另外,虽然法国的计算机专业不怎么出众,也能保证你有至少500欧最高1500欧的实习机会,到时候只要看你自己想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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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儿:
　　说起留学的专业选择,我猜家长比孩子们更关心的问题是,毕业后的职业方向。毕竟,家长比起你们,更多现实考虑,或者说,比你们更俗。去法国留学,很多家长与你们一样有着对法国文学艺术的向往,但是,心里比你们更多纠结的是毕业后的择业。
　　妈妈自然也不能免俗,一边欣喜你学业的进步与成绩,一边也隐隐地有些挂心,你所学的萨特,在哪里可以换成牛奶与面包?
　　曾经读到一则新闻,说某女孩儿大学毕业后,被老爸给“就业”到机关单位,这与她的职业理想相悖,女孩儿因而跳楼。这新闻看得我心惊。让孩子健康快乐地生活,比给他“帮忙”一个好职业更重要吧?
　　弗吉尼亚·伍尔芙说女性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其实,现在的孩子们,无论男孩子女孩子,都需要这样的“一间自己的房间”,这是属于你们自己的一个领地,这领地是精神的,也是物质的,可以在这里做梦、幻想,也可以在这里读书、写作。可惜,家长们总是以爱的名义侵犯这片领地。
　　所学专业与未来职业能够统一,自然好,不能兼有,也未必不美。像那个写过“中年是下午茶”的香港文人董桥,既有着中西的知识背景,又写得一手古雅隽永的好文章,同时,他又是一个干练通达的现代商人,做着报纸经营。前者自然是他的兴趣,他在这间“自己的房间里”,恣情文字。后者更多的应该是他的赚钱营生。前者是静谧的,后者是喧闹的。他自己说这种状态的好处是“会把一个人的心灵从一个虚无缥缈的境界里拉到脚踏实地的花园里来。”
　　可见,不管什么专业,只需按自己的兴趣爱好,当需要与现实对接时,能够契合,当然OK,不能,便把兴趣放到“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与现实讲和,眼前便会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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