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端子线加工:公木:不散的歌声不朽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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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木:不散的歌声不朽的诗

2010-05-28


           晚年的公木

文人取笔名,自有俏皮之处。有的拿本名中的一个字来拆解,比如“曹禺”出自万家宝的“萬”,“耳耶”出自聂绀弩的“聶”,“公木”出自张松如的“松”。“公木”与“松”,形成完美的镜像对称。

镜中的公木,是军歌《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词作者,歌曲《东方红》的修订者,歌曲《英雄儿女》的词作者,是烽烟里的诗人,他奔腾,激越,置身革命的风暴;镜外的张松如是《老子》、《诗经》的解说者,是杏坛上的讲师,他平实、宽厚,踽踽学问的幽径。无论镜里镜外,弗辨虚实,和合一处,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

公木在滹沱河畔长大,他形容自己童年时的眼界就像冀中平原一样平坦,“既平庸、平凡、平淡,又平实、平阔、平展”。

待入学,“五四”风起,他接触“小桥明月凉风”,接触“乔亚”。学业渐进,国家却日益动荡。“七七”枪声响过,“整个华北平原再也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公木携笔从戎,奔向延安。

抵达延安时,公木年仅28岁。他浓眉、粗鼻、阔嘴,浑然“燕赵慷慨之士”模样。公木讷讷不善辞令,但为人热诚恳切,又握着一管妙笔,有人赠他“博士”雅号。“博士”、“博士”,一口窑洞挨着一口窑洞,传了个遍。

“博士,给你介绍一位战友。”1939年1月,公木第一次见到郑律成。

“你们俩一个写诗,一个写曲,正好可以配成一对。”

郑律成棱角分明、肩膀宽阔。他由李公朴资助、林伯渠介绍,从朝鲜远道而来,在抗大任音乐指导。两个青年,都未满而立,各自有些腼腆。

郑律成说:“你写的诗符合整齐律和对称律,节奏响亮,音韵和谐,有乐感。”

两人因此一拍即合,越走越近。

由于《黄河大合唱》的成功,郑律成建议二人合作《八路军大合唱》。《合唱》由8首歌组成,其中的《八路军进行曲》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

公木不是科班出身,作词常常听郑律成的意见。郑律成说,《骑兵歌》要写出马蹄得得前进的脚步声,《炮兵歌》要写出轰隆隆震天响的气势,《进行曲》要长短时间、寓整于散,韵律谐和,节奏响亮,中间还要并排安插上三个四字短句

公木每写成一篇词,郑律成就拿去作曲。没有钢琴、风琴,他只在那里摇头晃脑,打着手势,有时绕着屋里的一张白木楂桌子踏步转悠。公木静坐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1939年秋冬,在行军途中,在集会场合,到处都在唱:“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北有黄河,南有长江,波涛滚滚,流向东方 ”

1988年,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签署命令,正式颁布《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公木生前最钟情的诗是写于1941年的《我爱》。在诗中,像对情人一般,他毫无保留地倾泻出自己对诗的热爱。“吾十有五而志于诗”,这种萌发于少年时代的感情,终其一生,没有改变。诗歌也是他生命中最忠贞的伴侣,无论得意或者逆境,诗抚慰他,充盈他。

在延安的900天里,从婉转诉情的青葱少年,到以笔代枪的热血战士,烽火、革命彻底淬炼了他。

其间,公木参与成立了文艺团体 “鹰社”;置办大型板报 《蒺藜》;创办综合性文艺刊物 《部队文艺》。《部队文艺》刊头四字,由时任军直政治部主任的胡耀邦题写,它一面提倡“兵写兵”,一面培养“写兵兵”,成为了后来“军旅文学”的发端。

公木把新诗“从书房和客厅扩展到十字街头和田野”。他首次使用“公木”这一笔名,写作长篇叙事诗《岢岚谣》,之后又有《崩溃》、《哈喽,胡子》、《万纳太太》、《鸟枪的故事》等诗作相继出现。这段时期的诗歌创作,用公木自己的话说是“涓涓细流”似的高潮,达到了“五岭逶迤腾细浪”的高峰。

与那个时代的众多诗人不同,公木的作品中抒情诗少,叙事诗多。就像我们从荷马的《奥德赛》中,了解人类童年的古希腊社会;从普希金的《茨冈》中,了解俄皇专制下的农奴社会;从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了解安史之乱前的唐代社会。在公木的叙事诗中,我们看到了危难关头从中国底层社会爆发的怒吼。

1942年4月末的一天,一封粉红色的油印“请柬”,静静地躺在公木的书桌上

为着交换对于目前文艺运动各方面的意见起见,特定于五月二日下午一时半在杨家岭办公厅楼下会议室内开座谈会,敬希届时出席为盼。此致公木同志

毛泽东 凯丰 四月二十七日

5月2日,公木作为唯一一名部队文艺工作者代表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说:“现在我们文武两支兄弟军队,以鲁迅为总司令和以朱德为总司令的两支兄弟军队,已经冲破反动派的封锁,在这里会师了。”

公木暗自自豪:“我是隶属两个总司令麾下的。”

数月后,公木从军直政治部文艺室调转鲁艺文学系做教员,见到院长周扬,笑说:“如今我从朱德总司令麾下调转到鲁迅总司令麾下来了。”

青年时代,公木曾与鲁迅有两面之缘,因此作为鲁迅总司令麾下的列兵,入队时间理应提前12年。

1929年,考入北平师大第二年,19岁的公木第一次见到鲁迅。鲁迅应邀来大学演讲,他挤在“风雨操棚”的最前排,看得非常仔细。“那双很深很俊利的眼睛,那两撇由于含笑而微微抖动的胡须,那满头不蓬松却茁挺的苍发”给公木留下了终生的印象。

第二次见鲁迅是三年后,公木已报名入伍,听说鲁迅来了,他相约几位同学前往拜访,与鲁迅座谈近三小时,聊救亡运动,聊文化动态。

真理如同空间和时间一样广大且绵长,公木一生,曾遭逢中国文化思想史上的两次剧变:第一次,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从少年到青年,他在新旧更替的时代氛围下生活、学习、探索,自觉或不自觉地吮吸着新文化精神的营养。

当时,他曾面临着两种前途的抉择:一是学者之路。西学涌进、新学风起,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与交融,无疑为初露头角的青年学者提供了驰骋才华的最好契机;二是战士之路。日寇入侵、民族危难,对于热血男儿来说,显然又是一个报效祖国的时机。公木首先选择了后者,但并没有忘掉前者。

第二次文化变革发生在“文革”之后,这场变革不仅是“五四”时期被中断的中西文化碰撞的重复和继续,是一场新的挑战。此时,公木已年逾古稀,但仍发出“老骥不伏枥,夸父逐日跑”的豪言。有人评价公木是“战士、诗人、学者三位一体”,只因环境不同而各有侧重。

早在1946年,随东北文艺工作团北上的公木,受命与著名病理学家白希清(时任沈阳市市长)创办“东北公学”。其后,“东北公学”改名“东北大学”,张学良胞弟张学思出任校长,白希清、舒群为副校长,公木为首任党委书记、教育长。1950年,“东北大学”易名“东北师范大学”。

1961年年底,公木调任吉林大学中文系教员,兼代系主任。直到去世,他一直耕耘在吉大的讲坛上。公木晚年潜心学术,每有著述,落款“张松如”,不愿借诗人“公木”的光。

他所著的《老子校读》是我国第一部以马王堆汉墓帛书《老子》为底本的校释专著。

解放初,公木曾任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所长,全国一批小有名气的文学青年围绕在他身边,苗得雨、谷彦岩、邓友梅 公木读他们的诗文,逐句逐段地修改。“一旦发现一株新苗,就兴奋得睡不着觉,连夜写评介文章。”

 

上世纪80年代,诗坛重新繁荣。公木主动拿出自己上世纪60年代写的一首《蒲公英》和顾城的《蒲公英做了一个梦》做比较,说自己的《蒲公英》概念化,干干巴巴的没有诗意,而顾城的却“美极了!美就美在活泼的想象和生动的联想”,“人们读了它,感到美,觉得愉快”。

对于那批“崛起”的青年诗人,他爱护他们,觉得他们“给诗坛带来了生机与活力”,“确乎关系着我国诗坛的前途”。

臧克家曾形容公木是个“决不随风飘荡”的人,无论是诗品还是人品。

(摘自2010年5月21日《光明日报》)

(本文来源:人民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