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黑社会老大排行榜:慈姑·母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4 21:27:22
慈姑·母亲 ■蔡宜久

  我是从小吃着慈姑长大的。多少年来,我一直记着慈姑的恩情。

  一个乍暖还寒的晚上,在县师范读书的我,两节晚自习后,那不争气的肚子一直“咕咕”叫个不停,让我倍觉寒冷,叫我辗转难眠。尽管和同学们大谈特谈美食,来了顿“精神会餐”,可丁点儿用也没有。我紧紧裹着被子,嘴里默数着“一、二、三、四……”可早过了一千,仍是难以入睡,我不得不又翻了个身。

  忽然,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迅即翻身下床,快步向宿舍大门跑去。我没犯神经,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千真万确,是母亲的声音。

  “妈!”我一下子扑到被传达室吴大爷拦着的母亲怀里,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母亲帮我擦干了眼泪,朝吴大爷笑了笑,随我走进了宿舍。

  母亲解开了用衣服裹着的口袋。我惊喜若狂,口袋里竟是烧熟了的慈姑,一个个拖着长长的尾巴,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拖尾巴大圆子!”我失声高叫,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几个就往嘴里塞。

  “慢着点,别噎着!”母亲几次这样说。

  一口气呑进了十几个,饥饿早赶不见了踪迹。饱嗝声中,我才想起母亲可能还未吃晚饭。我连忙抓了一把送到她面前说:“妈,您也吃几个。”

  “我早吃过啦!”母亲将慈姑放回,扎了扎口袋,说:“留着,慢慢吃!”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当时说了谎话,她真的没吃晚饭,连一个慈姑也没吃!为了这些慈姑,馋猫似的小妹还挨了母亲一巴掌。

  “这几十里路不好走哇!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太阳落山了,我才摸到去年你在城西的宿舍。可人家告诉我,你们搬到东门外来啦!我这才问着走着摸了来。”母亲说着,脱了鞋揉着自己的脚。

  母亲脚上已满是血泡,大大小小疏疏密密,看得我直往心里疼。母亲是缠过小脚的,虽说后来放了“天足”,但脚趾已弯曲变形,除大脚趾外,一个个往内卷曲。这样的脚走不得远路,下不得水田。然而,为了儿子,冒着深陷泥水的痛苦,她硬是从刨了慈姑的水田里,漫无目标地踩上了这么多慈姑;今天,为了舍不得花二角五分钱的轮船费,她迈着细碎的步子,高一脚低一脚摇摇摆摆走了几十里路将慈姑给我送了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望着袋里的慈姑,我忽然想起明代李时珍说的话来了:慈姑一根岁产十二子,如慈姑之乳诸子,故以名之。顿时,我的眼前出现了家乡的慈姑田,蓝天白云之下,一棵棵直挺的柄上,燕尾似的叶在风中抖擞着。蓦地,这一棵棵慈姑化作了一位伟岸的母亲!

  以前,我总爱将“慈姑”写作“茨菇”,尽管我知道并不算写错,但从那天起,我便不再那样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