郏县县医院开工2016:对2011年高考作文试题热议的冷思考

对2011年高考作文试题热议的冷思考

王爱娣

一年一度的高考牵动着千万家亿万人的神经。首场语文考试一结束，作文试题首当其冲，接受各路精英、各位专家的评点。一时间，各类媒体诸如报纸、电台、网站争先恐后，争相在第一时间报道作文试题，并邀请专家点评解析。多年来，人们一直乐此不疲，形成一道高考文化风景线。

高考作文为什么如此引起全社会的热议？一道作文试题的优劣得失，该以什么标准来判断？从容淡定地坐在演播室里，在无限时空下，让饱经风霜的成年人来畅谈作文试题，很容易脱离考生的思想水准生活实际和考试环境。笔者认为，结合考试现实和考生现状，我们很有必要对这场引起热议的作文考试进行冷静的思考，替考生想想，替语文学科想想，便会发现高考作文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而发现当前作文教学存在的问题。

下面拟从高考作文存在的问题及对作文考试改革的建议两个方面进行初步探讨。

一、高考作文试题存在的问题

1．“文体不限”“文体自选”，对教学与考试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毋庸置疑，高考作文试题年年别出心裁，可谓今年花胜去年红，18套作文试题依然形成一道独特的人文风景。命题者煞费苦心，绞尽脑汁，研制出能让十几亿大众在咀嚼玩味之后所称赞的作文试题，着实不易。然而，作文试题在依据“考试大纲”命题时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因素——文体要求。纵观2011年的18套作文试题，对文体要求极其宽泛，例如辽宁、安徽等7套题“文体自选”，浙江等4套题“文体不限”，广东题“自定文体”，上海题“不要写成诗歌”，天津题无文体要求，全国Ⅱ卷要求“明确文体”，但也未指出明确哪一类文体，可以说，这15套试题对文体未作任何要求。只有湖南、福建、江西等3套题要求“写成议论文或记叙文”，提出两类文体供考生选择。不知命题者是忽视还是无视文体，或者表明文体类型已经不重要了？试题忽视文体要求，长此以往，便导致教学忽视文体训练，其结果是高中毕业生已经不知道议论文是啥模样，记叙文又该怎么写好，甚而至于连请假条该如何下笔都不知所以！

考试大纲对文体格式到底有没有明确的规定？答案是肯定的。《2011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考大纲•语文》规定：“能写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及其他常见体裁的文章。”也就是说，高考作文试题应该考查学生写作记叙文、说明文或议论文等常见体裁的文章。而《2011普通高校招生新课标全国统考大纲：语文》则规定“能写论述类、实用类和文学类文章。”并且两份大纲在“基础等级”部分明确提出“符合文体要求”。可见，在大纲制定者看来，文体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两份大纲对文体要求有很大不同，新课标大纲对文章类型的笼统概括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从教学实践来说，这样的笼统概括对于提高教学质量，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没有好处。新课标大纲规定的“能写论述类、实用类和文学类文章”，这三大类文章包括哪些类型的文体呢？按照考试大纲对文体的分类，论述类主要包括议论文，实用类文章包括传记、新闻、报告、科普文章、说明文、书信等，文学类文章至少包括诗歌、散文、小说和戏剧。是否可以由此推断新课标考试大纲对文体的要求就更多更高呢？“文体不限”是否能代表一种文体解放的观念，让考生更好地发挥写作能力？事实并非如此，实践证明，“文体自选”或“文体不限”的危害已经形成。 

近年来，少数省市的作文试题已经开始突破“文体不限”的局限，回归到“原点”，要求按照规定的文体写作。例如，江西卷2008年要求“必须按书信格式作文”，2009年要求“必须写议论文”，2010年要求“写议论文或记叙文”，2011年也要求“写议论文或记叙文”。湖南卷2007年起至今已连续五年要求“写一篇议论文或记叙文”。2011年福建卷也加入到“写议论文或记叙文”的行列中来。山东卷虽然对写作文体没有明确规定，但连续几年在“文体自选”之外，要求“文体特征鲜明”；2011年全国Ⅱ卷也要求“明确文体”。只是如果试卷对文体类型都没作明确要求，考生又如何做到“文体特征鲜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们不能因为要求写作议论文会让考生陷入“新八股”的泥潭，便放弃要求，走向混沌和模糊，而应该在如何让考生能够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上做文章。看来，“文体不限”要尽快停止了。只有这样，才能要求学生写出像样的文章来；文章像样了，才能说明考生“能写”规定文体的文章了。

2．少数试题对材料或话题的过多演绎，打破了材料与主题之间的必然联系。

要想让考生在构思和计划时间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快速进入主题写作，那么命题意图必须明确，以便减少审题误导或障碍，可是，今年的有些试题在这方面绕了弯子，降低了试题的有效度。例如浙江题（2011）：

阅读下面的文字，根据要求作文。（60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钱学森、袁隆平、宗庆后、张艺谋、马化腾、刘翔……他们是不同时代不同行业的成功者，有无数崇拜者和模仿者追随其后。他们做过什么，又是怎么做的，被写进了种种励志读本，然而，他们的成功很难复制，因为时间在变，万物在变，一个人成功的赋予也在变。

时间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春夏秋冬，四时更替。物理时间随着时钟的指针分分秒秒匆匆地流逝，而人生时间，则由大大小小的悲喜堆叠而成过去，由错错对对的选择建构而成未来。所以，人生的真谛不在复制别人的成功，而是认识自己，在合适的时间里做好该做的事！

根据上述材料的含义，以“我的时间”为标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

一套好的作文试题是不设审题障碍，也能让考生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写出真实的想法，显示出思维的创造性。而这套试题却两度设置审题障碍，一步步把考生的思维牵进设定的圈套：本来第一段材料选得很好，从“一代人”到“被写进励志读本”，如果到此为止，直接提出问题：“一个人的成功能否被复制？结合你的阅读或生活体验，写一篇文章”，考生很容易“有话可说”，激发他们多向度的思维，可问题是，试题很快束缚限制考生的思维：“他们的成功很难复制，因为时间在变，万物在变，一个人成功的赋予也在变。”直接把命题者的价值观强加给考生，使之失去表达观点的自由。这是其一。其二，接下来又对“时间”大发一通议论，最后的结论是：“人生的真谛不在复制别人的成功，而是认识自己，在合适的时间里做好该做的事！”这样从“一个人的成功不能复制”到“做自己该做的事”，主题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考生在阅读了247字的两段材料、两度接受命题限制之后，才终于明白本次作文要求写作的主题是“不能复制别人的成功，认识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至此，试题又抛出“我的时间”作标题。标题“我的时间”与“认识你己，做好自己的事情”的主题是否完全等义，这个标题是否贴切，也很值得探讨。考生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阅读两段材料，本来已是一种奢侈，把时间花在审题、捕捉命题意图而不是思考写作内容上，这是一种浪费。命题者对材料的过多演绎，带着考生兜圈子，打破了材料与主题之间的必然联系。

此外，全国Ⅱ卷的“彩票大奖的分配”、北京卷的“世乒赛冠军与奥林匹克精神”、辽宁卷的“假苹果事件”、重庆卷的“情有独钟”等，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类似的情况。

而在这方面，上海卷做得非常好。例如：

1、犹太王大卫在戒指上刻有一句铭文：一切都会过去。

2、契柯夫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在戒指上也有一句铭文：一切都不会过去。

这两句寓有深意的铭文，引起了你怎样的思考？自选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文章，要求：(1)不少于800字，(2)不要写成诗歌，(3)不得透露相关个人信息。

单刀直入地抛出两句铭文，不作任何分析和限制，直接向考生提出问题：“这两句寓有深意的铭文，引起了你怎样的思考？”考生很快明白自己要做的是，紧紧围绕铭文的“寓有深意”进行思考，然后写作，考生可以把主要精力集中到对内容的思考和组织上，避免在形式上绕弯子，兜圈子。

3．作文试题极好但脱离考生的生活实际，很难让他们“有话可说”。

“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在很多人看来，高考作文试题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为此，命题者往往把作文试题的意义和价值看得非常之重大，希望借助一篇文章的写作促使考生树立远大的人生理想，使之担负起国家与民族的重任，因此，作文试题变得玄妙起来。例如，今年的全国新课标卷的“中国崛起的特点”，江西卷的“君子三乐”，广东卷的“回到原点”，江苏卷的“拒绝平庸”等都属于这类情况。这类试题出得好已是不争的事实，有社会意义和哲学含量，可事实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成天与书为伍，涉世未深，哪有这么多的经历和失误引发他们对社会人生做如此深刻的反思呢？“君子三乐”的确是崇高的人生追求，极有社会价值，但是，且不说这些独生子女很少有兄弟姐妹相伴，况且他们至今仍处于享受青春享受父母和社会的关怀温暖的阶段，他们哪里会有“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彻心扉的体验，哪些会有“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君子之乐的深切体会哦？没有了生活体验，哪里谈得上“有话可说”？这样的试题“像风，像云，又像雾，大得无边，虚得飘缈，空得难受，深得可怕”（王旭明语）。所以，在评价作文试题时，我们成年人认为“有话可说”的试题，在考生看来未必真的如此，看一看每年的高考作文得分结果便可想而知：作文命题水平一年比一年高，理性更强，文化含量更高，更有哲学高度，可是，作文成绩却连年相差无几，原因何在？值得命题者反思。

二、对作文考试改革的建议

1．统一规定写作时间，确保考生有充分的时间进行思维和写作。

高考作文试题置于卷末，又不规定写作时间，这样不利于考生写作能力的正常发挥。

近年来，高考作文命题水平愈来愈高，哲理性也日益增强，但是，考生的作文成绩却不见提高，原因何在？一方面，是因为某些作文试题超越了考生的年龄及水平层次，同时，阅卷的“超中率”也对成绩带来一定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语文试卷结构安排的不合理。一张语文试卷20多道题，作文试题置于卷末，等到考生写完前面所有的答题，再来写作文的时候，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60分钟，甚至更少。按照《普通高中课程标准》的要求：“45分钟能写600字左右的文章。”那么，写作“不少于800字”的一篇文章则至少需要60分钟。据了解，考生在完成作文时，很少能够拥有足够的时间，即使有60分钟写作，也不能有充分的时间进行构思，没有经过很好的构思，写出来的文章“思路不清晰，逻辑混乱，结构不典型”自然就不奇怪了。因此，笔者认为，把作文试题和语言基础与阅读理解混合在一起考查，这样不利于考生写作能力的正常发挥。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办法之一是，试题一定要置于卷末，一定要与语言基础及阅读理解能力在统一时段内进行考查的话，可以单独规定写作时间。例如，把150分钟的语文考试时间划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的基础阅读试题答题时间80或90分钟，时间一到，停止答卷，收回基础阅读试卷；余下60分钟（至少应有70分钟，其中10-15分钟用于构思），专门用于写作。这样或许能够保证考生有充分的思考时间，从容不迫地展示他们的写作能力。

2．为了体现母语课程的基础性和重要性，作文考试单独命题，在不同阶段进行。

从高考试卷分值安排来看，“英语是150分，语文也是150分，这显然很不合适。”温儒敏先生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专访时如是说（2011.5.19《南方周末》）。作为母语，语文是一门重要的基础课程，如何体现它的重要性和基础性？温儒敏先生还建议“高考语文卷增加到200分，其中作文增加到100分，以此强化语文在基础教育中的基础地位，扭转轻视母语学习、学生语文能力下降、语文教学被边缘化的趋势。”

笔者认为，鉴于目前作文教学现状及学生写作水平下滑的趋势，作文教学与评价存在的很多问题亟待解决，只有回归“原点”，抓住作文教学的根本问题，才能彻底解决难题。首先要改变“淡化文体”的观念，教会学生写作各类文体的文章，尤其是记叙文、说明文和议论文等，培养学生记叙、说明、议论等表达能力，才有可能提高学生的作文水平。其次，作文考试单独命题，在不同阶段进行，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之前，根据规定，考查学生的写作能力。这样把作文考试从中考、高考中分离出来，一方面减轻了考生的精神负担，另一方面便于充分考查学生的写作能力。

作文考试分离出来，很多混同于综合试卷的作文难题便可逐步解决。例如，作文分值可以从60分增加到100分（以一定的百分比计入高考总分），考试时长可以从60分钟增加到90分钟或者120分钟，在这样固定的时间里，既可以检测学生多项表达能力，例如可以同时写作两篇文章，一篇记叙文，一篇议论文，或者其他常见体裁的文章，又可以检测学生的构思、审题能力，让学生从从容容地完成写作测试。这样也可以把中考高考阅卷的繁重任务一分为二，化整为零，也减轻了一次性阅卷给阅卷人员带来的繁重负担。

既然天津、浙江等省已经开始探索英语科目的“一年多考”，能够把英语听力从综合考试中分离出来，为什么不可以率先考虑母语课程的探索与实践呢？我们的作文教学与作文考试的改革与探索，已经到了非动不可的地步。

3．借鉴国外母语写作教学与考试的经验，把写作教学当作思维训练来落实。

思维能力是人类一切活动的核心要素。国外母语写作教学及其评价的经验告诉我们，写作教学与评价马虎不得，它涉及到对学生思维品质的发展与提高。例如，美国语文课程把写作看成是一套思维程序，把写作教学当成写作研讨来做，对学生写作过程的训练就是对他们思维品质的培养，尤其重视训练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

英国语文教学在重视文体训练的同时，强调培养学生的写作意识，明确写作目的，教学中强调各种文体的写作训练，考试评价则要求写作规定的文体，以便检测相应的写作能力。例如剑桥大学国际考试中心A-Level写作考试（2007）要求考生在2小时内完成两项写作任务。考试真题如下：

学科：英语语言及文学

试卷：作文

时间：2小时

任务：从项目A和B中各选择一个问题。需要用标准英语和清晰的表达来完成试卷。每一篇作文字数在600-900之间。

项目A：叙述/描写/想象作文（25分）

1 想象一段你熟悉的音乐，描写它带给你心灵的记忆或感觉。

2 写同一天的两篇日记的片段（每个片段300-450词），一个片段是由社区富裕成员所写，另一个片段则由同一个社区的穷人所写。每个片段都必须写出作者的生活风格与感觉。

3 写两个对比的片段（每个片段300-450词），一个片段描写战争或自然灾害结束时的特殊地方，另一个片段用同样的方法描绘它重建后的样子。你的文章中必须显出情绪与氛围的对照。

4 给《梦想》这个故事写开头。你的故事必须表现出建立在声音和色彩基础上的氛围。

项目B：推论/辩论文章（25分）

5 你被社区邀请去讲述关于道路的话题，在这里，地方区域和它的便利能对居民和游客产生很大的吸引力。写出你的演讲稿，用清晰的理由证明你的观点。

6 如果你能创建一个新的国家，你希望看到的适合哪种类型的社会与法律？为什么？

7 “慈善音乐弊大于利。”对此，你的观点是什么？

8 你被邀请去帮助制作一个广播节目，节目中参与者将要描述他们最不喜欢的文化体验。你必须说出以下两点，以便为自己的观点提供证据：你读过的最坏的书；你看过的最坏的电影或电视节目；你看过的最坏的美术作品。写出你要所说的话。

以上试题的写作难度并不比我们的高考试题小，但是，考生无须在确定写作主题和选择角度上花费太多时间，在明确的主题的指引下，考生展示他们已有的文体写作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及语言表达能力。

英国写作教学还特别重视思维训练，重视写作之前的构思与计划。例如，英国第三阶段（初中毕业）国家统一考试的写作试题要求在75分钟内完成两篇写作任务，时间分配如下：

项目A：45分钟 1篇长文写作（15分钟构思，写计划）（30分）

项目B：30分钟 1篇短文写作（20分）

项目A的长文写作试题如下：

话题：机器人改进

导语：你在一家公司为发展高科技机器人而工作，你正在扩展机器人的家庭服务范围。你接到公司经理的要求：

首先，机器人的全部工作版式被改造完成。你可以写一个详细的报告以解释：

某些难题如何解决，如机器人太吵，不能做事等；

哪些功能很好，它们如何被用于不同的人；

哪些方面仍然需要改进。

包括其他需要更新的地方。

写作任务：为你的公司经理写一篇报告，解释对机器人的改进情况。

写作前，要求学生必须花费15分钟构思写作计划，专门为学生提供构思内容和框架的草稿纸。告诉学生：你可以在这个页面为你的报告列出提纲（本页不计入评分），你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构思：

有哪些难题及如何征服它们？

机器人有哪些功能，哪些运行得好？

仍然需要改进的地方？

其他意见？

作文试题如此引导学生一步步完成写作任务，一方面培养了考生踏实的文风，另一方面训练了考生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使之写出的文章避免说空话，说大话，这样写出的作文自然避免出现所谓的文艺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