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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大地(76)
2011-06-03 17:05:49|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停战令
见中国军队已经大部西撤,不陪他玩了,白川又气又急。他立即下令,要求善通寺师团和金泽师团拿出全部精神头来穷追猛打,务必围歼19路军和第5军,以便在国联大会召开前把生米做成熟饭。
3月2日这一天,日军没怎么打仗,重点干的活就是赶路,把中国军队撤退后留下的阵地控制住。
至黄昏,善通寺师团在通过浏河镇后,随即向嘉定进发,而金泽师团也已赶到了真如、南翔一线。
白川摆出的,是一副不歼灭中国军队誓不罢休的架势。
显然,西撤也并未完全脱离险境,中国军队随时有被日军继续围攻的危险。
这时候有一个日本人坐不住了——
驻华公使重光葵。
这位兄弟大学一毕业吃的就是外交饭,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外交战线上工作,对这个行当可谓了解甚深。
他知道,国联大会一开,日本就是想打也不打不了了,不如趁现在中国军队撤退,来个见好就收,这样还能让日本在国际上落个“仁义”的好名声。
其实日本国内也早已力不从心了。
虽说中国军队已退至第二防线,但其主力尚在,后援部队也正陆渐赶来。接下来的仗也不知要打多久,时间短了还好说,如果被拖在这里,日本国内的人力和物力都难以支撑。
继续增派部队吧,日军能派出来的援兵实际已达极限。因为当时日本总共才只有17个常备陆军师团,5个已调去东北和朝鲜,上海来了3个半(半个是指久留米旅团),国内剩下另一半得用于看家,从兵力上已经相当捉襟见肘了。
还有,继续打仗就得继续往外掏银子。在上海打了一个多月,钱花去不少,再想往外掏,口袋里就羞涩了。
那位说了,没钱可以借嘛。
问谁借?日本在国际上的名声此时已臭翻了天(看看国联的情况就知道了),想借都没人肯借给它。
按照犬养内阁的估计,日本能拿出来的军费连三个月都维持不了。
谁又能保证战争在三个月内一定能结束呢?
知犬老之心者,重光葵是也。
可是眼见3月4日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老白川却仍然是一副张牙舞爪的腔调,一点要收手的意思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跟军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重光葵对这些人的脾性非常了解和熟悉。你要是用政府命令来压他,不仅不会听命于你,还会像个骄傲的公鸡一样,昂着个鸡冠头,撅起屁股,理也不理你,而且以此为荣。
不能来硬的,得来软的。不能走直线,只能走曲线。
他先找参加过停战谈判的第3舰队司令官野村商量。令他意外的是,都不用他再讲什么大道理,后者马上表示十二分的理解和支持。
重光葵心里这个感动。要说高素质,还得看人家海军。要是陆军也这样,我们搞外交的就可以省好多心力了。
他真算是找对人了。
因为自从善通寺师团在七丫口登陆,中国军队撤退至第二道防线后,海军就需要点眼药水了——没办法,红眼病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自己辛辛苦苦开的局,没想到让陆军后来居上立了功,这真是没一点天理啊。
现在大使先生说应该让陆军罢手,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并且愿意举双手双脚赞成。
得到野村的支持,重光葵兴冲冲地跑回驻华公使馆,赶写了一份宣布停战的声明书。
3月3日凌晨,各国通讯社都收到了这份声明。
抢先发完声明,重光葵鼓足勇气,准备去做白川的工作。
他知道在一个人正打得顺手的时候,这种思想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
必须找一个有面子的强人来给自己壮胆。
他找的是首相特使松冈洋右。
论官职,松冈洋右当时只是一个参议院议员。但论强硬,在国内那是数一数二的,活脱脱就是一个“斗士”形象。
其实这位松冈小时候还是蛮可怜的,他的早年经历完全可以被拍成一部苦情励志片。
松冈11岁时,家里便破产了。两年后,父亲把他交给做船长的弟弟,希望这个弟弟能给儿子找一条出路。
船长叔叔把他带到了美国。来到这个传说中的西方花花世界后,叔叔给小松冈找的“出路”,就是把他一个人扔在美国街头,让这个未成年孩子自己去想办法。然后,他竟然就丢下小松冈,拍拍屁股走路了。
估计这个没心肝的叔叔本身就是个不成材的东西,原本想趁此机会,客串一回人贩子,把松冈骗到美国给卖了,赚点小钱花花,却没曾想有价无市,“鬼畜”不收,一气之下便把松冈给扔了。
可怜啊,才13岁,小学还没毕业呢,就这么被抛弃在异国它乡。一时间,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是松冈命不该绝,就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一家好心肠的美国人看到了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就把他收养下来。
从此以后,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便开始了。
正是这个松冈,在日后得势后,一扫外务省中的亲美英派,促成了德意日三国同盟,并主张对美国“绝不示弱”。
也许刚去美国的那段日子实在不堪回首,导致他对美国没什么好印象。
真奇了怪了,有怨申怨,有恩报恩。你不去恨那个不是人的叔叔,去怪山姆大叔干什么呢。不管怎样,人家是救了你的,又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大恩人啊。
因为经历特殊,这松冈做人做事都有那么一股子“你不惹我,我也要想办法整死你”的狠劲。
早在日俄战争期间,他就利用担任驻上海领事馆助理的机会,弄到了俄国舰队将从金兰湾北上的情报,从而为日本海军取得大海战胜利立下了大功一件。
一个小小的领事助理,能够起这么大的作用,不由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松冈自此就引起了日本朝野瞩目。
以后,这厮还做过关东都督府(关东军的前身)外事科长、“满铁”副总裁、政友会议员,所到之处,都无一例外要摆出肌肉男的造型,很能吸引大家的目光。
重光葵拉松冈出来的用意很明显。因为松冈这时候也是赞同在国联大会召开前,让自己政府找台阶下的。
松冈赞同停战谈判,除了有国联因素、犬养关照(首相特使嘛,派他到上海就是为此而来)外,还与他的“满洲情结”有很大关系。
别忘了,松冈可是在“满铁”混过好多年的,他对满洲可是大大的有“感情”。
他像当时的很多日本要人一样,认为日本最应该吞并的是东北,担心如果日本在淞沪战场上陷得太深,会影响到“满蒙大计”。
看到连松冈这样的“超级激进男”都主张及时收手,白川不得不冷静下来。
这次谈话足足进行了4个小时。白川终于接受了重光葵关于向全军发出停战令的建议。
下午1点,他在停战令上签字。
一个小时后,停战令正式发布:“本司令官(白川)决定,只要中国军队不采取敌对行动,我军将暂时原地不动,停止战斗。”
但在白川心中,仍然对全歼中国军队存有很大希翼,并且信心十足。
只要占领一个地方。
葛隆镇。
停战令是签署了,但军队早上就派出去了,所谓覆水难收是也。你们就瞧好吧。
白川暗自得意。
说真的,这老小子确实是有两下子的。
初到上海,他看中了一个七丫口,结果差点使中国军队陷入被包围歼灭的命运。
仅仅2天后,他伸手指向了地图上的另一个地方。
同样是命门所在。
血战葛隆
葛隆镇位于嘉定以西,黄渡以北,沪宁铁路以东。一旦占领这里,第5军和19路军的归路就等于被切断了,后果不堪设想。
白川:我用不着再在嘉定和黄渡跟你们一点点磨。我相信,只要断了你们的后路,那个崩溃的人必然就是你们。
欲保葛隆,必守娄塘,后者是前者的屏障。
娄塘镇距浏河仅仅15里路。
3月3日凌晨1点,日军善通寺师团前锋千余人部队率先朝此袭来,并与在此驻守的孙元良旅第517团的三个前哨连交上了火。
“一二八”淞沪会战的最后一次恶战开始了。
实际上,张治中事前并没有料到白川会到这里来断他的后路,他把重点仍然放在嘉定城的攻守上面,所以部队实际上是仓促应战。这使局面一度非常被动。
517团的那三个前哨连一共也就几百人,担负的警戒线却有三千米宽,也就是说防范的面实在太大。
2小时过后,三个连便只剩下了两个连,而且被冲上来的日军团团围困住了。
就这样,后面的日军仍然如同潮涌一般,不断朝娄塘杀来。
早上8点,善通寺师团已在娄塘附近集结了4千主力,频频向517团主阵地发起全线攻击。
当时危险到什么程度,就差一步,日本兵就可以端着剌刀冲进位于娄塘的517团团部里面去了。
幸亏该团的一个连挺身而出,拼死力战,才把日军暂时击退。
10点,旅长孙元良亲自来到团部,一面加强指挥,一面向第5军军长张治中紧急报告敌情。
张治中知道娄塘情况危急,必须迅速派援。
此时与娄塘靠得最近的是嘉定,在这里固守的是俞济时师主力。
派俞济时师北援?
日军早已兵临嘉定城下,这样一来,也许正投其所好。可能不仅解不了娄塘之困,还会因嘉定之敌长驱直入,使局面变得更糟。
俞济时能守住那里,不让日军过来,就算对得起大家了。
想来想去,又想到了那个救命稻草——88师独立旅(税警总团)莫雄团。
自从倒霉的王赓被解除职务后,莫雄就代替了他的位置。这一路过来,税警总队一直为主力撤退打掩护,功劳着实不小。现在莫雄团就驻在蓬朗镇,位于葛隆和娄塘的侧后,让他们从背后增援,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张治中的思路立刻清晰起来。他发出命令,要求位于嘉定的俞济时师策应右翼,先期奉命从浏河撤至太仓的宋希濂旅掩护左翼,居中的莫雄团则火速增援,以这样一个品字阵型,确保即使在最紧急的情况下,日军也无漏洞可钻。
真是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可是莫雄团也不是翼生双翅,他们跑过来是要时间的,而在他们没来之前,孙元良必须靠自己顶住。
这时候的517团早就没有一个整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4千日军已经增加了一倍,达到了8千。
更糟糕的是,娄塘守军不仅人少,弹药也快没了。
这种情况下,铁打的人也没法再坚持。
午后,娄塘一线阵地被先后突破,517团只剩下半个团不到。
时间是下午3点。
在葛隆镇进行指挥的孙元良已知退无可退。
说起这个孙元良,还不得不提一个人:秦汉。
没错,就是那个台湾的大明星。秦汉是他的艺名,原名叫孙祥钟,他老爸就是孙元良。秦帅哥演了一辈子琼瑶剧,给人印象老是那个缠绵悱恻、优柔多情的小生,与老爸金戈铁马的硬汉形象相去甚远。不过我看过他在一部叫《汪洋中的一条船》的电影中的造型,里面他演一个身残志坚的残疾人,面部表情很是刚毅执着,颇见祖辈之风采。
老实说,这片子我没看过,我看到的是剧照,不过这张照片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或许还跟片名有些关系:“汪洋中的一条船”。闭目想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境呢,周围惊涛骇浪,船只随时有被倾覆和吞噬的危险,船上的人拄着拐杖,顽强地支撑着,驾驭小船一直向前。
只有狂风暴雨中倔犟的海燕能与之相提并论。
现在,孙元良就处于这片汪洋之中。
生死关头,他提笔给张治中写了封短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共三点:
第一点,517团已经被围住了,现在连团长都找不到(“团长失踪”);
第二点,我现在就在葛隆镇,估计这个地方很快也守不住了,不过我不会逃,万一失陷,这里将是我的葬身之地(“职拟在葛隆镇殉职”);
第三点,葛隆镇失守,你那里也就危险了,快走(“请军长迁移”)!
这既是战况报告,也是一封遗书,可以想见当时情形已到何种境地。
第5军指挥部就在葛隆镇背后的钱门塘,葛隆镇丢了,钱门塘当然也不能幸免。不过张治中在收到报告后并没有跑,而是赶紧给自己的黄埔学生打气,告诉他,只要再坚持一下下,援兵很快就会赶到。同时要求517团务必坚持到日落之前方可撤退。
接到张教育长的电话,他的学生孙元良只有苦笑。
“一下下”是多少,谁也不知道,听上去无非是一句安慰之辞罢了。再说517团还能坚持到日落之前吗?
我现在可是连他们的团长都联系不到了。
也罢,看来这里真的要成为我的殉职之所了。孙元良拿起枪,准备去做最后的抵抗。
但这回张治中确实没忽悠他。
下午4点,独立旅莫雄团终于赶到葛隆。这支精兵一到,葛隆镇守军顿时群情振奋,阵线得到了巩固。
然而危情并未完全解除。
孙元良认为失踪的那个团长没有失踪,此时正在娄塘陷入苦战。
517团团长张世希(黄埔1期)一直在战场上,只是他也同样联系不到孙元良。他此时能做的就是拼着命坚守残余的阵地。
很快他发现阵地再也守不住了,因为日军已突破了左翼,即将环绕包围过来。
这是最后的时刻。
鱼死网破,只此一遭。
我相信,这就是张世希和他的将士们当时的真实想法:冲出去或许还有活路,冲不出去就只能等死。
于是这些人忽然像疯了一样地从阵地上跳了起来,向日军直扑过去。
显然,日军根本没料到中国守军有此一招。
眼看着已经气息奄奄,忽然间猛如恶虎,思维反应再敏捷,一下子也转变不过来。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张世希他们不仅冲出了重围,而且使日军相信,中国军队的大批援军已经上来了,加上天色将暗,善通寺师团担心遭到伏击,终于选择了后撤。
由于娄塘之战的浴血坚持,第5军和19路军得以化险为夷,将主力转移至常熟、太仓、昆山一带重新布防。
可以说,517团是以一团之牺牲,换来了全军之安危。
在他们的玩命冲锋中,有的人跌倒后就永远没能再站起来。
第1营营长朱耀章(黄埔第5期)是其中职位最高的一位,身中七弹,当场殉职。
难能可贵的是这位朱兄还是个诗人,仗打得这么激烈,也没忘记忙中偷闲,作上两首诗词。在他的遗作中,就有“男儿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等句,更有“宁碎头颅,还我河山”之淋漓慷慨。
宁碎头颅,还我河山,壮哉。
其志可称壮烈,其魄可谓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