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区医院招聘信息:前苏联档案中关于王明和邓文仪的会谈纪要

王明和邓文仪会谈纪要
　　(1936年1月17日)
　　莫斯科，1936年1月17日　绝密
　　王明同志和邓(文仪)会谈主要内容(1月17日晚8时)
　　王明：您是受蒋介石之托来见我，还是您自己想像老朋友一样来和我交谈呢？
　　邓(文仪)：我是受蒋介石的委托行事，因为蒋介石早就想和红军谈判，他想派我去四川或江西，但我们感到担忧，因为事先没有同红军方面达成任何协议。蒋介石读了你在共产国际七大上的讲话。后来，我到上海时得到了一本《共产国际》杂志，上面刊登了你关于在中国建立反帝统一战线的文章。我很快找到翻译把文章译出来，而后送到南京。此后，蒋介石更强烈地要求我来这里与您谈判。
　　王明：至于同任何党派、愿意参加抗日民族革命战争的任何一支中国军队建立抗日统一战线的问题，中共和苏维埃中央政府已多次发表宣言、呼吁书和其它文件。我在自己的文章中也多次谈及这个问题。在文中我公开说道，尽管蒋介石对人民和国家犯下了数不清的罪行，但假如他确实调转枪口对准日本人，我们会给他抵偿对人民和国家所犯罪行的机会，我们将和他们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但迄今为止，我们未得到南京政府对我们的建议作出的任何具体答复。至今我们也没有看到一个事实可以表明蒋介石的确想对日作战。因此，我们许多同志并不相信南京政府真想抗日。您能用什么来证明蒋介石真想抗日呢？
　　邓(文仪)：众多事实证明了蒋介石抗日的决心。例如，我们组织集会，修筑很多公路，在庐山开办军官训练团。我们是以反共为借口采取所有这些措施的，可实际上都是针对日本的。
　　王明：但事实表明你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反共，至今只是空谈抗日。
　　邓(文仪)：我们有许多文件可以表明我们早就准备抗日，但以前我们认为时候未到。
　　王明：我知道，你们就联日反共还是联共反日的问题进行了长期讨论。
　　日本人在国民党中宣传这样的思想，即中国首先必须建立反共统一战线。日本人假装他们只反共反苏，所以就说他们是被迫占领部分中国领土的，以便准备计划作为对付苏联和苏维埃中国的跳板。因此，日本人每次准备占领更多的中国领土之前，必定在苏联边境进行挑衅作为前奏，以此向国民党表白：你们等着，当我们的时机到来时，不久就要和苏联开战。蒋介石和南京政府的其他领导人确实总在等待这一时刻，故而以期待日苏战争为借口，出卖了中国一个又一个省份。然而，现在蒋介石是否同其他国民党领导人一样领悟到日本宣传的真正意图，还是你们依旧相信日本人的这一想法而继续反共呢？中国的人民大众已经不信任蒋介石了。例如，蒋介石召开学生大会，但各个城市的所有学生都拒绝出席会议。正如学生不信任蒋介石一样，共产党怎能凭空洞的声明就相信蒋介石确实准备对日作战？
　　邓(文仪)：是的，蒋介石和我们，其中也包括我，都上了日本宣传的当。日本收买大批奸细，他们在南京政府的军政活动家中进行了广泛宣传。日本人宣传失败主义。按照日本人的说法：日本人是土豪劣绅，中国人是孤儿寡母，欧美列强包括苏联都是强盗。土豪劣绅决不可能欺负孤儿寡母，而把他们视为自己人。他们(日本人)杀他们(西方列强)，强盗不仅会抢劫寡妇，而且还杀孤儿。在这种情况下，土豪劣绅可以保护孤儿寡母免遭强盗的攻击。这就是我们为何相信日本人真能帮我们对付西方列强的原因。
　　在许多国民党人中已经形成这样一种奴性思想，即日本人的确不可能使中国殖民化。所以，我们暂时容忍日本的侵犯，先和它一道反对西方列强，而后再来对付日本。但现在我们懂得这是我们的错误所在。日本侵略威胁到整个中华民族和我们个人生命财产的安全。因此我们坚信不抗日就要亡国。
　　王明：但是，事实表明，你们继续进行对中国红军的战争，继续在国民党中国逮捕共产党人，继续镇压抗日运动。因此，我们很多同志怀疑你们的谈判只是一种策略，因为我们知道南京政府和蒋介石的日子不好过。
　　一方面，共产党和中华苏维埃政府曾多次向所有党派、所有军队和包括蒋介石在内的所有军政活动家提出抗日统一战线的建议；另一方面，日本公开组织反共统一战线。日本的代理人殷汝耕和宋哲元就公开组织反共自治委员会。因而，蒋介石不便继续叫嚷反共。他想表白，自己和华北的日本代理人存在某种区别。因而也许蒋介石想在人民和自己军队面前耍手腕，所以才想开始与我们谈判。
　　邓(文仪)：不，蒋介石是要坚决抗日的。我和蒋介石一起共事已有八年时间，我知道他何时说真话，何时耍手腕。甚至在1932年上海保卫战时，蒋介石就准备动员自己所有军队抗日，但由于十九路军的缘故，上海保卫战失败了。
　　王明：我坦率地对您说：您不应当和我玩外交游戏，因为您知道我不做外交方面的工作，我们之间不应是外交谈判，中国代表团的另一位同志早已说过，我不应和您见面，因为我不值得和您这样一位南京政府的武官会见。如果需要进行谈判的话，就需要和南京(政府)较高职位的负责人谈。但是，我还是决定跟您会面，因为我相信您不会和我讲外交辞令。蒋介石究竟跟您说了什么话，您想从我们这儿了解什么情况，有什么谈判条件，您应当全都告诉我。
　　邓(文仪)：我声明我们的确想抗日。蒋介石真诚希望与你们谈判。但我们之间能在何种程度上达成协议，这当然取决于双方达成协议的具体条件。
　　王明：从我方来说，原则问题已经解决。我们的政策已公之于众。我们过去、现在都公开声明(进行)抗日民族解放战争。如果您也说，就你方而言，关于抗日的原则问题也解决了，那么一切当然都取决于协定的具体条件。您应该说出蒋介石想对中共和红军提出的这些条件。
　　邓(文仪)：蒋介石说过以下的话：首先，关于苏维埃政府问题，蒋介石建议取消中华苏维埃政府，邀请苏维埃政府的所有领导人和工作人员参加南京政府。
　　关于红军问题，蒋介石建议把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因为对抗日战争必须有统一的指挥。当然，红军无疑不会接受南京政府的军事人员，但红军和南京军队应当交换政工人员，红军把自己的政工人员派到南京军队，南京军队则把自己的政工人员派到红军，以表示相互信任与尊重。
　　关于(共产)党，蒋介石考虑的是重建1924至1926年间存在的国共合作形式，抑或是共产党独立存在。这个问题要待日后共同解决。
　　蒋介石知道，红军没有武器弹药和粮食。所以，南京政府能够向红军提供一定数量的武器和粮食，也可以派出一些部队去援助红军，以便红军开赴内蒙前线，南京军队将防守扬子江前线，因为我们不可能抽调许多兵力到其它前线去进攻日军。
　　根据我们的情报，近几个月至少今年下半年，日本一定会进攻蒙古。苏联政府派遣代表来征求南京政府的意见，即万一日本进攻蒙古，苏联准备援助蒙古，南京政府和中国人民对这种援助将持怎样的态度。我们声明，蒙古仍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当然，我们欢迎苏联方面的援助，以共同反对日本。此外，南京政府准备届时在华中和华南前线向日本发起攻击。但关于对日战争的问题应在6月前解决，因为到9月南京军队将开始对日军事行动。
　　王明：取消中国的苏维埃政府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南京政府也要取消？
　　邓(文仪)：不是的。
　　王明：难道我们能参加南京政府吗？
　　邓(文仪)：当然，不是(参加)南京政府，而是将有一个新政府，它执行你们所建议的国防政府九点纲领的要求。蒋介石说，我们的子弹和炮弹都很少，所有储备只够维持三个月的战争，因此我们必须寻找军火供应的来源。我们想从国外购买军用物资，但您知道英美太远了。我们请求它们帮助，尽管它们表示同意，但毕竟离中国路途遥远。至于苏联，我们也请求它援助我们。当然，我们不想白拿，我们想得到一定数额的信贷来购买武器弹药。但是，苏联却声明，如果这是国联成员国的集体行动，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能(提供援助)。一旦日中战争爆发，您对苏联能否提供援助有何见解？
　　王明：关于苏联和英美的问题，你们应当自己行动起来，同它们进行谈判。您作为中国驻苏联的外交官，与苏联谈判是您的任务。您应当自己同苏联政府举行谈判，从而了解它对此问题的意见。
　　邓(文仪)：对。我们已在这方面开始谈判，但尚未取得具体结果。
　　王明：依我看来，红军和国民党结成真正紧密联盟的先决条件是：第一，相互信任；第二，红军和南京军队切实停止军事行动。没有上述条件，任何谈判实际上肯定都是不可能的，因为红军指挥员不相信蒋介石想和我们结成抗日统一战线，实际上他们知道你们在继续对红军作战。因此，您应当找到某种措施来表明你们是真诚希望和我们结盟。
　　邓(文仪)：当然，应该停止相互交战。但迄今为止，我们之间并未就此问题举行过谈判，另一方也不想停止军事行动。按我的看法，为了进行谈判，现在应当派你们的人去南京，我们派自己的人去红军那里。
　　王明：我们可以派人，但如何保证我们的人没有危险？我们知道，不久以前南京政府还处死过我们的同志。怎么保证南京政府不逮捕和处死我们代表？如果没有基本的相互信任，那就绝对不可能开始就合作问题进行严肃的谈判。我建议您找到给予我们保证的办法，确保我们的代表绝不会遭到南京政府方面的逮捕和处决，假如他确实和您一道去南京的话。如何才能得到毛泽东和朱德方面的信任，让他们相信蒋介石的诚信呢？在我看来，让我们的代表去南京和蒋介石会面，从蒋介石那里得到他个人声明并把与蒋介石的所有谈判情形转达给毛泽东和朱德同志，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有可能。如果只是由南京政府的代表来表白蒋介石的诚意，红军是不会相信的。
　　邓(文仪)：我可以和你们的代表一同去南京。至于保证不是问题。不仅代表能够安全地去南京，而且我相信，您去南京也没有危险，因为蒋介石正想请您和其他人去南京担任要职。
　　王明：但是，所有这些都需要保证。因为尽管我个人相信你，可遗憾的是，你今天还不是南京政府的当权者。很遗憾，国民党和南京政府由老人掌权，他们在政治上是老朽的，在生活方式和道德方面严重腐化堕落，他们当中许多人已忘掉了国家、人民和民族。他们只知道争名逐利。而您，国民党的年轻人，尽管能力足以胜任领导工作，但老人不允许您(掌权)。而我党则是另一种情况：有能力的年轻干部都会担任领导工作，总能找到自己合适的地位。他们在领导岗位上工作，有权决定党的政策。可你和我们其他的老朋友今天都还在国民党内中下层岗位上工作，所以你肯定不能给予任何具体的保证。
　　邓(文仪)：那么请讲，您建议什么形式的保证呢？我留在这里。如果蒋介石杀他，你砍我的头。
　　王明：我并不想这样，因为你是我的同志，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我失去他和你，这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对我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我不想砍你的头。我想得到有效的保证。
　　邓(文仪)：您建议什么形式的保证呢？我将尽力而为。王明：写一份正式文件，您在上面声明：蒋介石派你到王明处谈判关于抗日统一战线一事，王明派自己的代表去南京面见蒋介石，以便弄清楚蒋介石就此问题的具体建议，并向红军转达蒋介石的建议。你作为蒋介石的代表，要保证不仅在南京，而且在从南京到苏区之间南京军队所有防区内，都得确保我们代表的安全。文件按照这种精神来写，你盖上自己的印章后再签字。
　　邓(文仪)：行。我当然会签字，因为我相信代表不会有危险。但至于我到苏区，您如何保证不逮捕和处死我？
　　王明：行，这当然可以。我们代表也签署关于你的文件，正如你签署关于他的文件一样。
　　邓(文仪)：您究竟想对蒋介石提出哪些具体条件？或许这里的中国代表团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王明：是的，我们讨论过这一问题。但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在这里不需要提出任何具体建议，因为首先这里的代表团不了解前线的具体情况，所以不能提出具体建议。当地的红军司令部对这些条件更清楚，就让他们就地提出自己的具体条件。
　　其次，我党一贯遵守自己的党章。我们的问题总是要由政治局的多数人决定。中共政治局委员中多数人不在莫斯科。因此，如果我们提出任何具体建议，一切都应等待苏区的政治局作出决定。因此我认为最好不要提出具体条件，应当与毛泽东和朱德谈判具体条件。
　　邓(文仪)：我想最后在此提出几个问题：您到底如何评价我们的建议？您想提出什么样的原则性建议？
　　王明：依我的想法，这会使谈判复杂化，因为假如我们在这儿提出具体条件，而苏区却提出另外(的条件)，那么南京政府就得到两种不同的谈判条件。这对南京政府对我党都很不合适，因为如果这些条件存在很大差异，就会给我们谈判带来麻烦。所以，最好由南京政府提出自己的条件，朱德和毛泽东同志提出我们的条件，在具体条件的基础上就具体问题开始进行谈判。
　　邓(文仪)：行，这可以。就我们所有的原则性建议而言，最好还是听取您的意见。
　　王明：问题的原则方针已经很清楚了，因为共产国际七大确立了我们的新政策。您或许读过季米特洛夫同志的报告，他公开表明共产国际支持我党的新政策。
　　共产国际七大实现了所有资本主义国家和殖民地国家共产党的战术转变。在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国际提出工人阶级统一战线和人民阵线问题，作为中心的战术任务；在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把反帝阵线(确认为)共产党最重要的任务。因而，我党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一贯忠实地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法国共产党和社会民主党结成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实践能够证明共产党完成其任务的诚意。然而，也许您也知道，一开始社会民主党和其他政党并不相信我们的建议，他们说这是共产党的策略，并非是真正的政策。可现在事实表明共产党人的确真诚地履行自己的建议。
　　此外，在法国，不同的工人组织不仅建立了统一战线，而且还建立起工人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甚至部分激进的资产阶级政党的人民阵线。在法国和其它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人甚至能和激进的资产阶级政党结成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在殖民地国家特别是中国，那里所有人的命运都处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为什么共产党人不能和任何党派、任何军队缔结共同反对外敌——日本帝国主义的统一战线呢？由于我们在原则上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具体条件最好在苏区谈判。
　　邓(文仪)：我建议尽快动身，因为我知道，苏联轮船每两个月三次从华盛顿开往上海。本月31日的轮船应当从华盛顿开往上海。今天已经是17日，我们应当20日从这里动身，否则就赶不上这班船了。
　　王明：好，但你最好致电蒋介石，请示他是否同意我方代表去南京同他谈判，是否保证我方代表的安全，是否同意派你和我方代表一同前往苏区。最好在收到他的答复后我们再确定行程。
　　邓(文仪)：行，好的。我会打电报请示他，但要过两三天才能收到答复。那么你们有没有护照？
　　王明：是的，我方代表有到苏联的过境护照。您能不能给他发护照呢？
　　邓(文仪)：当然，我们可以发护照，但我们不能让苏联外交人民委员部迅速予以批准，因为外交人民委员部经常耽误给过境护照办签证。我们能够给你们发护照，你们自己得请求外交人民委员部给予批准和签证，以便我们能尽快启程。
　　王明：这都是技术问题。我们可以设法解决。
　　邓(文仪)：如果我们略微耽误了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派飞机到哈巴罗夫斯克或赤塔。我不知道现在苏联有无定期航班。
　　王明：这我也不晓得。应当弄清楚。邓(文仪)：关于中国所有抗日军队的总司令——
　　这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担任总司令的。日本人也收买了他的卫士来行刺。众多日本间谍直接混入了南京。蒋介石非常担心久留南京。不同红军作战，蒋介石就很难在南京掌权。蒋介石怕日本人。因此，他总是以同红军作战为借口离开南京到南昌、成都和其它城市，因而得以免遭日本人的谋害。全中国抗日军队的总司令应当是最有权威和声望的军人，此人非蒋介石莫属。
　　王明：但是，假如日本人真的毒死了蒋介石，或者蒋介石由于其他原因而死亡，难道中国人民就不能找到自己的总司令啦？按照我的观点，有这样的人。我们会找到另外的人。如果蒋介石死了，你和其他年轻干部就不抗日啦？我认为这不可能。
　　邓(文仪)：是的，当然。如果蒋介石死了，我照样会革命的。
　　王明：我想问的是，国民党的老一辈领导人是腐败分子，他们已经不知道人民的利益，是不是还有些国民党领导人多少知道他们的利益，你对此怎么看？
　　邓(文仪)：是的，许多国民党领导人确实腐败了，特别是改组派。例如，汪精卫和他的同伙都是很坏的人，他们就知道钱，出卖日本人需要的一切；褚民谊——他也是个要人，却整日寻花问柳，所以人们不尊重他。但蒋介石在这方面做得最好。此外，我可以对您说，值得庆幸的是，所有过去和您一起学习过的年轻干部还没有腐化堕落，我们依然想为国家和人民而奋斗。
　　王明：是谁行刺汪精卫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多人认为，这是你们蓝衣社分子所为。我认为这是近乎情理的，因为你们也许有一些年轻人痛恨卖国贼汪精卫。另外，在(汪精卫)遇刺时蒋介石不在场，中外记者据此怀疑蒋介石事先已有所耳闻。
　　邓(文仪)：不，根据我们的情报，刺杀(汪精卫)是由十九路军的支持者干的。
　　王明：不，别依据情报，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
　　邓(文仪)：很难说究竟是谁行刺的，因为据我们的情报，陈立夫、陈果夫在国民党开大会时向记者发放过多的入场券，所以意外的人便混了进来。
　　王明：这表明你们的格柏乌机构不行。
　　邓(文仪)：现在我们商定组织留苏同学会。我们已经收集到统计资料显示，在南京政府机关工作的大约300人曾经在莫斯科学习过。
　　王明：以前我们在苏区也有留苏同学会。我们认为，不论黄埔生还是(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学生，他们都是积极的、有战斗力的分子，都是中国最杰出的青年。因此，我们非常喜欢他们，想和他们一起为抗日救国而合作。我们决定，如果我们在前线俘虏了他们，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他们。我们理解，他们是误入歧途，本身是想为自己的人民和国家而奋斗，但却走错了路。现在事实向他们指明，他们犯了错误。比如，当我们一起在这里学习时，我们总是谈论为救国救民和反对帝国主义而斗争。你们一贯认为，由于国民党的政策，同帝国主义合作与妥协的政策，中国的地位能够得到某种程度的改善。但现在事实向你们表明，国民党的政策导致了什么样的结果，依我看来，你们当中很多人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能够与我们合作，共同奋斗。
　　邓(文仪)：是的。我也认为自己在政治上是落伍者。
　　王明：没有关系。如果您去抗日，您就走上救国之路，和我们一道同日本帝国主义作斗争，到那时您和其他人很快会再度加入到中国青年先锋的行列。
　　①《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苏维埃运动(1931——1937)》文件集第四卷下册(ВКП(б)，КоминтерниКитай：Документы.T.IV.ВКП(б)，КоминтерниCоветскоедвижениевКитае.1931-1937.Вдвухчастях.Частъ2.M.，POCCПЭН，2003.)，〔莫斯科〕政治百科全书出版社2003年版。       速记记录
　　(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全宗495，目录74，卷宗276，第3—
    王明同志和邓(文仪)会谈
    (1936年1月22日)
　　邓(文仪)：蒋介石答复说，我们可以立即回国。
　　王明：大约何时能动身？
　　邓(文仪)：24日或25日。
　　王明：您能书面保证我们代表的安全吗？
　　邓(文仪)：当然能。这份文件应该是什么样的内容呢？
　　王明：您试着起草方案，然后我们再讨论。
　　我党代表团觉得南京政府关于协议的条件很荒唐，因为根据代表团的意见，你们谈条件是不严肃的。蒋介石作为一名政治家，不能向红军和苏维埃政府提出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的条件，其条件惟有害处。比如说，关于政府问题，你们建议取消苏维埃政府；关于军队问题，你们建议改编红军；关于抗日战线问题，你们提出最困难、最艰难的条件——建议红军开赴内蒙古前线。那么蒋介石给红军提出什么有益的条件呢？代表团不相信，蒋介石如果希望和我们谈判的话，会提出这些条件来。因此，如果你说出蒋介石委托你转达给我们的另外一些条件，并且这些条件会给红军和中国苏维埃政权带来某种好处，那么就再好不过了。
　　邓(文仪)：但是，我谈到一些条件，而您却什么也没讲。
　　王明：难道我们什么也没说吗？我们谈了两个小时，我们关于政府和红军的条件早就明确公开地提出了。例如，我们在去年8月1日对全中国人民的宣言中已经具体地提出关于组织国防政府和组织抗日联军的建议，国防政府应当执行我党提出的九点纲领的要求，抗日联军应包括红军和希望抗日的所有军队。因此，关于政府和军队问题，我们的条件早已提出来了。
　　邓(文仪)：当然，蒋介石不能只要求你方作出牺牲。比如，关于区域问题，不一定把内蒙交给你们，因为第一，它确实远离中央；第二，那里缺粮。因此，我们可以给你们其它区域。
　　王明：关于内蒙古问题，现在完全不是严肃的问题，因为内蒙古已经宣布独立，脱离中国南京政府。南京政府已无权把这一区域交给红军，因为这块领土不久将并入满洲国。
　　邓(文仪)：那么你们想要哪块区域？
　　王明：这不取决于我们的愿望，例如，我们想要最富庶的省份，如江苏和浙江，但你们不会给我们。最好你们自己说蒋介石想把哪块区域交给我们。
　　邓(文仪)：我们给你们中国的西北地区，按照你们的意见，这意味着建立国际联系。
　　王明：依你们看来，这意味着确立对外政策？
　　邓(文仪)：正确，因为一旦中日战争(爆发)，日本将封锁中国的所有海上交通线，那时中国就不能在欧美购买武器弹药，苏联便成为唯一的货源。所以，我们想通过中国西北部从苏联购买武器弹药。
　　王明：那么你们可以把中国西北哪些省份交给我们呢？
　　邓(文仪)：我们以后再具体讨论。我应当通知您，我已经和布留赫尔交谈过。他病得不轻，尽管重病在身，他还是同我进行了非常友好的谈话，但令他表示遗憾的是，像中国这样伟大的人民，今天遭受日本帝国主义如此欺侮，可时值今日仍不奋起抵抗。布留赫尔对我进一步说道，我们的谈话不应传出这间屋子，因此我们之间不应是外交式的交谈。我和他谈了大约1个小时，我们会谈是非常友好的。
　　王明：对，正确。布留赫尔生病了，这我知道。他目前在休息。您说说和他谈了哪些具体问题邓(文仪)：尚未谈论具体问题。但交谈(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关于军队问题，在改编之后，蒋介石将把红军视为自己的军队，会像对待自己最精锐的、最嫡系的部王明：当然了，这是空谈。谁相信蒋介石将像对待自己军队那样对待红军？不仅我们而且所有军人都不会相信这一点，比如广东集团就不相信蒋介石。就算蒋介石试图改编广东军，他无疑会遭到陈济棠方面的坚决反对，因为陈济棠明白改编他的军队意味着什么。因此，改编军队的问题根本没那么简单，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因为这是现实力量。你们最好还是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你们以后同毛泽东和朱德进行谈判，不要提出这些不能接受的条件。
　　邓(文仪)：那当然，如果举行谈判，那时需要互谅互让。我所说的就这么多，这只是我们的初步意见，但绝对不是最终条件。所有的问题以后还可以具体谈。
　　王明：至于护照，你们发给我们代表吗？
　　邓(文仪)：是的，这不难。如果你们把照片交给我们，明天我们就发给他们护照。我希望下次到莫斯科时能直接登门拜访您。
　　王明：这很好。到那时或许我们之间的谈判已经取得成功。
　　邓(文仪)：是的，我相信谈判将会圆满结束，届时我愿在您手下效力。
　　(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全宗495，目录74，卷宗276，第38—41页。副本，打字稿。)


王明和邓文仪会谈速记记录
　　(1936年1月23日)
　　莫斯科，1936年1月23日　绝密
　　速记记录
　　王明同志和邓(文仪)会谈(1936年1月23日)
　　邓(文仪)：实在抱歉，后天我不能动身，因为我刚刚收到蒋介石的电报，他要我立刻启程去柏林。
　　王明：这很不好，这证实了中国代表团的预言。它早就跟我说，不应和你谈判，因为蒋介石只想耍手腕，并不是真的希望和我们谈判。代表团早就对我说，你作为武官，关注的是收集各种情报。因此，你也许出于侦察的目的才与我们谈判，并没有得到蒋介石任何实际的委托。
　　邓(文仪)：不，我方没有耍任何手腕。我的确准备动身。不过我刚刚接到蒋介石的电报。
　　(他出示了蒋介石的电报，上面写道：你的电报不清楚，许多话不能理解。不要再发电报了，而是由信使把邮件送来。请你立即启程去柏林与李竹清①进行秘密会谈。)
　　你看，真没想到我能发出这样的电报。我坦率地对您说，这个人来不仅是和你们谈判，而且也是和苏联谈判。
　　王明：谁是李竹清？他的职位比你高还是低？
　　邓(文仪)：不，这是党的负责人。他比我职位高。如果他跟我一样，在南京还是权威和职位较低的人，那么届时他到这里来谈判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如果他跟我一样，(谈判)的确也不会有任何具体的结果。
　　王明：你们有哪些负责人，我们全都知道，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叫李竹清的。
　　邓(文仪)：或许不是真名实姓。
　　王明：可能是李石曾。
　　邓(文仪)：不，这位不是老人，更年轻，但更有权威。
　　我告诉您有关与苏联谈判的事情。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还不能证实他确实要同苏联谈判，因此我请求您在任何地方都别声张。王明：您今天发护照吗？
　　邓(文仪)：是的，今天就给您。全都准备好了。我告诉您，我大约25或26日动身，大概2月5日或6日回来。那时我们再见面，决定何时启程去南京。
　　王明：我认为也许不会去南京了，因为你们对有关抗日统一战线的谈判没有诚意，又在耍手腕。
　　邓(文仪)：不，我相信您，我们之间一定会达成协议。当我回到莫斯科后，也许我和你们一起去，到那时我们谈判要比现在更为具体，因为你们(现在)不想说出任何具体建议。蒋介石也不是考虑不多，他认为在这儿应当达成协议，不过是把准备好的协议送到苏区。你们建议所有具体谈判都在苏区进行，因此，请您告诉我们，就在这里能不能确定协议的具体条件呢？
　　王明：我已经对您说过，无论如何，协定只能在苏区签署，因为我们不知道红军目前的具体要求，所以不能代替毛泽东和朱德来签署这份协议。关于原则问题，我们当然可以在这里谈。这不仅取决于我们，而首先取决于你们。如果你们继续提出这三个对我们不利的条件，那么我们很难和你们进行具体的谈判。如果你或者其他来这里的人，确实提出所有具体的不利或有益的条件，而且蒋介石也提出这些与我们谈判的条件，我们才能对你们的条件发表若干意见。但现在还难说，因为你方仍然没有(提出)对我们有益的具体条件。此外，你们还缺乏诚意。对此，事实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您在动身前突然讲自己要去柏林。
　　邓(文仪)：在柏林谈判之后，我们可以和你们进行更具体的谈判。我很想在此地达成具体协议，而后将其转交苏区签字。
　　王明：关于所有这些问题，应该等待你们的新人到来。没有他，无疑你什么也不能做。
　　邓(文仪)：对，过十到十一天我们再见面，那时我们可以谈得更为具体。
　　(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全宗495，目录74，卷宗276，第42—44页。副本，打字稿。)
　　①陈立夫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