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公寓完结了吗:心 的 罹 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5 23:58:44

心  的  罹 

 

文/归来的梦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我目前的心态,没有人能弄明白,我何以会在如此一帆风顺中,居然心恢意懒,颓唐沮丧。因为人们并不知道我真正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我赖以为动力,使我几十年如一日追求不止的东西是什么。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一点,而这个人又不知道我目前所处的双重人格,双重性格的严重对立、极端矛盾。这种对立已经几度交战,几度角力。一是我在少年、青年时期就奉为楷模的光明坦荡的英国绅士品格,这种品格指导我处理好了在三十岁前的许多男女亲情,也处理好了许多婚后的男女情长。二是我目前千方百计不肯放弃,我曾抖胆追求到的东西,这种动机,这种原动力,这其中的动机和思想根基以及伦理。因此这几度交战时,我的心罹难了!

我的前半生中,身体曾多次地遭受灾难和劫难,生活也曾长时间地经历过艰难和苦难。这些也十分明显地在我的肉体上留下了痕迹。但我终究一次一次地、轻松地、乐观地、顽强地、沉重的、理智地、成功地走出了困境,渡过了灾难和劫难。工作中更是经常地碰到困难,其中有的还是非常之困难,但也终于一次又一次顺利地克服了那一个又一个的困难。由于自幼的倔强和顽强,由于自幼在逆境中生长,所以对工作中的困难,有一种一般人不可比的应变能力和拼搏的韧劲,自认为还从来未感到有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次次地渡过了难关。

虽然身体遭受的灾难和劫难在肉体上留下了疤痕,虽然生活中的艰难和苦难在额头上刻下了横纹,虽然工作中的困难和搅尽脑汁在眼角挂历上了鱼尾纹;但那一次次的灾难、劫难、艰难、苦难和困难,只是造成暂的思想压力或负担,一但难关渡过,这些压力和负担也就消除。然而心的罹难就不同了。我有一颗久历磨难的心,也可能是一颗终生罹难的心。每一次的罹难,都给我的心留下一道伤痕,这道伤痕会久久地甚至终生刺痛。几十年来,由于心已久历磨难,已经一次一次地罹难。因而,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我可含笑地应付灾难、劫难、艰难、苦难和困难,但我却只能含泪甚至于想含泪而泪已枯竭地面对心的罹难,打熬着、煎熬着默默地承受着心的罹难。

我最怕的是心的罹难,它们会伴我终生。以终生的刺痛令我时时不能忘怀,一刻也无力摆脱。在我的经验之中,所有的灾难、劫难、苦难和困难都可以长久地忘却或干脆永久地忘却。但心的每次的罹难却从来没有被忘却过、或可能忘却掉。所以我最为钦服古人“难得糊涂”的真知灼见,没有切实的体验是很难道出这样的真谛的;没有楚痛的历炼也体会不了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我曾经力求糊涂,又终未能如愿;我曾力求使自己麻木,亦是与如愿意无缘。我就是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忍受着不断增多,不断积累的令我惧怕到几度痛不欲生的心的罹难。

放眼望去,我目前经受的两种心的罹难。其一,可以在我经过努力,在将来结束,当然会留下伤痕,也会有刺痛,但终归能过去。而另一种罹难可能会是此生中最为惨痛、最为长久、不到我永闭双眼和终止呼吸而不会完结。

 

马斯洛创立了人的需求的阶梯理论。他把人的需求从生理的需求到自你成就的心理需求划分为五个层次。在人的最基本的生理需示得到满足之后,会依次有安全的需求、社交和感情的需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当然在现实生活中,人在人类社会中往往是同时得到一种以上乃至全部需求的满足和实现。也有时往往不可能同时得到全部需求的满足。这时,需求的五个层次的高低、程度会发生变化,那没有得到满足或一点儿也没得到的需求会上升为最高层次、最主要的、最迫切的需求。

一个人,在他能够作为人,在其生活中必不可少而又始终未能得到的需求,自然会成为他始终不不愈地追求的目标,这目标会源源不断地为之提供能源和力量,令其百折不回,令其锲而不舍;这目标会自始至终异端强烈地激励着、鞭策着、诱导着、逼迫着人追求之。我想,我一生的探索、求索、追求,正是源于此。首先,我是一个人,其次,在我几十年的很多生活圈子之中,从幼年到如今,我都是层次较高的人。但我偏偏不能像比我层次低的人那样,能够得到我自幼就失去的东西。也正是这自幼就失去的东西,在我那儿童时代细小的心灵中,开始了我的心的第一次罹难,而使得此生后来一次次地罹难都与此发生极为强烈的关连。

属于你的,既已失去,就应当努力寻找。是物件,失去了,可寻找回来的希望是有的。但若是精神方面的东西就很难找回来。很久前看过一部叫作《寻找回来的世界》的电视剧,那实际是不确的,寻找回来的只是一种补尝,而绝非原来的“世界”。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人们确实想把原来失去的寻找回来,当实在找不回来时,就力图寻找一种相近、相通的东西以补尝。这也是我切身的经历,我曾十分努力地、不不遗余力地寻找过。我两度找到了、得到了我最最需要的。

然而说来凄惨,两度得到的竟然都是悲剧!这两度的得到对我的生活都是那么重要、那么地令我欣喜、幸福、陶醉,又那么地令我惆怅、迷惘、郁闷和悲呛;让我感到无比的甜蜜又从心底泛起无法形容的酸楚。当然,这两次的得到,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感受也并非完全一样。

 

第一度的得到,正是我青春年华,才智横溢,风流倜傥时,为了我自小的愿望,希望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可心的家,我在梦里寻她千百度,在众芳之中寻她千百遭,我妥当地处理了不少至今仍是我的女友的关系,惟独看中了、选中了、爱上了她。在那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爱得令人羡慕和妒忌,爱得令人们称许和赞叹,爱得令亲人们欣喜和揪心,爱得令我们自己能克服许多相爱之前难以克服的困难。后来我被调离原单位,她就被一个妒忌的小人发配到一个偏远凄凉的地方。我们相去一百多里,只能每周六相见,两周向对方那里跑一次。

那时的交通不便,她每次去见我,要先步行十几里路,然后乘七十里路的汽车,再转乘三十多里路的汽车,再步行四、五里路。这是周六,周日下午她再返回。每次我在路口等上两、三个小时,看到她下车,那怕是我已经冻得冰凉,也一下子一股暖流冲开了我全部被冻住的穴道,热血沸腾。看她那疲惫的样子,如果可能,我真会背着、抱着她走完剩下的四、五里路。每次她都很疲惫,但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很兴奋。当然,我一再坚持每周我跑,她不答应,她说爱是相互的,困苦和劳累要共同承担。由于我这边条件好得多,可以为她改善一下每周清苦的生活,有时我又总希望她到我这边来。本来只要她愿意,我可以把她调到身边来的。但当时我俩正在商量她的返城之事,所以就这样一直双向跑着直到她返城。

我俩谁也没有背叛谁,谁也没有辜负谁,但实质上我俩都犯下了为自己种下苦果的错误。但是,这样沉痛的事的发生,那样依依不舍地洒泪挥别,那样之剜心般地分手是有原因的。一个伟人的一个伟大的号召,使我们这些怀着“伟大追求”的赤子们,作出了伟大的贡献和伟大牺牲,又都先后纷纷不可逆转地卷入了返城的洪流。又由于我俩自小生活的各自的家庭都在五十年代初受到了《婚姻法》的眷顾,不同的是我的家庭一分为二了,她的家庭还勉强维系,维系的关键就是靠她,这时到了只有她回去,她的家庭才能够保全。所以当时我们双双都认为只有我们的分手,而让她去投入家庭的抢救。那个年代,我就是返城也不会和她在一个城市,跨越天河的恐惧令我们双双愚蠢地中断了联系。以至于今双方都能确切地知道对方到底在哪里。

然而,从我们共同商定她返城那一刻起,我的心开始罹难了。那次罹难使我整个人发生了极重大的变化,以至到了今天我还不能冷静地说明究竟发生了哪些重大变化,但我清醒和清楚知道的是,我们本来是在一张白纸上描绘图画,我们本来是要涂上最为绚丽的色彩,但我们涂上的却是我们心脏中流动的血,一张白纸染满了鲜血,终结了一切。那一次,我有着充分的主动权,我愿意怎样追求我的夙愿,无人干涉,还得到诸多朋友的支持、帮助和爱护,人们纷纷为我们的分手而婉惜。那一次,我有着天赋的权力,并且是在百般的选择中追求到的。然而终归是悲剧,那张染满了我们两人的血的纸在我的眼前曾久久地不肯逝去,只是后来,我的许多泪水把它冲淡,时间的久远它自己的退色,变得若隐若现,但悲剧的结果留在心底,罹难的创伤刻在心头。每每家庭中发生地震、山洪、海啸或战争,就会令我想起来。然而后来终于明白,在这样的时候,越是想起越是增加更多更多的痛苦。因而后来的这些年,既便发生了世界大战,我也不再去触动那一道伤痕。

 

第二次,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的得到,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因为这时,长期的痛苦早已使我的心凉了,冻结了,冰封了我人生中一种十分重要的情感,而且封得深深的、冻得厚厚的。我不敢去追求,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是那种多少年前梦寐以求的幸福、那种美好、那种甜蜜、那种感情,意外地来到了我的身边。在鼓动我、在激励我、在挑动我,促我跃跃欲试。此时我才真正知道,我心中的那一份极为重要的内容并没有逝去,也没有死去,只是由于长久的痛苦而冬眠了一般,突然惊蛰了,又开始复苏,而且一但复苏之后,竟是如此之强烈。

可以说,从一开始,我就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这矛盾主要是来自我自身的、来自内心的、来自观念和伦理的,令以我一天也不曾摆脱,一天也不曾安宁。虽然随着时间的发展,相处日久,爱之时深,那些矛盾仍在毫不间断地折磨着我。所以开始时,我曾在百般思虑后,设计了一道自认为万无一失的绝好堤防,并双双把它筑起来。然而,这只是一个空想,假设终归是假设,让感情的浪潮轻轻一蚀,就溃败千里,如是就一发不可收拾。这种结局虽然一度是十分害怕的,但其实正是梦寐以求的,因而矛盾之冲突就可想而知了。

更加折磨我的是,我得到的,与我理想的有着距离,与我自幼失去的而又梦想得到的有一些不同。所以我想,感情是得到了,爱情是得到了,但“我想有个家”的愿望此生终是落空了。也就是说,我得到了,但我不能实现,也就是说,现成的不是真的,需要折散,需要的,希望的终是空的。这种属于你的,你终又拿不到的滋味实在令人难耐又难熬。这种内心的煎熬自非一般,这种心的罹难绝非平平。

所以,我已经有过几番的内心的激战,我已几经在三岔路口徘徊,然而无奈的是,我曾经精心设计的一个选择和一条路已经被堵死。所剩的,只有最后的一条路,那就是终于有一天,我孤苦伶仃地独自一人,打发着余生的时光,忍受着这一次的,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的心的罹难。但我有一点是明确的,在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我绝对不会带走一丝的痛苦,因为我赤条条来到这个世上,痛苦不是我带来的,因而我也绝计把痛苦留下,留给这个世界。所以我的痛苦,我的心的罹难是终有完日的。这是我可以聊以自慰的!

 

 

归来的梦9202080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