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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会的科学传奇赵致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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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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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社会的存在和维系，是以成员之间相互交流为前提的。我们正过着前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且不说遥远岁月里在绝域苍茫中守望烽火台的祖先，在“鱼沉雁渺”中等待“寄来多是隔年书”的眷属，还有为了传递一句“我们胜利了”而付出生命代价的马拉松英雄，直到19世纪中叶，人类通信的速度上限仍然是马的奔跑。只有对历史的“忆苦思甜”才能了解今天的“其来有自”，并且懂得什么叫感激和怀念。
电报的发明无疑是通信历史上最伟大的飞跃。信息不再依赖所搭乘交通工具的速度，而是搭乘导线，以电的速度跨越时间和空间。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电报已经头角峥嵘，广泛用于铁路和商务。英国史密斯的“滑稽电报”别开生面，能把电池、软铁芯、导线在电报传递过程中的功能和电磁转换原理显示在一张五官变化的脸孔上。早期的电报曾沿着不同思路百花齐放，贝克韦尔电报用涂蜡锡箔和晒图纸包裹着发送端和接收端同步转动的滚筒，再通过化学反应显示图片和手迹，虽未投入商业使用却是传真机的最早雏形。德国索默林的电报用35根导线各代表不同字母和标点，接收端电极浸在分立的酸溶液试管中，哪个电极冒泡便记录下对应的信号。英国库克-惠斯通的“五针电报”将导线精简到了6根，象牙制作的棋盘状菱形表格上写着20个字母，当两根磁针偏转时，指示方向的交叉点便是收到的字母。“五针电报”曾成功使用在伦敦至德累顿的大西方铁路线上。1845年，杀人犯达维尔乘坐火车逃逸，警方用电报通知前方车站布控。“电报逮捕了凶犯”一时成为轰动新闻。电报也从此在英国声威大震。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英国展出的电报已经从五针改进为两针。
1851年伦敦世博会“滑稽电报”
1851年伦敦世博会贝克韦尔电报
早期索默林电报
库克-惠斯通五针电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常常具有偶然性。电报发明历史上最崇高的荣誉属于一贫如洗又对电学一窍不通的美国画家莫尔斯。1832年他从欧洲乘邮轮归国，看到同船旅伴杰克逊的电学表演后产生了“头脑风暴”，并毅然从画室走向了电学实验室。莫尔斯成功的秘诀是求教于专家教授，他的电报只用一根导线传输信号，而将大地作为地线形成回路，并用中继站避免信号在长途传输中衰减。多才而忠实的助手维尔最先构想了用“点”和“划”的不同组合来表示10个数字和26个字母，这便是著名的莫尔斯电码。莫尔斯的电报曾备受冷遇并陷入绝境，1843年2月3日，美国国会在最后一小时批准了3万美元预算，支持莫尔斯沿着铁路架设连接华盛顿和巴尔的摩的65公里电报线。1844年5月24日，莫尔斯在冠盖云集的国会大厦向巴尔的摩发出了破天荒的第一条电文，“上帝创造了何等奇迹！”，这句载入史册的名言是议员的女儿爱尔思沃思女士从圣经中选取的。她当年最早向莫尔斯透露国会资助消息后，便获得拟定第一条电文的特权。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美国展出了2部带铃声的莫尔斯电报，相形之下英国“磁针电报”几乎成了微型的“旗语”。莫尔斯电码的“滴”和“答”不同于二进制的“0”和“1”，因为还需要用间隔及其长短作为信息要素，但已经显露出数字化的端倪。莫尔斯电报很快成为规范的国际标准和通用的“世界语言”。
莫尔斯发出第一条电文
通信历史上曾经有过短暂而传奇的一幕，令人深受震撼和难以忘怀。1850年加利福尼亚变成了美国的第31个州。但和首都华盛顿及东部地区音问难通。无论关山阻隔的陆路还是绕过合恩角的海路，送达一封信需要二十多天。1860年4月，鲁赛尔创建了著名的“泼尼快递”公司，专为政府和大企业传送紧急公文要件。美国东部的函电在密苏里河畔的圣约瑟夫城汇集，然后通过快马接力横跨北美大陆3200公里，10天内送到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泼尼快递”共有良马500匹，沿途建立驿站119个，重赏之下招募的九十多个青年骑手经过严格甄拔并以圣经的名义宣誓上岗。一口气跑完620公里的“水牛比尔”，脸颊中箭被射掉5个牙齿仍提前送达林肯就职演说的“小马鲍勃”，代表了当年“泼尼快递”的职业素质。美国南北战争和西部开发的许多最重要情报都是从马背上传递的。
泼尼快递公司的“小马鲍勃”
泼尼快递公司骑手和横跨大陆电报施工
就在“泼尼快递”开张的10个星期后，加州国会决定每年拨款4万美元，修建太平洋到密苏里河的横跨大陆电报线。由内布拉斯加的太平洋电报公司从奥马哈向西架设，加州大陆电报公司从卡森城向东会合，最后在犹他州盐湖城连接。1861年10月，这条横跨美国九个州的电报线正式开通，加州大陆电报公司总裁向林肯总统致电报捷。东西海岸从此建起了热线联系，加利福尼亚也因为有了“T-mail”而大大增强对美国的认同感和融入感。电报甚至改变了南北战争的指挥模式。然而功勋卓著的“泼尼快递”却在跨州电报开通的第二天便黯然宣布倒闭。他们的骁骑快马再优秀，也无法和电赛跑。“此乃天亡，非战之罪也”。“泼尼快递”只存在了短短1年6个月，但他的忠勇、迅捷和可靠成了邮政精神的楷模。青年骑士们无畏的英雄胆和彻骨的男人气更成了西部牛仔的典范。美国邮政部撤销前，就以“泼尼快递”的标记为官方正式徽号。
横跨大陆电报开通
美国前邮政部徽记
1867年巴黎世博会是电报在全世界走向胜利的里程碑。1866年7月，跨越大西洋海底电缆铺设成功，从此实现了“欧美大陆一线牵”。巴黎世博会上展出了大西洋海底电缆标本、设施、制造工艺和铺设过程。评委会把金奖授予“大西洋电缆之父”菲尔德，他13年屡败屡战的传奇在世博会上广为传颂。
菲尔德的“电缆内阁”
大西洋海底电缆线路和海底高原
菲尔德原本是美国一位显赫的造纸业批发商，但却能深刻洞见电报的价值和意义，加拿大铺设纽芬兰到新思科舍海底电缆的小打小闹唤起了菲尔德铺设大西洋电缆的万丈雄心。从世界地图上一望而知，英国的爱尔兰和加拿大的纽芬兰是欧、美大陆距离最近的地方，相隔3200公里。1853年美国军舰道芬号测量出这片水域之下恰好是一个海底高原，最深处不到3.2公里，而且海床舒缓平坦，大西洋中再难找到这样天造地设的海底电缆通道。马来亚古塔橡胶的问世则为水下电缆提供了最佳绝缘材料。菲尔德在四处化缘时曾比喻说，“我的越洋电报是一条狗，从伦敦踩着它的尾巴，会在纽约发出叫声”。1857年，菲尔德定制了电缆2500海里，内芯7根铜线传递信号，中间有3层古塔橡胶包裹绝缘，外层是18根钢缆扭结成的“盔甲”，使用铜线和铁丝的总长度足够抵达月球，重量超过4000吨，当年世界上没有任何船只能承载得了这根“万里长缨”。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分别派出最大的5200吨尼亚加拉号军舰和3100吨阿伽门农号军舰各装一半电缆，8月5日在盛大欢送仪式中相率驶出爱尔兰的瓦蓝提亚湾向纽芬兰进发，但电缆仅仅铺设了 410公里便突然断裂，首次出师无功而返。1858年6月，菲尔德重整旗鼓并且改变方案，让两船先在北纬52度、西经33.8度的大洋中点会合并接好电缆，再“背道而驰”同时铺设，直至返回各自港湾。不料遇到特大风暴，阿伽门农号几乎沉没，从会合点分手仅两天后电缆便又一次断裂丢失。菲尔德不屈不挠，一个月后组织了第三次出征。在风涛万里的大洋里“播种”绝非易事，拉力过松会造成盘曲，拉力过大则容易扯断，被水手们比喻为“大象用鼻子玩稻草”。1858年8月4日终于传来大功告成的消息，8月16日，英国女王维多利亚通过海底电缆向美国总统布坎南发去祝贺。纽约鸣炮100响，全城张灯结彩、焰火齐放，尼亚加拉号上剩余的电缆被裁成小段销售一空。然而好景不长，几个星期后大西洋电缆信号便日渐微弱以致完全中断。世界舆论顿时大哗，菲尔德一夜之间从英雄变成了“骗子”，他在望洋兴叹中只能无力的辩解，“我的电缆没有死，她只是睡了。”
尼亚加拉号和阿伽门农号军舰
尼亚加拉号铺设大西洋海底电缆
阿伽门农号铺设大西洋海底电缆
阿伽门农号舱内释放电缆
1858年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美国布坎南总统互致贺电
英国成立了由7名科学家组成的“调查委员会”，经过两年极其严谨求实的分析，写出了一份“比《圣经》还厚”的报告，除了指出菲尔德急于求成、试验不够，主要责任在于首席电子专家惠斯通的设计错误。 3200公里海缆在莫尔斯电码发送中的巨大阻抗使信号严重衰减和延迟，英国女王致美国总统的贺电99个词就发了16个半小时。惠斯通的解决方案是拼命提高电压，直到2000伏以上，结果击穿了电缆绝缘。科学家们还首次提出统一使用伏特、安培、欧姆、法拉等电学计量单位。“调查委员会制”从此成为处理一切科学事故的通则。
美国内战爆发、世界经济萧条、公司濒临倒闭，连自己在教堂的席位都做了抵押，但菲尔德一天没有停止为大西洋电缆奔忙。当排水量超过尼亚加拉号4倍的大东方号开始建造时菲尔德曾到船坞参观，设计师布鲁奈尔戏言道“将来为你铺设电缆的莫非此船？”不想日后果然应验。而科学家汤姆逊（即开氏温标创始人开尔文）发明的镜式检流计能通过导线上小镜片细微转动的光学放大功能，读出衰减1000倍的信号。1865年7月30日，一个顶俩的大东方号独自装载着4400公里电缆从爱尔兰拔锚启航，开始了新一轮壮行。然而在距离终点纽芬兰只有960公里的地方电缆因质量问题再次断裂，两个星期的“大海捞针”一无所获，使这次出征功败垂成。1866年7月13日星期五本来是个“不吉祥”的日子，大东方号装载着经过改良的电缆再次发起冲击，这回终于一举架设成功。7月27日电缆开通，9月2日又传来一年前丢失的电缆被捞起的消息，使大西洋电缆成为双线，传输速度比1858年快50倍。最后成功的时刻，菲尔德钻进自己船舱里嚎啕大哭。有媒体将菲尔德称为当代哥伦布，他曾经4年未回家，先后跨越大西洋30多次。英国著名科幻作家克拉克则称大西洋海底电缆不亚于将人送上月球。这个将“妄想”、“梦想”变为现实，把灾难、失败变为成功的故事感动了世界。
大东方号铺设大西洋海底电缆
大东方号上使用镜式检流计测试海底电缆信号
大西洋海底电缆铺设成功纪念
电报发展的直接结果之一，是新闻报刊的蓬勃兴起。电报让消息“不翼而飞”，让报端充满了“某月某日电”。普法战争期间，《纽约论坛报》记者格瑞利曾经花5000美元，通过越洋电报传送一条战地消息。1876年费城世博会的独特创新，是开设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报纸专题展览馆，成为美国新闻产业的大检阅。打从1690年波士顿办起第一份报纸，美国直到1776年独立时仅有报刊37家。费城世博会参加展出的新闻报刊已达8129种，比全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还多，美国被誉为“读者之国”。展览的组织者在导言中宣称，“人们半夜熬油看报是为了得到精神食粮，报纸应该成为善良和美德的同义词。”然而为了生存竞争，各报记者常常在重大新闻发生时向电报局冲刺，甚至拿一本《圣经》请报务员拍发来占住线路，不让对手使用。1846年纽约6家报纸联合起来共享海外信息，这就是美联社的前身。费城世博会报业展览最令人赞叹的演示要算现场印刷了。高6米、长12米的侯氏印刷机是新发明的高速轮转机，经过改进后的巴洛克轮转机使用8公里长的卷筒纸，每小时能印刷5万份16页报纸并折叠停当。可惜就在世博会开幕前夕，巴洛克为《费城公共基石报》安装轮转机时被自己的发明压断了腿，此后因手术感染而去世。
1876年费城世博会报纸展览馆
侯氏轮转印刷机
巴洛克轮转印刷机
1876年费城世博会上的众多亮点之一，是刚刚发明的打字机。以生产缝纫机闻名的雷明顿公司购买了美国发明家肖尔斯的专利权，开始批量生产这种以键为笔的机器。不仅让潦草难认的字迹变得整洁规范，而且大大提高了书写速度，成为誊写员的救星。肖尔斯设计的“QWERTY键盘”至今基本未变，布局其实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当初按照字母的正常顺序排列后，发现打字时键盘和连杆之间常常互相“掣肘”和“别腿”。便用试错法对排列顺序多次进行调整。此后便约定俗成，“存在即合理”了。
肖尔斯打字机
电话大约是1876年费城世博会上最值得大书特书的重要发明。当巴西国王佩德罗二世在开幕式上接过陌生的电话，竟然反射般的把听筒扔到地下并失惊打怪叫道“天哪！它会说话！”电话的发明权属于贝尔几乎成为公论，贝尔在实验室中因硫酸溅在腿上而呼喊的“沃森快来，我需要你！”也作为人类通过导线传输的第一句话载入史册。然而另一位发明家格雷的电话至少不比贝尔晚，不过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晚了一步。1876年2月14日上午，格雷的律师原本比贝尔的律师早到专利局，但由于办理手续中的阴差阳错致使贝尔的律师抢先2小时注册了发明电话专利。延误片刻，悔恨千古，所幸历史仍然记得格雷对发明电话的贡献。
贝尔1876年电话设计草图
电话的魅力在于导线中不再传递符号化的文本，而是原腔原调的人的嗓音，让遥远的两端能互相听到对方的温言絮语和谈笑风生，这种真切程度和感情色彩是电报所无法比拟的。1877年爱迪生发明了通过声波压力变化而改变碳粉电阻的送话器，取代了贝尔用液体震动捕捉声音的送话器，使语音保真度大为提高。1885年安特卫普世博会上，组织者把电话线接到50公里外的布鲁塞尔歌剧院，让观众能通过耳机听到音乐会的“现场直播”。当时法国的大剧院已经盛行电话服务，贵族们可以足不出户欣赏每天的音乐演出。1901年布法罗世博会上贝尔公司的电话展独出心裁，背景装点成奔泻的流水和绚烂的彩虹，电话里传来60公里外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咆哮，使观众耳闻其声又身临其境。麦金莱总统在布法罗世博会上对电话情有独钟，他是第一个使用电话进行竞选并指挥战争的美国总统。而胡佛则是第一个把电话安装在白宫办公桌上的美国总统。
1901年布法罗世博会电话传送尼亚加拉瀑布咆哮声 麦金来总统使用电话雕像
打字机和电话的发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社会后果，那便是妇女史无前例地涌入了社会劳动大军。打字机键盘简直像专为女性灵巧的纤纤玉指设计的，当企业、金融、政府、学校无不需要大量文秘人员，各种培训机构应运而生，打字员便成为以女性为主体的自由职业。马克·吐温在回忆录中说，他的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是用最早的打字机敲出来的。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芭芭拉、托尔斯泰的许多巨著都是口述给打字员完成的。各种形式的打字速度比赛翻新出奇，吉尼斯世界纪录不断突破。安得伍德公司在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上展出了一台13吨的巨型打字机，又在1939年纽约世博会展出了14吨新款打字机，组织者深谙如何吸引千千万万以此安身立命的职业女性。电话交换系统也几乎成了“女儿国”，全世界话务员曾经把9月1号“艾玛日”当作自己的节日。1878年9月1日，波士顿姑娘艾玛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女性接线员并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服务了33年。她甜美的音色、不倦的耐心和敏捷的操作创造了这一领域的职业规范。社会学家们未曾料到，打字机和电话的发明让没有学历的女性也能获得正派而体面的工作，实现和男子的经济平等。从此改变了人类的“半边天”，极大促进了妇女的自由和解放。
肖尔斯发明打字机与妇女解放
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展出的13吨打字机
1939年纽约世博会展出的14吨打字机
艾玛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
英国国家电话公司交换室
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的最大盛事是巴拿马运河的竣工，第二大盛事便要数跨越美洲大陆的长途电话线开通了。早在1908年，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便宣布把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长途电话作为首要目标，据称耗资竟达到巴拿马运河工程的2倍。2960吨铜线排成4行，沿着13万根电杆跨越美国13个州的高山、平原、沙漠、河流，总长度5500公里。最严峻的挑战是克服信号在长途传输中的损失，加感线圈虽然能有效降低衰减但仍然力有不逮，多亏1904年英国工程师弗莱明发明了第一只电子二极管，1907年德福雷斯特发明了在二极管中增加一个栅极的三极管，这种“三条腿的魔术师”能将信号放大千倍，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在工程沿线设立了3处电子三极管增益站。1915年1月25日美国东部时间下午4点，跨越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隆重举行。时年68岁的贝尔坐在纽约机房，61岁的沃森坐在旧金山机房，重演了他们39年前发明电话的戏剧性和历史性一幕。贝尔对着话筒背诵了那句家喻户晓的话“沃森快来，我需要你！”沃森则幽默地回答：“我可要5天才能赶到。”美国总统威尔逊从白宫打来电话向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总裁维尔祝贺。有位贵宾甚至在致辞中说，“假如1861年有这样的长途电话互相沟通，美国就不会发生南北战争。”整个旧金山世博会期间，跨越大陆长途电话一直在展区对公众开放，传递着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遥远的问候。
1915年1月25日贝尔在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的纽约会场
1915年1月25日沃森在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的旧金山会场
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最后一根电杆
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招贴画
人类通信史上划时代的突破当属无线电的发明。信号不再沿着铜线的“跑道”以电的速度奔驰，而是离开任何实体支撑，在空空如也的天上以光的速度不翼而飞。1865年，科学巨匠麦克斯韦写出了经典的《电磁理论》，用简洁美丽的麦克斯韦方程式将“电动生磁，磁动生电”的种种复杂关系完全理顺与整合，成为继牛顿之后又一位科学定律的集大成者。德国物理学家赫兹虽然36岁便英年早逝，但他用振荡线圈第一次发射和接收电磁波，验证了麦克斯韦理论并以偏微分方程表达了电磁波的属性。无线通信已经呼之欲出了。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的热点和看点便是无线电。可惜大名鼎鼎的“无线电之父”马可尼没有参展，不过和许多其他重大发明一样，无线电也有着好几个众口不一的“父亲”。除了特斯拉、波波夫之外，德福雷斯特也不遑多让。听说尼亚加拉大瀑布观景塔因坠落冰凌损坏周边建筑而必须拆除时，德福雷斯特无线电报公司便以1万美元将它买下并高高耸立在圣路易斯世博会新奥尔良广场入口处，参观的人群可以乘坐2部电梯登上这座91米高的无线塔。除了成为圣路易斯世博会的地标，无线塔上的机房还能以每分钟30个词的速度把世博会新闻发送给地方报纸。特别引人瞩目的是现场受理无线电服务，游客可以一边俯瞰世博园全景，一边把电文从天上发给芝加哥、堪萨斯、奥马哈、斯普林菲尔德等地的亲朋好友，机房里噼啪作响的电火花神奇而壮观。德福雷斯特的无线电报在圣路易斯世博会一枝独秀并荣获金奖。就在圣路易斯世博会开幕前夕，英国《泰晤士报》租用香港商船海门号作为专用新闻船，安装着德福雷斯特的无线电设备开赴日俄战争前方，3月15日将第一条战地新闻从黄海水域发送到320公里外的威海卫基站，72天来共发送海战实况报道1万多字，《泰晤士报》因此占尽先机，无线电和德福雷斯特无线电报公司也更加名声大噪。
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德福雷斯特公司的无线塔夜景
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无线塔”机房
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上观众收听无线电发出的音乐
马可尼回避在圣路易斯世博会的“客场”和老对手德福雷斯特一争高下，却把战略基点放在真抓实干上。早在1899年，马可尼的无线电信号便跨越了英吉利海峡，次年发明“谐调式无线电报”而拿到著名的7777号专利。1901年12月12日，马可尼在加拿大纽芬兰通过风筝上的接收天线捕捉到了微弱的“滴滴滴”声，这是3380公里外的英国南部海滨宝尔都发射台送来的莫尔斯电码S。首次跨越大西洋电报发射成功使人们确信无线电信号能克服地球的曲率传播。1907年10月17日，新落成的马可尼塔开通了第一条商用越洋无线电报，头天就发送了1万字电文。1909年马可尼和德国布劳恩共同获得诺贝尔物理奖。而在圣路易斯世博会上出尽风头的美国德福雷斯特无线电报公司却因股票投机陷入困境，最终于1912年破产并被马可尼公司兼并。这一年，马可尼还受到全世界的感激并史册传芳。4月14日当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后，无线电报务员布莱德和菲利普斯连续发出了求救信号。当时的国际莫尔斯电码通用标准刚刚把CQD改为SOS。英国邮轮卡帕西亚从93公里外收到信号后全速赶赴现场，从冰冷的海水中救起711个幸存者。英国内务大臣塞缪尔说，真正的救星是马可尼和他的无线电。痛定思痛，1914年签订的《国际海上人命安全条约》规定，所有轮船必须配备无线电设施并24小时开机值守。
1901年12月12日马可尼在纽芬兰将接收天线安放在风筝上
1907年马可尼塔开通第一条商用越洋无线电报
马可尼塔无线电发射站
茉莉女士代表泰坦尼克号幸存者向卡帕西亚号船长罗斯顿赠送奖杯
如果说无线电报仍然只是点对点的通信工具，那么一个人同时对千百万人的讲话，便成了完全新型的大众传媒——广播。1934年芝加哥世博会开幕时，组织者煞费苦心，请美国海军司令伯德从南极发来广播信号，做为启动世博会焰火燃放的指令。那时美国三分之二的家庭已经拥有收音机，伯德赴南极探险没有忘了带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音员墨菲，不断在《小小美国》专栏中跟踪报道一路的行止和见闻。墨菲也同时从南极发来对世博会开幕的祝贺，当年广播电台的名嘴甚至比影星更加受人追捧。芝加哥世博会举办前夕，新当选的总统罗斯福在各大电台开设了系列专栏《炉边漫谈》。成为家喻户晓的广播品牌。通过直接和公众海阔天空的闲聊，罗斯福充分展示了儒雅的风度和亲民的形象，对激励全国战胜经济萧条，以及此后得以连续12年执政，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1938年万圣节之夜，CBS主持人威尔斯的广播剧《火星人入侵地球》曾让几百万美国听众误以为是真实的新闻节目，以致造成空前的社会恐慌和混乱。这一事件再次证明了广播巨大的影响力和应有的责任感，美国政府明令禁止了此类引发社会动荡的节目。
罗斯福的“炉边漫谈”
罗斯福“炉边漫谈”每天收到的听众来信
1938年11月1日“每日新闻”头版头条报道美国政府取缔“火星人入侵地球”之类的虚假广播
1933年芝加哥世博会专门设立了广播通信馆，美国和欧洲的各大广播公司纷至沓来，业余无线电协会也积极参展。这是美国男孩子大批成为“广播迷”和“发烧友”的时代。广播的诞生至少追溯到1906年圣诞节前夜，费森登从马萨诸塞海岸发送经过调制的无线电波，让船上听到了一段圣经朗诵和小提琴演奏。美国最早正规注册的商业广播电台是威斯汀豪斯公司1920年10月在匹兹堡开办的KDKA。阿姆斯特朗则是世界广播发展历史上永远的骄傲和伤痛。这位早慧的天才发明了“将输出信号反馈到输入”的再生式电路和本机振荡产生的超外差式电路，却在和大公司的12年专利权诉讼中落败而一贫如洗。阿姆斯特朗没有气馁并取得了更大成功，将载波信号的振幅调制改进为频率调制，发明了抗干扰、高保真的调频广播，然而再次被无偿占有并打输了官司。1954年1月31日，万念俱灰的阿姆斯特朗戴上礼帽，穿好大衣，从13楼公寓纵身跳下，结束了智慧而苦难的生命。遗孀玛丽恩不屈不挠继续上诉，直到1967年美国法庭才最终翻案。阿姆斯特朗获得爱迪生奖并被列入美国名人堂。“迟到的正义是非正义”，也许从来“清官难断专利事”，也许背后总有隐情和玄机。1943年6月21日，美国最高法院撤销马可尼最重要的1904年美国专利，宣布特斯拉早就注册在先。而旷世奇才特斯拉此时已经在贫穷潦倒中去世半年了。一部发明史中有多少佹得佹失，俏成俏败，那些个糊涂案恐怕永远都无法算清的。
1923年12月1日在海滨欢度蜜月时阿姆斯特朗将自制的世界第一台便携收音机
送给玛丽恩作为结婚礼物
特斯拉1902年在费城贝尔蒙特公园展示无线电话
1939年纽约世博会最影响深远的大事情，是电视的隆重登场。4月30日开幕式上，罗斯福总统面对20万与会者发表了历史上第一次电视讲话，NBC公司通过转播车把信号送到帝国大厦发射台，向纽约地区二百多台电视机进行现场直播。许多参观者在RCA电视展览馆流连忘返，热切盼望自己的形象撞进摄像机后在荧屏上一露头脸。明星们在模拟演播室表演电视秀，“四朵金花”联袂主持的电视节目好评如潮，展区250台电视机滚动放映世博会新闻，特别“丢失儿童认领启事”，让家长看见分外眼明。一台玻璃外壳的电视机则露出“五脏六腑”让人端倪可察。早在1900年巴黎世博会上，电视的名字和定义就已经规范。1884年，德国大学生尼普科夫巧妙设计了一个转动的圆盘，上面呈螺旋型排列的小孔扫过图像，能在硒光电管上产生相应电信号，让接收端同步转动的圆盘将图像还原。英、法、德、美各国初创的电视台都是用这种半机械、半电子的设备，胡佛总统头一个通过电视把自己的形象发送到空中，但飘摇模糊的图像常被戏称为“鬼影”。美国工程师法恩斯沃斯十几岁帮父亲犁地时，便产生了用光线一行行“犁”出图像的灵感。1934年8月25日，法恩斯沃斯在费城富兰克林学院演示了世界第一个用电子束扫描的电视系统，打从这个重要时刻，电视才真正开始挺进大众传媒的中心舞台。
1939年纽约世博会开幕式罗斯福讲话电视屏幕截图
1939年纽约世博会透明电视机
1939年纽约世博会RCA馆电视展览
1939年纽约世博会现场主持电视节目的“四朵金花”
尼普科夫盘电视装置
法恩斯沃斯的全电子电视
通信对现代战争的影响不可估量。1917年1月16日，德国外长齐默尔曼通过外交线路，将一份绝密电报经德国驻美大使转发给德国驻墨西哥大使，意图策动墨西哥加入军事同盟对美作战，德国将报以经济援助并支持墨西哥收复美墨战争中失去的德克萨斯、新墨西哥和亚利桑那三州。这份电报被英国40号情报室截获并破译。当美国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公布了“齐默尔曼电报”后，美国民众舆论沸腾，成为威尔逊总统对德宣战的重要肇因。日本1941年12月8日偷袭珍珠港的第二天，美国总统罗斯福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并对日宣战，各广场、学校的大喇叭前群情汹涌，广播成为凝聚民心和战争动员的强大机器。英国首相丘吉尔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主要作品应该是二战时鼓舞人心的演讲并发表在广播里。而希特勒的歇斯底里声音则几乎无处不在。1943年4月18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乘坐中型轰炸机在6架零式战斗机护航下前往所罗门群岛前线视察，由于电报被美国海军破译而暴露行程。罗斯福总统亲自下令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截杀山本”，18架美军战斗机从瓜达康纳尔岛起飞并将山本五十六的座机一举击落在海岛丛林中。这位日军名将指挥奇袭珍珠港后曾听到告捷电报“虎虎虎”，最后却死于泄密电报。“密码学”对各国都是要害学科，通信这条看不见的战线历来刀光剑影，近代战争史处处留下“永不消失的电波”。
齐默尔曼电报
美军击落山本五十六座机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通信技术的突飞猛进成为改变世界的主导力量。1962年西雅图世博会上，新型的拨号电话、按键电话、自动交换机、无线寻呼机带给公众新的惊喜和痴迷。1962年7月10日，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贝尔实验室、国家宇航局及英国法国电信机构联合发射了第一颗通信卫星。这个镁和铝制成的圆球直径88厘米，有72个平面，重77公斤，装有3600个太阳能电池，沿着与赤道45度夹角的椭圆轨道2小时37分绕地一周。西雅图世博会上，通信卫星现场直播了各种电视新闻和文艺演出，包括费城队和芝加哥幼狮队的棒球比赛。但设在美国缅因州和英国、法国的地面接收站只能在卫星远地点6000公里左右的20分钟“窗口时间”传递信号。1963年7月和1964年8月，地球同步卫星辛康2号、3号发射成功。这种轨道周期与地球自转周期一致并与赤道平面重合的卫星在距离地面36000公里高度悬停，成为电波信号最理想的“二传手”，通信的历史揭开了“吉星高照”的新篇章。
1962年发射的第一颗通信卫星
1963年发射的辛康2号地球同步卫星
1964年纽约世博会“不锈钢地球”外层的三个圆环之一，便是第一颗通信卫星的轨道。而这届纽约世博会真正的精华，是IBM馆展出的计算机系统。观众坐在巨蛋形剧场里的“人墙”上观看12分钟多媒体节目，通过人脑功能演示，理解电脑功能原理。剧场底层展厅里的许多计算机终端和150公里外的IBM实验室机房连接，为参观者现场表演手迹识别，英语和俄语之间互相翻译，并能查询1851年以来任何一天的新闻和各种数据，打印出来作为参观纪念。1946年，美国第一台大型计算机ENIAC用了17,468个电子管，重27吨，体积比一间房子还大，为研制氢弹进行数据计算。IBM公司以最大投资、冒最大风险开发的“系统360”计算机于1964年纽约世博会开幕前夕宣告成功。这是5种强大计算机的组合系列，在同一操作系统下运行，并使用兼容的存储器、打印机等44个外围设备，让每秒百万次运算成为可能。“系统360”为阿波罗登月计划立下汗马功劳，并成为现代电脑发展的重要源头和根脉。
1946年ENIAC计算机
1964年纽约世博会IBM馆英语俄语对译演示
1964年IBM公司开发的“系统360”大型计算机
1970年大阪世博会有一项隆重而浪漫的仪式，埋下两个不锈钢制作的“时间仓”，让5000年后的子孙解读今天的人类生活。仓里装着2090件体现时代面貌的物品，其中便有超小型的晶体管收音机和电视机。早在1947年贝尔实验室用半导体材料制成了第一只晶体管。美国德克萨斯仪器公司1952年便开始生产晶体管收音机。但真正靠晶体管收音机起家并最终成为龙头老大的是日本索尼公司。小巧玲珑的TR-55便携式晶体管收音机是索尼公司1955年的成名之作，是当年风靡世界的“随身听”。当芝麻大的晶体管取代了灯泡般的电子管，耗电量千百倍下降，整个电子工业发生了脱胎换骨的革命。没有晶体管就没有大规模集成电路和IT产业，晶体管的价值不亚于印刷术和电报电话的发明。
1955年索尼公司推出的TR-55晶体管收音机
随着通信技术爆炸式的增长，信息时代来临了。光纤取代导线，数字取代模拟。从阿帕网到万维网，各种传媒被互联网所凌驾和“通吃”，地球村的任何地方只有一键之遥。手机越来越成为身体的“器官”，连老年也变成了“拇指一族”。数据检索和电子商务，娱乐游戏和论坛博客，虚拟世界可以比现实世界更加真实。当代通信正在改变人类的文化理念和生存形态。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尾，也许只是新的开篇。
2010年上海世博会得风气之先，开创了实体世博会和网上世博会并存的新模式。所有展馆、展区、展品将化作一串串神奇的“比特”，在广阔的“赛伯空间”构筑起宏大的三维殿堂。让全世界都能跨越时间、距离、语言的鸿沟，从互联网上访问世博会的一端一末并及时互动。2010年上海世博会将永不落幕，成为现代信息技术的又一个丰碑。
互联网上的2010年上海世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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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会的科学传奇赵致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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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年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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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社会的存在和维系，是以成员之间相互交流为前提的。我们正过着前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且不说遥远岁月里在绝域苍茫中守望烽火台的祖先，在“鱼沉雁渺”中等待“寄来多是隔年书”的眷属，还有为了传递一句“我们胜利了”而付出生命代价的马拉松英雄，直到19世纪中叶，人类通信的速度上限仍然是马的奔跑。只有对历史的“忆苦思甜”才能了解今天的“其来有自”，并且懂得什么叫感激和怀念。
电报的发明无疑是通信历史上最伟大的飞跃。信息不再依赖所搭乘交通工具的速度，而是搭乘导线，以电的速度跨越时间和空间。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电报已经头角峥嵘，广泛用于铁路和商务。英国史密斯的“滑稽电报”别开生面，能把电池、软铁芯、导线在电报传递过程中的功能和电磁转换原理显示在一张五官变化的脸孔上。早期的电报曾沿着不同思路百花齐放，贝克韦尔电报用涂蜡锡箔和晒图纸包裹着发送端和接收端同步转动的滚筒，再通过化学反应显示图片和手迹，虽未投入商业使用却是传真机的最早雏形。德国索默林的电报用35根导线各代表不同字母和标点，接收端电极浸在分立的酸溶液试管中，哪个电极冒泡便记录下对应的信号。英国库克-惠斯通的“五针电报”将导线精简到了6根，象牙制作的棋盘状菱形表格上写着20个字母，当两根磁针偏转时，指示方向的交叉点便是收到的字母。“五针电报”曾成功使用在伦敦至德累顿的大西方铁路线上。1845年，杀人犯达维尔乘坐火车逃逸，警方用电报通知前方车站布控。“电报逮捕了凶犯”一时成为轰动新闻。电报也从此在英国声威大震。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英国展出的电报已经从五针改进为两针。
1851年伦敦世博会“滑稽电报”
1851年伦敦世博会贝克韦尔电报
早期索默林电报
库克-惠斯通五针电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常常具有偶然性。电报发明历史上最崇高的荣誉属于一贫如洗又对电学一窍不通的美国画家莫尔斯。1832年他从欧洲乘邮轮归国，看到同船旅伴杰克逊的电学表演后产生了“头脑风暴”，并毅然从画室走向了电学实验室。莫尔斯成功的秘诀是求教于专家教授，他的电报只用一根导线传输信号，而将大地作为地线形成回路，并用中继站避免信号在长途传输中衰减。多才而忠实的助手维尔最先构想了用“点”和“划”的不同组合来表示10个数字和26个字母，这便是著名的莫尔斯电码。莫尔斯的电报曾备受冷遇并陷入绝境，1843年2月3日，美国国会在最后一小时批准了3万美元预算，支持莫尔斯沿着铁路架设连接华盛顿和巴尔的摩的65公里电报线。1844年5月24日，莫尔斯在冠盖云集的国会大厦向巴尔的摩发出了破天荒的第一条电文，“上帝创造了何等奇迹！”，这句载入史册的名言是议员的女儿爱尔思沃思女士从圣经中选取的。她当年最早向莫尔斯透露国会资助消息后，便获得拟定第一条电文的特权。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美国展出了2部带铃声的莫尔斯电报，相形之下英国“磁针电报”几乎成了微型的“旗语”。莫尔斯电码的“滴”和“答”不同于二进制的“0”和“1”，因为还需要用间隔及其长短作为信息要素，但已经显露出数字化的端倪。莫尔斯电报很快成为规范的国际标准和通用的“世界语言”。
莫尔斯发出第一条电文
通信历史上曾经有过短暂而传奇的一幕，令人深受震撼和难以忘怀。1850年加利福尼亚变成了美国的第31个州。但和首都华盛顿及东部地区音问难通。无论关山阻隔的陆路还是绕过合恩角的海路，送达一封信需要二十多天。1860年4月，鲁赛尔创建了著名的“泼尼快递”公司，专为政府和大企业传送紧急公文要件。美国东部的函电在密苏里河畔的圣约瑟夫城汇集，然后通过快马接力横跨北美大陆3200公里，10天内送到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泼尼快递”共有良马500匹，沿途建立驿站119个，重赏之下招募的九十多个青年骑手经过严格甄拔并以圣经的名义宣誓上岗。一口气跑完620公里的“水牛比尔”，脸颊中箭被射掉5个牙齿仍提前送达林肯就职演说的“小马鲍勃”，代表了当年“泼尼快递”的职业素质。美国南北战争和西部开发的许多最重要情报都是从马背上传递的。
泼尼快递公司的“小马鲍勃”
泼尼快递公司骑手和横跨大陆电报施工
就在“泼尼快递”开张的10个星期后，加州国会决定每年拨款4万美元，修建太平洋到密苏里河的横跨大陆电报线。由内布拉斯加的太平洋电报公司从奥马哈向西架设，加州大陆电报公司从卡森城向东会合，最后在犹他州盐湖城连接。1861年10月，这条横跨美国九个州的电报线正式开通，加州大陆电报公司总裁向林肯总统致电报捷。东西海岸从此建起了热线联系，加利福尼亚也因为有了“T-mail”而大大增强对美国的认同感和融入感。电报甚至改变了南北战争的指挥模式。然而功勋卓著的“泼尼快递”却在跨州电报开通的第二天便黯然宣布倒闭。他们的骁骑快马再优秀，也无法和电赛跑。“此乃天亡，非战之罪也”。“泼尼快递”只存在了短短1年6个月，但他的忠勇、迅捷和可靠成了邮政精神的楷模。青年骑士们无畏的英雄胆和彻骨的男人气更成了西部牛仔的典范。美国邮政部撤销前，就以“泼尼快递”的标记为官方正式徽号。
横跨大陆电报开通
美国前邮政部徽记
1867年巴黎世博会是电报在全世界走向胜利的里程碑。1866年7月，跨越大西洋海底电缆铺设成功，从此实现了“欧美大陆一线牵”。巴黎世博会上展出了大西洋海底电缆标本、设施、制造工艺和铺设过程。评委会把金奖授予“大西洋电缆之父”菲尔德，他13年屡败屡战的传奇在世博会上广为传颂。
菲尔德的“电缆内阁”
大西洋海底电缆线路和海底高原
菲尔德原本是美国一位显赫的造纸业批发商，但却能深刻洞见电报的价值和意义，加拿大铺设纽芬兰到新思科舍海底电缆的小打小闹唤起了菲尔德铺设大西洋电缆的万丈雄心。从世界地图上一望而知，英国的爱尔兰和加拿大的纽芬兰是欧、美大陆距离最近的地方，相隔3200公里。1853年美国军舰道芬号测量出这片水域之下恰好是一个海底高原，最深处不到3.2公里，而且海床舒缓平坦，大西洋中再难找到这样天造地设的海底电缆通道。马来亚古塔橡胶的问世则为水下电缆提供了最佳绝缘材料。菲尔德在四处化缘时曾比喻说，“我的越洋电报是一条狗，从伦敦踩着它的尾巴，会在纽约发出叫声”。1857年，菲尔德定制了电缆2500海里，内芯7根铜线传递信号，中间有3层古塔橡胶包裹绝缘，外层是18根钢缆扭结成的“盔甲”，使用铜线和铁丝的总长度足够抵达月球，重量超过4000吨，当年世界上没有任何船只能承载得了这根“万里长缨”。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分别派出最大的5200吨尼亚加拉号军舰和3100吨阿伽门农号军舰各装一半电缆，8月5日在盛大欢送仪式中相率驶出爱尔兰的瓦蓝提亚湾向纽芬兰进发，但电缆仅仅铺设了 410公里便突然断裂，首次出师无功而返。1858年6月，菲尔德重整旗鼓并且改变方案，让两船先在北纬52度、西经33.8度的大洋中点会合并接好电缆，再“背道而驰”同时铺设，直至返回各自港湾。不料遇到特大风暴，阿伽门农号几乎沉没，从会合点分手仅两天后电缆便又一次断裂丢失。菲尔德不屈不挠，一个月后组织了第三次出征。在风涛万里的大洋里“播种”绝非易事，拉力过松会造成盘曲，拉力过大则容易扯断，被水手们比喻为“大象用鼻子玩稻草”。1858年8月4日终于传来大功告成的消息，8月16日，英国女王维多利亚通过海底电缆向美国总统布坎南发去祝贺。纽约鸣炮100响，全城张灯结彩、焰火齐放，尼亚加拉号上剩余的电缆被裁成小段销售一空。然而好景不长，几个星期后大西洋电缆信号便日渐微弱以致完全中断。世界舆论顿时大哗，菲尔德一夜之间从英雄变成了“骗子”，他在望洋兴叹中只能无力的辩解，“我的电缆没有死，她只是睡了。”
尼亚加拉号和阿伽门农号军舰
尼亚加拉号铺设大西洋海底电缆
阿伽门农号铺设大西洋海底电缆
阿伽门农号舱内释放电缆
1858年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美国布坎南总统互致贺电
英国成立了由7名科学家组成的“调查委员会”，经过两年极其严谨求实的分析，写出了一份“比《圣经》还厚”的报告，除了指出菲尔德急于求成、试验不够，主要责任在于首席电子专家惠斯通的设计错误。 3200公里海缆在莫尔斯电码发送中的巨大阻抗使信号严重衰减和延迟，英国女王致美国总统的贺电99个词就发了16个半小时。惠斯通的解决方案是拼命提高电压，直到2000伏以上，结果击穿了电缆绝缘。科学家们还首次提出统一使用伏特、安培、欧姆、法拉等电学计量单位。“调查委员会制”从此成为处理一切科学事故的通则。
美国内战爆发、世界经济萧条、公司濒临倒闭，连自己在教堂的席位都做了抵押，但菲尔德一天没有停止为大西洋电缆奔忙。当排水量超过尼亚加拉号4倍的大东方号开始建造时菲尔德曾到船坞参观，设计师布鲁奈尔戏言道“将来为你铺设电缆的莫非此船？”不想日后果然应验。而科学家汤姆逊（即开氏温标创始人开尔文）发明的镜式检流计能通过导线上小镜片细微转动的光学放大功能，读出衰减1000倍的信号。1865年7月30日，一个顶俩的大东方号独自装载着4400公里电缆从爱尔兰拔锚启航，开始了新一轮壮行。然而在距离终点纽芬兰只有960公里的地方电缆因质量问题再次断裂，两个星期的“大海捞针”一无所获，使这次出征功败垂成。1866年7月13日星期五本来是个“不吉祥”的日子，大东方号装载着经过改良的电缆再次发起冲击，这回终于一举架设成功。7月27日电缆开通，9月2日又传来一年前丢失的电缆被捞起的消息，使大西洋电缆成为双线，传输速度比1858年快50倍。最后成功的时刻，菲尔德钻进自己船舱里嚎啕大哭。有媒体将菲尔德称为当代哥伦布，他曾经4年未回家，先后跨越大西洋30多次。英国著名科幻作家克拉克则称大西洋海底电缆不亚于将人送上月球。这个将“妄想”、“梦想”变为现实，把灾难、失败变为成功的故事感动了世界。
大东方号铺设大西洋海底电缆
大东方号上使用镜式检流计测试海底电缆信号
大西洋海底电缆铺设成功纪念
电报发展的直接结果之一，是新闻报刊的蓬勃兴起。电报让消息“不翼而飞”，让报端充满了“某月某日电”。普法战争期间，《纽约论坛报》记者格瑞利曾经花5000美元，通过越洋电报传送一条战地消息。1876年费城世博会的独特创新，是开设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报纸专题展览馆，成为美国新闻产业的大检阅。打从1690年波士顿办起第一份报纸，美国直到1776年独立时仅有报刊37家。费城世博会参加展出的新闻报刊已达8129种，比全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还多，美国被誉为“读者之国”。展览的组织者在导言中宣称，“人们半夜熬油看报是为了得到精神食粮，报纸应该成为善良和美德的同义词。”然而为了生存竞争，各报记者常常在重大新闻发生时向电报局冲刺，甚至拿一本《圣经》请报务员拍发来占住线路，不让对手使用。1846年纽约6家报纸联合起来共享海外信息，这就是美联社的前身。费城世博会报业展览最令人赞叹的演示要算现场印刷了。高6米、长12米的侯氏印刷机是新发明的高速轮转机，经过改进后的巴洛克轮转机使用8公里长的卷筒纸，每小时能印刷5万份16页报纸并折叠停当。可惜就在世博会开幕前夕，巴洛克为《费城公共基石报》安装轮转机时被自己的发明压断了腿，此后因手术感染而去世。
1876年费城世博会报纸展览馆
侯氏轮转印刷机
巴洛克轮转印刷机
1876年费城世博会上的众多亮点之一，是刚刚发明的打字机。以生产缝纫机闻名的雷明顿公司购买了美国发明家肖尔斯的专利权，开始批量生产这种以键为笔的机器。不仅让潦草难认的字迹变得整洁规范，而且大大提高了书写速度，成为誊写员的救星。肖尔斯设计的“QWERTY键盘”至今基本未变，布局其实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当初按照字母的正常顺序排列后，发现打字时键盘和连杆之间常常互相“掣肘”和“别腿”。便用试错法对排列顺序多次进行调整。此后便约定俗成，“存在即合理”了。
肖尔斯打字机
电话大约是1876年费城世博会上最值得大书特书的重要发明。当巴西国王佩德罗二世在开幕式上接过陌生的电话，竟然反射般的把听筒扔到地下并失惊打怪叫道“天哪！它会说话！”电话的发明权属于贝尔几乎成为公论，贝尔在实验室中因硫酸溅在腿上而呼喊的“沃森快来，我需要你！”也作为人类通过导线传输的第一句话载入史册。然而另一位发明家格雷的电话至少不比贝尔晚，不过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晚了一步。1876年2月14日上午，格雷的律师原本比贝尔的律师早到专利局，但由于办理手续中的阴差阳错致使贝尔的律师抢先2小时注册了发明电话专利。延误片刻，悔恨千古，所幸历史仍然记得格雷对发明电话的贡献。
贝尔1876年电话设计草图
电话的魅力在于导线中不再传递符号化的文本，而是原腔原调的人的嗓音，让遥远的两端能互相听到对方的温言絮语和谈笑风生，这种真切程度和感情色彩是电报所无法比拟的。1877年爱迪生发明了通过声波压力变化而改变碳粉电阻的送话器，取代了贝尔用液体震动捕捉声音的送话器，使语音保真度大为提高。1885年安特卫普世博会上，组织者把电话线接到50公里外的布鲁塞尔歌剧院，让观众能通过耳机听到音乐会的“现场直播”。当时法国的大剧院已经盛行电话服务，贵族们可以足不出户欣赏每天的音乐演出。1901年布法罗世博会上贝尔公司的电话展独出心裁，背景装点成奔泻的流水和绚烂的彩虹，电话里传来60公里外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咆哮，使观众耳闻其声又身临其境。麦金莱总统在布法罗世博会上对电话情有独钟，他是第一个使用电话进行竞选并指挥战争的美国总统。而胡佛则是第一个把电话安装在白宫办公桌上的美国总统。
1901年布法罗世博会电话传送尼亚加拉瀑布咆哮声 麦金来总统使用电话雕像
打字机和电话的发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社会后果，那便是妇女史无前例地涌入了社会劳动大军。打字机键盘简直像专为女性灵巧的纤纤玉指设计的，当企业、金融、政府、学校无不需要大量文秘人员，各种培训机构应运而生，打字员便成为以女性为主体的自由职业。马克·吐温在回忆录中说，他的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是用最早的打字机敲出来的。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芭芭拉、托尔斯泰的许多巨著都是口述给打字员完成的。各种形式的打字速度比赛翻新出奇，吉尼斯世界纪录不断突破。安得伍德公司在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上展出了一台13吨的巨型打字机，又在1939年纽约世博会展出了14吨新款打字机，组织者深谙如何吸引千千万万以此安身立命的职业女性。电话交换系统也几乎成了“女儿国”，全世界话务员曾经把9月1号“艾玛日”当作自己的节日。1878年9月1日，波士顿姑娘艾玛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女性接线员并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服务了33年。她甜美的音色、不倦的耐心和敏捷的操作创造了这一领域的职业规范。社会学家们未曾料到，打字机和电话的发明让没有学历的女性也能获得正派而体面的工作，实现和男子的经济平等。从此改变了人类的“半边天”，极大促进了妇女的自由和解放。
肖尔斯发明打字机与妇女解放
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展出的13吨打字机
1939年纽约世博会展出的14吨打字机
艾玛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
英国国家电话公司交换室
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的最大盛事是巴拿马运河的竣工，第二大盛事便要数跨越美洲大陆的长途电话线开通了。早在1908年，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便宣布把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长途电话作为首要目标，据称耗资竟达到巴拿马运河工程的2倍。2960吨铜线排成4行，沿着13万根电杆跨越美国13个州的高山、平原、沙漠、河流，总长度5500公里。最严峻的挑战是克服信号在长途传输中的损失，加感线圈虽然能有效降低衰减但仍然力有不逮，多亏1904年英国工程师弗莱明发明了第一只电子二极管，1907年德福雷斯特发明了在二极管中增加一个栅极的三极管，这种“三条腿的魔术师”能将信号放大千倍，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在工程沿线设立了3处电子三极管增益站。1915年1月25日美国东部时间下午4点，跨越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隆重举行。时年68岁的贝尔坐在纽约机房，61岁的沃森坐在旧金山机房，重演了他们39年前发明电话的戏剧性和历史性一幕。贝尔对着话筒背诵了那句家喻户晓的话“沃森快来，我需要你！”沃森则幽默地回答：“我可要5天才能赶到。”美国总统威尔逊从白宫打来电话向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总裁维尔祝贺。有位贵宾甚至在致辞中说，“假如1861年有这样的长途电话互相沟通，美国就不会发生南北战争。”整个旧金山世博会期间，跨越大陆长途电话一直在展区对公众开放，传递着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遥远的问候。
1915年1月25日贝尔在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的纽约会场
1915年1月25日沃森在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的旧金山会场
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最后一根电杆
美国跨大陆长途电话开通仪式招贴画
人类通信史上划时代的突破当属无线电的发明。信号不再沿着铜线的“跑道”以电的速度奔驰，而是离开任何实体支撑，在空空如也的天上以光的速度不翼而飞。1865年，科学巨匠麦克斯韦写出了经典的《电磁理论》，用简洁美丽的麦克斯韦方程式将“电动生磁，磁动生电”的种种复杂关系完全理顺与整合，成为继牛顿之后又一位科学定律的集大成者。德国物理学家赫兹虽然36岁便英年早逝，但他用振荡线圈第一次发射和接收电磁波，验证了麦克斯韦理论并以偏微分方程表达了电磁波的属性。无线通信已经呼之欲出了。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的热点和看点便是无线电。可惜大名鼎鼎的“无线电之父”马可尼没有参展，不过和许多其他重大发明一样，无线电也有着好几个众口不一的“父亲”。除了特斯拉、波波夫之外，德福雷斯特也不遑多让。听说尼亚加拉大瀑布观景塔因坠落冰凌损坏周边建筑而必须拆除时，德福雷斯特无线电报公司便以1万美元将它买下并高高耸立在圣路易斯世博会新奥尔良广场入口处，参观的人群可以乘坐2部电梯登上这座91米高的无线塔。除了成为圣路易斯世博会的地标，无线塔上的机房还能以每分钟30个词的速度把世博会新闻发送给地方报纸。特别引人瞩目的是现场受理无线电服务，游客可以一边俯瞰世博园全景，一边把电文从天上发给芝加哥、堪萨斯、奥马哈、斯普林菲尔德等地的亲朋好友，机房里噼啪作响的电火花神奇而壮观。德福雷斯特的无线电报在圣路易斯世博会一枝独秀并荣获金奖。就在圣路易斯世博会开幕前夕，英国《泰晤士报》租用香港商船海门号作为专用新闻船，安装着德福雷斯特的无线电设备开赴日俄战争前方，3月15日将第一条战地新闻从黄海水域发送到320公里外的威海卫基站，72天来共发送海战实况报道1万多字，《泰晤士报》因此占尽先机，无线电和德福雷斯特无线电报公司也更加名声大噪。
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德福雷斯特公司的无线塔夜景
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无线塔”机房
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上观众收听无线电发出的音乐
马可尼回避在圣路易斯世博会的“客场”和老对手德福雷斯特一争高下，却把战略基点放在真抓实干上。早在1899年，马可尼的无线电信号便跨越了英吉利海峡，次年发明“谐调式无线电报”而拿到著名的7777号专利。1901年12月12日，马可尼在加拿大纽芬兰通过风筝上的接收天线捕捉到了微弱的“滴滴滴”声，这是3380公里外的英国南部海滨宝尔都发射台送来的莫尔斯电码S。首次跨越大西洋电报发射成功使人们确信无线电信号能克服地球的曲率传播。1907年10月17日，新落成的马可尼塔开通了第一条商用越洋无线电报，头天就发送了1万字电文。1909年马可尼和德国布劳恩共同获得诺贝尔物理奖。而在圣路易斯世博会上出尽风头的美国德福雷斯特无线电报公司却因股票投机陷入困境，最终于1912年破产并被马可尼公司兼并。这一年，马可尼还受到全世界的感激并史册传芳。4月14日当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后，无线电报务员布莱德和菲利普斯连续发出了求救信号。当时的国际莫尔斯电码通用标准刚刚把CQD改为SOS。英国邮轮卡帕西亚从93公里外收到信号后全速赶赴现场，从冰冷的海水中救起711个幸存者。英国内务大臣塞缪尔说，真正的救星是马可尼和他的无线电。痛定思痛，1914年签订的《国际海上人命安全条约》规定，所有轮船必须配备无线电设施并24小时开机值守。
1901年12月12日马可尼在纽芬兰将接收天线安放在风筝上
1907年马可尼塔开通第一条商用越洋无线电报
马可尼塔无线电发射站
茉莉女士代表泰坦尼克号幸存者向卡帕西亚号船长罗斯顿赠送奖杯
如果说无线电报仍然只是点对点的通信工具，那么一个人同时对千百万人的讲话，便成了完全新型的大众传媒——广播。1934年芝加哥世博会开幕时，组织者煞费苦心，请美国海军司令伯德从南极发来广播信号，做为启动世博会焰火燃放的指令。那时美国三分之二的家庭已经拥有收音机，伯德赴南极探险没有忘了带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音员墨菲，不断在《小小美国》专栏中跟踪报道一路的行止和见闻。墨菲也同时从南极发来对世博会开幕的祝贺，当年广播电台的名嘴甚至比影星更加受人追捧。芝加哥世博会举办前夕，新当选的总统罗斯福在各大电台开设了系列专栏《炉边漫谈》。成为家喻户晓的广播品牌。通过直接和公众海阔天空的闲聊，罗斯福充分展示了儒雅的风度和亲民的形象，对激励全国战胜经济萧条，以及此后得以连续12年执政，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1938年万圣节之夜，CBS主持人威尔斯的广播剧《火星人入侵地球》曾让几百万美国听众误以为是真实的新闻节目，以致造成空前的社会恐慌和混乱。这一事件再次证明了广播巨大的影响力和应有的责任感，美国政府明令禁止了此类引发社会动荡的节目。
罗斯福的“炉边漫谈”
罗斯福“炉边漫谈”每天收到的听众来信
1938年11月1日“每日新闻”头版头条报道美国政府取缔“火星人入侵地球”之类的虚假广播
1933年芝加哥世博会专门设立了广播通信馆，美国和欧洲的各大广播公司纷至沓来，业余无线电协会也积极参展。这是美国男孩子大批成为“广播迷”和“发烧友”的时代。广播的诞生至少追溯到1906年圣诞节前夜，费森登从马萨诸塞海岸发送经过调制的无线电波，让船上听到了一段圣经朗诵和小提琴演奏。美国最早正规注册的商业广播电台是威斯汀豪斯公司1920年10月在匹兹堡开办的KDKA。阿姆斯特朗则是世界广播发展历史上永远的骄傲和伤痛。这位早慧的天才发明了“将输出信号反馈到输入”的再生式电路和本机振荡产生的超外差式电路，却在和大公司的12年专利权诉讼中落败而一贫如洗。阿姆斯特朗没有气馁并取得了更大成功，将载波信号的振幅调制改进为频率调制，发明了抗干扰、高保真的调频广播，然而再次被无偿占有并打输了官司。1954年1月31日，万念俱灰的阿姆斯特朗戴上礼帽，穿好大衣，从13楼公寓纵身跳下，结束了智慧而苦难的生命。遗孀玛丽恩不屈不挠继续上诉，直到1967年美国法庭才最终翻案。阿姆斯特朗获得爱迪生奖并被列入美国名人堂。“迟到的正义是非正义”，也许从来“清官难断专利事”，也许背后总有隐情和玄机。1943年6月21日，美国最高法院撤销马可尼最重要的1904年美国专利，宣布特斯拉早就注册在先。而旷世奇才特斯拉此时已经在贫穷潦倒中去世半年了。一部发明史中有多少佹得佹失，俏成俏败，那些个糊涂案恐怕永远都无法算清的。
1923年12月1日在海滨欢度蜜月时阿姆斯特朗将自制的世界第一台便携收音机
送给玛丽恩作为结婚礼物
特斯拉1902年在费城贝尔蒙特公园展示无线电话
1939年纽约世博会最影响深远的大事情，是电视的隆重登场。4月30日开幕式上，罗斯福总统面对20万与会者发表了历史上第一次电视讲话，NBC公司通过转播车把信号送到帝国大厦发射台，向纽约地区二百多台电视机进行现场直播。许多参观者在RCA电视展览馆流连忘返，热切盼望自己的形象撞进摄像机后在荧屏上一露头脸。明星们在模拟演播室表演电视秀，“四朵金花”联袂主持的电视节目好评如潮，展区250台电视机滚动放映世博会新闻，特别“丢失儿童认领启事”，让家长看见分外眼明。一台玻璃外壳的电视机则露出“五脏六腑”让人端倪可察。早在1900年巴黎世博会上，电视的名字和定义就已经规范。1884年，德国大学生尼普科夫巧妙设计了一个转动的圆盘，上面呈螺旋型排列的小孔扫过图像，能在硒光电管上产生相应电信号，让接收端同步转动的圆盘将图像还原。英、法、德、美各国初创的电视台都是用这种半机械、半电子的设备，胡佛总统头一个通过电视把自己的形象发送到空中，但飘摇模糊的图像常被戏称为“鬼影”。美国工程师法恩斯沃斯十几岁帮父亲犁地时，便产生了用光线一行行“犁”出图像的灵感。1934年8月25日，法恩斯沃斯在费城富兰克林学院演示了世界第一个用电子束扫描的电视系统，打从这个重要时刻，电视才真正开始挺进大众传媒的中心舞台。
1939年纽约世博会开幕式罗斯福讲话电视屏幕截图
1939年纽约世博会透明电视机
1939年纽约世博会RCA馆电视展览
1939年纽约世博会现场主持电视节目的“四朵金花”
尼普科夫盘电视装置
法恩斯沃斯的全电子电视
通信对现代战争的影响不可估量。1917年1月16日，德国外长齐默尔曼通过外交线路，将一份绝密电报经德国驻美大使转发给德国驻墨西哥大使，意图策动墨西哥加入军事同盟对美作战，德国将报以经济援助并支持墨西哥收复美墨战争中失去的德克萨斯、新墨西哥和亚利桑那三州。这份电报被英国40号情报室截获并破译。当美国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公布了“齐默尔曼电报”后，美国民众舆论沸腾，成为威尔逊总统对德宣战的重要肇因。日本1941年12月8日偷袭珍珠港的第二天，美国总统罗斯福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并对日宣战，各广场、学校的大喇叭前群情汹涌，广播成为凝聚民心和战争动员的强大机器。英国首相丘吉尔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主要作品应该是二战时鼓舞人心的演讲并发表在广播里。而希特勒的歇斯底里声音则几乎无处不在。1943年4月18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乘坐中型轰炸机在6架零式战斗机护航下前往所罗门群岛前线视察，由于电报被美国海军破译而暴露行程。罗斯福总统亲自下令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截杀山本”，18架美军战斗机从瓜达康纳尔岛起飞并将山本五十六的座机一举击落在海岛丛林中。这位日军名将指挥奇袭珍珠港后曾听到告捷电报“虎虎虎”，最后却死于泄密电报。“密码学”对各国都是要害学科，通信这条看不见的战线历来刀光剑影，近代战争史处处留下“永不消失的电波”。
齐默尔曼电报
美军击落山本五十六座机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通信技术的突飞猛进成为改变世界的主导力量。1962年西雅图世博会上，新型的拨号电话、按键电话、自动交换机、无线寻呼机带给公众新的惊喜和痴迷。1962年7月10日，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贝尔实验室、国家宇航局及英国法国电信机构联合发射了第一颗通信卫星。这个镁和铝制成的圆球直径88厘米，有72个平面，重77公斤，装有3600个太阳能电池，沿着与赤道45度夹角的椭圆轨道2小时37分绕地一周。西雅图世博会上，通信卫星现场直播了各种电视新闻和文艺演出，包括费城队和芝加哥幼狮队的棒球比赛。但设在美国缅因州和英国、法国的地面接收站只能在卫星远地点6000公里左右的20分钟“窗口时间”传递信号。1963年7月和1964年8月，地球同步卫星辛康2号、3号发射成功。这种轨道周期与地球自转周期一致并与赤道平面重合的卫星在距离地面36000公里高度悬停，成为电波信号最理想的“二传手”，通信的历史揭开了“吉星高照”的新篇章。
1962年发射的第一颗通信卫星
1963年发射的辛康2号地球同步卫星
1964年纽约世博会“不锈钢地球”外层的三个圆环之一，便是第一颗通信卫星的轨道。而这届纽约世博会真正的精华，是IBM馆展出的计算机系统。观众坐在巨蛋形剧场里的“人墙”上观看12分钟多媒体节目，通过人脑功能演示，理解电脑功能原理。剧场底层展厅里的许多计算机终端和150公里外的IBM实验室机房连接，为参观者现场表演手迹识别，英语和俄语之间互相翻译，并能查询1851年以来任何一天的新闻和各种数据，打印出来作为参观纪念。1946年，美国第一台大型计算机ENIAC用了17,468个电子管，重27吨，体积比一间房子还大，为研制氢弹进行数据计算。IBM公司以最大投资、冒最大风险开发的“系统360”计算机于1964年纽约世博会开幕前夕宣告成功。这是5种强大计算机的组合系列，在同一操作系统下运行，并使用兼容的存储器、打印机等44个外围设备，让每秒百万次运算成为可能。“系统360”为阿波罗登月计划立下汗马功劳，并成为现代电脑发展的重要源头和根脉。
1946年ENIAC计算机
1964年纽约世博会IBM馆英语俄语对译演示
1964年IBM公司开发的“系统360”大型计算机
1970年大阪世博会有一项隆重而浪漫的仪式，埋下两个不锈钢制作的“时间仓”，让5000年后的子孙解读今天的人类生活。仓里装着2090件体现时代面貌的物品，其中便有超小型的晶体管收音机和电视机。早在1947年贝尔实验室用半导体材料制成了第一只晶体管。美国德克萨斯仪器公司1952年便开始生产晶体管收音机。但真正靠晶体管收音机起家并最终成为龙头老大的是日本索尼公司。小巧玲珑的TR-55便携式晶体管收音机是索尼公司1955年的成名之作，是当年风靡世界的“随身听”。当芝麻大的晶体管取代了灯泡般的电子管，耗电量千百倍下降，整个电子工业发生了脱胎换骨的革命。没有晶体管就没有大规模集成电路和IT产业，晶体管的价值不亚于印刷术和电报电话的发明。
1955年索尼公司推出的TR-55晶体管收音机
随着通信技术爆炸式的增长，信息时代来临了。光纤取代导线，数字取代模拟。从阿帕网到万维网，各种传媒被互联网所凌驾和“通吃”，地球村的任何地方只有一键之遥。手机越来越成为身体的“器官”，连老年也变成了“拇指一族”。数据检索和电子商务，娱乐游戏和论坛博客，虚拟世界可以比现实世界更加真实。当代通信正在改变人类的文化理念和生存形态。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尾，也许只是新的开篇。
2010年上海世博会得风气之先，开创了实体世博会和网上世博会并存的新模式。所有展馆、展区、展品将化作一串串神奇的“比特”，在广阔的“赛伯空间”构筑起宏大的三维殿堂。让全世界都能跨越时间、距离、语言的鸿沟，从互联网上访问世博会的一端一末并及时互动。2010年上海世博会将永不落幕，成为现代信息技术的又一个丰碑。
互联网上的2010年上海世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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