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凶姐 电影:内心并不平静的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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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并不平静的陶渊明

——重读《归去来兮辞》

 

1935年,朱光潜先生在《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一文中论及艺术境界时说:“这种境界在中国诗里不多见。屈原、阮籍、李白、杜甫都不免有些像金刚怒目,愤愤不平的样子。陶潜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鲁迅不同意这种看法,批评说:“自己放出眼光看过较多的作品,就知道历来的伟大的作者,是没有一个浑身是静穆的。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后来鲁迅又说:“陶渊明……除了论客们所佩服的‘悠然见南山’之外,还有‘精卫衔草木,将以填苍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类的金刚怒目式,在证明他并未整天整夜的飘飘然。这‘猛志固常在’和‘悠然见南山’正是一个。倘有取舍,即非全人。再加抑扬,更离真实。”(《题未定草》)

简单说来,鲁迅认为陶渊明并不是“浑身静穆”,也有“金刚怒目”的一面。

我们先来看看静穆的解释:“安静,庄严;冲和恬淡,渊默自守;文静娴淑,不苟言笑;;安静肃穆。 ”这几条里除了第三条离陶渊明较远外,其它几条在陶渊明的身上都能找到踪迹。不过,即使如此,在看似平静外表之下的陶渊明回归田园后内心并不平静,快乐闲适的外表无法掩饰他内心的忧伤……只要认真品读一下他的《归去来兮辞》就可以读出一个真实而复杂内心并不“静穆”的陶渊明。

尽管在文章开头:“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几句把作者对田园的思念,归途的愉悦与急切表达得淋漓尽致,尽管“乃瞻衡宇,载欣载奔。”把四十多岁的陶渊明刻画得像一个手舞足蹈的孩子。但回到家中后,忧伤就与快乐相伴而生,有时甚至分不清他是高兴更多些还是忧伤更多些!“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怎么读都会读出陶内心的寂寞,当然可以说他是因为高傲而寂寞;读“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会让人想起老杜的诗句“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闲适、无人打扰的背后是无人来访、无从问津的孤独;“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让我们不禁在想陶渊明向着远方在望什么呢?那个叫他伤心不已却又念念不忘的“樊笼”吗?当然你可以说他望的是“云”、是“鸟”、是“景”,但在陶渊明极力将自己与官场与世俗之人隔绝开来的同时他在“盘桓”什么?内心的纠结可见一斑!

如果说到此为止,陶渊明的激愤至少还是“静穆”的话,那接下来:“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就是不平语了,内心的不满似要涌出,这不也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金刚怒目式”吗?由平静到激愤,陶渊明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变化呀!当他羡慕自然万物之勃勃生机、之得时的同时,也感慨自己生命之将休,我们不禁要问他在这里感慨的到底是什么呢?是生命的行将结束吗?不!他是在感慨自己人生的无成!读到此,此时的陶渊明又与高唱“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为功业未建而忧伤的一代枭雄曹操有何不同,与在赤壁下高唱“大江东去”的苏轼何异?“胡为乎遑遑欲何之?”不正说明了他内心的“遑遑”及“欲何之”吗?而“登东皋以舒啸”时的陶渊明到底是在为田园的美景所陶醉,为自己正确的选择而欢呼还是在为自己内心的不平而发出“有志不获骋”的呐喊?当“世与我而相违”时也只能是发出“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的无奈了,在看似决绝的背后是那么的不堪!那个“樊笼”就是陶潜一生的软肋!

陶渊明是有缺点的,尤其在今天看来,但我们评价他绝不能完全站在今天的角度,但正是因为他内心的不平静,才真正显示出了他的伟大,正如鲁迅所说“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否则,陶渊明又何足道哉!

                                         201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