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打印字符:中越战争纪实:越南少年炸毁我军火箭炮车事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7 10:22:12
越南,扣顿地区。一个阳光灿烂的炽热上午。 
副营长莫长顺接到团长的命令:率领6连立即出发,务必于中午12点之前赶至纳加地区,在团火箭炮营驻地开展防御,并接受团前指黄副团长直接指挥。 
31号防御高地。6连一个排在战壕留守值班,其它2个排都到阵地300米开外的纳隆河里洗澡去了。 
莫长顺坐在6连隐蔽部的一只空炮弹箱上,阴沉着脸对6连长张大奎说,给你30分钟时间集合部队,耽搁了,我拿你问事! 
张大奎看着副营长那张略带愠怒的脸,二话没说,抓起一支冲锋枪,带上通信员小赵一溜烟儿向河边跑走。 
越南属于典型的亚热带丛林气候,由于受副热带高压脊边缘不稳定气流影响,这年的早春扣顿地区阳光增多,气温高升。尽管夜里气温突降,把匍匐在战壕中的弟兄们冻得直打哆嗦,但白天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照射,树叶都晒得蜷缩起来,燥热得让人无处逃遁。 
河水清清,纳隆河里一派非凡景象。三排已经洗完,湿漉漉的军装和衬衣挂得满河畔都是。但一丝不挂的男人身体,并不影响他们在河边的多处丛林里持枪警戒。因为,在这个完全男人的世界里,光着屁股拿枪射击总比穿着衣服挨子弹体面得多。 
二排的几十名弟兄们赤裸着,在水里扑嗵扑嗵地追逐嬉戏,有几个家伙更是在水中闹成了一团。洗漱工具都在穿插的路上弄丢了,他们就用淤泥擦身,个个全身涂得象非洲黑人一般。很多人口中还在声嘶力竭的——啊——啊——地大喊大叫,仿佛是在发泄多日来淤积的沉抑与悒郁的胸臆。 
欢乐,让这群士兵暂时忘却了半个多月来在这片异国土地上的厮杀与死亡。 
张大奎在一片草丛里找到二排长万永刚,他们洗了多久了? 
刚刚下河,还不到5分钟。 
张大奎说,集合吧,有任务! 
万永刚困窘地说,兄弟们身上真是太脏了,连长你看吧,半条河都被我们洗得漆黑。是不是……宽恕10分钟? 
张大奎没有搭理他,挥挥手对通讯员小赵说,集合部队! 
小赵捷步跳上河岸的一块岩石,哗啦一声拉开冲锋枪的枪栓,高喊——诺松空叶(越语:缴枪不杀)!顿时,河面飓风一般地掀起无数洁白的浪花,几十名士兵呼拉拉从河中地扑向岸边,又隐藏到丛林深处。 
三排长徐海滨带着满头的淤泥从草丛中赤条条地向小李扑来,破口大骂,你小子是活腻味了,我掐不死你个小王八蛋!一看到张大奎瞪着一双牛眼乜斜着他,他尴尬又狼狈,吓得赶快转身找裤子去了…… 
中午十二点前,6连准时抵达团火箭炮营驻地。 
这是一个紧挨4号公路的越南大村庄,一条宽不足30米的河流蜿蜒穿过村边,通往高平的四号战略公路从村庄横贯而入。过去,这里是一个热闹繁忙的集市,有1千多名商贩在此生活。现在,村庄大半被炮火摧毁,到处都是爆炸物遗留的大坑,大堆大堆的灰砾横亘在路边,没有燃尽的柴禾依然冒着缕缕青烟。一头被大火烧得发黑的耕牛倒毙在村口的路边,四肢的肌肉已经被人割去,残存的腹部鼓胀起来,爬满了苍蝇,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黄副团长是团前指配属到火箭炮营的最高指挥官。他是一名来自湘西山区的老兵,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一双浑浊的大眼睛洋溢着刚毅和男人的豪爽。在营指挥所的帐篷里,他向莫长顺介绍了火箭炮营的一些基本情况。全营有14门130管火箭炮,前天又从炮1师加强了4门20管炮,另有附属炮弹车16台。 
莫长顺说,请首长下达任务吧! 
黄副团长告诉他,6连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这些火箭炮。 
走出指挥所,他们又爬到村后的一处四面长满马尾松林的土坡。火箭炮营指挥分队驻扎在土坡的西北侧,山下是炮阵地,在草绿色的防空网下,火箭炮一字排开,曾40度仰角战斗状态,炮口直指高平方向。 
黄副团长说,前方1100米是师直指挥所,右方1500米远的那个山脚下是师152加榴炮阵地,山上有我们的部队布防。现在,火箭炮营最危险方向来自左边的河岸和后侧的那座山头,因为,敌人的近程武器可以直接命中我们的弹药车。我命令你马上派遣两个排的兵力,分别在河两岸和左前方山洼构筑工事,严密布防。另一个排作为预备队,负责外围作战支援和村庄的24小时巡逻任务。 
那炮阵地呢?莫长顺问。 
黄副团长说,炮阵地警戒由营勤务分队负责。 
接受命令后,莫长顺召开了连干部会议,全面布置了战斗任务。下午4点30分,负责外围防御的1、3排工事构筑完毕。 
这时,担任村庄搜索的6班长程思春前来报告:发现一名会讲中国话的越南小男孩,骂我们是侵略军、杀人犯,请求处置! 
莫长顺对张大奎说,走,我们看看去。 
村庄里的青壮年男女全都逃走,只剩下一些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年老体弱者和小孩。刚才,张大奎特别交待2排,对于一般没有武器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在搜索过程中不要惊动他们。对那些严重缺粮的人家,甚至还要给他们送几块干粮。但对于那些可疑分子,一定要严加盘查,仔细辨认,防止越军特工人员混杂其中。 
村庄内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弥漫着浓郁的刺鼻硝烟味儿。战前,这里曾驻守越军一个加强营,被他们称之为我军通往高平的死亡地带。现在,这个看似摧毁了的村庄,它依然被黑魃魃的森林包裹得严严实实,时刻显露着不为人知的危机和恐怖。 
莫长顺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跨过一片瓦砾,程思春手指着前面一座房屋说,就是这里。 
这是一户殷实的越南人家,两层砖砌结构的大木楼,门前有一小小篱笆庭院,丛丛簇簇,长满了绿茸茸的芭蕉树。楼顶挨了两发炮弹,房子被从中避开撕成两半,砖砾和沙石把门前的小径填充得满满的。 
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红黑,有一张敦厚而又野蛮的脸,两只本来老大的眼睛疾恶地瞪着四周全副武装的中国士兵。他穿着小黑皮鞋,吊带裤,红马夹,一看就不是越南本地的乡村小孩,倒像一名来自中国某大城市的小学生。 
程思春伸过手去拧男孩的耳朵,被莫长顺用眼神制止。他蹲在男孩的面前,面带微笑拉着他稚嫩的小手,和蔼地问,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勇,勇敢的勇。男孩小嘴一嘟,用流利的中国话告诉他。 
莫名其妙,莫长顺有点喜欢上面前这个越南小男孩了。你又微笑着问,你爸爸呢? 
男孩凝望着这位中国军队副营长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地摇了摇头。 
妈妈呢?莫长顺又问。 
男孩倏然泪水涟涟,抽泣着,妈妈,妈妈……呜呜 
莫长顺把男孩轻轻抱起来,心中充满一种异乎寻常的复杂感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干粮,放到他马夹的小口袋里。 
这时,从内屋颤巍巍地走出一名白发苍苍的干瘦老太,她手拄一根竹木拐杖,皮肤蜡黄,肩胛上耸,皱纹密布的老脸上显得阴森而恐怖。她直勾勾地盯住莫长顺的眼睛,低沉地喝到,放下他! 
男孩挣扎地从莫长顺身上跳下来,把口袋里的两块压缩干粮啪地扔到他的脚前,然后紧紧地搂住老太太的腿,咬紧小白牙,用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称的表情愤懑地望着他。 
我操!程思春恼羞成怒,提起枪托就要砸过去,被张大奎喝住。 
黄昏中,一行人回到连指挥所。莫长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赵却兴奋地对张大奎说,连长,我喜欢那小孩,真的。 
程思春揶揄地说,是想让他当你儿子吧?! 
滚你的,小赵笑着说,我喜欢这小子那股倔犟劲儿。小时候,我天天挨村子里的张二头欺压,原因是我总想吃他带给我的淡菜馍馍。你说阿勇,小鸡巴孩儿一个,饿得那熊样儿,却把副营长的干粮扔了,为什么呢?要是我啊,非馋死不可。 
张大奎说,中国有句古话,融七岁,能让梨。今天这个阿勇呢,就是——勇七岁,敢扔粮!你们说这他妈的小越南佬,昨这么凭厉害哩?! 
程思春摇摇头,面有痛楚地说,这里面呀,他妈的复杂着哩。 
莫长顺点燃一根烟,抽了两口才对张大奎说,根据黄副团长的指示,明天,你们要继续加强对全村的搜索和巡逻,同时还要特别注意战场纪律,搞好和越南村民的关系。 
程思春不屑地说,搞个毬 ,我们是在他们的国家打仗,又不是在国内行军露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能让他们敲锣打鼓欢迎我们?别做大头梦了。 
张大奎严肃地对程思春说,谁更正义、公平、公正,老百姓自然就倒向谁。只要我们自我约束,一定会争取村民的支持和帮助。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团里的命令去做,不得有误。 
程思春鼻子里哼了一声,悻悻地走了…… 
当晚,在土坡一侧的猫耳洞。莫长顺查哨回来,对冷得睡不着的小赵说,明天,你送一点大米给阿勇家,他顿了顿,又说,再带上两个人,帮他们把家里的垃圾顺便清理一下。 
小赵嗯了一声。 
村中央有一眼摇水的辘轳井,井筒上窄下宽,像一只倒放的葫芦。井口被辘轳绳磨得柔滑闪亮,靠里侧的一圈,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由于井台被炮弹夷平,翌日上午,通讯员小赵和几位战士拿着工兵铲,把炮弹坑填平,又从远处的河边搬来一些块石,把井坪修得平平整整。正准备收工回营,小赵看见阿勇提一小木桶来井边打水。 
小赵拿过阿勇的木桶,帮他截满水。关切地说,你这么小,提不动的,叔叔帮你把水送回家吧? 
经过几天的接触,阿勇对小赵似乎改变了最初的佰生与憎恨,变得渐渐融洽起来。但他那稚气的眼神中,依然充满着对小赵的戒备。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怨怨地说,你这样,外婆一定会骂我的…… 
小赵安慰他说,不用怕,叔叔喜欢你哩。来,我送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小赵问他,小勇,你怎么不上学呢? 
他指着前面不远的几排被炮火完全推翻的二层楼,我们的学校,都让你们给炸了……小勇潸然泪下。 
小赵面部一阵痉挛,窘迫难当。赶紧变着话题问,那你……怎么会说中国话的? 
小勇讷讷地说,我爸爸是你们中国人。 
哦?小赵有点惊异。问,那打完仗,跟叔叔回中国去吧?中国很好的,土地很大,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不!小勇捏紧拳头,坚决地说,我是越南人,我爱我的国家。 
哦——小赵谓然一声长叹,转身惊诧地望着面前这个只有7岁的越南小男孩,心中充溢着无言的悲壮。 
3月4日,下午,4点20分。 
这是6连通讯员小赵和他的37名战友生命中的最后的时间。他从防御一排阵地送信回到村庄,汗水已经将他的军装浸透。村哑口,他看到越南少年阿勇孤独地蹲在一块被炮弹炸毁的木制水车旁,抓着石子往远处甩着玩,一边甩,嘴里还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越南话。 
小赵汗涔涔地走过??儿好吗? 
阿勇第一次喊他叔叔,让小赵心中乐滋滋的。死亡的脚步却向他缓缓迈进。他亲昵地拉住阿勇的手,爽快地说,想到哪里玩?叔叔现在有空陪你。 
阿勇眨巴着眼睛天真地说,我想——看大炮。 
哦,那可不行。小赵一口拒绝,并告诉他,那是军事禁区,不让你进的。 
阿勇哭丧着脸说,我和你一起看还不行吗? 
看着他那副小可怜相,小赵心一软,拉着他的手说,那好,跟我走。 
从村口至火箭炮阵地大约有600米的距离,这也是小赵人生的最后历程。 
看到阿勇背带裤的两口袋撑得满满的,他有点蹊跷地问,口袋里放的什么呀,装得鼓鼓囊囊的? 
阿勇的脸上闪过一阵惊悸,但很快平静下来。他从一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白白的水萝卜,叔叔,你吃。 
谢谢阿勇,小赵乐呵呵的笑着,和颜悦色地告诉他,叔叔不能吃你的东西,我们有规定的。 
为什么?你不是送了很多东西给我们家吗? 
那不一样。小赵愉快地拍拍他的头,安慰地说,这些你现在还不懂。 
爬上土坡,死神的魔爪已经向他悄悄张开。 
火箭炮阵地外围警戒线的一个哨兵,和小赵热情地打招呼,还嘻笑着和他打趣,哈哈,想不到你儿子这么大了。 
去你的,小赵笑着对准哨兵的胸襟就是一拳。 
站在土坡的一侧,死亡的阴霾已经完全笼罩着这片土地。 
小赵侧身依着一棵马尾松树,望着脚下的火箭炮阵地对阿勇说,快看,看一眼我们就走。 
阿勇兴奋地说,哇,好多大炮。 
这是火箭炮,可厉害了。小赵兴奋地用手比划着,只要一声令下,炮弹就会嘘——嘘——地打出去,眨眼功夫就会把敌人全部消灭。 
敌人?阿勇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憎恶地问,谁是敌人! 
小赵两眼直直在望着土坡前威武无比的火箭炮——他17岁年华中的最后一眼,如此淡然而安详地欣赏这种能够让人和动物在瞬间血肉横飞的铁家伙,完全沉醉在生命的最后兴奋与麻痹中。 
他对阿勇脱口而出,越南鬼子呗。 
阿勇脸色倏然骤变,死神终于降临了。阿勇嘴唇颤栗着,几乎在愤激地怒吼,你们——才是——鬼子——!猝然间,他从小口袋里掏出一枚美式手雷,使出生平的力气,向坡下的火箭弹炮阵地扔去…… 
轰——手雷爆炸了;轰——轰轰——轰轰轰——火箭弹车连锁爆炸声震耳欲聋…… 
当小赵被弹片击中,踉跄倒地的那一刻,他没有忘记把阿勇——这名结束他生命的凶恶敌人,紧紧地保护在自己的身下…… 
1979年3月4日下午4点20分,一名越南乡村8岁儿童,向我东线北集团×师361团炮营阵地投掷一枚美式手雷,从而引发弹药车爆炸起火,造成该营6门130火箭炮、2辆弹药车被炸毁,罹难官兵××人。当晚,我守卫部队包围全村,捉获村民33人。 
1979年4月11日,联合国人权委员会收到越南政府控诉我军在“侵犯”越南期间所谓罪行的外交文书,同时附有美联社记者摄录的“罪证”录像。该片触目惊心的场面是——越南纳加地区某村一口辘轳井中,战后挖出33具老、弱、病、残、幼尸体(其中有3名孕妇),他们人均中弹12发。特别恶劣的是——一名8岁儿童被活活碎尸。 
同年5月,该团副团长黄××一人勇敢承担了“枪杀无辜”的全部责任,被广州军区军事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送往湖南郴州某军事看守所服刑。3个月后黄被提前释放,副团职转业在湖南长沙市某单位。当初,因黄主动承担责任,因而没有受到牵连的师、团干部,现大多升任地方和部队的各级领导。时过境迁,他们依然没有忘记这位大恩人。今年4月,黄故地重旅桂林奇峰镇(原部队所在地),陪同的军、地小车就有11辆。 
作为本文的作者,我有幸地与他交流了20分钟。 
我问他,你对当初发生的一切后悔吗? 
不!他坚决地回答。 
为什么呢?我说。难道你不觉得你们的一切太残酷了吗? 
他的回答是:战场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拿枪去杀人,才能保护自己不被敌人所杀。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