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之我的老婆有异能:“光照耀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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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照耀在黑暗里”
南方周末    2005-02-03 09:08:29

1945年1月27日,苏联红军解放了这座位于波兰境内的集中营,由此揭开了纳粹德国反人类恶行的阴暗内幕。

奥斯维辛集中营外景。本报记者张立摄

集中营内景。   本报记者张立摄

2005年1月25日,德国总理施罗德参加了奥斯维辛集中营解放60周年纪念日活动,并发表了演说。

一犹太男子在集中营旧址参观。据统计,每年来此参观的人约60余万。
“光照耀在黑暗里”
———奥斯维辛集中营死难者祭
□本报记者史哲张立/文
德国美学家阿多诺说:“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1945年1月27日,奥斯维辛的囚徒们漠然地望着他们的解放者。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获得了重生。

一对母子被推入焚尸炉时的情形。这是法国画家、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戴维·奥乐尔在集中营时,凭记忆画的40幅钢笔画之一。
这当然是因为奥斯维辛本身是野蛮的。在人类历史上,还有什么比60年前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更为黑暗、更为血腥同时又如此令人震撼呢?置身于奥斯维辛,即使人类最自由的语言,都无法言说那种痛苦与忏悔之情,它的空气让人艰于呼吸视听,因为奥斯维辛,人类任何漂亮的话语,即使宗教的语言都失去了表达的权利。
然而,这一切却不是置身于奥斯维辛的瞬间就能够感悟的。
奥斯维辛集中营距波兰首都华沙300多公里,它并非一座孤立的集中营,而是波兰西南部奥斯维辛市附近40多个集中营的总称。
有历史学家说,德国人理解第三帝国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关键时刻不是诺曼底登陆,而是发现奥斯维辛大屠杀的那一刻。这一点,对于我们一行13个来自遥远中国的记者而言,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最重要的提示。
车窗外的田野,嗅不出丝毫肃杀的气味,即使我们早已了解那段人类历史的悲剧,然而在进入大屠杀纪念馆之前,我们仍只是普通的观光者,我们的说笑引来周围异样的目光,犹太导游的适时出现,结束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不合时宜的举止。他一脸肃穆、平和而又不失威严,“你们是来看望一些死去的灵魂的,请保持安静”。
相信当时不少人都感到脸红了,尽管我们一直是压低着声音说话,但毫无疑问,我们从没有意识到这片土地在欧洲乃至世界的分量。
记不得在欧洲访问的过程中,看过多少次脸红的时刻了,坐地铁忘记刷卡,乘电动扶梯不知道靠右,在餐馆吃饭时压抑不住的大声喧哗……但这一次的脸红,最让我们感到惭愧。
惭愧的也许是突然发现历史的凝重,也许是导游所说的那里栖息的110万亡灵,空气在这里仿佛是不流动的,虔诚挂在每一个到访者的脸上,但那种虔诚分明不属于宗教。
集中营的建筑十分普通,一幢幢的红砖房,几棵瘦高的不知名的树。导游介绍说,因为后来要改造成波兰国家博物馆,所以建筑重新进行了修整。表面上,只有依然保留的外围高高的铁丝网,才让人依稀感到这里曾经渗出的恐怖。
这种恐怖很快就被验证了。
鞋,童鞋、皮鞋、女式高跟鞋,甚至还有中国式的绣花鞋……数不清的鞋,堆积在一个2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一道玻璃幕墙横亘在我们与这些堆积如山的鞋之间,它隔开的或许不是鞋,而是无数双无助的、黑洞洞的眼睛。甚至没有惊恐,有多少人在脱下它们的那一刻,还不知道这只是走向焚尸炉的开始。
头发,黄色的、黑色的、棕色的……同样的堆积如山。格罗马茨基(下令冲进奥斯维辛的苏联军官)甚至从来不知道奥斯特的存在,在格罗马茨基的军事地图上,那里应该是一片树林。除了近7000名幸存者,在奥斯维辛,苏联的战利品还有7.7吨头发。发堆边上的地毯、麻袋,即使不用说明,已经验证了德国战时经济的这一发明。
毒气罐,扁平的、只有罐头盒大小的毒气罐,慵懒地堆放着……导游告诉我们,一罐毒气可以杀死1000人。
焚化炉,如今只剩下了面前的两个,岁月的流逝让现场已经闻不到一点异味了,然而想象却终于无法禁止,一天300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滑过这段阴森森的滑道,1944年的时候,奥斯维辛集中营平均每天焚化6000具尸体。
……
语言随着面前一个个凝固的画面而愈见生涩,然而我们依然可以控诉。
如果说大屠杀遗迹让我们重新见证了恐怖,那随后看到的遇难者档案,则让人同样震惊于人类的坚忍:一个个小镜框,每个镜框里是一个遇难者的肖像照,生卒年岁及简单的生平,每个镜框都有编号,据导游说,这些整理的档案有几十万个,涉及的犹太人几乎遍布全世界,这究竟花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又是在怎样一种精神的支撑下完成的?
当年集中营的住宿地,如今已是绿草如茵,在经过这里时,导游特意叮嘱我们,“千万不要踩踏草地,当年焚化后的骨灰,都撒在这里的草地上,请沿着道路走,因为每棵小草下都有一个人的灵魂。”
在这里行走时,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谁又能忍心去惊扰一个冤死的灵魂?
在结束参观时,我们提议在大门口合影,导游没有阻止却拒绝入镜,他告诉我们,“对于你们来说,这只是一次参观,但对于我来说不是。”
在那阴暗的一天,气氛阴郁。为什么一个曾经涌现众多思想家和艺术家,社会文化十分发达的国家会制造这样的惨剧?焚尸炉滑道上那个新献的花环也许能回答这个问题,“The light shines in the darkness,and the darkness has not overcome it.”这句话出自《圣经·约翰福音》,意思是:光照耀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它。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解释说:“邪恶当道是因为好人无所作为。”
柏林维藤堡广场上有一块黑底黄字的警示牌,上面清楚写着“我们永远不能忘记”。此刻,记住,或许就是今天人类对奥斯维辛最好的纪念。


2005年1月27日,纪念奥斯维辛集中营死难者的烛光在当年押解犹太人前往死亡之地的火车站点燃。
此图即为法国画家戴维·奥乐尔画的集中营焚尸炉现场。
http://www.nanfangdaily.com.cn/zm/20050202/xw/xz/200502030066.asp
焚烧人类的地方终将被烧掉
南方周末    2005-02-03 09:00:07
达豪集中营 焚烧人类的地方终将被烧掉

达豪集中营大门上的德语口号“劳动使你获得自由”

告示牌上的解说是“囚徒们在这里被吊死”

1945年4月29日,美军第157步兵团I连经过短暂战斗,解放了达豪集中营。图为美军在清点集中营中的囚徒尸体

纪念馆中还原的当年的厕所  风端/摄

壕沟、铁网、围墙,三层防护的方式被推广到纳粹的各个集中营 风端/摄
□风端
达豪站是个非常宁静的小站,与大部分人想象中一个3万人口小镇上的火车站应有的宁静一模一样:简单的一排平房、几张因为坐的人少而显得崭新的候车椅。在慕尼黑中央车站坐上郊区列车,20分钟左右就到这里了。在这儿下车的旅客不多,他们大多数急匆匆走出车站,登上等候在站外的726号公共汽车。
726号公共汽车穿过安静的城区,沿途建筑物不多,在花园和草地之间错落着一些民宅。有旅游指南建议游客步行穿过小镇,感受一下这个已经有1200年历史的小镇上优雅平和的气氛。据说,在1900年前后,达豪的居民每10个人就有一位画家。不管是步行还是乘坐726号公共汽车,游客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小镇边缘的达豪集中营纪念馆。这个纪念馆是在集中营的原址上建起来的,纪念馆没有正门,但铁丝网和哨楼告诉每一个接近这里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尽管集中营实际上是建在城外的,但它从一开始就窃用了‘达豪’这个名字。从此,在全世界的心目中,那个受人尊敬的艺术家之镇变成了纳粹反人类暴行的标志。”在达豪市官方网站的介绍中,很容易感受当地人对集中营的态度。
这种态度,在电视剧集《兄弟连》中也有过表现。美军部队在兰德斯堡附近发现一个集中营,被里面的罪行所震撼,但当地小镇上的居民拒绝相信有这样灭绝人性的地方存在,于是美军负责人命令当地每个成年人都亲自前往集中营进行清理工作……这个“兰德斯堡附近的集中营”就是达豪集中营。
如果把达豪、慕尼黑和兰德斯堡这三个城市连成一个三角形,达豪集中营就被包在这个三角形里面,距离这三个城市的距离分别是1公里、17公里和50公里———如果要以地名来命名的话,“达豪”显然是首选。
作为集中营的命名首选,在今天看来,是一段耻辱的历史,如果有个什么别名就好了。事实上,当年这里确实有个别名———达豪学校。因为这是纳粹建立的第一个集中营,从营地建筑设计到管理制度方面,都为后来纳粹在欧洲建立的所有集中营树立了榜样。事实上,除了第一个集中营,在达豪、兰德斯堡和慕尼黑构筑的三角形区域,还发生过很多影响历史的事情:1889年,阿道夫·希特勒出生在不远的德奥边境地区(莱茵河两岸的德国辛巴赫和奥地利布劳瑙都不愿承认他出生于自己的城市,此事一直没有定论);1919年,纳粹党在慕尼黑成立;1923年11月8日,希特勒在慕尼黑发动“啤酒馆暴动”,一举成名;1924年12月20日,因“啤酒馆暴动”入狱的希特勒服刑8个月又20天之后,走出兰德斯堡监狱,他在狱中写出了《我的奋斗》……
1933年3月20日,希姆莱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一个新营地即将开张的消息,两天后,达豪集中营正式启用。据1933年3月22日《慕尼黑最新消息报》报道,当天,第一批“人民祸害”站在敞开的卡车上穿过在营外等候几个小时的好奇者,被运送到这里。这份报纸还描述过集中营的设计思路:“预先规定将政治犯分成劳动小组……用于开垦达豪的沼泽地……规定在自由时间举办乡土和宗教类讲座。想通过劳动、相应的伙食、公正对待每个人,将狱中人重新变得对祖国的思想有用。”后来,这句话被精简为“劳动使你获得自由”,成为各个集中营的共同口号。
达豪集中营最初设计容纳5000人,对象是“人民祸害”,包括:共产党、社会民主党、被确定有罪的各类犯人。这份单子不断扩张:城市游民、同性恋、犹太教徒、吉普赛人、政治犯、国家敌人、犹太人……当1945年4月29日美军解放这里的时候,营房中关押着67000名囚犯。据官方公布的统计数据,12年中,共有206206人曾在这里被关押,其中死亡31951人———各个数字构成一个超过10万人的巨大空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如何,因为没有档案来证明。
这部分下落不明的人,很多就是死于自杀。在集中营中,只有被杀,很难自杀,所以囚徒的自杀就着落在达豪集中营在防御方面的创新。达豪集中营占地20至25英亩,这么大一片区域,只靠铁丝网和7座哨塔,维系着极低的越狱成功率,靠的就是精心的设计。每座塔楼都具有很好的视野,看守会枪杀所有稍微接近铁丝网的囚徒,这个界线基本上由守卫自行确定,所以在无聊的看守把这条越界线越定越远———有不少囚徒在离铁丝网100米开外的地方被枪杀。这样一来,自杀对囚徒们来说变得异常容易,只需要义无反顾地奔向铁丝网,看守们会完成剩下的事情。目前的铁丝网是1965年重建的,原先的铁丝网在1960年代初就基本上损毁严重(一部分是集中营年代被囚徒们损坏的,更大部分成为1945年以后重返这里的幸存者及其后人们泄愤的对象)。
有名字,没名字,数不清有多少人死于“达豪学校”的一项创新上———活人实验。就在营房旁搭建的实验室中,谢格蒙德·拉斯切尔医生主持了多项活人医学实验,包括:将犯人从几乎冻僵的情况下放入热水中,记录复苏的时间;将犯人关入高压舱,持续加压,记录致死的气压……难道拉斯切尔就那么仇恨这些犯人?其实他只是为了获得自己的博士学位。为此,他不断将自己的实验记录投往被纳粹控制的大学,如果不是他求子心切的妻子因偷窃婴儿被抓获,他真有可能达到目的。
在成立之初的5年里,达豪集中营扮演的角色更像一间苛刻的传统劳改营。囚徒们在这里被迫从事高强度的劳动,这些劳动被分为有效劳动和无效劳动两类。各类罪犯、同性恋、政治犯等在理论上存在“被改造好”可能的囚徒从事的是无效劳动———将巨大的石块从一处搬去另一处,然后再搬回来———集中营的管理者认为这种机械式的重劳动能够将他们的思想重新“扳正”过来。犹太人、吉普赛人等被纳粹的“人种学”否定的族群,在这里分配到的是有效劳动任务———他们要为附近的宝马、爱克发胶片等公司制造产品,就像《辛德勒名单》里展现的那样。而到了后期,无效劳动被取消,几乎所有囚徒都要投入更大工作量的有效劳动中。这与纳粹的集中营政策有关,除了一些实在支撑不下去的集中营能从党卫军那里领到数量极少的津贴,其余的集中营必须自负盈亏,随着被“集中”的人越来越多,营里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
1939年以前,达豪集中营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着党卫军疗养院的角色,在紧张的前线作战了一定时间的士兵,会与这里的看守换岗,在这里享受一段作威作福的日子。
到1939年为止,达豪集中营中过劳导致的死亡率虽然偏高,但远不是今天人们印象中地狱般的情形。集中营纪念馆收藏的一份图表显示,从1933年到1937年,达豪集中营分别有22人、33人、12人、11人和41人死亡,加上1938年的256人和1939年的183人,在头7年里,这里有558名囚徒死亡,而在接下来的6年中,死亡的人数是31393人。
1938年,为应付人满为患的情况,达豪集中营进行了扩建,加建了营房、添加了快速处死囚徒的焚烧炉,但一直没有把毒气室修起来。自此以后,情况开始失控,实验和杀人成了这里看守的主要工作。1944年底,在德军不断溃败的背景下,看守们打破不对囚徒进行性侵犯的规则,在集中营中修建了军妓院,挑选女囚徒服务。
今天,集中营的营房已经被全部拆除,只留下墙基。当初看守们办公的平房被改建为纪念馆,其中的几个房间用以再现当年的营房。但营房实在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被用来再现。架子床、马桶间、饭兜、条纹囚服,这就是营房的所有元素,也是最幸运的囚徒们的全部生活。站在空旷的营房旧址上,秋天的风一阵阵掠过旁边的白杨树,响起凌乱的沙沙声。站在这片沙地上,感觉到的只是孤单。
这里被拆除的还有当年的焚烧炉。与营房尚留下墙基不同,这里树着一块牌子,上面只有一句话:这里曾是焚烧炉。
在慕尼黑,“达豪集中营一日游”是各家旅行社重点推荐的项目,其中一家的宣传单张上,对焚烧炉的去向有详细一些的解释:现在,达豪集中营已经没有焚烧炉了,焚烧人类的地方终将被烧掉。
http://www.nanfangdaily.com.cn/zm/20050202/cs/cszt1/200502030038.asp
格托——犹太隔离区
南方周末    2005-02-03 09:00:08

威尼斯格托广场一角,院墙上是纪念二战大屠杀的铭牌  赋格/摄
□赋格
在177个岛屿缀合而成的威尼斯,它可能是最小的一座:不规则的五边形,边长不超过100米,五面皆环水,被城壕似的运河紧紧缠绕。河边楼房连绵高耸,像一圈结结实实的城墙,隔断了岛内岛外两个世界。
我数了一下,岛上楼房有的高达七八层,立面除窗洞外毫无装饰,这在威尼斯实属罕见。威尼斯有水陆两套街道系统,运河水巷算是阳关大道,所有建筑临水的那一面都精雕细刻,满是哥特式或文艺复兴式的繁复装饰,正门也总是面朝运河,岸上的街巷只配与朴素的后门小院连通。威尼斯建筑很少有超过三层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布满了高层建筑的小岛,非常突兀。
150年前法国“高蹈派”文人泰奥菲尔·戈蒂埃(ThéophileGautier)见到这个岛时,首先让他惊奇的是宗教符号的缺失。威尼斯随处可见的神龛没有了,街角的圣母像和十字架也都不见了。他在《意大利游记》里写道:“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陌生、阴郁而神秘,男男女女形貌古怪,鬼鬼祟祟、无声无息地紧贴高墙边沿游荡,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建筑的高度异乎寻常,戈蒂埃也注意到了。他形容这里的楼房“像巴别塔一样层层叠叠耸入天空”,龌龊阴湿的墙面像长满了水疱、疖子、坏疽的皮肤,灰泥一片片剥落,而且所有的房子都盖得歪歪扭扭,“没有一条线是直的”。被这圈高楼团团包围着的,是一片开阔地,威尼斯人称作Campo的广场,空地中央有一口威尼斯常见的水井。终于,戈蒂埃在广场一角的一幢建筑上发现了一行铭文,他认出那是希伯来字母。谜底揭晓了:“这散发着脓水般恶臭的地方,原来就是所谓的格托———威尼斯的犹太隔离区。”
出于同样的宗教敏感,任何一个欧洲基督徒对这个“非我族类”的犹太隔离区大概都会留下类似的恐怖印象。而在我看来,格托就如一所阴森的水上牢狱,周边河道、高墙环绕,中间的广场好像供囚犯放风的场所,三座不起眼的小桥从三个方向伸进围墙,沟通岛内岛外。
在威尼斯共和国后期,从16、17世纪的“反宗教改革”时期到1798年拿破仑“解放”格托,两个多世纪里,格托确实具有监狱的某些特征:两个城门(当时还没有第三座桥)白天开放,夜间关闭,白昼里格托居民可在整个威尼斯活动,天黑前必须返回;每逢基督教节日,格托居民自行关闭城门,犹太教节日时威尼斯人从外面封锁;法律规定,犹太人必须头戴红色或黄色软帽,以便识别;守门的卫兵都是威尼斯人,他们的薪资由格托居民支付。也就是说,犹太人必须雇人来看守自己。这也是法律规定。
威尼斯格托不是欧洲最早的犹太隔离区,类似的犹太聚落早已在德国、波兰、西班牙等地存在,但从词源学的角度来看,“格托”(Ghetto)这个专用名词还是要追溯到威尼斯。公元1516年,威尼斯共和国将全市犹太人驱入一座铸造枪炮的工厂内,使他们与外界隔绝。Ghetto在威尼斯方言里就是“铸造厂”的意思。威尼斯的“经验”后来被欧洲各国仿效推广,纷纷在各个城市里设立犹太人隔离区,均沿用了“格托”的名称。
格托建立时计有居民700人,此后200年里,来自西欧其他国家和地中海各地的犹太移民不断集中到这个城中之城、国中之国。16世纪末,大批西班牙、葡萄牙籍犹太人后裔涌入威尼斯,半个世纪后又添许多黎凡特(东地中海)犹太人,格托人口暴增,达到5000以上。尽管犹太商人在17世纪中叶已基本掌控威尼斯共和国的对外贸易,犹太医师、律师和学者也在社会中担当起重要角色,但犹太人仍旧是威尼斯的二等公民,仍然不得在格托以外的地方居住。在人口急剧膨胀,居住范围又严格受制的情况下,格托惟一的出路是像20世纪的纽约、香港一样,往垂直方向发展。于是,在地基不稳的威尼斯前所未有地出现了六七层甚至八层高的楼房。
既然生存条件如此恶劣,又备受歧视,为什么犹太人还要心甘情愿地从欧洲、北非、西亚迁往威尼斯,进驻这小小的格托?最重要的原因是,威尼斯共和国政府在几百年时间里对犹太人始终比较宽容,当犹太人在英、法、西、葡等国被驱逐、火烧,沦为奴隶时,威尼斯总督不但允许他们生存、从事商业,还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保留他们的宗教信仰。许多在其他国家被强迫改宗天主教的犹太人,一到威尼斯就恢复了本民族的宗教信仰。
格托居民来自五湖四海,虽然都是犹太人,不同的国家、文化背景和社会成分使他们内部产生许多细微的分化。格托里有五座犹太会堂,分别供德国犹太、意大利犹太、西班牙犹太、黎凡特犹太使用。每个会堂既是宗教祈祷的场所,同时也是一所贸易行会(Scuola),这种情形颇像我在东南亚一些贸易城市见到的华人会馆,几乎每个华人聚居的城区都有广东会馆、潮州会馆、福建会馆、琼州(海南)会馆等,每个会馆里通常都设有小型的佛堂或妈祖庙,兼有宗教场所的功能。其实,犹太人在文化上的顽固个性和他们在商业上的非凡才能,的确跟中国人有些相像。
格托,作为中古时期流亡犹太人的聚落,同时是集中营和避难所。问题是,威尼斯共和国为什么能给异教的犹太人以庇护,而不是像欧洲其他地方那样对犹太人残酷迫害?约翰·拉斯金在《威尼斯之石》里曾谈到基督教与威尼斯的关系,可以看作对上述问题的一种回答。拉斯金认为,威尼斯最有趣的现象莫过于宗教的二重性。一方面宗教在个人生活中至关重要,另一方面它在公共决策中无关紧要。同时代的欧洲国家大都充满了宗教狂热,威尼斯却不是这样。她对宗教的冷漠态度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动机,那就是她尽心尽力去维持的商业利益。当周边国家陷于宗教战争时,威尼斯却坐收渔利,占尽贸易上的优势。从这点上说,威尼斯人其实和犹太人非常相像:信教与经商并行不悖。格托在某种程度上也像威尼斯的一个缩影:孤悬水中,周围是虎视眈眈的异国异族,它凭借贸易与外部世界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拿破仑军队的到来结束了威尼斯的独立。欧洲城市的格托在18、19世纪之交被相继“解放”,犹太人的生活范围不再受到限制。但在法西斯时代,格托再次出现,并成为集中营、死亡营的预备营。1943年,威尼斯有200名犹太人被送往集中营,战后生还的仅余70人。


格托在布拉格
捷克首都布拉格的格托,一位犹太老人站在创建于13世纪的犹太会堂前。作家弗朗茨·卡夫卡生于此地,几乎一辈子没有离开格托。卡夫卡本人是以德语为母语的犹太人。二战期间布拉格的50000名犹太人大多死于纳粹集中营,格托成为一座空城。它之所以被完整地保留下来,是因为纳粹德国企图在消灭犹太种族后把这里辟为一座“灭绝种族博物馆”,由身穿犹太民族服装的捷克人扮成犹太人,表演一个“被根除了的劣等民族”的种种“罪恶形态”。
赋格/摄
http://www.nanfangdaily.com.cn/zm/20050202/cs/cszt1/200502030039.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