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电影张国荣国语:婚礼和随礼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7 14:08:36
    读到一个博友说起结婚随礼给人造成的烦恼,她说她给这种事情快弄疯了。我庆幸自己这方面的烦恼比较少,我的方法比较简单易行:我不给你你也别给我,我不要你的你要我的我也不给。做起来比较简单,说起来却像绕口令了。
    往远了说才能进入我的故事。
    生平第一次随礼是在1983年冬天。那一年比较寒冷,去过吉林西部的人知道那里更加寒冷。我大学毕业以后给上级分配到白城师专中文系当老师,学校当时没有什么规模,一个系每个年级才两个班学生。需要特别说一嘴的是漂亮的女学生不少,其中有一个呼姓蒙古族最漂亮,就是一小刘三姐。学生的年记和我差不多,搁如今没准就搞师生恋了。不同时代的老师对道德伦理的态度不一样,我那会儿认为老师搞学生相当于乱伦——如今也还这么认为。不动手不动脚光想的不算,要是这个也算,恋父恋母倾向的就得是畜生了。明眼人立马看出来了,我有给自己留后路的意思。
    不说这个,说随礼的事。
    那年冬天我的一个中学同学结婚了。结婚前他写来信说必须要结婚了,再不结婚孩子都出来了。
    我的同学要娶的姑娘也是我的同学,不是一个班的,外号吕马列。这个外号说明她很能辩论,马列学得好的人都能辩论。他们两个未婚先孕的,为了这个,原本反对的双方家长就都同意结就结吧。那年头不比现在,先怀孕后结婚就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现在不一样,不流产几回就像你没有生养能力似的。进步了就是进步了,不服不行。
    我读大学之前就和这个同学在一个工厂上班,都烧砖。我们一起参加首届高考,他没考上。送行的时候几个工友在一起喝酒,说了许多话,核心是“苟富贵勿相忘”。那天晚上他只是笑呵呵喝酒,后来他吐得天昏地暗的。我从来不喝酒的,所以几个人中间就我还能动。我就给他收拾,一边收拾一边眼泪就下来了。老洪知道他怎么回事。
    他名字叫姜波。
    姜波在我们这个中学里绝对贵族:上海的祖籍,老爹革命革到东北就在开通当官回不成上海了。那年头他家就吃火锅,吃小盘儿炒菜,每顿饭还要喝汤。姜波长得精神,大脸盘大眼睛那种。他与我们这些当地孩子最大的不同之处是每个星期都要去县里的澡堂子洗澡,还不怕热,在那里边泡啊泡的,不到一个钟头不出来。我可没那本事,泡几分钟就觉得快闷死了。我们这些孩子都喜欢去水泡子玩水,顺便也洗澡了。冬天基本就是个干靠,所以身上都是肫。屁股蛋子和大腿一带尤其鸡皮,成了文明人儿以后生生搓掉了不下几十层皮才平整。呶,看见没?就现在这样。
    我上大学以后姜波依旧在砖厂上班,后来那个砖厂倒闭他就去了体校。姜波怎么和吕马列好上的几十年以后还是秘密,怎么问都不说。反正当时我们这十几个最要好的伙伴基本都反对,主要理由是吕马列的个子太矮,骑28型加重自行车——她上车的时候要右脚先站在车蹬轴承上边,左脚在地上一蹬,再一蹬,再再一蹬,再再再一蹬,起码要蹬上十几下才能坐上去。下车的时候往往要给自行车带着噔噔噔跑一段才能站住:“洪峰是你啊!”
    遇着别的同学也这么招呼:“小芳是你啊!”
    同学们还看不起马列的老爹,马列的父亲一条腿拖着走路,每天都赶一辆毛驴车收破烂。吕老头厚嘴唇往外翻,看上去是挺别扭。但这个老头对我们非常热情,总是呼噜呼噜喘息着给这些晚辈弄水喝。
    同学们嘲笑马列上自行车的样子,还夸张地模仿。姜波就是跟着笑,什么都不说。也有嘲笑吕老汉一拐一拐走路的样子,姜波还是光笑不说话。
    这中间姜波到长春办事,他让我陪他去百货大楼买衣服。他选了半天把一件深蓝的卡上衣买了,我说:“你穿这个有点大吧?”姜波说:“不大不大。”
    离开长春那天我送他去火车站,他把蓝的卡从书包里拿出来,说:“还真是大了,你穿吧。我看你穿正好。”然后他就挤进人群进站了,连脑袋也没有回。
    那是我在大学四年里最好的一件衣服,其它衣服基本都是带补丁的。毕业20几年了,这蓝的卡学生服制还在。只是颜色不那么蓝了,边边角角也都飞了。  
    当姜波把衣服塞给我的时候,我就明白这衣服压根儿就是给老洪买的。
    给姜波送什么结婚礼物让我和妻子挺犯愁,姜波放下话说不许我随礼。他的意思是你刚刚毕业,家里父母身体也不好,我只要你来参加婚礼。
    和妻子商量了一阵子,最后决定还是得买点儿什么心里才踏实。我们看好了一个衣架:不锈钢的,看上去非常精神。我当时的工资是每个月44元5角,我们用掉了大约46元。妻子没有意见,她知道我和姜波之间的所有事情。我还觉得不行,但实在是没有钱了:那会儿一元钱的积蓄也没有,都是当月工资当月花光。买完衣架,我和妻子只能靠她的22元月薪过这个月了。
    我扛了衣架坐两个小时火车赶回开通,姜波看见衣架,说:“挺好看。”马上组装起来立在衣柜边上,转半圈看看,说:“挺好看。”
    婚礼的当天姜家根本就没有人来,除了吕家数量不多的亲戚,基本都是同学。马列走路已经不那么利索了,她穿了一件比较肥大的衣服把凸出来的肚子遮掩遮掩。
    婚礼进行中间一个同学让新娘子点烟,马列划亮火柴他就噗地给吹了,又划了他再吹灭。连续划了五六根,都吹灭了。
    这时候马列有点恼火,把火柴丢在地上。
    大家起哄,我这个同学面子上挂不住了,说:
    “有啥呀?有啥呀?前罗锅儿还装啊?”
    其实平时大家都习惯了乱说,这种话当着马列的面说过许多次,马列都没有急眼过。但在这个场合说这个,大家马上感觉不对头。吕家的几个亲戚和马列的几个闺中密友立马神色阴暗下来了。
    马列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房间。大家透过窗户看见马列捂着脸在哭,几个女同学站在她周围劝。
    说过了头的同学也感到犯了众怒,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的。讪讪地笑:“还真急眼了……”
    我们的老大说:“你妈个逼的!你那嘴巴还是嘴吧呀?”
    老二说:“你妈的啥都说啊?怎么不分时候?”
    我老洪是老三,说:“老五你平时鬼精鬼灵的,今天脑袋给门夹啦?”
    老五红着脸说:“我打自己嘴巴行不?”他抬起手就抽了一个,再要抽就给姜波抓住了。
    姜波老四,他笑着说:“原本也就是这么回事,老五也没说错什么。”
    姜波婚礼那天有很大的风,外面的温度非常低。老大出去把马列叫回来,老五就给马列赔不是。
    马列说:“没啥没啥没……”就大声哭了。
    姜波说:“哭吧哭吧,就当唢呐了。”
    本来不该笑的,大家还是笑了,马列也嗤一声鼻涕眼泪地笑了。
    再以后我就没有随过礼,记得刚刚到沈阳一个单位上班到时候,有一个同事准备结婚。各个单位好象都是有某个人专门收份子(随礼金),她走到我的桌子前边说:“洪老师你出多少?”
    我小声(估计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问:“什么我出多少?”
    她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星期天结婚啊。”
    我小声(估计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问:“他星期天结婚是他和女人睡,为什么要我出钱?”
    她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里有怀疑老洪精神病的惊恐。她说:“你……不出……就不出了。”
    我小声(估计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说:“什么叫我不出就不出了?你告诉我,我结婚也是我和女人睡觉,占便宜得幸福的是我不是你,你为什么会愿意出钱呢?你说说看。”
    她转身离开,受惊的鸟似的。
    再没有随礼一类的事情烦我了。
    这样真是很好。
    当然了,我结婚的时候只请了自己的同学,双方亲戚和家长也没有邀请他们参加。双亲们给的钱没有收,两家都不富裕,还是自个儿一点一点挣吧。
    但同学的礼物收了,这属于不收不行的:他们要把婚床占了不许我们睡。
    哪个愿意自己的婚床给别人扑腾啊?
    搁了你你不收?不收?
    没得说,一准是二班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