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戟之灵185:影像江南 太 湖 船 菜

和一位无锡的媒体同行在网上聊天，她盛情邀请我有空去她家品尝船菜，然后向我介绍了很多的关于船菜的来历和种类，我惊讶于一个80后的时尚女孩居然了解如此之多的典故，屏幕上跳出一个笑脸：“我从小在船上长大，我爷爷是打鱼的，到我爸爸这辈儿开始养鱼为生，我是渔民的女儿，要不我的网民叫太湖女儿呢”，我爽快地应了她一定找机会品尝一下。

后来，在书上看到叶圣陶老先生对于太湖船菜曾经这样评价：“船家做的菜是菜馆比不上的，但拆穿了说，船菜之所以好，就在于只准备一席，小镬小锅，做一样是一样，汤水不混和，材料不马虎，自然每样都有它的真味。”想必这太湖船菜确有与众不同之处吧，于是动了心思，想去看看渔帆点点，探寻渔风渔俗，一杯清茶，几盅黄酒，细细的品尝江南船菜，应该是惬意的。于是，再次被邀请的时候，便早早的月下了日子一探太湖船菜的究竟。

我自幼生长在江南水乡，深知河网密布湖泊众多的江南水产丰饶，水中生长着野菱角、野莲、野莼菜、芡实、水芹、荸荠等十几种水中野生菜蔬，除此之外河湖中鱼虾丰盛，人们终日以水相伴，以鱼佐餐，收拾四时鱼鲜自然不在话下。

暮春的清晨，乘上“太湖女儿”的车，探访八百里太湖，迎着初升的太阳，太湖水波光粼粼，我辈烟波浩渺的太湖深深地吸引，虽然生长在江南水乡，但是在太湖面前却显得那样的局促渺小，桃坞、橘林、茶篱、枇杷园和杨梅园都大隐隐于这水天一色之中，还未品尝到船菜却已背着景致陶醉了。

“太湖女儿”一边开车，一边唱起了当地的歌谣：“正月塘鳢肉头细，二月鳜鱼长得肥，三月菜花甲鱼补，四月昂刺鲜无比，五月银鱼要炒蛋，六月莳里白鱼肥，七月夏鲤鲜滋滋，八月湖鳗酱油焖，九月鲈鱼肥笃笃，十月大头鲢鱼汤，十一月青鱼要吃尾，十二月鲫鱼要塞肉。”纯正的吴侬软语，朋友唱完忙不迭的为我解释，我心里暗笑，自幼生长在这里岂有不懂，只是朋友一直把我当作北方人罢了，索性便认真地听下去，当一次被招待的异乡客吧。

太湖流域地处江南腹地，鱼米之乡就是说的这个区域，而太湖自古就有“天然鱼库”的美誉，百姓临湖而居，种田打鱼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尤其是太湖船民们烧鱼那是个个都有一手绝活，他们把刚从湖中捞上来的鲜鱼活杀，然后连血带肉的用太湖水清炖，原汁原味的“湖水煮糊鱼”。

渐渐的，湖面上多了几条画舫，“太湖女儿”告诉我那就是经营太湖船菜的船了，生意很火爆，往往要提前很久预订，临时来是没有位子的，我说：“叶圣陶老先生评价船菜之所以好，就在于只准备一席”，女孩儿笑了：“现在的船民的头脑都很活络，谁还死抱着过去的规矩不放，那就是和钱过不去”，想想也在理，就不去理会了。

一对中年夫妇迎候着我们的到来，“太湖女儿”亲热地和他们打招呼，夫妻俩有点诧异的看着我，妈妈把女儿拉到一边耳语，然后大笑起来，朋友告诉我，老两口误将我认做女儿的男朋友，我们都笑了起来。。。

近中午，我们在船上摆开了小桌椅，我一再邀请老两口与我们一起小酌，两口子以不扰我们的雅兴为由婉拒了，谦让了几次只能作罢。

很快的，冷菜已经摆好，除了一碟花生米之外，便是各种腌鱼干组成的拼盘，对于水产知识的匮乏让我无法叫出鱼干的品种，朋友只得边吃边介绍。。。

太湖中真正的船菜要数太湖三白，就是白鱼、白虾和银鱼，朋友说到太湖不品三白，那是白走一遭，光看了风景罢了，今天我们会品尝地道的太湖三白。

其一白鱼，江南人俗称鲦，细骨细鳞，全身洁白，银光闪闪，我们品尝的是清蒸白鱼，肉质细腻，入口味道极其鲜美，细闻没有半点腥气，或许是因为湖水煮湖鱼的缘故吧，朋友说白鱼除了可以清蒸外还可以香糟煎、也可以做鱼丸，做法很多，清蒸是最好的烹制方法。

其二白虾，通体洁白，晶莹如玉，渔民们也叫“水晶虾”，白虾肉嫩、味鲜，最好的吃法就是生呛活吃，一盆鲜活的白虾端上来，你可以听到盖子下白虾欢腾的跳跃声，朋友的母亲从盖子的边缘倒入白酒，在酒香中白虾的跳跃渐渐趋于平静，打开盖子，白虾已经被熏得昏头胀脑不再动弹，用筷子夹起活虾，蘸上腐乳汁、蒜泥和醋等作料生吃，鲜美无比。

其三便是太湖银鱼，久负盛名，过去就吃过“银鱼炒蛋”，但是那银鱼早已出水多日，不再新鲜，适才看到的银鱼通体白亮，形如玉簪，细嫩透明，色泽似银，这次品尝到的是最富盛名的“芙蓉银鱼”，就是用蛋清炒的银鱼，极鲜的味道是“鸡精”、“蔬之鲜”所无法匹敌的，除了“芙蓉银鱼”外，“银鱼莼菜汤”更是誉满太湖，只是这次家里没有莼菜，只能作罢。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个老鸭煲，这鸭子可不是假样的，而是太湖野鸭，这老鸭煲也味醇厚道，听朋友的爸爸讲如今湖上生态变坏，野鸭越来越少，很多船上做的野鸭煲里的野鸭也是人工养殖的啦，味道远不如前鲜亮了。

在我再三邀请下，“太湖女儿”的爸爸妈妈一起坐下来，和我们边喝边聊，这对憨厚的夫妻会一起他们记事起和各自的父母在船上河湖中的风浪搏击，起早贪黑艰辛的讨生活，如数家珍的说道起湖中的鲢鱼、青鱼、草鱼、鳙鱼、湖蟹、螺蛳。。。，说到兴奋处，我们频频举杯，自家酿的米酒如这船菜一样醇厚绵长。

品着这真材实料、鲜爽清香的太湖船菜，你能感受到这些渔民们淳朴的民风，其实做菜和做人是一个道理，只是我们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各式快餐，对如此需要细细品味的船菜，我们真的能静下心来慢慢咂么吗？

这一餐细细的品、慢慢的饮，每个人脸上都泛上了酡红，直吃到日头偏西， 小船静静的泊在湖上，平时擅饮的我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微微的醉意了。

到江南，一定要游太湖，一定要尝尝太湖的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