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纱伦教基地在哪:从黑土地走来:边境插队落户生活纪实(1) A3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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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土地走来:边境插队落户生活纪实(1)

2011年9月22日   A3叠15:A3叠15-副刊·专栏/连载   稿件来源:新闻晚报   作者:张亮

  张亮  著

    学林出版社

    

    一、一路高歌

    

    一千多人的专列,我们十六人是组织最为严密的一个集体。我们每人身上背红色小包,内装毛主席语录。专列离开上海不久,我们就开始唱歌。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手握一杆枪,身披万道霞光,我为伟大的祖国站岗……”

    “我站在高高的望塔上,守卫着祖国的北疆……”当然全是当时的革命歌曲,而且主题突出,都是有关保卫边疆、上山下乡的,我们确实唱得认真、整齐、富有感情,引得同车厢的、外车厢的伙伴们又好奇、又羡慕,有的来打听我们的学校,有的来跟我们套近乎,有的干脆和我们一起唱。

    几十号人除了晚上睡觉,竟然就这样在火车上连续唱了好几天,一直唱到了黑龙江。可以说69届毕业生中其他批次的下乡大军及69届前后各届下乡的,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这种切身感受和经历的。

    当时我以为碰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候,“大革命”把我们从枯燥、死板、讨厌的课本中解放出来,在我们十六七岁时就让我们独立生活,让我们选择祖国四方,让我们长途旅行“振翅高飞”,男女志同道合者可以自主集结、欢聚一堂,用现在的话来形容:“感觉不要太好呦! ”当然,我们当时的这种集结仅仅是前途方向、兴趣志向的集结,还没有考虑到为了成家立业而集结的程度。后来的经历才使我感悟到,当时的想法多么幼稚、荒唐、可笑!许多东西一旦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专列感受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越过峻岭越过河,欢乐歌声冲云霄,嗨,欢乐歌声冲云霄……”我们和着火车行进的节奏唱这首脍炙人口的“童歌”,别有一番风味,大家仿佛回到了童年,本来就没有多大嘛!但大家并不知道这“车轮飞”的火车要跑多少时间。

    漫长的铁路,上海到北安,越长江、过黄河、出山海关;出关后又过沈阳、长春、哈尔滨这东北三大省会城市;再向北行几乎一天一夜,路程好几千公里,你在地图上看看,这距离是个什么概念!然而我们这个所谓专列实际上是计划外的“大篷车”,全部是硬座,而且不设餐车,又经常临时停车以让行其他正常运行的列车。所以这趟长途列车拉着我们整整跑了四天三夜。人人吃不好、睡不好,上车时的亢奋后来变成了硬撑。特别是始终一种姿势地坐着,不少人腿脚肿得非常厉害。

    车厢里人多行李多,活动不开,大家就利用频繁的临时停车,请列车员打开车门下到站台上去活动活动。

    车上的感觉和地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踏在站台的水泥地上,心里就感到踏实,短暂的活动,“伸展运动”改变不了脚肿,但心里都觉得都舒畅了些,反正后来许多人的鞋子都穿不进去了,脚都肿得大了好几码。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后来我们唱起了鼓劲打气的歌。

    列车停靠哈尔滨站,当地组织了数百中学生来迎送我们。我近日翻了当年的日记,回忆起了当时的细节,这些哈尔滨市第18中学的70届中学生半夜11点集合,冒着大雪来参加这一活动,这是我们到了黑龙江省的第一次深深的感动!这专列,不好受!但我们心里好感动!

    北安龙镇到了

    四天三夜后的上午,专列吐着白气儿,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作为知青专列,它可是永久地停下来了。因为后来这样大规模长距离的专列运送插队落户的知青的情形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车上颠了10个小时,终于到了村里一千多名知青把不大的 “龙镇站”挤得水泄不通,加上当地来迎接的各级干部、长龙般的大客车,小镇就像过节一般。有人将爱辉三队的徐队长向我作了介绍,难为他专程来北安接我们。

    没来得及观看周围的景色,根据指引,每拨学生分别被引上了几十辆大客车。发车前,每人又领到了四只当地产的大面包。随即,大客车载着学生,按各自的目的地驶去。真是没想到,这一开就是整整十个小时!

    黑河地区的公路可不比城市平坦的柏油马路,全部是粗沙石路面,且不时有一个个坑,大客车活像在刚打完仗的被炸公路上行驶,车子跳得厉害,人坐在车上,一颠就蹦得几尺高,只见车厢里面包乱飞,原来大家根本吃不下干粮,都把面包插在前座车椅靠背后的扶手上,车子一颠,面包可不全飞起来了?

    我照例坐在车子最后一排,平时根本不会晕车的我,在不断地被抛上跌下、在连续被颠了七八个小时后,竟也难受得直想吐,往日我的那股潇洒尽头荡然无存。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一个小村子,大家浑浑噩噩、惯头惯脑、麻木机械地下了车。

    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终于到了!

    大花新被子

    离开上海时,大家的行李箱等大件都是集体统一托运的,物品总要比人到的慢,所以我们人到了生产队,可行李、铺盖均还没到。好在生产队安排得很周到,也许是上海和当地县里知青办公室的要求,动员农民拿出家里的被子来供我们使用。

    贫下中农成了我们的亲人和老师于是到了农村的第一夜,我们盖着几乎全是新的、乡味十足的大花被子(东北农民特别喜欢那种红底大花被面饰),特别是躺在南方人没有见过、没有睡过的土炕上,暖烘烘的,实在是太舒服了,上海话讲“老惬意格”。

    几位年长的农民,特别是脸长得凹凸分明、眼睛很大、很有特色的兰大爷(其实也就四十多岁),仔细关照:“睡觉前蜡烛要吹灭了,不然蜡烛燃至木板会引起火灾的。 ”

    我听了很是感动。如今时隔已有40年,但当时、当地、当夜的情景、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语我还记忆犹新。这就是农民的淳朴、热情、赤诚。

    托运的物品

    我携带物品的清单去一个新的地方落户,而且说是要一辈子,那么把必需的生活用品托运过去是必不可少的。尽管有关部门早已经介绍过黑龙江的生活情况和条件,但作为家长,总放心不下远行的儿女,“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凡能想到的物品尽量给装箱、打包,多多益善。于是蒸面、卷子面、炒麦粉、白糖、香肠、辣椒、酱油、味精、罐头等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而且想出了许多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里予以多装的技巧来。如把白糖装入热水瓶内,以充分利用瓶胆内的空间。但事与愿违,结果运到了地方时发现许多热水瓶破了,碎瓶胆片和白砂糖混在一起,那可怎么办?让人一筹莫展!

    扔是绝对舍不得的,大家知道带了八千里路的不易,分拣也是做不成的,没有那个本事,那也难不倒我们,大家想出了“废物利用”的招,即用混着瓶胆碎片的白糖冲泡糖开水,等碎胆片在水中沉淀后再喝,于是那几天,糖开水管够。还有更显父母舐犊之心的,有一位由南二龙村转到我们生产队的朱姓女同学,当时不但带有煤油炉、煤油,还带了若干煤饼(蜂窝煤),甚至还有几十斤煤球!

    因为当时下乡知青托运行李全是免费的,不受数量、重量限制,凡想得到、弄得到的你就可以托运。天哪!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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