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虹吸原理视频:梵高与提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4 03:10:18
他们都叫梵高,虽然相差4岁,但从小就像双胞胎一样形影不离; 他们一个是落魄一生的画家,一个是年轻有为的画商,却彼此信任,终身无悔。 他们是温森特·梵高与提奥·梵高。
By IRVING STONE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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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的北京首都博物馆,荷兰国立博物馆带来了一幅珍贵的温森特·梵高自画像——在蓝灰色的背景上,温森特戴着灰色毛毡帽,轮廓消瘦,红胡子密密地长满了整个下巴。
与伦勃朗一样,梵高在艺术史上也以自画像著称。从1886年到1889年,他就创作了41幅自画像。对这个伟大画家而言,自画像不仅是无力聘请模特作画时的替代品,更是他审视自我、挖掘并平衡内心感受的方式。在其短暂的一生中,他似乎一无所成——经历爱情,却遭拒绝;想成为像父亲那样为上帝服务的人,却最终被教会解雇;想要画画,却始终像个疯子似的在艺术大门之外徘徊。1890年,年仅37岁的温森特在颠簸生活和疯狂创作欲望的夹缝中挣扎了十多年后,深深地陷入对精神问题的恐惧和对前途的迷茫之中。
7月27日,在法国小镇奥维尔接受精神治疗的温森特走在美丽的乡间小路,突然他意识到也许该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他抬起头,仰面对着太阳,把左轮手枪压在自己的腹部,扣动了扳机。在那一刻,他脑海中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那些来不及道别的人——排在这串名字最后的是他的弟弟提奥,曾经为他经受了长久的痛苦,却一直爱着他的提奥。
提奥来了
1880年7月,在比利时西南部的矿区博里纳日担任临时助理传教士的温森特·梵高被教会解聘。失去了精神支柱的温森特开始画画,虽然那些素描笔触笨拙而生硬,根本无法表达他心里的意境,但这成为他迷茫生活的一道亮光。在生命的低点,温森特几乎要被自己重新迸发的激情压垮。他不停地作画,画博里纳日那些黑乎乎的矿工,临摹他能看到的每一张画片。他甚至还想去拜访崇拜的画家,却因为没钱坐车,只能徒步前往。
在一次无果的长达数日的长途跋涉后,温森特倒下了。他躺在床上,矿工的妻子从她们丈夫和孩子的口粮中尽可能省下一点,送到他嘴边。正当温森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他听见有人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提奥倚在房门上,两眼吃惊地望着温森特。23岁的提奥当时已经是巴黎一个出色的画商,颇受同行和家人的尊重。在他刚刚离开几个小时的家里,有路易·菲利普式座椅,有写字台和书架,还有柔和的灯光和悦目的壁纸。而温森特此时却躺在一张肮脏的光秃秃的床垫上,身上盖着一条旧毯子;墙壁和地板都是粗糙的木板钉成的,室内仅有的家具是一张歪歪斜斜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温森特脸没洗,头没梳,粗硬的红胡子满脸满脖子地疯长。
提奥用手揉了揉眼睛,仿佛在把迷住眼睛的蛛丝擦掉似的。“首先,我要用能找得到的最好的食物把你填饱,再让你枕上一只软软的枕头,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啊!哪怕我稍微知道一点儿……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动。”
他们之间的“协议”
半小时后,提奥回来了。他买了两条被单、一只枕头、一包炊具和餐具,还有一包食品。他把一条洁白的被单给温森特铺在床上,让他躺下,又给他盖上一条。
温森特咧开嘴笑了,这是他多少个月来第一次开心的笑。他眼里的笑意几乎把热病全都赶走了。提奥把桌子拉到床边,从袋里取出一条清洁的白毛巾铺在桌上,把一大块黄油放进菜豆里,剥开煮得嫩嫩的鸡蛋,放进盘子,拿起一把勺子。
“好了,老兄,”他说,“张开嘴,这回可要饱饱吃顿饭啦!天知道你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哦,不用这样,提奥,”温森特说,“我自己能吃。”
提奥盛了一勺鸡蛋送到温森特口边。
“张开嘴!小伙子,不然我就把它倒进你的眼睛里。”
提奥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在布拉邦特度过的童年时代。温森特在他的心目中一向是个顶顶重要的人物,比母亲或父亲都重要得多。他觉得,他是温森特的一部分,温森特也是他的一部分。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总能把这个世界看得清清楚楚;而剩下他孤身一人时,不知怎么,这个世界就总使他感到迷惘。在一起,他们的生活就有意义、有目的,也就知道珍惜生活;孤身一人,他常常奇怪自己工作是为了什么,成功又有什么价值。要使他的生活充实完美,就必须得有温森特。而温森特需要他,则是因为温森特实际上还只是个孩子。温森特需要有人帮他摆脱当前的困境,重新站稳脚跟。他需要有人使他觉悟,敦促他赶紧行动,重新恢复青春活力。
“温森特,”他说,“我打算让你在这一两天恢复体力,然后就带你回埃顿家里去。我猜有一件你希望做的事情,一件最终会带给你幸福和成功的事情。那好,老伙计,你就说出来吧!古比尔公司在这一年半给我提过两次工资,我的钱超出了我的需要。如今要是你希望做什么事,而在最初又正好需要帮助,你就直截了当地把你终于发现的真正的终身事业告诉我,然后,咱们可以建立一种合作关系。你去经营,而我则提供经费。等到你有了偿付的能力,你就可以把钱连本带利都还给我。”
温森特扫了一眼提奥刚才在窗前仔细看过的那一摞画稿,一种由惊奇到怀疑终至恍然大悟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着,整个人犹如一株向日葵,在阳光下骤然绽开了花朵。
“哦,我真该死!”他仿佛突然从沉沉的梦境中醒过来,“提奥,你在我明白之前就知道啦!我在阿姆斯特丹和布鲁塞尔学习期间,就曾有一种要把我所看到的东西画在纸上的强烈冲动。但我不许自己那么做。我担心那会干扰我真正的工作。我真糊涂!这些年来,有东西一直在拼命从我身上冒出来,我却不让它出来。我现在呢,27岁,一事无成。我多么愚蠢,真是个糊涂透顶的大傻瓜!”
“没关系的,温森特。以你的精力和决心,是能够取得比任何别的初学者都要强一千倍的成就,何况你面前的生活道路还很长。我会按月寄给你生活费。即使你需要花费许多年,我也不在乎。温森特,只要你不丧失信心,我也永远不会。”
他究竟会成功吗?
在巴黎拉瓦尔街这间小小的公寓中,温森特继续着他真正的事业。然而,想要成为印象派画家的狂热愿望,让他把关于绘画的一切都忘掉了,他自己却还以为正在取得显著的进步。温森特开始模仿他的朋友们——他的油画看起来就像修拉、图鲁兹·劳特累克和高更的拙劣复制品。
“听我说,老伙计,”一天晚上,提奥说,“你叫什么名字?”
“温森特·梵高呀!”
“你有把握它不是乔治·修拉或者保尔·高更吗?你试图模仿他们的做法是愚蠢的呀!”
“我并没有模仿他们。我是在向他们学习。”
“你是一天天在走下坡路。你的画一幅比一幅不像温森特·梵高画的了。在你面前没有什么坦途或捷径,老伙计。这需要数年的艰苦劳动。难道你竟是这样一个不得不去模仿他人的软包蛋吗?你能不能只吸收他们那些对你有用的东西呢?”
于是,温森特变了个新花样。他集所有的印象派画家之大成,熔于一幅油画之中。“可爱极了,”提奥喃喃地说,“咱们可以把这一幅叫做‘摘要’。咱们可以给这幅油画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贴上标签。这棵树是高更的手笔。这个角落里的女孩无疑是图鲁兹·劳特累克所作。我可以说,那照耀在小河上的阳光是西斯莱的,色彩是莫奈的,树叶是毕沙罗的,空气是修拉的,而那位中心人物呢?马奈的。”
温森特艰苦地奋斗着。他整日辛勤工作,但当提奥晚上回到家里来时,温森特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受到责罚。而对于提奥,每当他晚上筋疲力尽地从画廊归来时,都看到温森特拿着一幅新作的油画在焦急地等待。提奥不得不作出抉择,或者说假话,以求与一位和蔼、殷勤的兄弟共度一个欢愉的夜晚;或者说真话,从而在房间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死命的纠缠,一直到天将破晓为止。
提奥相信温森特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画家,虽然他也不大肯定他是否喜欢温森特所画的那些东西。提奥是个有识别力的业余美术爱好者,他在鉴别艺术优劣方面训练有素,但是他一直拿不准究竟应该如何看待他哥哥的作品。在他看来,温森特一直是处于形成的过程之中而从未臻于完成。
我用我的颜料创造
1888年2月,温森特来到法国南部小城阿尔。在拉马丁广场上,他租了一栋房子,有4个房间,每月15法郎。温森特把房子外表涂满了黄色,用金黄灿烂的向日葵作装饰。
在写给提奥的信中,温森特写道:“我想把黄房子搞成一个真正的‘画家之家’。”他成立了南方画室,并邀请高更前来同住。然而不幸的是,他和高更时常因为观点不同而争吵,长时间的作画也给他的精神带来巨大压力。他开始出现“疯狂”的举动,并愈演愈烈,直至发生了著名的“割耳事件”。
1889年5月,温森特离开了阿尔,先后在法国小城圣雷米和奥维尔进行精神治疗。次年初,提奥的孩子降临,这对坚定的温森特支持者夫妻决定将自己的孩子取名为温森特。温森特开心极了,在医生的首肯下,他坐火车去探望提奥夫妇和他的小侄子。提奥把孩子从摇篮里抱出来,递到温森特怀里。“那么软,那么热乎,像一只小狗似的。”温森特说,感觉得出那婴儿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恐怕我拿起画笔来要比干这个更顺手。”
提奥接过孩子,让孩子伏在自己肩上抱着。他的头靠着婴儿的棕色卷发,温森特觉得他们似乎是用一块石头雕成的。“唉,提奥,”他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你用你的血肉创造……而我则用颜料创造。”
回到奥维尔后,温森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原本天天觉得时间短不够用,如今这些日子却仿佛总也过不完。就连作画也无法激起他的兴趣,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继续画画只是因为这是他欠提奥的,他应当让提奥从多年投资中有所收益。
然而,这一切再也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提奥的事业出了问题,家庭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温森特知道,自己不能再成为提奥的负担了。1890年7月27日,温森特把左轮手枪压在自己的腹部,扣动了扳机。
他们死时也不分离
提奥在床边跪下来,像抱着一个很小的孩子一样把温森特抱在怀里。他说不出话来。整整一天,提奥守在床边,握着温森特的手。夜晚来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开始轻轻地谈起他们在布拉邦特的童年。
“你记得莱斯维克的那个磨坊吗,温森特?”
“那是个很可爱的老磨坊,是不是,提奥?”
“咱们常爱沿着溪边的小路散步,计划着怎样度过一生。”
“仲夏时节咱们在高高的麦子中间玩耍的时候,你就常常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记得吗,提奥?”
“记得,那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温森特。”
“……是的……啊……人生是漫长的。提奥,看在我的面上,注意你自己的身体,要多多保重。你得为乔和小家伙着想。把他们带到乡下什么地方去吧,那样他们才能长得健壮。”
“我准备自己开一个小画廊,温森特。而且我举行的第一次画展,将是一次个人画展。温森特·梵高的全部作品……就像你亲手……在公寓房间里设计的一样。”
“啊,我的作品……为了它,我冒了生命的危险……而我的理智也已经差不多完全丧失了。”
凌晨一点钟刚过,温森特微微转了一下头,喃喃地说:“我现在能死就好了,提奥。”过了几分钟,他闭上了眼睛。提奥觉出他的哥哥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
6个月后,几乎就在温森特去世的同一个日子,提奥也辞世而去,他被葬在乌得勒支。过了一些时候,他的妻子乔安娜在为了求得安慰而诵读《圣经·撒母耳记》时,看到这样一句话——他们死时也不分离。她把提奥的灵柩迁往奥维尔,葬在他哥哥长满向日葵花的墓旁。
当奥维尔的炎炎烈日照射到这座麦田之中的小小墓园时,提奥在温森特繁茂的向日葵花的荫庇下,安然长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