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白领下乡种地 把“有机生活”送达城市餐桌

    CSA（“社区支持农业”的英文缩写）2008年从国外进入中国，在北京落地，今年起悄悄走进了江苏。

    一个高知白领的CSA实践

    桑莉从荷花村路边的树林里钻出来接我们。她的南京江宁区陆郎镇“小毛豆市民乐园”就在树林后面。

    桑莉戴着草帽，挽着裤腿，典型的女农民形象。谁看得出她曾是南京工业大学研究生，一年前还在南京城里当白领呢?现在，江宁这块25亩的地牵住了她，只有周末才回城里与丈夫、女儿团聚。

    纯有机种植的黄瓜、丝瓜、毛豆、扁豆，长势喜人。田间草多，不能用除草剂，全是手工割，田边四处摊晒着干草。

    田野中心，搭着帐篷，便是休息区了。桑莉的妈妈热情得不得了，抢着跟我们说话。散养的母鸡公鸡在我们身边踱步。

    桑莉：北京小毛驴的故事打动了我。我觉得，CSA就是我要做的事情。然后自学一年，把有机种植、CSA的书几乎看遍了。

    妈妈：她说她要种地，天哪，怎么得了。现在，农村青年都不种地了，你怎么研究生读完了去种地呢，这不是神经吗？可她坚决得很，还跟我们讲社区支持农业的理念。我们知道，是好事，但是太苦了。

    桑莉：4月1日进来的。这块地，年租金2万，请了两个工人，忙的时候，请附近村里的农民打零工。上半年雨多，水排不出去。多好的西瓜、番茄，一夜之间全部泡进水里，心疼。

    妈妈：我们真是急死了，她怎么会种地呢。我和她爸爸，全家的亲戚都跑过来帮她种，一共5个姑父，都轮流着来过了。

    桑莉：从前期投入到上半年种植失败，可能砸进去了10几万吧？几年的积蓄没了。我还需要把有机理念和种植经验好好结合，现在种植经验有些不足。冲动吗？有点冲动。但是……这个事业很重要的。

    桑莉：目前，小毛豆主要有三项工作，一个是有机蔬菜宅配送，量还不大，只有几十户，送的成本很高，但是我们一定要坚持。向市民直供“比超市便宜”的有机蔬菜，是我们的目标。没有配送，有机菜上不了餐桌，CSA就没有生命力。第二个，是市民租地自种，30平方米的一年租金1000元。第三是城乡互动活动，“绿石环保组织”过两天来搞活动。

    一家一户去影响百姓

    9月22日下午，南京地铁二号线奥体东出口，原品农夫市集超市。几十袋蔬菜在地上排队。今天，是市集“宅配送”蔬菜的自取日，蔬菜有7样：黄豆芽、蛇瓜、茄子、秋葵、生菜、香韭菜、瓠子，再加一把葱姜蒜。

    当日的菜，是市集负责人徐麟早晨亲自到田头取的。徐麟和他的同伴都以各种方式去过北京小毛驴，而他们做的，不是典型的CSA。他们不种菜，只配送；也不是有机菜，是无公害蔬菜。市集好比是“合作社”，而各家农庄与理念一致的食品安全推广者，是社员。迄今，已经开展过4次大型赶集活动。

    目前，他们已有“宅配送”客户100多。理想的配送量是3000户——订户达到500，盈亏才能持平。然而，前两天，有一个大型国企愿意最少订购300份，徐麟却压根没有去谈。

    “我对这种大客户没有兴趣，他们不能代表普通百姓。我要做的，是一家一户去影响老百姓的饮食理念。我不是卖菜做销售的，我是送文化的，把安全饮食文化送到你家餐桌上。”

    同一天，南京新街口建华大厦内的新生态有机生活馆内，正在接收来自浙江湖州的有机蔬菜，然后，分装给客户。

    2008年，在加拿大生活多年的陈晓燕回到中国，发现国内人们的食品状况堪忧。她本想做营养师，但假如食品不安全，又何谈营养？于是，她向前迈了一步，推广有机食品，开起了有机生活馆。而在做有机食品过程中，她发现现在的城市人颇有亲近农耕、回归自然的心态，于是，又向前跨了一步，在江宁包下50亩地。她的CSA将在秋收后开始。

    “一家人每月拿出1000多元，就能实现基本饮食有机化。中国人的有机生活，可以从中产阶级开始。目前的关键，不是价格问题，而是观念问题——很多人还没有‘有机生活’这个意识。”

    北京“小毛驴”分身常州“大水牛”

    常州嘉泽镇孟津桥下，程存旺的大水牛有机农场，水渠在修，猪圈在盖，员工食堂在建，一片兴旺。

    2008年，中国人民大学可持续发展高等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石嫣、程存旺等在北京创办小毛驴市民农园，从知识分子、城市白领起，以CSA模式开始影响中国人的农业观念、餐桌理念。第一年，他们只有58个订户；现在，超过800户。

    2010年底，嘉泽镇政府邀请小毛驴去做一个小农场，项目资金由嘉泽镇提供。著名经济学家温铁军与学生石嫣、程存旺等去常州考察多次之后，由程存旺带着15名创业大学生和志愿者组成的团队，在这里办起了大水牛有机农场。3月底，农场开始建设；7月底，第一批种的是绿豆、黄豆、叶类蔬菜、大蒜、萝卜，将近300亩，大大超过北京小毛驴。

    “我从事食品安全与有机农业的研究，深感食品安全与环境污染高度相关。如果我继续在书斋中做理论研究，意义不大了——与其坐而论道不如亲自实践。CSA发展迅速，美国CSA领袖伊丽莎白女士告诉我，全美估计有5000家CSA农场，200万家庭成为会员。在日本，有机农产品的流通渠道主要是CSA。大陆现有CSA农场两三百家，主要在一线二线城市。”

    “CSA和有机农产品现在还不能为全民接受，一是它本身需要一段发展时间，二是CSA需要双方建立很强的互信，而现在社会信任度太差——你说产品是不用农药的，他不信，因为他什么都不信。所以，CSA面临的新任务，是解决信任问题。”

    “有人说，有机食品不能解决吃饱问题。中科院及我们自己的有机农业试验表明，浙江、广西、河南的有机水稻亩产可以达到800斤，有机小麦亩产可以超过化学模式生产的常规小麦，而有机玉米亩产1800斤，只比化学种植的略低。因此，从技术上说，推广‘有机’完全是可行的。如果政府担心水稻小麦改有机太激进，会饿肚子，那完全可以从蔬果改起，从山地改起，经济发达省份和非粮食主产区可以先做起来。”（周静文 王晓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