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牧场txt精校:【王崧舟特级教师工作室】文本细读,徜徉在语言之途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6 02:10:42
文本细读,徜徉在语言之途

 

时间:2006年7月14日    地点:杭州市拱宸桥小学     活动:第三届诗意语文高级研修班    整理:肖绍国

 

 

文本细读,徜徉在语言之途

王 崧 舟

六经注我

    好!刚才我们一起细读了一个带有实验性质的文本《小珊迪》。相信大家对文本细读这种极具思想含量的语文技术有了相当感性、相当具像的理解,是吧?其实,文本细读既涉及到一系列深入、细腻地解读文本的方法,也关系到我们面对文本时所持的姿态和立场。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细读姿态和立场决定着你具体的细读方法和策略。那么,文本细读有着哪些姿态和立场呢?根据我的研究和理解,我觉得文本细读不外乎这样三种姿态,第一种是“作者崇拜”姿态,第二种是“读者崇拜”姿态,第三种是“文本崇拜”姿态。三种姿态各有利弊,各有存在的理由和价值,而且在具体的文本细读实践中,三种姿态往往相互渗透、相互交融,共同发挥作用和影响。

    下面,我先举个以“作者崇拜”为主要姿态的文本细读。这个文本叫做《桂花雨》,是台湾著名作家琦君的一个作品。细读者是我双名工作室的一个弟子,来自金华师范附属小学  的王春燕老师。下面,我给大家读一读王春燕写的这个文本细读——

    人教版第九册第二组课文选编了三首诗词,三篇散文,均是游子们思乡怀乡的绝唱。《桂花雨》就是其中一篇,描写了作者对童年的摇花乐的美好回忆和深深的怀念,表达了对家乡思恋、挚爱的思想感情。

    如何上好这样一篇情韵绵邈、意味深长的散文,把握其内在的精、气、神?这要从文本细读做起。

    我通过对琦君散文集《桂花雨》、《水是故乡甜》、《往事恍如昨》、《母心·佛心》、《烟愁》等的详细阅读,再对教材文本进行了细致地语义分析,从而实现了对文本意义较为准确的解读。

    一、琦君散文解读集萃

    1.作者琦君简介

    琦君,原名潘希真,1917年生于浙江温州瞿溪镇,1928年跟随父亲来到杭州,1949年迁至台湾,1996年定居美国。阔别故乡57年后,于2001秋天回到了梦绕魂牵的故乡温州,2004年到台湾居住,现年89岁。

    自1954年起,琦君先后出版《琴心》、《七月的哀伤》、《橘子红了》《三更有梦书当枕》、《桂花雨》等散文小说三十余种。美国《读者文摘》曾选用琦君的散文二十多篇,她是华语作家中被选用文章最多的人。

    2.琦君散文神韵

    琦君写的最好最多的是怀乡思亲的散文。正如《烟愁》后记中写的:“每回我写到我的父母家人与师友,我都禁不住热泪盈眶。我忘不了他们对我的关爱,我也珍惜自己对他们的这一份情。像树木花草似的,谁能没有根呢?我常常想,我若能忘掉亲人师友,忘掉童年,忘掉故乡,我若能不再哭,我宁愿搁下笔,此生永不再写,然而,这怎么可能呢?”琦君虽然离开了故乡,但她的心永远恋爱着故乡。她那广博的心灵,总是落实到眷恋的童年、母亲、故乡的土地上。琦君心灵中的故乡,就是她的生命之根!

    琦君的散文似小说,记人叙事从最细微处着力刻画,情真意切且意蕴深远,强烈的画面感随着叙述语言不断放映在读者脑海里。读琦君的散文,把握三个字“诗”“禅”“情”,即可领悟其神韵。

    (1)“诗意”:“若能杯水如名淡,应信村茶比酒香”(琦君恩师夏承焘诗句)。琦君散文,只看标题,就能感觉到缠绵的诗情――《往事恍如昨》《一回相见一回老》《三更有梦书当枕》《细雨灯花落》《水是故乡甜》……再细品,更觉每一言、每一语,并无雕琢,却又发自内心深处,情真意炙,当真是“村茶胜酒”。读琦君散文,就如饮一杯醇茶,淡香满怀,涤荡身心。

    (2)“禅意”:琦君信佛,但并不拘泥于崇奉某种形式,而是坚定了一颗向善的心。“宽容、慈爱、戒杀生”等主题随处可见,不念佛语却心中有佛。琦君从小就为母亲的和善、温柔折服,这种和善温柔植根于琦君的字里行间。

    (3)“情意”:诗意是琦君散文的气质,禅意是其风骨,情意是其灵魂。“任何景语皆情语”在琦君的散文中体现得尤为突出。无论以什么为素材,几乎都是无情不下笔,下笔便不再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故土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有故人的身影。思念之情喷薄而出之际,时光也似乎在倒回。联想琦君身世,如一颗飘零的浮尘,我们便不难理解琦君散文的情之所牵,意之所系了,一如绿叶对根的情意。琦君正是用这种深入灵魂的情意来书写对亲友、对故土、对逝去的岁月那无可替代的爱。

    琦君的散文,无论写人、写事、写物,都在平常无奇中含蓄至理,在清淡朴素中见出秀美。她的散文,不是浓妆艳抹的豪华贵妇,也不是粗服乱头的村俚美女,而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琦君的散文,唤起了我们儿少时期的梦想与纯真。从她细腻的文笔中,我们发现原来平凡的生活里,积累了许多情感和思念,这些从来都不曾遗忘过,只是尘封在心底的最深处。这样的感动永远在我们的心上,久久不能忘怀。

    二、《桂花雨》文本细读

    1.《桂花雨》全文共八个自然段,729个字,两个二会生字,带星号的略读课文。

    2.本文选自琦君散文集《桂花雨》,作者惯用的怀旧笔法,抒情的笔调,写下对亲人的思念和对故乡的怀念。文笔疏淡有致,令人回味再三。

    3.自民国三十八年去台,故乡的一景一物,每一人、每一事,不但未与琦君渐行渐远,反而因思乡情愁,越发想念。所以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中秋时节,总是想起故乡幽幽清香的桂花。这盛开的何止是桂花?这是琦君思念故乡的心之花!

    4.全文“摇”字共出现十三次。一“摇”字,摇出了朵朵完整、新鲜的桂花,摇出了清香迷人的桂花雨,摇出了满头满身都是桂花香气的人们,摇出了一杯杯飘散桂花香气的清茶,摇出了一块块浸在桂花香中的糕饼,摇出了我童年的欢乐和喜悦,摇出了故乡的亲切与温馨,也摇出了我片片相思意、朵朵思乡情……一“摇”字,凝聚了童年之乐,故乡之亲。

    5.全文“香”字共出现八次,写家乡院子桂花带有“香”的句子共五句,涉及香之味、香之韵、香之形、香之情……

    6.“全年,整个村子都浸在桂花的香气里。”这句中的“全年”、“整个村子”从时间、空间的角度巧妙地写出了桂花带给人们、家乡的欢笑、快乐。以“浸”写“香”,化无形为有形,更是神奇地把琦君及家乡亲人们整个身心融于桂花香气的幸福感受展现无遗,与题目“桂花雨”遥相呼应。同时,浸润桂花雨中的香甜感受为反衬作者如今的思乡情愁打下伏笔。

    7.“这里的桂花再香,也比不上家乡院子里的桂花。”是文章的点睛之笔,是“桂花”语境下“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的又一生动意象。

    8.“桂花雨”,是迷人的雨,是快乐的雨,是香飘四野的雨;如今,桂花雨,更是回忆之雨,更是思乡之雨,更是飘散着浓浓乡愁的雨!

    以上就是王春燕老师所写的《桂花雨》文本细读。我照着原稿念了一遍,这个细读稿子从结构上看,很清楚,就是两大块儿,第一块是“琦君散文解读集萃”,第二块是“《桂花雨》文本细读”,是不是?其实,两块内容这么安排,是很费了些功夫的。第一,顺序不能调换,“琦君散文解读集萃”为对《桂花雨》的文本细读提供了一个宏大语境和期待视野,从因果关系上看,是先有第一块后有第二块,是吧?第二,两块内容有着一种内在的、逻辑上的紧密关联,它们都统一在琦君散文、尤其是她的思乡散文的特点和神韵中。一个在面上体现,一个在点上展示。

    那么,为什么说这个细读稿子比较集中的体现了作者崇拜的细读姿态呢?我想,明眼人应该能够一眼看出个中的端倪来的。王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细读稿子的结构?为什么要用近一半左右的篇幅来说明和阐述琦君散文的特色和神韵?为什么在细读《桂花雨》时,没有面面俱到、事无巨细,而是只抓了文本中最具琦君散文神韵的几个意象和细节?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王老师在文本细读时所秉持的“作者崇拜”的姿态和立场,即所谓的“六经注我”而不是“我注六经”。秉持这种姿态的读者,意在通过文本细读,尽可能准确而忠实地还原和把握作者的创作意图和价值。

作者死了

    但是,作者的创作意图和价值真的能够原封不动、原汁原味的加以还原和复活吗?鲁迅先生说过,一部红楼,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你瞧,哪是曹雪芹的原意啊?老曹都已经过世200多年了,你总不成将老曹从棺材里叫醒问问他你为什么要写这么一部《红楼梦吧?(笑声)所以,在没有读者介入之前,文本作者的创作意图将会栖居何方呢?于是,随着接受主义美学理论被我们不断接受,另一种细读姿态就横空出世了,那就是“读者崇拜”姿态。这种姿态,毫不客气地将细读的重心由作者移到了读者身上,并且毫不客气地宣称,文本一经诞生,作者就已经死亡。(笑声),而文本的意义,在读者没有介入之前,毫无意义。读者,只有读者,才能拯救文本、拯救作者,读者才是阅读世界里的上帝。(笑声)

    好!下面我再念一个细读稿子,作者是我双名工作室的另一个弟子,叫徐俊,在温州市建设小学工作,他细读的文本是辛弃疾的词——《清平乐·村居》。我个人觉得,这个细读稿子基本秉持的就是“读者崇拜”的姿态。我给大家读一读——

    人是有惰性和钝性的。比如阅读。能看电视(权当广义的阅读吧)的就不愿意读书,能读现代文的就不愿意读古文;形象有趣的愿意多品读、多玩味,艰涩难懂的读个大概就想跳过去。再比如研究教材,似乎又有如此理。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也就未能免俗。虽然时时为“挑战自我”计,也会专门啃些硬骨头,去琢磨些比较深奥的,或者说内涵比较深刻、意蕴比较丰富的教材,但更多的时候更喜欢那些读来让我不禁欣然或潸然的文章。但这样做往往是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就像看电视,看了才知什么叫浪费生命。很多时候,打第一眼就让我满心欢喜的文章,到头来却总是让我欢喜让我忧。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就是让我一见钟情的,现在也让我爱悠悠恨悠悠。不过既然选了,而且是打第一眼就喜欢的,我想还是好好做下去吧,总会有峰回路转、豁然开朗的时候的。

    说对这首《清平乐》一见钟情,并不恰当,初读这首词,我并没有多少感觉,更谈不上喜欢,只是读到后来,读到“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觉得甚是可爱,妙趣顿生,由此喜欢上了村居,看到了另一个稼轩先生,可谓是爱屋及乌吧。由此,有了三读《清平乐》。

    一、一支浪漫的儿戏曲

    我常自诩是个痴人,痴痴地看音乐,痴痴地听图画,痴痴地游荡在文字中……后来才知,原来痴人颇多。我想,痴人们大概都知道,央视有个栏目叫《音画时尚》,它把动听的音乐变成了看得见的美丽;痴人们也会惦记中央台的《电视散文》、《电视诗歌》,那是把优美的诗歌散文变成看得见的感动;痴人们更不会忘记孤灯苦雨后,夜半三更时的《子午书简》,那是我们在文字里梦游的开始。

    我一读《清平乐》,头脑便是这等简单。由“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我看到了一支浪漫的儿戏曲,如同跟幼安先生玩了一回“音画时尚”的游戏。有人言,全词借“清平乐”之牌,书“村居”之事,更兼稼轩先生一代词圣,其词必是充满田园气息,乡野乐趣应是洋溢其间,为何我的眼里独“小儿”浪漫?人也说“情文相生”,我读词亦不喜苦读,便养成了读书喜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的恶习。若非有声有色、有形有情之文字,断入不得我眼。因此,不怕得罪了稼轩先生,目光匆匆掠过“茅檐、溪草”,耳旁轻轻飘过“酒香、吴音”,又见两小儿“锄豆、织鸟笼”之后,我仍未觉“村居”有何妙处可言,寻常耳。忽地却闻一阵嬉笑,犹如天籁之音,细一听,好生淘气顽皮,低头忙看,原是一小儿溪头卧剥莲蓬,席地而“卧”,乐不可支,手舞之,足蹈之。我不禁叹曰:好一个稼轩先生,好一支浪漫儿戏曲啊。掩卷闭目,“亡赖”小儿跃入眼中,嬉笑逗乐不绝于耳,难怪乎“最喜小儿亡赖”啊,想必稼轩是“情动”哉,“辞发”乎。

    我因而爱屋及乌,爱上了整首词,决定“批文以入情”。谁知再翻开书来,越读越觉浪漫。“最喜小儿亡赖”当然不错,无忧无虑,顽皮天真之模样人见人爱,“卧”相更令人忍俊不禁。农家庭院生活场景却是由“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缀出。清溪环绕的农庄里,溪东大儿在豆地里锄草,似有“种豆南山下”的悠闲气;溪畔,半大的孩子在院里树下编织鸡笼,眼前跃然这一幅鸡啄鸭嬉鹅悠之趣图,耳畔仿佛传来流水潺潺伴着“曲项向天歌”。最小的孩子在溪头趴着,悠闲地剥着莲蓬,无忧无虑、天真活泼,何等的调皮,何等的自在啊!“最喜”即表达了他对小儿的喜爱之情,这喜爱之情缘于小儿的可掬憨态,然这最喜更来自这样安详的农家儿郎的生活状态给作者带来的愉悦之感。可以说,这是诗人偶然捕捉到的一个生活镜头,却在不经意间,流露了诗人那极富生活情趣、极富人情味的内心世界。作者原非画中人,却因画儿动了心。我几乎有点替画中人妒忌。稼轩先生却毫不“自私”,笔下,翁媪比他更陶醉。绿草茵茵的溪畔田庄,陋小的茅屋里,低矮的屋檐下,老汉把盏贪杯,老妇也略带醉意,言语中,笑意盈盈,吴音哝哝,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和温暖。这个普通的农家,他们也许是清贫的,却又是多么地幸福和快乐啊!老夫妻和和气气,孩子们尽自己所能地进行劳动,心态是那么的平和,最小的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享受着童年美好的时光,这一切,是多么让人心生感慨啊!显然,醉人的不仅仅是杯中酒盏中盏中物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二、一幅着色的村居图

    我还有一痴症,不管是信笔涂鸦,抑或拜读美文,总爱浅吟低唱,或高声诵读,似乎不读不足以尽兴,不读不足以悟文。于是,学着小儿般的“亡赖”状,痴人一遍遍潜心地低声吟读文本,一次次陶醉地大声诵读文本,只读得“忘了形”,便以为自己是辛幼安了,以为来到了溪边茅檐下了。读着读着,忽觉得,呀,原来这不只是一支“儿戏曲”,我的眼前分明是一幅写意的村居田园画,色彩清丽,清新怡人。词的上片,“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勾勒出了一幅清新优美的白描田园生活画:金色的暖阳,低矮的茅房,茵茵的草地,清清的溪流……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那么柔和,如诗如梦,令人陶醉。“醉意朦胧中”,似乎听到一阵呢哝吴语,似乎听到有人嬉笑逗乐,宛如为着梦境般的画面平添了一丝清音,增加了几分情趣,让人宛坠仙境,使人倍感亲切动人。是何人如此幸福,如此闲适?循声望去,呀,原是一对白发翁媪!白首偕老笑语盈盈,真是羡煞人也。读到此时此处,我才明白,“醉”原来不是“白发翁媪”,而是稼轩啊。醉人也非杯中物,乃这“仙境桃源”般的村居生活啊。究竟谁家白发翁媪?究竟何事如此开心?跟着词人走进农家生活,我真真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瞧这一家子,大儿在小溪东边的豆田里辛勤耕作,宛然陶潜“种豆南山下”般悠闲;老二闲坐树下正忙着编制鸡笼,只见院里鸡犬闲走,溪中鸭鹅畅游;只有那小儿年尚总角,又最顽皮逗人,闲来无事,俯卧溪边采莲剥蓬,直乐得手舞足蹈,何等陶醉,何等活泼。

    词人笔下,这是一幅白描的村居图,虽然洗练,却有声有色,虽然朴素,却有情有趣。词人虽没有将内心的这种感受直接诉诸笔端,可从那看似客观的描述中,我分明感受到宁静的乡村生活给他带来的精神上的享受。

    三、一阕伤怀的感时词

    我知道辛词豪放可比东坡,吟诵《村居》却如入世外桃源,其婉约不逊易安。“清平乐”虽为词牌名,稼轩填词,却真真切切让人读出了农家之“清平”,犹如“桃源”之乐。“村居”二字,也常为文人所用,读稼轩之词,“村”之清新,“居”之闲适,跃然纸上。

    品读至此,我不禁忖度:胸怀大志的稼轩为何填词?所托何意?我于是浏览了稼轩生平。词人为山东历城(济南)人,出生于靖康之难后,出生时山东已为金兵所占。在金统区目睹同胞之惨状,深知亡国之苦痛,21岁由中原南归,至67岁易于病故,四十余载一心挂记国家统一,励精图治欲抗金复国。由于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直把杭州作汴州”,稼轩光复旧山河的理想始终得不到实现,所提抗金建议均未被朝廷采纳,并遭到主和派(投降派)的打击,或闲赋在家,或沦为下僚,不得尽其才。在用武无敌、报国无门、恢复无望的情况下,稼轩只能寄情于填词,将抗金、恢复的宏图大志,将对朝廷的不满,将对沦陷区人民的牵挂,将自己国家民族的梦想、追求和美好生活的渴望通过委婉的诗词表达出来。

    稼轩传世有《稼轩长短句》,传词600多首,题材十分广泛,有抗金词、爱国词、闲适词、农村词、情爱词等。其中闲适词数量最多主,但构成其主调却是表现稼轩理想抱负,歌唱抗金、恢复中原的词。辛弃疾虽然归隐赋闲近40年,但由于心系抗金,胸怀家国,所以他其实是“闲”而不“适”的。因此,其大量的闲适词,农村词,虽是反映归隐情趣的,也因此染上了时代的色彩,多为感时伤怀之作。可以想见,这位与陆放翁同时代的词人,也是常常“出篱门迎凉”。一首《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写尽了对沦陷区人民的关怀与想念,写尽了山河沦陷却无法收复的悲痛。

    郁孤台下清江水,

    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

    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

    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

    深山闻鹧鸪。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此人没有一刻不想着国家统一,没有一刻不惦记着沦陷区的百姓啊。所以,当词人看到吴地江南世外桃源般的农村生活,他陶醉之时,谁又能说不是心碎之时呢?触景伤情,又想起了“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谁又能说《村居》的幸福闲适不是此人为中原故土的同胞、人民而坐的一个梦呢?在我看来,这确是一阕伤怀的感时曲,令人心酸啊。

    大家看到,这篇《村居》的细读文稿和前面的《桂花雨》有着不少的区别。比如,从结构上,《桂花雨》的两个板块表现为一种横式的逻辑组合,它们实际上都可以相对单列;而《村居》就不一样的,它有三个板块,这三个板块是不能单列的,因为它们之间表现为一种纵式的时间排列,是不是?它们是一层一层地递进,就像三级台阶似的,你必须拾级而上,否则,你就无法读懂后面的内容。那么,这样一种纵式结构,跟什么有关呢?我觉得跟徐俊老师的细读姿态大有关系。在这个细读文稿中,出现频率很高的一个词,是“我”,前前后后一共出现了大概30次。“我”是谁?“我”是读者,对不对?用“我”来指称读者,这还是一种显性的方式,实际上,文中还有大量隐含的“我”、隐含的“读者”,我们可以这样说,文稿中的每一句话的背后、或者说每一句话的隐含主语,都是那个“我”、那个被尊奉为上帝的“读者”。比如,文稿中的这些表述: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爱悠悠恨悠悠;我并没有多少感觉,更谈不上喜欢;我常自诩是个痴人,痴痴地看音乐,痴痴地听图画,痴痴地游荡在文字中;我一读《清平乐》,头脑便是这等简单;我读词亦不喜苦读,便养成了读书喜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的恶习;我不禁叹曰:好一个稼轩先生,好一支浪漫儿戏曲啊;我因而爱屋及乌,爱上了整首词,决定“批文以入情”;我几乎有点替画中人妒忌;我还有一痴症,不管是信笔涂鸦,抑或拜读美文,总爱浅吟低唱,或高声诵读,似乎不读不足以尽兴,不读不足以悟文;我的眼前分明是一幅写意的村居田园画,色彩清丽,清新怡人;跟着词人走进农家生活,我真真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我知道辛词豪放可比东坡,吟诵《村居》却如入世外桃源,其婉约不逊易安;品读至此,我不禁忖度:胸怀大志的稼轩为何填词?所托何意?这些话语,都是读者崇拜意识的某种辐射、某种膨胀。“我”的介入,“我”的彰显,“我”的高扬,使文本细读深深地烙上了“我”的精神痕迹和生命印记。当然,并非文中存有大量显性的“我”,就表明一种“读者崇拜”的姿态;也不是说,没有了“我”这个显性称谓,就不再是“读者崇拜”姿态的一种彰显。其实,有没有这个称谓的“我”并不是问题的实质,问题的实质在于,在文本细读的过程中,能够始终将自己作为一个读者的独立思考、自由精神、真实感受、平等意识等等主体智慧融入其中,通过文本细读,最终读出的还是自己、还是一个成长中的“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