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旺 萧峰:论战术思想与战斗作风（林彪）

论战术思想与战斗作风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九日在东北师以上干部会议上的结论）
1． 同志们在讲话中有很多很好的意见，检讨到的方面很广，内容很多，同志们讲的愈多，我就可以讲得愈少，所以有些问题今天不讲了。
2． 我今天主要讲两个问题：一个是战术思想，其次是战斗作风。
3． 战术思想问题中，也只讲两点，一个是关于一点两面战术，一个是不打莽撞仗。
4． 我们处在东北这种情况下作战，我们必须认识这种客观情况的特点，想出办法对付这些特点，如果我们不能看到这些特点与应付这些特点，那尽管有很高的热情与信心，也一定会搞不好。过去很多仗没打好，就是没有认识东北的客观条件，以及主观上没有想出办法来对付客观条件，如果我们的指挥要有把握，就必须有一套，就必须脑有成竹地来对付客观情况，否则就蒙蒙懂懂乱碰，有时碰好了，有时碰坏了，小部队碰坏了还无关，大部队碰坏了就影响大局，就很危险。
5． 战争的胜利决定于两个条件：一是力量，二是力量的使用。前者属于物质性的，后者属于精神性的，即是战术问题。过去东北局所努力的，是战争力量的建设，土匪的肃清，群众的发动，部队的补充。
6． 对这点仍应努力，但是今后主要的问题，是善于使用力量了。要善于使用力量，就不是凭空想或书本上找办法，而是从客观的敌我情况中找出一套办法来。我们经过了这样多的战斗实践，已经形成了一套办法。这套办法虽非完全成熟而且还可发展。
7． 我的脑子里有一个总的印象：东北有许多仗未打好，就是由于战场上口子拉得太宽了。这是个主要印象，主要的概念。这也就是说，战场上兵力分散了，没有集中兵力在主要的一点上即主攻方向上。当然我们讲的是集中兵力在我的主要方向，而不是集中在敌人的主要方向，相反的，我们应以我们的要点来对付敌人的弱点，以上是一个总的概念，下面我讲战术思想问题的头一部分，内容共十一点。
8．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略。
9． 第八，任何一本军事书籍上，都是强调集中兵力，无论在战术上、战役上、战略上都是强调集中兵力。我们到东北后，也常常讲集中兵力，同志们也都同意这一点。但是在原则上、主观上不反对集中，在客观上、事实上却常常分散兵力。有些同志脑子里觉得集中了，结果客观上表现不集中。
10． 攻击点并不是选在敌人的强点上，而是选择弱点上，是用我们的尖锐力量来突击敌人薄弱的地方。不过这种薄弱的地方，必须是与敌人的主要地方联系着的，这个弱点是可以引起敌人防御的毁灭的，足以使敌人全局崩溃的，是足以致命的，是有关要害的弱点。还有另一种弱点，即孤立的弱点，这种弱点拿下后不会使敌人致命的，我们是要选择有关要害的弱点。
11． 我们是否要搞强点呢？要搞的。强点也有两种：一种强点是打下来后无关紧要的，如松花江桥头堡垒，对这种强点可不理它，或以一小部监视它，当我解决了其它敌人以后，他就非缴枪不可。另一种强点是很关重要的，但是否首先就打呢？不是的。如果我们有一种特殊的条件，一下可以拿下强点，那当然更好。但没有这种条件时就不要先去碰硬，而是首先打足以破坏其强点的弱点。要知道每个战斗部署都是有机的组成，其中每个部分是靠其它的部分支持着的，“荷花虽好，绿叶挺扶持”，如果将与强点联系着的弱点破坏，那么强点就因此失去扶持而失去作用。
12． 弱点是包含两重性的，缺一不可的；既是弱的，而又是有关他整个要害的。“合同战术”第二篇第三章，进攻的组织中讲到“主要的突击应施之于敌人战斗队形中最敏感最薄弱与有关要害的地点”。所以，攻击点的选择应是弱点，但又是有关要害的。“这种地点的选定应依据于敌人的军队素质、地形条件和工事构筑如何而决定之。
13． 再看“兵团战术概则“这本书是怎样讲这个问题的：“在组织攻击战斗时，应当从总的战斗目的，敌军部署以及如何最有效的利用压制器材的具体条件出发而周密的选定主攻方向”。
14． 以上谈的战术问题。
15． 以下讲战斗作风。
16． 作风是看不见摸不以的东西，但却是客观上存在的。可以说每个部队都有他自已的一套作风。疲疲塌塌，也是作风，雷厉风行，也是作风，打起仗来怕痒怕痛也是作风，打起仗来不怕走路不怕伤亡、能强攻、能死守也是作风。那个部队作风好，新成份的进去也能变好，那个部队作风不好，老成份的进去也能学坏。有了好的作风不下命令不临时督促事情都能搞好，没有好的作风下了命令又加临时督促也搞不好。所以作风是个无形的巨大力量。它能帮助我们下命令，帮助我们指挥，或者是妨碍我们执行命令，妨碍我们的指挥。所以，作风是客观存在的东西，而它的意义与作用是很大的。
17． 好的作风怎样才能养成？首先要靠很自觉的政治教育，党的领导，告我们的政治工作来环绕着我们所要培养的作风进行工作，使部队了解只有这样才能战胜敌人。其次是在军事上培养，如对疲塌的队伍，就多演习紧急集合、急行军等，以培养紧张的作风。如新兵训练，也是培养动作的迅速紧张。又如军纪训练，就是培养尊重上级，这些都是为了培养军事上所需要的战斗作风。
18． 但是除了平时的政治与军事教育外，部队优良的战斗作风的建立，最主要的是靠实际锻炼。比如不能打大仗、打恶仗的队伍，打几次大仗恶仗后，就学会了。不能走路的队伍，来几次急行军强行军就能走了。不能强攻死守的部队，来几次强攻死守就行了。我们党领导的军队，勇猛果敢迅速顽强的作风是很高的。这种作风主要在于政治的原因外，也来源于叶挺同志的独立团。中央苏区和鄂豫皖区红军的作风，也都受了叶挺独立团的影响。北伐时期，他是一贯的急行军、强行军，当时从广东一直打到武昌，都是他们的急行军打先锋，打死仗打硬仗，他是纪律上是很严格的。部队除了主要政治教育外，必须加上纪律，才能把部队逼出来。记得当时在武昌打杨森，中央政治学校的学生请他指挥，学生当然不能打仗，就有退下来的，当时他严格执行了纪律，逼得大家前冲，结果把敌人冲圬了。叶挺的纪律很严，所以部队拿下去就很猛。这样干下去，就逼出作风来了。所以，当部队领导人的作风，对于部队作风有直接影响的，部队指挥员的性格怎样，他的部队的作风也会怎样。所以各级指挥员必须特别注意从实际中锻炼部队作风。
19． 我们需要的是怎样的作风呢？战斗积极性很高、很勇敢、很顽强、动作迅速、能吃苦、严格执行命令、积极的机断专行、自动的协同动作，必须使我们部队具备这样一种政治素质与军事素质。
20． 战斗的积极性表现于：总想打仗，有命令打，只要对全局有益无害无命令也打，只要有机会就打，打没有命令的胜仗。这种作风，在江西时很普遍，部队只要稍休息几天，下面就叫喊起来，要打仗。
21． 至于上级不准打，那是因为上级是从整个情况出发的，但是必须掎下具有什么时侯都想打仗的情绪。
22． 苏联的战斗条令中，就指出部队要好战，他说“经常渴望与敌交战的精神，应成为每个战斗员和指挥员行动的基础”。
23． 想打仗而不想休息，见了打仗一往直前，而不是开小差，命令规定的战斗任务坚决完成，命令中没有规定的有利机会，也不放弃。这种好打仗的作风，不会因为得到小胜而满足。
24． 军事上是许可打败仗的，首先应当在思想上不怕打败仗。现在有本钱打败仗，所以即使打了败仗也不要灰心，这点，指挥员应在思想上有所准备。败仗有两种：一种是因消极性而失掉胜利，一种是因积极性而受挫折。如系前者，则为作风上毛病，很不好，应受指责。如系后者虽然战术指导上有毛病，可纠正，但是部队的品质的好的。
25． 勇敢性：进攻敌人时不怕伤亡，前仆后继，进攻就是前仆后继，前面倒下来后面上，不因敌人炮火猛烈而停止。前面倒下来是必然的，后面跟上是必须的。只有不怕伤亡，才能减少伤亡，只有不怕伤亡，才能缩短敌人的射击时间。因为前仆后继的现象是正常的、必然的现象，思想必须作前仆后继的准备。光荣的部队是刺刀见红的部队，这一手是最勇的。只有上刺刀杀出来的部队，才是厉害的部队。人类自有阶级社会以来就有战争，过去几千年的战争，都是拿刀对杀，是肉捕战。历史上一个阶级打中另一阶级，奴隶社会的瓦解，封锁社会的出现与瓦解，以及一个王朝打倒另一个王朝，都是用刀杀出来的。所以我们要相信，只能敢于拼刺刀的部队，才是最厉害的部队，才是大学生，才是高级的部队。部队政治质量的标志是拼剌刀，部队勇敢的标准是剌刀见红。其实只有越是勇猛的部队，伤亡才越小。
26． 在防御中应表现顽强性，要使敌人无论怎样攻也不动，要使敌人在我们工事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一点，日本人是相当厉害的，我们必须大大提高这种顽强性。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凡尔登战役，法国的部队守得极顽强，以死尸作工事，作障碍物，使凡尔登变成风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斯大林格勒之战，房子全打毁了，还守了几个月。我们必须向这些顽强的范例学习。
27． 迅速：动作很快，说出发，就能出发，行军不掉队，精神抖擞地向前赶，遇到敌人动作要迅速，一下子就占领了阵地或村庄。现在已有二师一天一夜走一百五十里，一师走一百四十里的纪录，既然他们能做到，我们其他部队也应做到。迅速是从两方面搞成的，一方面是平常的锻炼与教育，另一方面是靠我们的指挥员组织得好。如果我们的指挥员的组织工作是零乱的，拿了这样，忘了那样，锣齐鼓不齐，例如部队走得很快赶到了城子街，但是火炮忘在后面，或者例如走错了路，忘掉了吃饭等等，那就无法使行动迅速。所以负责的指挥员应多准备几着，一着完成了赶快接上另一着。迅速不仅是决定于两条腿，很大因素还决定于组织的人。
28． 吃苦：大兵团作战不比游击队，要准备吃苦。很多人挤在一起，房子缺乏，粮草不够，必须准备忍受困难。一方面应想办法，减少困难，但克服是有一定的限度的，故另一方面，必须忍耐，忍耐就是克服。有时在战斗中，敌人已被打垮了，由于前进与攻击，我们的队伍已很疲劳，但是如果不能忍耐一下，不能跟踪追击，那么敌人就跑掉了，这种关头，忍一下苦是重要的。过去红军过沪定桥，一天一晚下着大雨在泥泞中走二百余里路，一面走路，一面瞌睡，一面作梦，要桥不要命，结果渡过了大渡河。要知道敌人虽然先走了几个钟头，但是可以追上的，因为有很多偶然的机会，如敌人要吃饭、住下、休息等，这样使我们可以追上。敌人越多，越好追，追击的时候不要失望。贺晋年同志追土匪追得很好。累是累不死很多人的，要舍得追。
29． 积极的机断专行：在情况变化时，不执行命令是可以的。有些情况下，可以不照命令去做，如执行命令，倒犯错误了。所以要根据新的变化机动处理是正确的。但是我们所需要的机断专行是积极性的，而不是消极性的。在情况变化时虽然没有执行命令，但却是服从于上级总的意图的。这种意图就是增加胜利，减少失败，这是最高原则。消极的机断专行表现于他不是从全局出发的，而是只从局部出发的乱断乱行。往往有这样一种倾向，总对上面的一套不以为然，总想搞自已的一套，他们不以服从组织完成任务为光荣，而以标新立异为光荣。这种严重现象，今天是没有了。但是小的倾向是存在的。这种倾向是说明我们的政治修养还不够，军人修养还不够，是一种游击队习气，不合于正规军的作风的。所以，我们所需要的是减少失败增加胜利的机断专行，而不是消极的或故意标新立异的乱断乱行。革命的军队应当发扬积极的机断专行，因为这是革命军队的特质，是人民起义军的特质。
30． 我们每个胜利，都会直接影响到人民的吃饭住房种地，我们每一个胜利都与人民利益直接联系着。我们自已吃得坏些穿得坏些是没有关系的，我们的生命，只是沧海一粟。无数万人的生命，他们后代的生命，才是宝贵的。所以，我们对斗争，应当很积极的。上面看到的事，我们干，上面没看到的事，应当干时我们也干。这是我们革命军应有的特有的品质。
31． 自动的协同动作：部队在失掉掌握时，就应向有枪炮声的方向去，枪炮声就是命令，向有枪炮声的方向去，就是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