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复仇者pk加点:情与祸(原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4 20:27:09

情与祸

                                    作者:陈松鹤

(一)

袁凤与丈夫及其家人的矛盾是越来越突出了。这不,一大早她就开始与丈夫争吵,与婆婆争吵,小姑子也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看似无关痛痒实际挺实质的话,把个袁凤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没有办法,自从嫁到这个家庭,一有拌嘴,她永远都是少数派,无论对与错,丈夫、婆婆、小姑子都一起上。哪怕是他们三人有了争执,袁凤只是去劝劝,他们都会撂下争执共同对付袁凤。今天早上仍是过去的翻版,袁凤起床后在梳洗时,看到丈夫郑智从抽屉里拿了一叠钱,就送到婆婆的屋里,袁凤就来了气。她知道小姑子郑欣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他们三人一直在商量办嫁妆的事,但是没有一个人正面告诉袁凤一声。袁凤是从他们的言行中观察出来的。袁凤生气的原因就是他们始终不把她看作他们家中的一员,说话办事永远都是隐隐藏藏的。袁凤本来都习以为常了,她原也不是好事之人,不让自己知道或参与倒也省心。可是今天这事她憋不住了,因为那些钱也有自己的一份。出钱是可以,但不能这样窝窝囊囊。当郑智从婆婆屋里回来后,袁凤怒气冲冲地问:

“一大早拿那么多钱干什么用的?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还是不是你老婆,是不是你家的一口人?”

“吵啥吵,钱是给郑欣办嫁妆用的,咋的啦,不应该?”郑智理直气壮地回答。

“哎呀喂,你妹子出嫁咋偷偷摸摸的,连我这当嫂子的还都不知道。”袁凤也阴阳怪调的说。

“给你说有啥用,净是瞎操心。”

“是啊,嫁的是你妹子,我是瞎操心,但你从这屋里往外拿钱,总该给我商量一下吧,最起码打个招呼是应当的吧?”袁凤愤愤地说。

“这大清早的是吵啥的,啊?就不怕邻居们听见笑话?”也许是二人的声音高了点,也许是当婆婆的早料到两口子会拌嘴,郑智的母亲从外面一进屋就瞟了一眼袁凤说道。

“妈,才听你儿子说,郑欣要出嫁了?咋连我这当嫂子的都还不知道。不是偷着嫁的吧?”

“你家嫁人才是偷着嫁的。”郑智听了两遍“偷着嫁”感到袁凤是在侮辱自己的家庭。

“袁凤,郑欣出嫁的事是没有告诉你,现在给你说也不晚。是不是郑智送过去了俩钱,就看不过了?郑智没了父亲,妹妹出嫁,他就得担着父亲的职责,挑头去办这个事,这是咱这里的规矩。你们结婚时,不也是你哥哥给操心办的。咋到自己头上就想不开了呢?”

婆婆像是开导,更像是训斥。袁凤也听出了话头,于是就反驳说:

“我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郑欣出嫁我应该出点,我看不惯的是你们家干什么事都背背藏藏的,好像总是躲着我一样。他郑智拿钱给我招呼一下总是应该的吧,关键是不把我当人看”。

“你说的有些过了吧,你是感到来我们家受委屈了,是吧?我可是把你们三个看得像亲生的一样。”婆婆接着说道。

“嫂子,嫁妆不嫁妆的无所谓,对方什么都准备好了,我的意思是什么都不要。不要因为这点事闹得四邻不安的。”郑欣不知啥时也过来了,接着母亲的话说道。

“我出钱又受气,咋就遇到这一窝子人家。”

袁凤刚说完,“啪”的一声,郑智的一个巴掌就落在了袁凤刚施过粉黛的脸上。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几个人都愕然了。郑欣和母亲不约而同地盯着郑智看,而袁凤的两眼满含泪水,既愤怒又惊讶,她万万没想到丈夫会当中婆婆和小姑子的面会煽自己的耳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她抓起桌上的提包,冲出屋子,向村边的公路上跑去。

(二)

省道从村子的北边通过,一直正东也就不到五公里就能到达县城。由于近几年经济发展较快,他们的县已经改成了市,县城也不叫县城了,都叫市区了。但老百姓还是叫县城顺嘴儿。袁凤从家里跑出来刚到公路边站稳,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她的跟前。

“去城里吗?回程车,便宜。”的哥赵彦军热情相邀。

袁凤几乎没加思索地就上了车,她只想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想找一个人倾诉倾诉,减轻一下自己的压力。延军看到客人情绪不好,也就没问她到的目的地。反正是城里,到了城里她自然会说话的,到时听她的指挥就是了。

车行不多时,延军的手机就发出了动听的音乐声,他拿起电话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嘿嘿地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喂,灵芝,是我。这么早有啥急事?”

“你在哪儿?能不能来接我一下?”电话里传来被延军称作灵芝的女人的声音,并多少带有一些哭腔。

“我在城东的路上,有客人,正往市里赶。大早上的,咋哭哭啼啼的,又有啥过不去的事了?”

“那个王八蛋又打我了。”

“唉,叫我咋说你们呢,都四十岁的人了,咋还老打架?你也是的,不听劝。给他闹别扭老是吃亏,还好逞强好胜。说吧,在哪儿,送完客人去接你。”

“我在汽车站对面的广场上。一会儿我想到你的出租屋里去歇两天。”

“好吧,那你就在车站等着就是了。”

延军收线后,扭头问了一句在后座上的袁凤“老乡,在哪儿停车?”

“你要到车站接人,就去车站吧。”袁凤有气无力地回答。

车到汽车站对面的广场时,张灵芝过来就上了车的前排座,一看客人还没下车,就顺口说“还没给客人送到地方?”

延军扭过身子对着袁凤说“老乡,车站到了。”

袁凤没有下车的意思,因为她没地方可去。刚才延军与灵芝的通话使她了解到了这个灵芝是同自己一样受了男人欺负的人。她一看到灵芝就产生了想给与自己有着共同遭遇的人交流一下的想法,于是就开口道“想不到,这大清早被男人大的还不止我一个人呀!”

“呵,同时天涯沦落人那,灵芝,看来饱受男人欺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啊。你们两个交流一下咋样?”延军戏虐地看着灵芝嬉笑地说。

延军说这话时在想,这个女人要是真能和灵芝在一起呆一会,还真能省下自己不少时间和嘴舍。因为这一年里,他劝说灵芝有关婚姻和谐的话和要她忍让的话已不少于一列车了,而且,自己也江郎才尽,既没有新鲜的东西,也没有可使灵芝转变思想观念的绝招。于是,每次灵芝和丈夫生气跑的他这里来,他就苦口婆心、反反复复的老一套,什么尽量顺着男人的意思啦、给男人留些面子啦、什么遇到事情要冷静呀,还有什么。。。。。。等等,等等。自己的水平又不高,年龄有没她大,自然经验也没她丰富。因此,他的劝说功效往往甚微的连自己都失去了信心。然而,她仍然来,仍然像祥林嫂一样述说自己的遭遇,而他就得仍然扮演说教布道的角色,但他自己也感到苍白无力。灵芝与丈夫一生气就往延军这来,一是不愿到其他地方去,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是主要的,二是感到这位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男人身上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吸引力在吸引着自己,时不时的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延军说啥呢,谁会像我一样是个无处容身的人。”灵芝悲戚戚地说。

“大姐,我也是没地方去,只是想出来散散心,不愿看见我那口子和他的家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俩就一起解解闷吧,你看咋样?”袁凤多少有点渴求而且盼望着这位叫灵芝的大姐能同意司机师傅的意见和她的想法。

“开车吧。”灵芝对袁凤的话未置可否,就对延军说。

的哥赵延军的家在市区南边有十几公里的乡村里,因在城里跑出租生活没规律,特别是在部队是养就了一个午休的习惯,而午休他只有躺在床上才能解乏,因此,无论是春夏秋冬,只要有机会有条件,他都要午休。刚到城里时就在城的一脚租了一间半房,一间当卧室,半间作厨房。中午或晚上只要不是出长途他都会回来做饭、休息。这样一来可减少回家来回的时间和油耗,二来可以减少在街上吃饭的不必要的浪费。总之,租房一举三得,最根本的是降低了延军经营的成本。

灵芝自从和延军熟识后就知道他在城中的这个小屋。后来,就把这个小屋当作了自己避难所。

当延军把车停在出租屋外并把房门钥匙留给灵芝后,延军调皮地说“二位苦大仇深的姐妹,好好地交流一下经验,商量一套制服男人的好办法,以报仇雪恨。对了,灵芝,中午擀捞面怎么样?蒜汁捣浓点。”言罢,掉头就去经营自己的营生去了。

延军的出租屋整理得干净,猛一看还真判断不出事一个男人的宿舍,这也是延军当了几年兵养成的好习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把自己周围的环境搞得清洁一些,使自己能够清爽起来,同时也不显得窝囊。出租屋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简易的席梦思床,一张双人沙发,一个三斗桌,桌上放一台二十一寸的彩色电视机,再就是一个移动的折叠衣柜。两个女人进屋后,灵芝像女主人一般指着沙发对袁凤说,“坐吧”,自己就顺势坐在了那个简易的席梦思床上。

“我叫袁凤,是城西郑家庄的,谢谢你大姐,要不是碰到你,我还真不知道往哪里去。”刚坐下来的袁凤就对着一脸愁苦不乐的灵芝说。

“我姓张,叫张灵芝,是城东的。你年纪轻轻的咋也和男人闹气?”

“唉,大姐,这吵嘴生气的事还分啥年轻不年轻的,我们从结婚就开始吵。一年多了,人家小两口都是既恩爱又体贴的,哪像我们,白天争晚上吵的。弄不好,他还对我动拳头。”

袁凤接过灵芝的话,一口气道出了自己的郁闷。停了停,看了一眼仍似霜打一般的灵芝,就动容地说“大姐,你说咱们女人的命咋都是这么苦啊,遇到的咋都是些不懂事的男人呢?”

灵芝苦笑着说“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以前年轻时还不太相信,现在看真是这样啊!男人入错了行,该行倒容易,而女人嫁错了郎改嫁就没那么容易了。”说着话,心思又上了头,眼里蓄满了泪水。

“就是的,当初别人给我介绍的男孩和我认识的男孩儿也不少,咋就模糊了眼挑了这么一个不像男人的人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了,虽说现在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年代,但真迈出离婚那一步也是真难。再说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总是没有离婚的男人好成家。你说,咱女人咋就这么倒霉呢?”

袁凤受到了灵芝的情绪感染,也动了情,说出了一肚子的恶气。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发表者自己内心的感慨。由于她们之间相互还不熟悉和了解,也就没有过多地谈论发生在各自身上的故事。

“大姐,这位司机大哥是你弟弟吗?”袁凤感到该是了解小屋主人的时候了,就向灵芝问道。

“不是,我们是朋友。”灵芝淡淡的答道。

“朋友?”

袁凤多少有些疑惑和惊讶。她一时拿不准他们是哪一层的朋友。她立刻回味起二人之间的相互称谓,他们尽管不是一个年龄的人,但那位司机大哥张口“灵芝,灵芝的”,至少应该加一个姐才对正常啊。她怀疑他们是不是“情人”那个层面的朋友。要是这样,她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就太不知趣了,也太没意思了。

“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纯正的朋友。”灵芝也感到袁凤的疑惑,很认真地说。

“大姐,不介意的话讲一讲这位大哥的事。”袁凤的情绪似乎比来时的好些了,就笑着对灵芝说。

于是,两个很受伤的女人不再考虑自己所受的遭遇,开始谈起的哥赵延军来。

(三)

他叫赵延军,是城南赵集乡人,当过五年兵,结过四次婚,家中有养父养母、妻子和三个孩子。曾经是国营机械厂的正式职工,厂子倒闭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干起了跑出租的行当。他以前的历史我也问过,他也不愿多讲。三年前,我也是跑出租的,当时我们也不认识,都爱把车停在五交化商场门口等活儿,一来是商场的送货车只送城区的,不下乡,而乡下来买电器的大都不带车;二来是下一次乡比在城区跑大半天挣得都多。那时他常和我抢活儿。他是一个大小伙,力大,,一看见商场有人扛着电器出来,他就跑过去帮人家,再者他开车技术也好,眼看停不了一辆车他硬是管挤进去。因此,有好几次本应是我的活儿,都被他抢了去。我很生气,可也没办法,只有干瞪眼。最多也是在背后骂上他几句。他也知道我骂过他,只是不当回事,甚至看到我生意清淡,他还有些幸灾乐祸。

我们几乎没说过话,两辆车停在一起也不说话。不像和其他司机那样,停车后东聊西砍的。他是闭目听相声,我是半躺着养神。一天下午天降要黑了,又下着小雨,商场门前就我们两辆车,这时从商场出来两个人拉了两件二十九寸的大彩电,我的车只能放一台,而客人只愿讲一个价。我就找他帮忙一起出车。要说给他介绍活儿是件好事,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他故意耍坏,找各种理由,说啥都不去。眼看天已经黑了,客人催得又急,我只得给他说好话。“大兄弟,就算帮帮忙。你的那份你全得,我的那份请你客,咋样?”他这才坏坏的笑了一下说“这还差不多。”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合作。

回来的路上将进市区时,他赶上我和我并行,隔窗大声说“喂,是你说过要请我吃饭的,对吗?”

“对呀,还需你提醒?说吧,到哪儿吃?”我有些讨厌,但还是答应了他。

“我找地方吧,到老黑酒家咋样?”

“随便你吧,只要不吭我太狠就行。”我想请他吃顿饭能和他熟识说不定以后还会对我有所帮助。

他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紧跟。到了老黑酒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只是夜雨霏霏的,街上的人寥寥无几,毕竟还是一个小县城,夜生活没那么发达。我们俩进了饭店,刚坐下,一个服务生就笑眯眯地过来给他打招呼,“军哥,你来了,还是老几样?”

“去给老黑说来两个女士吃的菜,再加上一盘绿豆芽,红辣椒角多放点。”延军爽快地安排。

原来他在这挺熟的,还是老板的朋友。菜端上来了,他问我喝点什么。我说“你还想喝酒?你的车还没入库呢。”他仍是笑了笑,吸着烟说,“我不喝酒,就是刮骨刚到啊,我来瓶雪碧,你是否来杯酸奶?”他反宾为主地安排开来。当时我想,这小子真坏,我请你吃饭,你还真会宰人,真够损人的啊。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菜和饮料都上齐了。

“整天的劳累,可不能亏待自己呀。”他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我说。

我们边吃边聊,让我惊讶的是他还不到三十时懂得却那么多,什么天文、地理,什么时事政治等等等等。比我这四十岁的人懂得还多。

“唉,你家男人是做什么的?竟让一个女人家整天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

“在家也是没事儿,挣一个是一个,也出来透透气。”

“不自由啊?”

“没啥自由不自由的。”

也许是说到了痛处,灵芝脸上多少显出了一些异样。这些微的变化,延军很快就扑捉到了。于是,他马上转移话题,如何协调家庭关系啦、如何平衡夫妻心态啦,以及他和他的朋友的亲身经历了等等。总之,那天我多少了解一点他是一个既豁达又很懂感情的人,而且还很富有幽默感,也很有情趣,更重要的是很有男人的气质。我们吃的很高兴,谈得也很愉快,当我去结账时,他已经买过单了。我不高兴地说“说好是我请客,你咋就结了帐呢?”

“嗨,与女士在一起,哪有叫女士掏腰包的的道理。”

自从我们共同出车和吃过饭后,我们相互有了许多的了解,只要是车停在一起,我们就随便的聊。他告诉我他的一些经历,现在的心思和处境以及今后的打算。我也很乐意听他的诉说,有时他看我情绪好一点也给我讲一些笑话。不知怎地,慢慢地我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天下还有这般风趣的男人。因而也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整天阴云不散着脸的男人,无聊时就把他们两个作比较,越比较越觉得自己的男人的卑琐,越比越觉得自己不幸。于是就很愿意吧自己的思想、苦闷以及生活中的琐事告诉他。他呢,也就及时的指出我那些方面有问题,应该怎样地去克服、去纠正,去协调。并且每次都告诉我一定要养好心态。你说,我男人还是乡中学的校长,知识比他丰富得多,说不上见识多广,但也是整天在外跑的人、在外混的人,然而从没有给我说过一句叫我既佩服有舒服的话。他对我总是阴沉着脸,说话从没有和和气气的,让人感不到一点温暖,体会不出一丝一毫的夫妻情分。因此,他越是对我冷淡,我越感到延军在我生活中的重要。后来发展到我一天不见他就神思不安。我知道,我是一个本分传统的女人,我又比他大近十岁,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我还是为自己的意识感到害怕。我知道延军的感情生活经历波折,他处境的困难,我对延军那说不出来的感情怕害了自己,也会给他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他也似乎感觉到了我对她态度的异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地,仍然是嘻嘻哈哈,讲白话,说笑话。我也发现,他开始不叫姐不说话,对一些敏感的问题不再给我那么细致的分析了。于是,我决定不再跑出租了,避开他。虽说心里有些煎熬,但总比闹出的风流韵事的强。但是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有想不开的是还给他说,他呢仍然是开导我,劝说我。我有时也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也会平静一段时间,但是我男人那处世的态度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爆发一次冲突。每次冲突后,我就会来找延军诉说,慢慢地,我们就发展到了既是姐弟有是知己的关系。

(四)

当延军狼吞虎咽般地吃着灵芝手擀的捞面条时,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目光聚集在延军的一举一动上。延军将一小盆的面条送下肚以后,看到她们异样的目光,“嘿嘿”一笑道“吃相太差了吧?没办法,在部队时养成的习惯,让你们见笑了。”说吧,点燃一支香烟,悠然地抽将起来,灵芝和袁凤也很快地吃完饭并收拾了碗筷。

“赵哥,谢谢你,今天要不是打你的车,我还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袁凤多少有些羞涩地说。

“说到哪里去了,灵芝有个伴儿陪着说话,我也放心。看来你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交流得不错。你看,灵芝现在也没了怒气了吧?”延军看着灵芝回答者袁凤的话。他不好意思直视一个还不太熟悉或者说是陌生的女人。

“延军,你休息吧。我们俩上街转转,散散心。我们俩在这住两天,给你个理由,你就回家团圆去吧。”灵芝接下腔说道。

“好吧,你们就去逛吧,我晚上回南乡去。这位大妹子刚认识,你多劝劝,千万颗别影响了人家。她还年轻,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何况夫妻之间多是打打闹闹跟玩儿似地,等两天,过去了那股子劲,就和好如初了。没听说过人家说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吗?

“好了,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那样对待女人,女人遭的罪就少多了。你快休息吧,我们出去了”。灵芝说着,看了一眼袁凤。袁凤站起来也说道“赵哥,你休息吧,下午还要出车。我跟大姐先出去了。”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抽烟的延军,随着灵芝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第三天都和第一天的情况相同,灵芝和袁凤在中午前做好延军喜欢吃的饭菜,吃过饭后两个女人给延军留下空间让他休息,她们则去逛街。逛街回来后,两个人就谈自己的过去,谈自己的婚姻和对婚姻的感慨。两个有着同感的女人虽然年龄不同、背景不同、感情经历不同,但她们对婚姻的感触却有着相似的感觉。她们起初都有着美好的憧憬,都愿在平静的生活中相夫教子,过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但是,由于与婚姻的对方在婚前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在性格上的不了解,使她们都长时间地陷入了婚姻的泥潭。她们不是不愿爬出这样的泥潭,也不是她们没有能力爬出这样的泥潭,而是来自世俗的压力和自己对爬出泥潭的信心不足及爬出泥潭后的迷惘造成的。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在世俗的面前,显得是多么的无助和苍白。纵使你的父母、姐妹、兄弟和至亲朋友,在有的时候不但不能伸出友助之臂,反而也会混杂在世俗的人群中一起向你发出进攻。他们的火力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比别人的火力更猛,对你的摧残更严重、更厉害,从而使你宁愿呆在那泥潭中不能动作,或者是一直被伤害也不愿跨出那艰难的一步而遭受那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扫射。与其说她们是失败者,倒不如说她们是殉道者,她们为社会殉道、为丈夫殉道、为孩子殉道、为世俗为传统殉道。。。。。。。

第三天吃罢中午饭,灵芝对延军说:“延军,你休息后,下午送我们两个一下。”“想通了吧!男人们其实也是很不容易的。男人、男人,就是作难的人。他们作难为的是啥,不就是为孩子、为老婆、为父母,为自己的家吗?你们想想,他们在外作难受其,回到家里再看不到一张热情而又温馨的脸,好像不受欢迎的外国人一样,是什么样的感受。我说,你们女人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给自己的男人营造一个温暖的家,使他们受了气想家、受累了想家、作难了想家,使他们回到了家就能轻松,就感到舒心,也就是人家说的那成为温馨的港湾。”延军抽着烟,向二位女士侃着自己对婚姻和家庭的高见。

“延军,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现实中的事情往往是和你说的不一样。如果一个女人付出的努力再大,牺牲的再多,仍然得不到对方的认可,不把你当做家庭的一员对待,就不是什么理解不了解的事情了,这个小妹和我的感觉是相同的。你得相信,延军,你们男人中有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有没有立场、没有头脑、没有是非曲直及辨别能力的人。他们在外唯唯诺诺,回到家里就横行霸道。我承认我和袁凤都不是那种母夜叉式的女人,不能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不会把他们的家庭搅得烟云不散、一塌糊涂,从来也不会主动、不会成为他们家庭的主宰者。因此,就成了这样,遵从人家的意志,人家还不顺眼,还想把你扫地出门。只是说,我们都是女人,都是既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令男人折服的魅力,打碎了有打碎了牙咽进肚里去,自己的气自己受罢了。”灵芝仍是愤愤然滴说着自己的感受。这些话,她曾经给延军表述过多次,而每次听罢延军都是淡淡的一笑,用“真是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来敷衍灵芝的愤慨。今日还有一个不太熟悉的袁凤在场,延军就没有多说,只是又淡淡的一笑说“看看,我说还让你劝劝这位小袁妹妹呢,说不定你还会给她负面影响。小袁,大姐的话可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回去后跟那个大兄弟好好过日子,多顺着他点。你不知道男人有多犯贱,女人只要一顺着自己,就有点成就感和权威感,反过来就会听女人的。你们要学会制服自己男人的方法,这个方法最好不要采取强硬的方式,因为你强硬了,他会比你更强硬,否则,就会失去了面子。失去脸面是让男人最难堪的事。你们没听说过钢砰钢一对伤的道理吗?就是这样,当男人想发火时你就想法避开他,或把话题叉开,转移他的焦点,使她的火气降下来,就会减少战争的爆发。要是你看他火气上来了还火上浇油,那咋会和平呢?人不能失去理智。你们记得今年春节晚会上郭冬临演的那个小品吗,演得多好,还产生了一句名言,冲动是魔鬼。”

延军像是演讲,更像是说教,侃侃而谈。他的言语及对待生活的分析吸引力袁凤,袁凤几乎是屏息静气,两眼发直,侧耳倾听。虽然延军的见解她也听别人说过,但都没有今天听得认真,也没有今天感到这些观点对自己的贴切。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成熟的男人对男女婚姻关系如此透彻的分解,今天是第一次,她感到既新鲜而又贴切,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而灵芝则仍是凝眉锁骨。听延军说话时自己的一种享受,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就是这种慰藉。她来延军这里干什么?不就是想听听他侃大山吗。尽管每次来延军都没有明确地支持过自己,没有在自己面前痛斥自己的男人,甚至有时还拐弯抹角地批评自己,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来、一如既往地听。她从来不与延军就其观点发生争执。不是说他的说教都是正确的,有许多观点延军都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去理解的,并不符合自己的口味,但她能够默默地忍受,这次也是一样的,何况还有一个袁凤在场呢?

“灵芝,你那俩侄子想你这个大姑了。前天晚上回去老大就嚷嚷,我逗他说是想大姑了,还是想大姑的东西了,他还卖个乖说就是想大姑了;我问老二,老二倒老实,说哥哥就是想大姑的东西了。昨天晚上回去我给他们买了些香蕉,那俩个小子把香蕉吃完了又说,爸爸,你买的香蕉咋没有大姑买的好吃呢?又好气,又好笑的。”延军在短暂的停留后又对灵芝说道。

“我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这几个小孩了,过段时间吧。这几个小家伙也确实够你家孙静忙活的,又要教书,又要带孩子。回去给大孬、二孬说,我过段时间去看他们。”

袁凤一直在静静听着他们两个人在交谈。

自从灵芝给袁凤讲过他们的关系后,她就刻意地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她不是想渴求发现什么,而是想证明这纯洁的友谊是否存在。因为在袁凤看来,男女之间在孩童时期的嬉闹是无意识的,是真正的玩耍,而到了成年,就男女授受不亲了,除了父亲、兄弟、老表以外与自己家庭无关的男女只能是同学、同事、是爱人夫妻。异性间的朋友,特别是知心朋友是难以存在的。如果说是朋友,那总有一些灰色的和不洁净的感觉,总会引起一些人的浮想联翩。再者,当今社会上,男女背叛自己的爱人找情人、包二奶、包二爷的比比皆是。她对延军和灵芝的关系着实发生过怀疑,当时在车上她并没有随灵芝一块到他这里来,只是想到他们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人,要么是姐弟,要么是表姐弟,不会是其他关系。当她了解了二人的关系后,也曾经想离开,她感到自己当了他们二人的电灯泡,搅好在他们之间不好意思。因为,当她听完灵芝讲完与延军的故事后,就将他们的关系定格在情人的关系上,但灵芝与她交流过程中反复暗示自己不要歪曲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才最终决定留下来。

这是近三天以来延军和灵芝最长一次的对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意味深长。两人都把话说得很含蓄,表面上是劝慰,实质上也是感到许多的无奈。灵芝几次欲言又止,而且眼睛潮潮的,充满盈光。而延军连叹几声,真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对于灵芝,延军是太了解了,自从那天共食晚餐后,延军就觉察到这个女人有着沉重的心理包袱,而且心思重重。女人的心思大多是在男人身上,要么是男人飞黄腾达而遗弃自己,要么是男人在外寻花问柳冷落了自己。但从他们的交流来看,这两种现象都不存在,那只有第三种可能,性格不和。她的爱人是一所中学的校长,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人情世故上,在外都是得心应手,而回到家里面对灵芝时则总是冷若冰霜,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使灵芝受不了。因此,两人就吵、就打。延军曾经帮助灵芝分析过她的爱人的行为,但始终没有找到使自己信服的理由。有一次,灵芝告诉他,她爱人在家接电话时,两手捧着话筒,不停地点头哈腰,满嘴的“是、是、是”,一脸的虔诚,毕恭毕敬的,像电影中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听蒋介石的训话时一样。她说,她看到他这种卑躬屈膝的样子恶心得直想吐,延军就想,这是做男人的悲哀啊。在别人看来,他是一校之长,是一个上千人团队的领袖,可以随意指挥、发号施令,然而他肩上的责任及他处的环境也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特别是面对自己的上司和主管,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就是在唯唯诺诺的度日中,一有风吹草动,就感到无比的威胁在等待着自己。因此,现实生活中的男人,只好一面微笑着面对社会,一面愁苦地面对妻儿老小。在社会上丢失的自尊想在家中找回,只是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现状,才导致了一个个不同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当延军把这些想法透漏给灵芝时,灵芝很不以为然地说他仍然不能脱离永远站在男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这次灵芝的到来,他们一直没有畅所欲言般的交谈,一个原因的确是由于袁凤的存在,然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延军对灵芝面对的问题已是黔驴技穷,无以应对了。因此他始终没有问她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开战的。

灵芝和袁凤在街上转了约一个小时后就又回到延军的出租屋,延军已午休过在洗脸。灵芝对延军说:“给小孩儿们一人买了一套秋衣,给他们带回去吧。顺便也给你买了一套,看看颜色合适不?”

“又占便宜了,你就是住宾馆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延军开玩笑道。

“赵哥,在这麻烦了你两三天,不知道你喜欢啥,给你买了两条烟,你不会笑话我吧?”袁凤把两条本地较为高档的烟放在延军的桌子上。

“哬,那你可就吃大亏了。两条烟快二百元了,看来送你回去是不能收车费了。”延军依旧是玩笑不断。

(五)

春天很快过去了,小城的初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便直接就是炎炎的夏日。延军为节省油费,没有客人时是不开空调的,因而中午回到出租屋时总是大汗淋漓的。那天中午他刚进房东的院内,房东便说“延军,把窗台上的东西拿到屋吧,十点多时,一个女孩儿送来的,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但不是你家的老师”。延军连忙说“谢谢,谢谢”。

延军想了想,知道他在这住的人不多,孙静进城来过几次,但她有钥匙,何况房东已认出不是孙静。灵芝来过几次,房东也熟悉;他的几个表姐表妹进城来有时也在这停放过东西,只是今天不知是谁来了。管她呢,亲近的人有啥急事都会打电话的。延军就开始做饭,仍然是永远吃不厌的西红柿炒鸡蛋浇捞面条。今天当然是下挂面了,他常常是吃着挂面埋怨说没手工捞面好吃,但孙静和灵芝不来时,他只有吃挂面,因为他不会擀面条。

当他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时,一句很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哟,没等人家回来就吃上了”,延军扭过脸来,看到一位亭亭玉立的女人面带微笑站在那里。他一时没有认出她是谁,有点疑惑。“你是?”“赵哥,贵人多忘事呀。我是袁凤,上次和灵芝大姐一起在你这里住过。”袁凤落落大方地说。

“哦,是小袁呀。坐、坐。”延军醒悟后急忙说,并立马想起还吸过她两条烟呢。

“赵哥,我可是报过到的,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吃上了?”

“啊,是你中午过来的?那包袱也是你的吧?”

“是啊-----,没想到我今天会来吧?”

“那里,那里。没吃饭,我给你做吧。”

“不,不。我自己来吧。”

说着,袁凤洗了手,非常娴熟地操作起来,很快一碗捞面条就好了,袁凤大方地坐在延军对面,边吃边聊。

“没事了,进城转转?”延军试探性地问

“是啊,转转。”袁凤随口答道。

“赵哥,我离婚了。”紧接着袁凤又说道。

“哟,真离了?”延军抬起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袁凤。

“离了,我是彻底地自由了。”袁凤有点激动地答道。

“咋就想着到我这儿来了?”延军感到有点唐突,自己与这个叫灵芝的女人并不十分熟悉,不想讨论她的私事。

“暂时没地方去,一进城我就想到你这里了。”袁凤从容都答道。

“啊-----,是这样。正好今天有个商户用车,吃了饭我就得出车。你想在这里休息,就休息吧。走时,把门带上就行了。”延军没加思考就回答道。

吃过饭,袁凤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延军抽了支烟,就起身出车了。

这趟车是个小长途,目的地是一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当延军开车赶回这座小城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和客户在街上餐馆吃饭的时候,商量了明天早上出车时间后就疲惫不堪地回到出租屋。一进房东的院子他就看到他屋里的灯亮着。他猛地一惊,小袁没走吗?

门开了,小袁穿着一身漂亮的休闲服站在门口迎接延军的归来。“赵哥,回来的这么晚?我吧饭菜热一下吧。”袁凤像女主人一样,热情地问候着,并麻利地开始热菜热饭。

“哦,小袁,我在街上吃过了,不再麻烦你了。”延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没离开这里,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我得回南乡老家了。”延军边说边想,并掏出香烟抽将起来。

“赵哥,再吃点吧。我把饭做好后,一直等着你呢。”袁凤有点撒娇似地说道。

“那你就吃吧,我确是吃过了。”

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侵袭着延军。他努力地想象着这个不清自来的女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延军抽着烟在遐想,不时地透过薄薄的烟雾瞅一眼慢慢吃饭的袁凤。袁凤细嚼慢咽的娇态显得很复杂。一碗稀饭喝了多次仍是大半碗。她始终没抬眼,两眼只对着那晚稀饭,显得心事重重。他们就这样一个慢慢地咀嚼,一个细细的品烟。等到袁凤终于吃完饭刷好碗筷后,延军起身掏出钥匙摘下出租屋的钥匙递给袁凤并说道“太晚了,我回南乡去,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赵哥。”袁凤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截住延军的话。“赵哥,都快一点了,不要回去了,我不影响你休息。”

“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室啥样子?我还是回去吧。”延军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赵哥,我来是想给你说点事,你明天又要出车,我想趁晚上给你说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袁凤上前拉住延军说道。

延军沉思了一会儿,一是想了解一下她要说些什么,有什么目的,二是这么晚回南乡家里,孙静问起来是咋回事,没有很好的理由;再者,已与今日用车的客户商量好了,明天要一早出车,还是今天去的城市;还有就是如果孙静知道袁凤“鸠占鹊巢”,找上门来三方面都难堪。尽管他知道孙静今天不可能打上门来,但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好。

延军又回到沙发上重新点上一支烟,静静地坐着。袁凤咳嗽了几下说“赵哥,你能不能少抽些烟?今晚你回来这一会儿已经抽了好几支了。再者,我闻到烟气就咳嗽。”

延军即刻把烟熄掉,然后对着低垂着头的,面颊绯红的袁凤说“小袁,你有啥事就说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出长途。”

“赵哥,你真体谅人,我一说咳嗽你就不抽了,那像那个郑直,你越劝他越抽,像是给你开玩笑,又像是故意气你似的。”

“夫妻之间开玩笑是正常的。我也经常与我家的那位开玩笑。”延军有些疲惫地应付着。

“赵哥,上次在这儿遇到你,听了灵芝姐的介绍,我就一直在想着,郑直,也就是我刚离婚的那个男人,与你的差别咋恁大呢?”

“灵芝也只给你介绍了我的一面。其实谁都会有缺点和不足的。”延军仍是敷衍着。

“不知咋的,我把郑直和你比,越比我越感到郑直不像是一个男人。既没有男人的胆识,也没有男人的气概。整天像一个小女人一样,时时处处地离不开他娘,像一个仍在吃奶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袁凤的情绪多少有些激动。

“那你不是和他离了吗?离了就不要去再想他了。”

“赵哥,我说如果不认识你,我也许现在还不会与他离,你信不信?”袁凤抬起头,第一次用火辣的眼光直盯着延军。

延军经过这一会儿的交谈和对袁凤的观察,已经感到事情的苗头所在了。他知道袁凤下一步将要说什么了。

“小袁,婚姻是你们男女双方的事,应该与别人无关吧。你说的明显是有些不合情理。认识我与不认识我有什么关系。何况,你走了后,我们又没什么来往。再说我也是有孩子老婆的人。”延军非常认真地说。

“赵哥,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的感受。既恨郑直对我不在乎,又恨自己命苦。以前咋就没有遇到像你这样好的男人呢。越想心越痛,越想越看不惯郑直的言行,心里也就越乱,心越乱,气就越多,无名之火不知从哪里来的,动不动就发火,动不动就与他们一家争吵、和郑直对打。越是这样,就越想要是我有一个像赵哥你这样的男人该多好。前一段时间,因为一点小事,我和郑直又打了一架,过后想想这样吵一辈子、打一辈子,真的好害怕。好在现在我没有小孩儿,也没有什么顾念的,就起了离婚的念头,并很快地下了决心。我提出除了我的随身衣服外,什么都不要,连娘家陪我的嫁妆也不要,只有他们家痛痛快快答应离婚办手续就行了。这不,不到二十天我们就协议办了离婚手续。手续办完后,郑直嘻嘻哈哈的,还要请我吃饭。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连哭都哭不出来,扭头就到你这里了。”袁凤说着已是泪流满面了。

“小袁,既然已经与那个郑直离了,就不要再过多的去想以前的事儿了。你认我这个大哥,就像灵芝做我的大姐一样做我的妹妹。以后有啥困难事儿,我会帮助你的。小袁,天太晚了,我今天跑了一天的车,明天一大早还要出长途,我也就不回去了。离天明出车时间不长了,我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你躺在床上也休息一会儿吧。”延军感到今晚的谈话必须立即停止,一是不能让袁凤继续说下去,以免其情绪激动,引出麻烦,二者自己确实也困倦之极,再说下去,会影响凌晨的出车。精力不好会影响出车安全,这也是他多年的职业操守。

袁凤也是精明人,尽管她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在理解人意方面是毫不逊色的,她也感到要征服延军既不能操之过急,也要含蓄些,给他留下较好的印象。再者该说的今晚都说完了以后就没交流的内容了。于是就善解人意地说“好吧,赵哥,你也累了,我个子低躺在沙发上好了,你去床上休息吧。”

延军不想再过多地和袁凤相争,就说“那就委屈你了。”说着就起身和袁凤交换了一下位置,随意地躺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袁凤将自己的包裹放在沙发上做枕头,也躺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延军躺下后,虽说很困,但是却难以很快入眠。他感到今天的事情真有些离奇。袁凤贸然地到他这儿来也真是唐突。他没想到几个月前认识一位陌生女子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印象。她还说她离婚是因为认识了他的缘故,虽说有些意外,但未必不是事实。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敢爱敢恨啊!她是对自己有意,看来也是真心的。但他可能接受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知道自己已结过四次婚了,况且现在的孙静既温柔体贴,又大方懂事,对自己前两任妻子生的孩子似同己出,与父母的关系又融洽、孝顺。自己虽然常常想起第二任、第三任妻子,但孙静的仪态大方和善解人意,使他常常对自己的恋旧心态感到惭愧而对不起现在的妻子孙静。而你袁凤忽然间欲介入自己的生活中,算是怎么回事呢?再说了,我赵延军为人处事是有原则的,游戏人生的态度是不能再有了。就像灵芝吧,他们的交往已经有两三年了,在别人看来,他们绝对应该是一对情人,那一群的哥儿们当初不就讥笑他们吗?有的说我赵延军色了一个老妈子,是想重新体验一下母爱的感觉;有的说她张灵芝包了一个小白脸,是在赶潮流,开了他们小城“包二爷”的先河,等等。但是他们二人最清楚那种纯洁友谊的高尚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们真的像一对亲姐弟那样,相互帮助对方,而又像恋人般的相互呵护,相互理解,相互体贴。他知道灵芝把他当爱人的感觉比当弟弟的感觉成分要大,有时感到像离不开自己似的,而自己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说不定就会再结第五次、第六次婚。不过,他有时也感觉到了灵芝所具有的与一般女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其性格的独特性、看问题的角度以及其本质的内涵。有时也感到她既有母亲的慈爱,又有情人、恋人般的吸引力。无论如何,他们都是非常有理智的,从没有越雷池半步,甚至没有把两人的关系定格在情人那一档次上。而你袁凤表演的戏是哪一出呢?延军想了好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不能再想了,否则还真会影响一早的出车。于是努力抑制自己的遐思,迫使自己进入梦乡。。。。。。

躺在沙发上的袁凤同样是难以入眠,她的心事比延军的要多得多。下午虽然也想了许多,但都没有在这种尴尬的居所中所处的尴尬境地难受与痛苦。她也曾为没有细想以后的结果,一时冲动地来到延军的出租屋感到脸红了一阵,心跳也加速了一会儿。但后来她想到了既然自己已经离了婚,成了自由人,那固有的一些道德观念也淡薄了一些。她想在郑直身上失去的要在延军身上尽量地找回来。虽然自从动了离婚的念头后,就憧憬着有一天与延军有一个好的未来,有时的臆想亦梦亦幻,能使自己陶醉。她也分析了这个未来的可能性,她感到有很多困难和障碍,但是强烈的意向驱使着自己必须向那“美好的未来”靠近。她懂得只想是没用的,需要行动,需要努力,需要争取,不做一番努力,心中美好的愿望是难以实现的。于是,她采取了行动,先是加剧与郑直及其家庭的矛盾,并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接着就是争取离婚。早日结束这段自己早已厌恶的婚姻,早日离开这个使自己既伤心又无奈且没有任何地位的家。然后一往无前地投向自己的意中人,并集中精力解决现实的困难,清除实现自己愿望的障碍,用自己拿一颗火热的心去融化“白马王子”,最终将其俘获与自己结成连理,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于是她就行动了,今早办完离婚手续后,她面似悲伤,实际内心涌动着别人不知道的激潮。离了婚,摆脱了郑直就实现了自己愿望的百分之五十,就走过了与心中的“赵哥”共同生活的一半路程。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个家,不假思索地向出租屋走来。

她的这一系列的心理和活动,延军是毫不知情的。延军只感到那次算是给灵芝帮了一个忙,找了个解闷说话的伴儿。因为她们是同病相怜,交流沟通有一个相同的平台和基础,并且结果是二人通过交流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恢复了常态。延军为有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至于灵芝她们谈了些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他对那个与灵芝有相同遭遇的女人没留下任何印象和记忆。然而袁凤对这次短短的相识过程却刻骨铭心,并且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素味平生的“赵哥”赵延军。

袁凤对与延军的这次重逢与交谈原本抱着很大希望的。她预测延军见到她会喜出望外,或是热情相迎,没有想到中午吃过饭后他就认为她要走,晚上回来时惊讶过后还会有一些冷淡。“唉,这也难怪,人家没任何心理准备吗!”袁凤也能理解延军此时的言行与态度。但这并不是好兆头,从灵芝对延军的介绍和今天他的态度来看。她感到这后一半的路程是艰难的。“他对我的冷淡最起码证明了他不是一个花花公子式的人,也不是那种有邪念的好色之徒。”袁凤对延军的种种理解与判断更坚定了自己那颗向往已久的心。

当她不断遐思、神游不定的时候,听到了延军的一声叹息。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延军。他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多少有些重,一脸的倦容显得有些疲惫。她很想趁此夜深人静时仔细地看看这位心意已久的赵哥,但又怕惊醒了他,让他觉得自己轻浮,再者他明天还要出车。于是她关了灯泡,悄悄地躺在了床上延军的身边。

清晨起来时,延军看了一眼蜷缩在自己身边的袁凤。袁凤很快也起床了。事实上,整个夜晚袁凤都是朦朦胧胧的,而延军在袁凤躺在自己身旁时也已经有所感觉,只是感到倦怠,也不想使袁凤过分感到尴尬,而尽量向床边挪,以加大与袁凤的距离。

袁凤看到了一张困倦且毫无表情的脸,自己也感到有些羞涩,因此带着歉意笑着轻轻地说“赵哥,昨晚你没有休息好吧?”

延军洗漱完毕后就要出门,袁凤走到延军面前,低头小声说“赵哥,中午我给你擀捞面条,啥时间能回来?”

“我出长途,不知道啥时间才回。你啥时走时,把门带好就行了。”延军一边出门一边说道。

袁凤痴痴地站在门口,听完延军的话后,眼中立刻涌出了泪花,但她仍是笑了一下,朝延军点点头。

一整天,延军出车都没回出租屋。处在尴尬境地的袁凤百无聊赖,心情复杂。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对自己过去的生活梳理着,一幕幕场景出现在自己眼前。

(六)

三年前,母亲因患结石病住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父亲和哥哥都在村上的企业做工,而嫂子与母亲处的又不是很融洽,照顾母亲的责任自然落在了作为女儿的袁凤身上。当时同一病室里也有一位同样患结石病的妇女,就是后来成为袁凤婆婆的郑直的母亲。当时护理郑直母亲的是郑欣。两个同病相怜的农村妇女在病房里数起了家珍,前三皇后无帝满世界的事都在她们的交流中。两个姑娘有时也说说话,但是没有她们母亲们亲热,淡淡的,都保持着姑娘的矜持。有一天郑直来看母亲,袁凤也正在病房里织毛衣,母亲似睡非睡地听着郑直母子的对话,有时还偷偷的睁眼看一下坐在墙边的郑直。母亲知道郑直的存在是从郑直母亲的口中得知的。知道他在他们村的企业中做采购工作。他母亲很在意地把儿子的情况给自己的母亲做介绍,说这孩子二十岁上没有父亲后,就担起了家中的担子,对她是如何的孝顺、听话,对妹妹郑欣是如何的爱护,一家三口是多么的温馨幸福。母亲一直想看看这位孝顺儿子的尊容。

母亲有母亲的想法,当年袁凤已二十三四了,在农村是大姑娘了,别人提了几个媒茬都没处好。母亲多少有些急,倒不是想把袁赶紧嫁出去,而是感到袁凤的年龄在农村已是很危险了,好多与袁凤年龄相同的姑娘都抱上孩子了。嗨,姑娘家越是年龄大越难找到合适的对象。到时候怕袁凤高不成低不就的,委屈了娘手中的宝贝疙瘩。因此,,当听到郑欣母亲洋洋得意介绍自己的儿子时,她就上了心。这个家庭结构简单,就一兄一妹,如果袁凤嫁到他们家,既没有兄弟分家争食的事,而且又没公公,郑直当家,生活就没有那么多的风浪。她希望女儿生活在平静和温馨的家庭中。两位母亲心照不宣地想着一个问题。郑欣母亲在与袁凤母亲的交流中了解了袁凤母亲的心思后,与袁凤母亲同居一室的环境中,对袁凤也有所在意。郑直来过几次医院后,郑直母亲就有意无意地和袁凤母亲扯两个孩子的事。袁凤母亲也心神领会,却有意搪塞,唱高调,说自己的女儿如何好,如何贤惠。后来两位母亲就将各自的心思给自己的儿女说了,要他们接触一下。两位年轻人也都很开放,在以后的一年多中,他们就恋爱了。直到一年前在双方母亲的支持下,结了婚,成了家。

结婚后的一段时间还算是甜甜蜜蜜,小两口恩恩爱爱的。那段时间袁凤和婆婆及郑欣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但她很快发现,郑直有什么事总是与母亲、妹妹商量,有些事她都已经知道了,她问郑直时,郑直还装聋作哑的,她感到很不舒服。起初她想这可能是他以往的习惯罢了,再者自己也不想多管闲事,有自己的吃、喝、用算了,但是,随后的事情就让她感到有些恼怒了。遇事不但不与自己商量,而且什么事都听命于母亲,处处节制于母亲,有时候有些事明明其母亲的观点和做法有缺陷,他就像一个无脑子的人一样,照母亲的思路去做,结果是耽误了许多事。对母亲的言行郑欣还会发表一些不同的看法,而郑直却从不违背母亲的意愿,哪怕是明明知道是错误的,也照做不误。袁凤很生气,就唠叨郑直是母亲的跟屁虫、窝囊蛋、死脑子、是奴才等等,并想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来影响和改变郑直。然而多次的行动都未凑效,且引起了郑直的反感,说袁凤瞎管闲事、瞎操心,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妇人,甚至说袁凤是白痴。于是两口子就闹得不亦乐乎,就失去了往日的甜甜蜜蜜。而袁凤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感到郑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母亲面前没有任何的思想,也没有任何的独立意识;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在郑家没有任何地位,有事时他们娘儿三个一商量就办了,就是关乎自己的事情也是他们决定的,由郑直告诉她一声“咱妈说了,要你如何如何。”起初她还努力克制自己,按照他们的意志办事,时间一长,她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玩偶,而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他们也感不到她袁凤的存在。最让她失望的还是作为丈夫的郑直,不但从不与自己商量家中的事,而且属于他们两口子的私房事他也给其母亲讲。时间一长,二人的话也少了,有时整天不说一句话,甚至于夜间的温存也少得多了,而且没有任何的激情,像两个有好年婚龄的老夫妻一样,索然寡味的。夫妻之间的情分也越来越淡薄了。

郑直对夫妻之间的变化没有任何的反应,感到一切都是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袁凤曾经对这种局面做过挽救,尽量努力将自己融入到这个家庭环境中,但是她失败了。郑直在外既活泼又能干,既有思想又有主见的表现使袁凤很纳闷,为什么他的两面性表现得这么充分呢?里外竟判若两人。她就此问过郑直,郑直回答得简短而又干脆“原本就是这样吗,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话呢?”“见到你妈,你咋就什么主见都没有了呢?”“因为那是我妈啊。我们家的事历来都是我妈做主,咋啦,你看不惯吗?”就这样,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矛盾越来越大,沟通越来越难。大事吵,小事也吵,甚至会动起手来。两个人一动起手来,吃亏的当然是袁凤。

袁凤无处诉说,只好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而在她最需要安慰时,婆婆和小姑子还会含沙射影般地用语言刺激她。他们一家三口人的团结和郑直的冷漠使她对政治和这个家庭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因此,那次无意中坐了延军的车、听了灵芝的介绍后,她的心深深地被一个有责任感、有男子汉气质、敢爱敢恨、有思想有主见的赵延军给吸引住了。因而,就时时处处那郑直与延军相比,越比对郑直越没信心,越比离开郑直的决心就越大。经过几个月的迷惘和惆怅,甚至是煎熬,她终于走出了自己一年多的婚姻,走出了那个永远也没有属于过自己的家。

离开了那个曾经使自己伤心失落的家后,袁凤没有决定回娘家去。一是怕父母伤心,二是与嫂子的关系不融洽,怕引发不必要的矛盾,让父母生气。反正自己是嫁出来的人了,离婚后回娘家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同学朋友那里更不能去,怕引起别人的同情也不愿给别人带麻烦。既然心中已有羡慕之人,既然自己是冲着他赵延军才决定离婚的,那就直接找他去吧。说实在的,袁凤对自己的愿望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她凭的是一种激情,自己不去争取一下就永远没有成功的可能。于是她是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延军的出租屋。

对于延军昨天的态度她是有所心理准备的。如果他也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人,那么对送上门来的她,他也许会喜出望外,一口将自己吞下去,在享受过自己后,若即若离,不明不白,只占自己的便宜而不对自己负任何责任。如若这样,那么这将又是一枚苦果,这样的话袁凤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因为是自己犯贱,作茧自缚,自己设套反而将自己套住,是最不理想的结果。但现在他冷淡她,她心里反倒有一些欣慰,看来延军真的是像灵芝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有主见、有思想的人。

袁凤对过去的回忆所引起的悲伤,因了对延军的看法二引起了一些欣慰,她告诫自己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要狠下心向前走,不能回头,否则一切就将前功尽弃。

晚上,延军出车回来时,看到出租屋的灯亮着,就断定袁凤还没走。他在车里抽了一支烟,想着这位只见过一面就被粘上的袁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刚离婚没地方住想在这儿住几天吧,可昨天她的言行也很明白是要自己亲近,但看她又不是那种轻浮之人。不管怎样我是不能陪她玩儿,我也玩儿不起了,要是一个温柔的陷阱,那才无法想象。

算了,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给自己一个回家团圆的理由吧。于是,延军掉转车头,直接回乡下老家了。

第三天晚上延军发现袁凤仍然没走,就又回家了,对妻子谎称是送人回来正好从庄上路过,不再回城。次日延军出车后趁空给灵芝打了个电话,将袁凤的情况告诉了灵芝,请灵芝出面将袁凤支走,并打消她的有些念头。灵芝在电话那端不住地笑“延军,桃花运又降临了,她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干么不收了她做二奶呢?现在包个二奶多时髦啊!”

“唉,灵芝,你不知道我有多烦。这事儿我也没告诉孙静,否则知道了我们曾同床共寝,那麻烦可就大了。我是经不起在这方面的折腾了,你快来吧,就算是救救我好了。”

灵芝在上午十点多来到延军出租屋的,袁凤正在洗衣服。看到灵芝的到来感到有些尴尬,脸绯红绯红的。灵芝则故意表现得有些夸张,惊讶地叫到“呀,是你呀,袁凤。啥时间到的?”袁凤显得非常局促,不好意思地说“灵芝姐,你来了。”

两个人来到屋里、灵芝环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小房子,心里已是很不是滋味,暗暗地想,我的傻妹妹呀,最想占据这个小房子的我而不是你呀。

灵芝和袁凤拉起了家常,两人的客套话很快就结束了,便心照不宣地直奔主题:

“灵芝姐,是赵哥打电话让你来的吧?”袁凤首先把话挑明。她在看到灵芝进院的一瞬间就有了这个判断,因而从灵芝的出现她就开始了如何应付灵芝的心理准备。于其让让灵芝提出问题的实质显得被动,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袁凤,延军给我讲了你在他这里,他想让我来劝劝你,起初我没答应,后来想了想还是来了。一是呢延军经常帮我,他有事我不能不帮,二来呢怕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对谁都不好。再说了延军认识你还不是因为我,袁凤,你说是不是?”灵芝两眼直视着袁凤不慌不忙地说道。

袁凤面红耳赤,但其主意已定。因有了思想准备,便单刀直入地说“灵芝姐,你比我了解赵哥,你说我跟赵哥又没有可能?”

灵芝简单地笑了一下,仍然是两眼直视着袁凤,袁凤一直低着头,但她知道灵芝在看她。

“袁凤啊,看来你是真不了解延军啊。延军的婚姻几经波折,才有了今天的结果。他结了四次婚,三个孩子,他刚稳定了这几年。他的爱人是他们村上的小学教师,不但延军他们两人过得好,而且对公婆也很孝顺。不论是左邻右舍还是村里村外,没有人不夸她贤惠的。你现在搅合在他们中间,是在逼迫延军做不仁不义的事。何况延军对现在的妻子是很满意的。再者说,就是延军的心思有所动,想和孙静离,他母亲会同意吗?我不是给你讲过他前三任妻子的事吗,延军是个大孝子,是个宁要母亲不要老婆的人。回头说,袁凤,延军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已超计划生育了,就是你能嫁过来,你要不要自己的孩子?再要个孩子呢,四个孩子四个娘,现在咋养?以后他们长大了,啥个方式生活,你受了受不了?袁凤,我比你大几岁,想的可能比你多一点,对延军的了解也比你深一点。虽然说我没答应他来劝你,但还是劝了你。你想,你还年轻,婚姻遭到了挫折也很正常。但是你不能在走错路,一错再错,这女人一辈子就不会受了。我不就是你很好的榜样吗?袁凤啊,大姐也只是给你说些大白话,至于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袁凤一动不动地听着灵芝的述说,心里十分的不平静。她知道她和延军的关系,她的一切言语都表明她是站在延军的立场上说的。她甚至想到,张灵芝你也深深爱着这个赵延军,只是由于你们的年龄有些悬殊,你感到不现实罢了,否则你早已下手了。况且你又有孩子,又没离婚,而我已经离婚了,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我也只有前进,不能后退。但是在今天是不能刺激这个张灵芝的,否则她做起延军的反面工作来,会更加坚定赵延军的态度。于是,她抬起头,眼中还饱含泪水,像很委屈而又无处诉说一样。喃喃地说:“灵芝姐,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坏女人一样看?”

“唉,袁凤啊,做人的标准的确是不一样,但要看你是在什么环境下做什么事的。就比如现在你所做的事,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心中的追求,但你考虑过人家孙静的感受吗?没有。你考虑过社会上的流言蜚语对延军的伤害吗?恐怕也没有。延军结婚的次数已是熟悉他但又不了解他的人取笑、挖苦他的笑料。他已经承受了很多的误解,他的内心也很苦。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他的第二任、第三任妻子对他都很好,他也很喜欢她们,可是最终因多种因素所致不得不离婚。他有时给我讲,想到由于他伤了她们的心,他很是苦恼。因此直到现在,他与她们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她们有什么事,延军都会义不容辞地区帮助她们,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你想要是你真的将延军和孙静拆开,他不就又增加了对一个人的负罪感吗?袁凤,不知道你别人说过那句话没有,爱一个人就要替他去着想,爱他,就要为他去牺牲。咱们小老百姓虽说用不上这么高雅的词语,但是要真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良心上确实是过意不去的,你说是吗?”灵芝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到袁凤的泪珠已落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袁凤抬起头用很复杂的眼光看着灵芝说“灵芝姐,你说我们做女人的咋就这么苦呢,不中意的,谁都劝你凑合,中意的又不能在一起。灵芝姐,你是不是心里也很苦?”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其实正好相反。不过将事情想开也就好办多了。袁凤,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当你离开这个小屋,回到你的父母、兄妹及朋友身边并与社会的接触面扩大时,你会发现这个城市里不只有一个赵延军可爱,过一段时间后,说不定就会遇到一个你的知心郎君。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掉眼泪了。延军我是了解的,他既不会嫉恨你,也不会忘掉你。咱们几个做好朋友,各得其所不是更好吗?”

灵芝的侃侃而谈,虽然没能使袁凤回心转意,却使她意识到在延军这里硬挺是挺不出结果的,不如顺势给自己个台阶下,也给张灵芝一个面子,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自己的事情。于是,她便说:“灵芝姐,你说赵哥中午会回来吗?我走是不是给他打个招呼?”

灵芝心里一喜,看来这个袁凤是被自己说动了心,于是接着袁凤的话说“没有必要告诉他。如果他回来看到我在这里,不就说明你是我劝走的,而不是你自己把事情想开了离开的。再说了,你见到他,心里酸酸的,也没啥意思。”

“那好吧,我就去我一个同学那里暂住一段时间,以后的事再说吧。”袁凤很快就做出了离开这里的决定。

当灵芝在电话里告诉延军袁凤已经离开了他的出租屋时,延军很是高兴地连声道谢。

(七)

时光荏苒,夏去秋来。

延军在老家收过玉米、种上麦子以后,没顾得上怎么休息,就又开始了自己的职业。这些年全家有一半以上的收入都来自于这辆半旧不新的出租车,除了一年的种种收收,开出租车基本也就是延军的职业了。延军也适应了在外部的生活。你想象延军这样的年轻人,十八九岁就到市里当兵,当兵又是汽车兵,一有任务全国各地到处跑。据他自己讲,他开车走过蜀道、上过云贵高原,还到过冰天雪地的大小兴安岭,至于跑过多少个城市,他自己也记不清,转业后又在城市生活了一年多。有这样的经历你还能把他拴在农村的土地上吗?

在自己试探过几种职业后,他又握上了方向盘,不过以前都是为部队首长、政府官员开、为部队运输物资和军需品,都是完全的奉献,而今天是为了生活,为了养活孩子、老婆和老人。因此上虽说仍是一种职业,但是感触却不同。以前是被别人掌控,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指挥棒在调遣着自己,而今天的指挥棒却变成了几张活生生的嘴,驱使着自己,有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这不,昨天下午才把几亩小麦种完,就带着一身的疲惫,一大早就又出车了。

也正如延军所预料的那样,正值农忙季节,各路营生都比较清淡,这就是小城的特色,什么时间都摆脱不了农业季节对城市的影响。这样也正和延军的思想,活儿不多,也不累,既休息了,也摆脱了半个月的孤寂,可以面对城市的车水马龙和华灯初上,也满足了自己那种喜欢热闹的心理。这样平淡的生活,一段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一个深秋的下午,赵延军刚刚午休后开车慢慢地沿着城中大道边走边等客人时,一身穿暗红色套裙的女子抬手示意停车,赵延军就将车徐徐的停靠在路边。那等车的女子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赵延军在还没看清客人面目时就说“为安全期间,您坐在后排吧。”因以前开车部队首长或是政府官员都喜欢坐在后排靠右的位子上,所以他本着对客人负责的态度都会劝客人坐在后排位置上。

“张灵芝可以坐在前排,为什么我就不能坐?况且我也乐意坐在前边。”客人戏虐地说。

“哟,是小袁呀!劝你坐后边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吗。说吧,去哪儿,愿为你效力。”延军以平常对待所有客人的笑容和袁凤说这话,同时车也向前开始滑行。

“赵哥,刚休息过吧,看你还有些不精神。提提神,咱们今天也跑个长途,到河对面的县城去一趟。”袁凤两眼直视着前面,面无表情地说。

“哟,小袁,过河一趟来回得五六个小时,我的车近段车况不大好,大灯也不很亮,现在都已两点多了,回来晚不说,万一抛锚了咋办?不行的话,你换辆车?”赵延军考虑到车的情况和河对面那个国家级贫困县的路况,还有过那个日本人留下的大桥时的拥挤情况,看了一眼袁凤说道。

“哟,赵哥,连朋友都不愿作了,是把?碰巧拦了你的车,又不是说不掏钱,你咋这么不乐意呢?要是别人用车去河北,你会不会拒绝?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袁凤面无表情地挖苦着延军。

“小袁,你是误会了,我是怕车况不好,万一抛锚了耽误你的事。”延军小心地陪着笑说。

“我知道了。真的是那样,算我倒霉,不埋怨你行了吧。”袁凤看了延军一眼,又说道“把车开快点吧。”

延军于是换了挡,踩了油门,朝着城外开去。

自从袁凤离开延军的出租屋后,延军再也没有见过袁凤,只是偶尔听灵芝说过一次袁凤在一个商场替人卖服装,她们见面还说了十几分钟话,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延军没有把灵芝她们见面的事放到心里去,在他看来,袁凤的离去对自己是幸事,袁凤的一切与自己是无关的。他没有厌恶过这个女人,毕竟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遇到的事也多,特别是经过这几次婚姻变故后,对女人的了解和理解,使自己产生了对女人的同情感。在平日跑车过程中,无论是拉货或是拉人,只要是女客,他都很客气,服务也很周到。相遇袁凤后,他也产生过同情。对于她第二次主动上门向自己展开攻势,他也很理解她,毕竟他赵延军在她心目中是有好感的,就凭这一点,也不能以怨报德,看不起她,或者当做笑料作践她,这不是他赵延军为人处世的态度。只是他没有分析过她,也没有重视过她,当然他也不真正了解她。

袁凤上车后延军才发现是她,他就想这是碰巧的,她在等车,他正好过来。如果他(或她)早过来或玩到几分钟,他们也就不会相遇了。因此,延军根本就没有向深处考虑袁凤的举动仍然是延续着对自己发起的进攻。

车出城后,沿着宽阔的公路向黄河沿开去。路两旁的农田里,有的小麦已经发芽,看上去非常瘦弱,但预示着生命已经产生,多少有些生机。车行了一段时间后,袁凤仍然是无语无语,而延军则是专心致志地开车,伴随他们二人的只是车外呼呼的风声和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延军感到有些寂寞,一来是他开车时很少与客人交谈,二来呢袁凤也没有要说话的迹象,就将自己喜欢的一盘相声带子插进了录音机。录音机刚出声,袁凤伸手就将其关掉,不满地说“让人清净一会儿吧。”语气已经缓和不少,情绪也明显比上车时好。

“好,好,尊重客人意见。全新全意为客人服务。”延军仍然是面带微笑,看了一眼一脸漠然的袁凤后说道。

约有半个小时后,他们赶到了本地区通往河北沿的唯一通道,一座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黄河桥。桥面的拥挤已是近几年河两岸交流的至酷,无论是开车人还是坐车人都感到头痛。一等短则半个小时,长则一两个小时都不鲜见。两岸政府都感到有必要再建一座新桥,无奈两岸既不是一个县,也不属一个市,要立项、要融资、要协调都得省里出面,人大政协会上不知都议论过多少回了。听说省里已经立项要建新桥了,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耐着性子等吧。这一等就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算是幸运,没有等更长的时间。在等车时,延军问袁凤道“小袁,商场的生意怎样?”

“再怎样也是人家的,咱只是给人家看个滩儿,打个工而已。好坏对我都一样”。袁凤冷冷地说。

“生意好一点无论如何对你都有好处吗。”延军感到袁凤的冷淡,就没有多说什么。然后点上一支烟刚吸了两口,袁凤就咳嗽起来。延军赶忙将烟熄掉,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不敢闻烟气。”

“啊,还记着呢,还不算妄认识一场。”袁凤挖苦道。

“小袁,不想和我说话,咱们听听相声吧?”

“随便。”袁凤仍是淡淡的,但情绪已经缓和多了。

延军将他不知听了多少次的相声磁带又原本地听了一遍。听相声是延军枯燥职业中唯一有兴趣的事。多年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客人要去哪儿他就向哪儿开,从不打听客人去干啥。客人有兴趣和他谈几句,他就尽自己所能应付几句,但从不过深地去探讨或争论某一问题,因为那样会分散他的精力,影响行车安全。客人无话或空车时,他就听听相声,有时也听一些流行歌曲,但大多是听他百听不厌的几段老相声名段,一来可以活跃活跃气氛,二来可以提提精神,特别是夏季的中午或是午夜时分出车,或是长途,一跑就是好几个小时,他疲倦时,提神的三件宝,那就是烟、浓茶和相声,一件都不能少。

下午四时左右,在袁凤的指点下,延军将车停在所到县城一颇具规模的商场门前。袁凤只一句“你在这儿等吧”就进了商场。

延军还不住地纳闷,以为她是来找人或办其它的事,原来是逛商场。要逛商场买东西,我们城中的那个商场不比这儿的商场大、商品全,并且又流行又时髦,咋能跑到这个破地方买什么东西。纳闷归纳闷,开出租车本身就是服务嘛,人家愿意干啥就干啥。趁这会儿吸吸烟、喝喝水、闭闭眼,休养生息,等她办完事儿,赞足精神往回赶。就这样一晃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深秋初冬时分,下午的时间特别短,再加上阴天,不足六点钟天就昏沉起来。商场初冬人多进的人少,不一会儿停车场的灯就亮起来了,还不见袁凤出来。延军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袁凤就进了商场,转了一圈儿,没有遇见袁凤,延军心里就有些生气。明知车况不好、路况不好,过桥又堵车,天已经黑了,去干啥呢?于是,延军边想边走出停车场,顺着马路边走边东张西望,希望能够发现袁凤。在一个装修、装饰都很不错的美容美发厅前延军停下来,他想女人们出门没正经事大多是逛商场买衣服或美容美发。商场里没有,袁凤会不会是美容或理发去了?于是,就进去看了看,没有,反被美发小姐纠缠了一番。延军脱身后,暗自好笑,并摇了摇了头又向前走去。走过了几家美容美发店,都没有见到袁凤,延军甚至有些恼怒。于是他回头从街道的另一边往回走,在一家美容厅门前问了一位迎宾姑娘“是否有一位身着暗红色套裙的二十四、五岁女人理发”,姑娘笑容可掬地告诉他,有一位,但头发还没做完。延军进去看了看,果然是袁凤,心里虽有气,但为自己歪打正着找到袁凤还是有点高兴。

此时的袁凤坐在理发椅子上,头上夹着、戴着许多女人烫发的玩意儿,手拿一本美容美发专刊随意地翻着看。店里生意清淡,只有袁凤一个顾客,两三名美发姑娘也都闲坐着陪袁凤。见延军进门,都不约而同地说“大哥,要理发吗?”

“不,我看看她烫完发还要多长时间。”延军不紧不慢地说。

听到说话声,袁凤抬头看见了延军,不冷不热地说“等不及了?”

“天都黑了一阵子了,你咋还在这烫发呢?”

“再等一会儿吧,要不你也理个发,我请客。”袁凤有点得意并调侃着延军。

“算了吧,我的头不值得在这儿理,我就在这等你一会儿吧。”延军说着坐在了靠墙边的沙发上。

他们从美容店出来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小城是华灯初上,但很是寂静儿,行人很少,车辆也不多。天已有些凉了,袁凤走路上紧靠着延军,延军也不在意,就说“干脆找个地方吃点饭再走吧。省得还要再找停车的地方,麻烦。”

“好吧,听你的。”袁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答道。

当他们在一个小店吃过饭重新走到街上时,袁凤仍然像是很冷的样子,紧紧依着延军,像是一对恋人似的向商场的停车场走去。

开车一个多小时后,将要接近大桥时,延军看到在不很明亮的月光下凌乱地排着长长的车队,几乎将整个路面塞满了。他没敢将车靠上去,而是在距车队还有有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延军心里有些不痛快,真倒霉,还是给碰上了。这黑更半夜的要等到什么时候。

前面的车有的调头往回走,有的趁势向前挪一节。延军下车问往回走的司机“咋样啊,朋友,等了多长时间?”

“嗨,听人说桥上出大的事故了,好几辆车窝在一起,下午五六点都开始堵了,看这样今晚儿是过不去了。整天这样,这叫啥事啊!”开车师傅边说边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延军和袁凤默默地坐在车里,谁也不说话。是等还是绕?等,不知要等到何时;绕,要多走二百多公里。

“唉,小袁,你说是等还是绕?”

“咋办都行。你一个大老爷儿们都拿不定注意,我咋知道呢?”袁凤半是调侃半是玩笑,很轻松地说道。

“那就再等等看吧。”延军无奈地说。

这时调头回程的车越来越多司机们不住嘴地骂骂咧咧,一辆一辆地从他们车旁开过去。

“要不,我们也回去吧?在这荒郊野地,又冷又怕的,不如明天上午再回去,反正也都没啥事。”袁凤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说。

事实上延军也这样想。等,是没有时候;绕,要多走二百多公里,况且这车况要真是撂在路上,这种气候也够人受到。既然袁凤又回去的意思,咱就顺水推舟回去吧。

小城因过河车受阻,空旷的大街上不时有车辆通过,并在找挂有灯箱广告的旅馆而来回的转悠。他们也将车停在一个显示是旅馆的广告牌下,袁凤下车询问是否有房间。很快袁凤就手拿一把钥匙过来招呼延军让其将车开进院内,然后就和延军一起上了楼。

袁凤打开一个房间让延军进了屋,自己也跟着进了去。然后把门关上。屋内只有一张席梦思床,延军心里猛一咯噔,随口说了声:“就这一间房?

是呀,旅馆就剩这一间房了。咋啦,怕我吃了你?袁凤边说边向床边靠去。

深秋的夜,小城的小旅馆里设施简陋、寒意十足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延军怔怔地站着,看袁凤将床铺铺展,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表之情:自下午与袁凤相遇一直到进这个小屋前他都没有想到有阴谋的存在。他感到有些气愤:“袁凤啊,你是故意办我难堪还是咋的。这一间房、一张床,让别人知道了是咋回事呢?”

“唉,赵哥,请把,你休息,我坐着还不成?看把你吓的,亏你还是男子汉。我看张灵芝对你的夸奖没几样是真的。”袁凤边说边调皮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延军感到无奈,一方面是夜深人静了,不能喝袁凤争吵,影响别人休息不说,要引来一些高度警惕着,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给别有用心的人提供了一个丰富的想象空间,怎么的夜说不清楚,说不定还会若火烧身,自找麻烦;另一方面自己也真困到了极点,需要休息;再者说了,看来还真需要与袁凤亲自沟通一下,否则这样下去说不定又会有什么稀罕事出现,到时再说恐怕又来不及了。

想到这些,他盯了袁凤一眼,走到床边,斜靠在床上说:“小袁,,你也坐下,我看有些事我得给你说清楚”。

袁凤顺势坐在床的另一边,低着头,喃喃地说“正好,我也有话给你说,我也知道你想说啥。你这个人也够狠的了,让一个张灵芝把我从你的出租屋里赶出来,几个月了,见了面连问一下我过得怎么样都没问。跑了大半天有大半夜,你给我都说些啥?哪怕是有一句宽人心的话也行。”说着泪就顺脸上流了下来。

“小袁,我没有感觉着对你有什么义务和责任。”延军冷冷地说并看了一眼低头啜泣的袁凤。

“赵哥,你真的就感觉不到人家的心吗?这几个月你知道人家是咋熬过来的?每次在街上看到你的车,我都会紧张一阵子,有时还会跟着车撵几步。有几次中午时我都走到你住的地方了,想想又回去了。人家的心像在锅里熬,而你却是不理不应,像块冰一样,伤了人家的心,还啥都不知道”。袁凤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声音也有些高了。

延军赶紧让其停下声来,并说“小袁,你这么多情是何必呢?我要是个浪荡的人,对朋友没有一点责任的话,我可以随你的意。哄骗你,逗着你玩儿。可你想过没有,玩儿过了,逗过了,又不会有啥结果?还闹得满城风雨的,不但大家都没面子,而且受伤害的不仅仅是你我两个人,孙静、孩子们、我的老人、你的老人,一圈子的人都不得安全,都没面子,何苦呢?”说到此,延军看了一眼仍在啜泣的袁凤,并燃着了一颗烟,接着说:

“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十八、九的孩子了、我都三十出头了,你也二十五六了,我们都不能瞎折腾了,特都折腾不起了。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的好。”

延军虽说声音不大,慢条斯理的,显不出愤怒,也显不出情绪。但袁凤听着句句都有些震撼。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几个月来他几乎天天都在考虑这些问题。反过来想、倒过去想,反反复复,不停地思考。但是越考虑,延军在她的脑海中的形象就越清晰、越深刻;越考虑,延军就越亲切、越可爱,因此单相思就越来越严重,就越想去做一厢情愿的事。

有时她也会感到这女人啊,一但心意了一个男人,就魂不守舍的,也不管这个男人的现状是什么,就一心一意地想着这个人、等着这个人,自己是不是也像《大宅门》中七爷白景琦的那个妹妹,傻不拉几的硬是要嫁给一张照片,并守着相片过一辈子。电视剧中的那个女人真是太喜欢那个唱戏的小白脸了,就无可奈何地守着他的照片过上一辈子。那是什么样的代价呀!今天是二十一世纪了,男女婚姻自由、平等,我才不会傻到守着一张照片过日子的地步,我喜欢赵延军,就要把他追到手。他是有妻子、有孩子,他不已离过三次婚了吗?再离一次对这个男人来说也无所谓。可是她又想他要离第五次怎么办?不可能的,要是我袁凤真嫁给他了,就好好地服伺他、、对他的父母好一点、对他的孩子们好一点,牢牢地拴住他的心;她又想到要是再出现一个与自己的情况一样的女人,死缠住延军非要嫁给他怎么办?那就打上门去,把那个女人骂臭、骂透,让她知难而退……

这些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不知道像电影一样过了多少遍了,她始终没有得出结论:延军是否会真的属于自己。于是心有动起来,心动不如行动,还得想办法让延军投降,否则一切都是瞎折腾。这不,她已在延军出车经常走的路段等了几次,不是车上有人,就是车速较快,一晃而过,延军发现不了自己。今天赶巧儿延军刚出车,正等活儿,她就招手上了车。见到延军,心里紧张了一阵子,一时也不知道话从何说起,二人就尴尬相处了一路。到这个县城她确实没有什么事,就是想熬时间,想找个适当时间和延军沟通沟通。人算不如天算,公路塞车,回不到家里,只好住旅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再也不能错过了,要不着大半天、大半夜的心思也就付之东流了。于是她登记了一个夫妻间,对延军谎称是旅馆没有房间了。利用这半个晚上的时间,对延军开展攻势,逼其就范。否则,就。。。。。。

这个恶毒的念头一产生她就害怕了。那是要把自己心仪的男人往监狱里送的啊!她对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打了一个寒颤,这是鱼死网破式的,别人看不出来,那个张灵芝是会看出来的。

先是哭,不住的流泪,把赵延军的心哭软,让泪尽情的流,把赵延军的心泡化。袁凤听着延军的述说,一直在流泪,这泪可真是真情的流露,绝不是她的做作,也不是在演戏。她把自己几个月来的思念和感伤通过泪流的场面全部体现出来了。别说,这女人的泪也真的是管用,延军刚进屋时也是一肚子气,想撒出来,只是感到夜深人静和所处环境的不合适才没有发火。面对袁凤这一阵子的哭泣和流泪,也有些手无足措了,更没有了睡意。于是便坐直身子对袁凤说:

“袁凤,我很理解你,也感谢你心中对我好。可是,强人所难的事和不切实际的事,咱们最好不要去做。你现在刚进城几个月,接触面还小,过一段时间交往多了,你就会发现比我好的人多的是,等你结交了一些朋友,那还能想起我这个半拉子老头儿。”

“赵哥,人家可是一心二心地想着你,而你根本就不往心里想。你不要说你有孙静,还有谁谁谁。你前面不是已经离了三个了吗?现在咋就这么固守呢?”袁凤擦了擦泪,抬起头火辣辣地看着延军说道。

这句话或许是勾起了延军对前几次婚姻的回忆,或许是找到了一个话题,既有利于消磨时间,也有利于两人谈话的继续,并且不再涉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于是延军就向袁凤讲述他四次婚姻的来龙去脉。

 

延军十六岁那年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平时除跟母亲到农田里忙忙农活外,就在村里与同龄的伙伴们到处跑着玩儿,有时整夜不回家。家里的老人怕他学坏,就想办法约束他。但是由于他又不是亲生的,是母亲姐姐的孩子,又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打骂,于是家里通过对他们这些十七八岁男孩子常犯错误的分析,在证面教育的同时,一是尽快给他找一份工作,使他与那些伙伴们分开,二是不缺他零花钱,再者就是给他找个对象并尽快结婚。还好,这三条措施将延军从一条临界线上拉了回来。和他一起玩儿的几个伙伴儿有几个相继都进了监狱,独有延军保住了自由。

工作虽然是到父亲所在机械厂的临时工,但毕竟有了自己的职业,多少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收入。十八岁那年父母做主,和一个刚结识不久的姑娘结了婚。虽说女方比延军大两岁,但从本质上说还是两个大孩子。两个人都孩子气十足,结婚不久就开始吵吵闹闹,搞得一家人心里都挺烦的。第二年妻子生下一个男孩儿,孩子还没断奶,就回娘家不再回来了。两家老人协商要回了孩子,有母亲代养,而延军则下决心要去当兵。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婚姻。

当年冬天,延军去山西中部的一个城市当了汽车兵。

先是运输连,整天全国各地地跑,后来回机关给部队首长当司机。延军聪明勤快,不但开车技术好,而且给首长服务得也好,很受部队首长的喜爱。二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夏季周末,他和小车班的几位战友到市中心的公园游玩,中午十一点多在快到公园中心湖时听到有求救声,他们迅速跑到湖边,看到有人落水就跳入湖中,救出了落水的一个姑娘和两个小孩儿。

原来落水的那个姑娘是一个幼儿园的老师,周末带着自己哥哥和姐姐的两个孩子来湖中划船,一不小心翻了船,幸好被延军他们遇见。第二天,解放军勇救落水儿童的新闻就上了城市晚报的头条,延军和他的战友救人的事迹很快就在部队传开了。当地政府的团委号召全市青年团员想勇于救人的解放军同志学习,部队也给他们记了功。

在第二个星期天,那位被救的姑娘主动来到军营,找赵延军和他的战友们致谢,于是他们认识了。她叫周青青,父亲是部队所在城市的市委副书记,她在市属幼儿园当老师,经过一段时间的来往,周青青一到军营就帮助延军他们几个洗衣服,有时还留在军营里吃部队的大锅饭。渐渐的其他人都看出了周青青实际上是冲着赵延军一个人来的。他们几个就在周青青来时有意无意地离开了。二人的关系不断升温,最后确定了恋爱关系。

第二年他们结婚后,平时延军仍住在军营,周末回市区周青青家与她团聚。又是一年过去了,他服役期满需要向地方转业。做高官的岳父要他去市委机关开小车,他不干,一心一意要回家照顾将要年迈的父母。于是他转业到了原来做过临时工、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县机械厂。

周青青可谓金枝玉叶,在城市生活惯了,也离不开父母的呵护,更不愿意失去父母所营造的优越环境。她随延军来过他的家乡,但决无意来此安家,并在农村或小县城生活一辈子。就这样延军不愿留城、青青不愿下乡,二人天各一方地维持了将近一年。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迁就谁的僵持着。他们虽然结了婚,是夫妻,但他们没有家。没有自己的家就感受不到温暖,也体验不出婚姻的幸福和美满。他们都很痛苦,因为他们彼此相爱,却没有供他们永远相爱的环境。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延军狠下心来提出了分手。虽然双方都想尽了办法,仍未解决他们之间的根本问题。就这样,他结束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与周青青离婚后,延军病了半个月,精神萎靡不振,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对周青青的思念和内疚。

带着一颗伤感的心,延军回到了陕西宝鸡郊区的出生地。亲生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因病也挣扎在生命线上,在生命的最后一阶段,她想起了这个只生没养的儿子。妹妹知道姐姐的生命行将结束,就说服延军回到亲生母亲身边生活一段时间,一来了却一下姐姐的心愿,二来也让延军出门散散心,待母亲过世后,由他自己决定在哪里生活。

延军用半年的时间精心照料伺候了这个只有生之恩没有养之情的母亲,陪着这个苦命的母亲走完了生命的最后里程。母亲因了他的陪伴而欣慰,因此她是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当看到母亲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赵延军才真正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压抑在自己心中的悲伤一下子山崩地裂地爆发出来了。在安葬母亲的那天,他比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哭得都痛、显得都悲伤。送走母亲后,他婉言谢绝了叔伯大爷及兄弟姐妹们的挽留,又回到了自己的养母,也就是既是姨妈又是母亲的身旁,报答姨母的养育之恩。

经过父亲的疏通,他回到了劳动关系所在的机械厂。那时这个机械厂已是半死不活的了,许多人离职下海走了,又有一部分人下岗了。延军在这里上班也是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也就是在这个环境中,延军的第三次婚姻开始孕育了。厂里有个姑娘叫柳凤兰,无论是人品还是长相都不错,慢慢地注意上了延军,并向延军暗送秋波,表达了爱意。可是一个顶要命的障碍始终存在着,那就是她和母亲的名字相重。母亲叫刘凤兰,而她就叫柳凤兰,母亲非常的反感。但是母亲考虑到延军这几年在感情上的波折,没有直抒其意。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他们结婚了。一年后延军第二次做了爸爸,还是个男孩儿,全家人欢天喜地的,唯独母亲高兴不起了。因为每当延军叫妻子时,母亲总感到别扭。更不要说是小两口说俏皮话或是吵嘴时说出两句脏话来,那就更忍无可忍。

虽然说柳凤兰来到这个家中又勤快、又孝顺,还很会生活,与延军的感情也好。但无论如何母亲对她还是喜欢不起了。延军有时也忌讳母亲在场时叫妻子的名字,但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总难免会脱口而出,因此母亲的脸就会难看几天。延军和妻子也商量过改名字,但是岳父岳母又都有意见,妻子也不十分乐意。母亲的冷淡时间长了,也引起妻子的牢骚和不满,经常在延军面前说母亲的不是。延军真是作难,夹在两个自己挚爱的女人之间,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爱妻,感情的天平不能倾斜。然而两个人又都没有错,又都有原因。真是应了当地的谚语“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于是他做双方的工作,又都做不下来。后来母亲的憎恶达到了极点,曾对延军说“你带着你媳妇回陕西吧。”

 “我们去陕西,您两个咋办?”延军手无阻错的回答。

“你要媳妇,还管我们干啥?走了,就别再回来。”母亲没不客气的回敬。

将近三十年了,母亲第一次赶自己出门,延军知道母亲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攒足了多少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的。

母亲心里难受,延军比母亲还难受。

延军对这种不可调和的局面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最后考虑到自己对父母的使命,还是忍痛割爱,主动和妻子商量离婚。柳凤兰伤心欲绝,赵延军是肝肠欲断。离婚时,延军尽量多地给与柳凤兰一些补助,并放下话“凤兰,无论何时何地,有啥事,只要捎个信,我赵延军都会为你粉身碎骨。”

不用说,延军这一次的郁闷比上一次要严重得多。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甚至不吃不喝,整天的抽烟、睡觉,把父母急得嘴上都出了泡,无论父母怎么说,他都是一句话“妈,放心吧,我没事。”

当他无精打采地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人们发现他整整瘦了一大圈,并且病恹恹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失去了激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母亲为此也有些内疚,儿媳妇除了和自己重名以外,其它各方面都是不错的,由于自己的固执硬是拆散了一对小夫妻,使儿子整天闷闷不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在劝慰延军的同时又开始张罗起给已经说媳妇的事儿。

延军始终是理解母亲的,否则他不会和柳凤兰离婚。当他看到母亲又要照顾父亲、又要照护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要替自己的婚姻着急,情绪就慢慢地恢复过来,再后来,就有了自己的第四次婚姻。

经过失败的三次婚姻,延军对婚姻已失去了激情。一切听从母亲的安排,不是我赵延军娶老婆,而是给父母亲找媳妇。只要父母认为行,不管女方长相如何、人品怎样,我赵延军都无所谓,绝对没意见。

而母亲却不那么想,一定要找个比前三个都好的姑娘给延军做媳妇。就这样母亲是挑了又挑、捡了又捡,最后相中了本村小学的老师孙静。

     孙静是本村人,高中毕业后被录取到村小学教书,人即文静又大方。母亲托人做了很多工作,关键是两条,一是延军有两个孩子,人家一个姑娘家能否接受结婚后当后妈的现实,二是延军的婚姻史,已经结过三次婚了,对方是否嫌弃。在母亲不遗余力的努力下,终于说动了孙静的父母,做通了孙静的思想。

与孙静结婚后的一段时间,延军对孙静是不冷不热,但孙静对母亲和孩子们的照顾还是感动了赵延军。他感到已经对不起周青青、柳凤兰了,再对不起孙静的话,一但这次婚姻再失败,自己的名声就大了。“没别的本事,就会翻腾老婆”的流言不时从某一个角落里流出,也真够赵延军汗颜的了。于是,他把对周青青、柳凤兰的爱渐渐地移到孙静身上。有一次延军对孙静说“孙静,知道咱家事情的人理解我的婚姻,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说我是好色之徒甚至说我是翻腾老婆的专家,你信不信?”

“你赵延军在这方圆三五里地是名人,不是说你发家致富快,也不是说你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你的成名就是你说的翻腾老婆翻出名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现在我和你结了婚,以前的是是非非虽说都是有原因的,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希望你再折腾下去。人家都在发财致富,你却不断地换老婆,不但名声不好,而且也只赔不赚,还使自己身心疲惫、父母操心、朋友耻笑。一句话,划不来。我嫁给你也是做出了很大的勇气。你想过没有,世俗的目光是多么的厉害,我一过门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感受是什么?我只不过看你这个人一是很孝顺,二是重感情。认为经过这几次感情波折你会对感情、对婚姻更忠诚,所以才迈出了这个连我自己都怀疑为什么要迈出的这一步。”孙静不失时机地向延军敞开心扉,把压抑了自己很长时间的思想喷发出来,并且也很激动。

“延军,听说你现在还不时地和周青青、柳凤兰通电话?从面上说我不反对,毕竟你们都有过一段真挚的感情,而且和她们感情的割裂都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我也知道你们的分离式恋恋不舍的。但感情归感情,婚姻归婚姻。我是你现在合法的妻子,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对我负责。尽管我理解你,但我把丑化说到前头,如果你跟她们中的一位或同时与两位藕断丝连,做了不该做的事儿,特别是超出了感情范围的事儿,我是不答应的。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你就继续做你的翻腾老婆的生意,去结第五次婚、第六次婚,不过到那时就与我没关系了。”孙静看到延军不言不语时,就又说了这么多。

延军很了解孙静说的这番话,也很理解她的心思。他给她解释了一些事情,特别是几次婚姻的心理感受。他说他真是疲惫不堪了,他也真不愿再折腾了。至于对周青青和柳凤兰,他告诉孙静,他这一辈子都对不起她们,能在她们困难时给她们点帮助,会多少减轻一点他的负罪感,心里会好受一点。他还告诉孙静,他是一个道德感极强的人,任何事有违自己的道德观,他是不回去做的。因此他请孙静放下,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养孩子,稳定的生活和感情是他追求的唯一的目标。

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同生活,孙静对延军的脾气、性格、思想等各方面都有了深入的了解。因此他提出了为了省油和安全想在城里租房的事时,孙静非常支持。待他在城里租了房后,她一再叮嘱他,挣钱要紧,但一定要吃好、睡好,只有这样才能有个好身体,才能保证安全。

延军在向袁凤自述这些年的经历时,袁凤静静地听着,有时会对所疑惑的问题或没听清的细节发问,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延军一个人叙述。虽然没有波澜不惊的情节,但是对一个人有这么复杂而又丰富的感情经历,仍是充满了好奇和惊讶。她的情绪随着延军讲述时的心情而变动。延军黯然伤心时,她也默默地难受。就这样,他们一直把话说到黎明。

延军的目的达到了,平静地度过了这个夜晚。当他看到有曙光透进房间时,他从床上下来伸了伸懒腰,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扭过身来想告诉袁凤离开这个小城时,他看见袁凤蜷着身子在床边睡着了,不由的一丝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她和周青青、柳凤兰一样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啊,可她的救世主不是我赵延军,我不可能带她到她感情的彼岸,她的感情归宿还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才能找到。

 

后来延军把袁凤他们去对岸小城的事告诉了张灵芝,把个张灵芝乐得合不拢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并奚落延军:“你咋这么清真呀,这可是人家小袁第二次主动送上门的,你不要让人家袁凤以为你有病,才不理人家的。”

延军也若有所思地问灵芝:“你说这个小袁会不会死心?还会不会再找麻烦?

“你感觉呢?”灵芝反问道。

“我感觉那天她的情绪是稳定了,但看她好像是很委屈。回来的路上在车上瞌睡时,还眼角流泪呢。下车时赌气似地仍在车上二百块钱,任我怎么叫都不回头。我看那,她啥时想不开了还会找事儿。”

“那你就防备着点吧。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女人有这么一股子犟劲。”灵芝也无可奈何地应者。

延军尽管时刻都防备着再见到袁凤,但是他估计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既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也没有让人预料到袁凤的疯狂举动彻底改变了延军的生活轨迹,成了他们二人终生的遗憾。

那天上午十点多,延军在城区刚送完一个客人,手机便响个不停,因为在大街上他不便接听,待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时,已有五个未接来电,且都是老家的电话。延军的脑子翁的一声,家里发生了什么急事儿是他的第一判断。他迅速回电,是孙静接的电话:“赵延军,想不到你这么不要脸,让你在城区租个房真方便了你啊。养了一个小蜜都快一年了,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快回来看看你的第五个老婆都闹到家里了。又要喝药、又要自焚的。在回来晚一点恐怕连你的孩子和老娘你都见不了啦。”没等延军问是怎么回事儿,孙静就将电话挂断了。延军整个头都是蒙的,他什么也没想,迅速地往家里赶去。

延军赶到家里时,可真是乱成一锅粥了,院里院外站了很多乡亲在看热闹,并不断地窃窃私语。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顾不及,直接进入院中。

刚进院,孙静象一头暴怒的狮子上来就是一耳光。延军顿时火冒金星,一股怒气冲上来,他随手将孙静拨到一边,径直来到母亲的堂屋。因为他已经看到袁凤在那里坐着。

“袁凤,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收场?我以前没有得罪过你吧,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延军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这时如果不是理智的存在,他真想将拳头擂在袁凤那张好似与己无关的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脸上。

“赵延军,不要再演戏了,你能做出来为什么就没有胆量承认?真丢人那,看来翻腾老婆真是你的老本行啊。看看吧,让全村的乡亲们看看吧,你赵延军的真本事就是会翻腾老婆。”孙静不依不饶地撵着延军进了婆婆的屋子,对着延军狠狠地说。

“孙静,你听我说根本不是那回事儿,我跟这个女人一点瓜葛都没有。你不要情绪那么激动好不好?”延军说着摸了摸火辣辣的脸。

“还没有,都同床共寝了多少次啦,还称没瓜葛?没瓜葛人家跑到你家里闹什么?”

“孙静,你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当着乡亲们的面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延军急急地给孙静解释。

“那这个女人咋不跑到别人的家里去闹,单单跑到你的门上来闹?你不要狡辩了,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要劝我和你离婚,要我成全你们。我成全你们可以,但你必须给我讲清楚,这次换老婆的原因是什么。”孙静仍象机关枪似的不住地向延军扫射。

延军已经理清了事情的缘由。面对两个失去了理智的女人,他是无法处理好目前的事情,也是难以解脱的。于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张灵芝的电话,要灵芝迅速赶到他家里来救火。张灵芝已预感到了什么,挂断电话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活儿,租了辆车就往延军家中赶来。

看到延军家里的场面,灵芝是又可气又可笑,对着满脸怒气的孙静说:“孙静,你真傻,你钻进了人家设的圈套里啦。”说着把孙静拉到一边,轻轻说“回头我告诉你是咋回事。你先回你的屋子里去吧,叫我把那个姑奶奶劝走再说。”

灵芝来到袁凤面前,看着面无表情的袁凤说:“袁凤,你可真行,世界上哪有这样逼婚的?你看上了延军,也得问问人家同意不同意啊?你这样闹腾,你觉得会闹出啥结果来?”

为了快速平息这场意想不到的风波,张灵芝拉起袁凤轻轻说“走吧,我要不来,看你咋下这个台阶?”边说边往外走,袁凤也半推半就地上了灵芝的车向村外走去。

孙静听了灵芝的话冷静了许多,不再与延军吵闹。看热闹的乡亲们也陆续散去。事情平息了,延军的火气却上来了:奶奶的,将要过年了闹出这种没面子的事儿,真是可恼。他抽了一支烟后,没有给母亲和孙静打招呼,起身开车回城里去了。

孙静听了灵芝的话后也冷静了许多,不再与延军吵闹,村上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延军的火气却没有随事情的平息而熄灭反而却不住地向上涌:奶奶的,要过年了闹出这种没面子的事,真是可恼。他抽了一支烟后,没有给家里任何人打招呼起身开车回城里去了。

延军握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动,他的思绪一直不停的在动,脑子乱哄哄的,一直静不下来,袁凤、孙静、母亲的各种表情在眼前不断地晃动,时而又是周青青、柳凤兰及张灵芝,个个都像是逃债似的,一会儿怒目而视、一会又戏谑嘲讽,一会是一个人的面孔,一会又是几个面孔,而自己就像是坐在舞台前看演出一样,这个演罢那个就又立即上场。他两眼发直,机械地将车向前开。突然“嘭”的一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车撂向前方。延军心里一惊,脑子嗡的一声,将那些正在舞台上表演的女人们一下子赶跑完了。他定神一看一个小孩子已横尸车前。

与此同时,“车撞人了”的喊叫声已响彻四周。将要过春节了,村上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在村里着十字路口周围的空闲地儿享受着冬日和煦的阳光,也都被这飞天的横祸惊呆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人生美好的时候就被彻底地凋零了。人们下意识地操起身边能拿起的东西做武器朝车前围来。延军下车刚蹲下摸了一下血肉模糊的小孩儿鼻孔,一抬头就看到人们拿着棍棒、石块向他袭来。他立刻下意识地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站起来朝没有人的方向跑去。围过来的人分成两组,一组查看被撞小孩儿的伤势,这多是老人和妇女,一组则奋起直追逃跑的赵延军。

延军使出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和耐力,终于摆脱了人们的追赶,但他仍然不敢懈怠,气喘吁吁地继续向没有人的地方跑着,希冀找到一个既保证安全又能停下来歇歇脚、喘喘气的地方,最后他在一个离城边不远的破窑洞前停了下来,看了一下寂静的四周,他终于瘫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并顺手摸了一下满脸的汗水,慢慢地将情绪稳定下来,点了一支烟吸了起来。这时泪水不自觉滴往下淌,伴着延军吐出的烟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下头并把握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已感觉到了失去亲人的家属正在悲天呼地地哭泣,他也知道那个村上所有的人都在诅咒着他赵延军,他预测着公安局的人说不定已赶到了现场,甚至追捕他的行动也已经开始。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然而自己又该怎么做?两条路,一是躲,躲一天是一天,二是投案自首,那将是漫长的失去自由的监牢生涯。此时的赵延军痛苦异常,对自己的命运进行着艰难的抉择。理智告诉他,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自己终将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否则拿无辜的小生命将成自己终生的负荷。为了减轻自己亲属的痛苦、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也为了给那个已失去的小生命一个交代,他决定去自首。

他给孙静拨通了电话,先告诉了她撞人了,又告诉她自己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他和袁凤没有任何瓜葛,都是袁凤一厢情愿的事,细节的事儿灵芝会告诉她。他又告诉孙静自己恐怕得有几年回不来,希望她照顾好老人和小孩儿,他就放心了。给孙静交代完以后,延军又给灵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出了事儿,他要去自首了,希望灵芝去安稳安慰老母亲和孙静,告诉她们自己是心绪烦乱,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出的事儿,他逃跑也是为了逃命,不是见死不救,因为他触摸到孩子的鼻孔时,孩子已停止了呼吸。他唯一遗憾一点的是他现在不能向那死去的孩子的父母亲人去赔罪。随后,他给公安局打了自首电话。安排完这一切,他坦然地向公安局走去。

。。。。。。

在法庭上,他认真地听了公诉人对自己的指控,他没有找辩护律师,对于公诉人的指控,他只纠正了公诉人对他逃跑原因的说法,并强调了当时的情景,自己的生命也已经受到了威胁,逃跑是本能的行动,而不是见死不救。不知法庭是否采纳了他的意见,法庭当庭以交通肇事逃逸罪判其有期徒刑六年。对于受害者家属的民事要求,他当庭承诺待自由后会尽一切努力履行法庭的判决。只是请求法庭和受害者不要现在威逼自己的亲属,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生活来源,他们同样是这起事故的受害者,希望法庭和受害者家属能够理解。

退出法庭时,他瞅准机会对那小孩儿的父母和亲属深深地鞠了一躬,并由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赵延军入监后的一段时间,他的母亲和妻子孙静来探视时,孙静很内疚地说“延军,要是那天我冷静一点,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结果。灵芝姐把袁凤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我不埋怨你,这个事儿我也有错;另外,家中想办法兑付了民事赔偿的一部分,也得到了小孩儿家属的原谅,大家都希望你早日回去。”

延军很自信的点了点头,并告诉他们“放心吧”。

随后,远在山西的周青青来探视了。。。。。。

柳凤兰也来探视了。。。。。。

又是一个接见日,赵延军到接见室一眼就看到了张灵芝和袁凤等在那里,他的血一下子涌上头来。他闭着眼听灵芝的述说和袁凤的哭泣。他对灵芝说“你为什么又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袁凤一直流泪不断“赵哥,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都是我没有理智造成的后果。。。。。。”

延军睁开眼睛,非常厌恶且狠狠地看了一眼仍在哭泣的袁凤,一言不发在监狱民警的带领下,扭头走出了接见室,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00五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