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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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线中国

(撰文/单之蔷)

《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

封面故事

在炎炎的夏日,与众多雪山美景相约是惬意的。完成这次封面选择,仿佛也走过了一次美妙的清凉之旅。

中国是雪山冰川大国,这些伟岸的冰雪巨人以其惊人的美丽和神秘,激起了诸多登山者难以遏制的攀登欲望,他们抛下舒适的城市生活,义无反顾地投向雪山的怀抱。在这充满了危险和严寒的生命禁区,人类的执著和勇气绽放出耀眼的光华,也演绎出众多的雪山传奇。

第一张图片展现了一场正在罗布杰峰进行的珠峰攀登的适应性训练,登山者们在这里进行团队磨合和技术训练,他们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绳索,注意着前后队友的安全。这座雪峰的山脊上分布着许多面积很大的雪坡,有的像倾斜的平台,有的像层叠的角锥;20公里外,卓奥友峰如金字塔昂然伫立;山脚下,冰雪消融形成的冰河似长带蜿蜒。这是属于登山勇者们的美景,只有在山巅和雪线之上,人们才能亲眼目睹这神奇而壮丽的自然景观。

第二张图片是磅礴的马纳斯卢峰,这座雪峰的攀登难度很高,除了秋季潮湿多雪之外,攀登路线之上还有着许多危险的冰裂缝。图中,一支登山队伍正艰难地向顶峰攀登,在巨大的山体面前,他们是如此的渺小,似乎一道小小的冰裂缝便可将其吞没。这支队伍与深蓝色的天幕和雪白的山体一起,构成了令人震撼的画面。

第三张图片是迷人的帕米尔高原。远处,连绵的雪山群峰之上,清晰的雪线与云层彼此依偎。在高寒的帕米尔高原,雪山和冰川被称为生命之源,它们给这方大地带来了宝贵的水源,营造出山下河谷中小溪潺潺、绿草如茵的美景。近处,古老的火山口渲染出一片温暖的红褐色,几座散落的民居则给这片辽阔的荒原带来了跃动的生机。

第四张图片中,洛子峰的英姿被耀眼的阳光照亮,日光未及之处,冰雪和云雾氤氲着神秘的浅蓝色。几位登山者正跋涉在厚厚的冰盖之上,向着他们心中神圣的雪峰前进。在这个庄严静谧的场景中,人与自然的共鸣被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来。

在数轮“角逐”之后,大家认为,第一张图片与本期“巅峰之吻”的主题最为吻合。由此,它脱颖而出,成为这期封面竞选的夺魁者。

卷首语

雪线中国

撰文/单之蔷

“久乌拉”垭口应该是世界上最牛的观景台

有一年7月,我去珠峰,没想到我是这样与这座地球上的最高峰照面的。

出了定日县,有人告诉我,离珠峰还很远,有几个小时的车程。没多久,前面一座光秃秃的大山横在面前,车开始盘旋而上,原来我们要翻越一个叫做“久乌拉”的垭口。一路上这样的垭口越过了许多,对此并不在意。但是当车爬上垭口停住,我下车时,眼前的风景把我震住了:直觉告诉我,我看到了大风景。山下是一个盆地或者说是一个宽阔的谷地,一片黄褐色。没有什么东西阻挡视线,一望无际。忽然远方大地的黄褐色消失了,向上一个银白的冰雪世界出现了。我看到这片沿着天边展开的万里冰雪屏障,是夹在两条线之间的。冰雪之上一道曲曲折折的线,把冰雪与蓝天分开,这就是天际线了。这条天际线5个向上的突起是由5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峰勾画的,最夺目的是珠峰。在这个角度看到的珠峰像一个金字塔,立面是一个等腰三角形。珠峰的右边是卓奥友峰,再向右,是希夏邦马峰,珠峰的左边是洛子峰,洛子峰的左边是马卡鲁峰。冰雪之下有一条随着岭谷起伏的界线,把银白的冰雪与黄褐色的土地分开,这道线冰川学家们称之为雪线。

在风沙的侵蚀和流水的冲刷下,天山南侧的濯濯童山千沟万壑。然而远处的高山却是另一番景象:高耸的山体被皑皑积雪覆盖,山顶冰雪常年不化,映射出青凛凛的寒光。连绵群山的积雪底线大致相齐,形成整齐划一的雪线。摄影/田捷砚

这就是我站在“久乌拉”垭口上看到的风景:与5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峰(全世界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仅有14座)面对面,其中有世界最高峰——珠峰。我觉得“久乌拉”垭口应该是世界上最牛的观景台,世界上其他观景台与它相比全都黯然失色,世界上还有哪座观景台能同时把5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峰尽收眼底?

就这样,我在“久乌拉”垭口上与珠峰照面了,远隔百里之外,像珠峰这样的雪峰,是不会让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登堂入室直接晤面的,我应该经历一个远望、瞻仰、朝拜的过程。

获得这样的感受,是因为“久乌拉”垭口,还有垭口与珠峰之间的这个盆地。这个盆地以它的凹下,衬托出了天边那些雪峰的突起。这中间我们容易忽略那条把黄褐的土地与银白色的冰雪世界分开的线——雪线。其实这条线是理解我眼前风景的关键,冰雪不是关键,这条线才是关键。冰雪只是现象,这条线才是本质,在西部地区看山,要学会看雪线,看不懂雪线,就看不懂西部的山。因为这条线不仅分开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色彩、两种景观、两个天地,而且这条线揭示出了自然现象之间的关系,它还传达出更重要的信息,这些信息告诉了我,中国是一个独特的国家,是一个在自然景观方面有着别的国家难以企及的多样性的国家。

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幺妹峰是四姑娘山中最高的一座,也是邛崃山脉中的最高峰。山如其名,由于水汽充足,山体几乎时时刻刻被云雾遮盖,宛若羞于露面的少女。在汶川县的上空,摄影师乘直升机终于览其芳容:海拔6250米的幺妹峰已然高过雪线,她屹立于云海,宛若身着盛装的冰雪女神。摄影/田捷砚

这里的冰雪为什么能让一个见惯了冰雪的东北人震撼?

我从小生长在东北,对于冰雪的世界本来不应感到稀罕。因为每到冬季,东北的山山水水都是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但现在我却被眼前的冰雪世界震撼,而且不止这次,在阿尔泰山、天山、祁连山、昆仑山、阿尔金山、横断山冰雪的世界一次次让我赞叹。同是冰雪,此冰雪与我童年所见东北的冰雪完全不同。这是有雪线的冰雪世界,这是永久的万年冰雪,这是与青草、绿树并存的冰雪。

在东北,能看到冰雪,但我们看不到雪线。东北虽然有长达半年的冬季,有铺满大地的冰雪,但是东北没有永久的冰雪,到了春天,冰消雪融,整个东北大地,满披绿色。

所谓雪线,就是永久性积雪的下限。在我国整个东部地区,都看不到雪线,雪线在我国是西部地区的专利。在我国能看到雪线的地方,最靠近东部的地方是四川松潘县的一座雪山——雪宝顶。在这座山上有永久的积雪,即使到了最炎热的夏季,也能见到山顶皑皑的白雪,千年的积雪转化为冰川,从山顶向下流淌。

横断山脉中的碧罗雪山是怒江与澜沧江的分水岭。湛蓝的怒江如绸带般蛇行于山间,流水如镜子般将阳光反射,使得峡谷中灼热干燥,植被稀疏。这里的森林大多生于山顶,因为那里降水相对充裕。随着海拔上升温度降低,降水变成降雪,如果积累大于消融,降雪逐年积加,形成永久性积雪。雪线以下的积雪则是季节性的,它们在夏日融化,难以常年积累。碧罗雪山一带,多数山峰没有高过雪线,因此没有永久性积雪,我们看到的积雪是季节性的,是暂时的。盛夏时节,山顶的积雪便会渐渐退去。摄影/杨学光

对于我们,把雪线理解为从山顶向下覆盖的积雪的下限所勾勒出的那条曲曲折折的线,就是画出黑白两个世界的那条线就可以了。其实那条线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雪线。按照专家的说法,雪线是冰雪的积累与消融平衡了的地方的连线。就是说在这条线上每年落下多少积雪,正好全都融化了。在此之上,冰雪逐年积累,在此之下,冰雪全部融化,不能留存。之所以说我们看到的那条曲曲折折的永久冰雪的下限所勾画的线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雪线,是因为我们看到的山顶积雪的下限,有许多地方是向下流淌的冰川的末端连线勾画的。冰川的末端往往要超出雪线,因为冰川向下流淌,在雪线附近,还未来得及融化,冰川就流下去了。冰川的末端应该是冰川流动的速度与融化的速度相等的地方,因此冰川的末端显然不是雪线。雪线应该从冰川末端的上方某处通过。许多专家寻找雪线,是在冰川上找松软的积雪变成亮晶晶的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雪线通过的地方,这条线也被称为粒雪线。

在我国西部之所以能看到雪线,看到在夏季最热时还存在的冰雪,是因为那里有高山和高原。在东部看不到这些,是因为东部没有足够高的高山。

早在唐代,诗人们就知道了随着山的升高,温度在降低,后来的地理学家把这个发现精确化、数量化了,这个规律被描述为:随着海拔高度的上升,气温递减,每上升100米,温度大约下降0.6℃。

哈拉湖畔,纯净湛蓝的湖水和天空把祁连山的积雪衬托得白如哈达。冰川从一处处山谷中流出,让雪线多了几分节奏变化的韵律。在祁连山的东段,受来自太平洋的水汽影响,降水较为充裕,雪线较低。图片拍摄于祁连山的西段,随着降水量自东向西的递减,这里的雪线要比祁连山东段高出不少。摄影/王金

东北没有海拔超过3000米的高山,而东北夏季最热月的平均气温高达20℃—25℃之间,海拔3000米的高山山顶气温比山脚只是下降大约18℃,即使有3000米以上的高山,冰雪无法留存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东北出现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雪线就会出现了。同理中国华北、江南等东部地区没有雪线,没有与绿树并存的雪山。

如果纬度很高,接近两极地区,即使没有高山,同样可以出现雪线。我国的东部地区之所以没有雪线,没有永久的积雪,除了没有高山外,还因为这些地区的纬度不够高。

我们知道太阳热量在地表的分布从赤道开始向两极递减,因此从赤道向两极,地球分为热带、温带和寒带。高纬度的寒带,太阳入射角度小,近似于水平,全年热量低,因此雪线低,在南极、北极地区,雪线高度为零,即海平面就是雪线;低纬度热带,太阳直射,热量分布多,雪线高;中纬度的温带,太阳入射角和热量分布居中,雪线也居中;赤道地区,雪线较高,从赤道开始,雪线向两极地区逐渐降低,除了南北回归线附近雪线高于赤道地区外,这个地区的雪线高,是因为降水稀少。

天山的北侧,雪线的平均高度约在海拔3500米左右,比南坡低很多。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的昭苏军马场,凉爽的气候以及来自大西洋的水汽让这里的雪线压得很低,这里春秋相连,长冬无夏。照片拍摄于8月,牧草已经枯黄,被打成卷,以备过冬。草场上一场夜雨,山上却形成了降雪,不过山腰的积雪只有一夜的寿命,随着阳光的照射,第二天它们就会消融为雪水流下山坡,来滋润山麓的草场。摄影/赵磊

西部的雪线、冰雪之所以让我这个生在东北见惯了冰雪的人感到震撼,是因为西部的冰雪从景观的角度看,珍稀少见,而东北的冰雪则平凡常见。

我们知道秦岭—淮河一线为中国的南北地理分界线,这条线又是冬季是否结冰的一条分界线。此线以南,冬季江河不结冰,以北江河结冰。东北在此线以北,冬季大地满是冰雪是很自然的了。但是我看到的冰雪世界却是在我国的南方,在亚热带,在中低纬度地区。原因是我国的地势西高东低,西部地区出现了平均海拔4500米的青藏高原,出现了许多海拔5000米以上的极高山。这些极高山因为海拔高度高,足以让气温下降到0℃以下,因此在这些山上出现了冰雪的世界,出现了把大山一分为二的雪线。

世界上有4个冰川大国,中国是仅次于美国、加拿大、俄罗斯的第四大冰川国,中国有冰川近5万条,冰川面积达近6万平方公里。美国、加拿大、俄罗斯之所以是冰川大国,是因为它们都是地处中高纬度的国家,因为它们有地处寒带的北极圈内的国土。而中国就不同了,中国是中低纬度的地处温带和热带的国家,中国的冰雪世界的出现是因为中国的山高,中国是一个中低纬度上温带和热带地区的冰川大国,中国的雪线是中低纬度上温带和热带地区的雪线。

这有什么不同吗?

我看过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这篇小说,海明威为什么一开篇就描述了主人公眼望着乞力马扎罗山顶的积雪的情节,他为什么把这篇小说起名为“乞力马扎罗的雪”,我想海明威一定是觉得乞力马扎罗的雪比北极、南极的雪更为稀罕,更为珍稀,更引人注意,更具有美感。因为乞力马扎罗的雪是赤道地区的雪,是热带的雪。这座崛起于赤道附近海拔高达5000多米的高山上的积雪,出现在无数图片、影片和文字中,难道不是因为它的雪出现在依常识不应该出现雪的地方吗?在人们的常识中,冰雪是冬季和寒带地区才出现的现象。

当你在川藏线上行走,在泸定、康定、在海螺沟,你会看到在层层青翠的山峦之上,是海拔7556米的贡嘎雪峰率领的雪峰群;在藏东南、在林芝、在波密,你会看到冰川、冰瀑在云杉、冷杉的浓密绿色中流淌

中国西部高山上的雪,中国西部高山上出现的雪线,就是一种与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与乞力马扎罗山上出现的雪线一样反常识的现象。中国西部高山上的雪是一种山下是草原,是绿树,是田园的雪;中国西部高山上的雪线是一种把大山分成冰雪圈与生物圈的雪线。正是这样的冰雪和雪线的存在,让我们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难以并存的世界同时出现在一座山上了。

中国西部的雪山冰川,中国西部的雪线出现在依常识不应出现冰雪的地方和季节,因此它让人欣赏和赞叹。

中国的雪线意味着中国山高、山美、山多

说中国是一个地处温带和热带的有雪线的国家,潜台词是中国的山高、山多、山美。如果山不高,在温带和热带就不可能有雪线,就不可能有永久的冰雪,就不可能有冰川、雪峰。

中国的山高到怎样一个程度呢?在中国的西部边界上,有一系列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峰:世界最高峰——珠峰,海拔8844.43米;世界第二峰——乔戈里,海拔8611米;洛子峰8516米,世界第四高峰;马卡鲁峰海拔8463米,是世界上排名第五位的高峰;卓奥友峰,海拔8201米,世界第六高峰;世界14座海拔8000米以上山峰中的最后一名——海拔8012米的希夏邦马峰完全坐落在中国境内。中国西部还有许多海拔7000米以上的雪峰,如西昆仑的公格尔和慕士塔格峰;西藏阿里境内的纳木那尼峰;青藏高原上的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念青唐古拉峰;藏东南的南迦巴瓦峰、加拉白垒峰;天山的托木尔峰;甚至在内地的四川境内成都的西部不远处还有一座海拔7000多米的雪峰——贡嘎山,至于海拔6000米以上、5000米以上的雪峰就更多了。地理学家把一个国家的山按照高度分成低山、中山、高山、极高山,分类的标准每个国家都不一样。在中国海拔3500米以下的山都没资格叫高山,因为我国高山的标准是海拔3500米以上。在西藏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都不一定有资格叫高山,还要看相对高度。

我们知道在最热的赤道地区,雪线高度在海拔5000—5600米左右。海拔5895米的乞力马扎罗山在非洲的赤道附近,纬度南纬3度,这座海拔不到6000米的山峰,山顶已经越过雪线,白雪覆顶了。

由此可以想象,中国那些海拔8000多米、7000多米、6000多米、5000多米的山峰会怎样披冰挂雪,屹立在冰雪的世界中了。

乞力马扎罗山是一座孤立的火山锥,这样一座孤峰冲出雪线,固然壮美,但是缺少一种山脉所具有的磅礴气势。中国的雪山有这样孤峰雄起的,但更多的是一个个雪峰群、一个个庞大的山系、山脉整体超出雪线之上。

在青藏高原,在天山,在昆仑,我曾经有过许多次目睹雪线之上的山脉群峰参差错落、雪墙逶迤绵延横亘天际。有一年我们去西藏阿里地区的札达县,看到在雄浑壮丽的土林之上,有一列山脉超出了雪线,好像是南极的冰架浮动在海上,它是那样的绵长,我用相机拍接片,拍了二十几张还没拍完。在阿里地区的普兰县,我觉得它堪称中国的冰川之乡,我们沿着一条公路去中国和尼泊尔边界上的一个界碑,60多公里的路程与我们同行的是绵延不绝的雪山,雪山上角峰凸起,冰雪皎洁,云蒸霞蔚,让我看也看不够,说也说不出。

说中国是一个地处热带和温带中低纬度的有雪线的国家,还意味着中国的山自然带多。中国的墨脱一带被称为准热带,那里的雪山山脚处的自然带是热带山地雨林,从这里向上一直到雪线,相当于经历了从赤道到极地的各个自然带。因为我们的雪山山脚下是热带、亚热带、温带,山顶都已经是寒带和极地了。因此我们的雪山涵盖了地球上大多数自然带。如果美是多样性,是丰富性的话,那么中国的雪山无疑是美的。

海岸线与雪线

——我们生存在蔚蓝与洁白之间

一般说在地球上与我们人类相关的自然环境可以概括为几大圈层:岩石圈、生物圈、水圈、大气圈。水圈可以再细分,分出一个固态水构成的圈层——冰雪圈。中国是一个有雪线的国家,意味着中国有一个冰雪圈,因为雪线之上就是冰雪圈。

雪线是一条景观分界线:上面是冰雪圈,是固态的水——冰川塑造的冰雪地貌,是角峰、刃脊、冰斗的世界;雪线附近是冰和水共同塑造的冰缘地貌,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石条、石海、石河、石笋、多边形土这些奇特的自然景观;雪线下面是生物圈,是高等动植物栖息的世界,也是液态的水——河流与人类共同塑造的景观世界。

雪线还是一条生命线,其上是肃穆的冰雪,其下是生机盎然的空间。雪线圈出的是生物圈的飞地,这里仿佛生命的禁区;雪线向下一个个自然带像涟漪一样,一圈圈地荡出去:冰缘荒漠、高山草甸、高山灌丛、针叶林带、针阔混交林带、阔叶林带

中国西部各大山脉的雪线分布的海拔高度跨度之大,其他国家难以相比。中国有世界上最高的雪线,世界上最高的雪线不是在赤道,不是在南北回归线的所谓副高压气候带上,而是在中国喜马拉雅山脉的北坡上,在珠峰北坡一带雪线高度达到了海拔6200多米。从此向北向东中国的雪线海拔逐渐下降,从藏东南及横断山区的海拔5000多米的雪线,到天山、祁连山海拔4000多米的雪线,一直到阿尔泰山上的海拔2800多米的雪线。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中国西北部阿尔泰山上的冰川末端,竟然与藏东南林芝地区的阿扎冰川末端海拔高度相差无几,都在海拔2400米左右。这并不是因为地处亚热带的藏东南的阿扎冰川的雪线与阿尔泰山的雪线相同,而是因为藏东南地区的降雨丰富,冰川积累的速度快,流动的速度也快,以至于冰川都冲到低海拔的森林中去了,还没有融化殆尽。

雪线还是一个未被人们熟悉的概念。人们经常说我国有着长达一万八千多公里的漫长的海岸线,但是从没有人说过中国有着漫长的雪线,尽管这是事实。没有人计算过中国的雪线有多长,我想如果算出来不会比海岸线短。

我们对海岸线的长度很重视,但是对我国的雪线长度却无所知晓,我觉得这是一个遗憾。其实雪线的长度对一个国家也很重要,至少有这样两种意义,一个是水资源,我想雪线的长度跟水资源很有关系,雪线长,意味着冰雪资源丰富,也就是可转化的水资源丰富。雪线的长度还有一个意义,雪线的长度可以度量一个国家的美,尤其是中低纬度地区。因为雪线的长度意味着这个中低纬度的国家拥有的高山的量,也就是超出雪线以上的高山的数量。一个处于中低纬度的国家如果雪线总量长,则这个国家一定是高山、极高山数量多,一定是雪峰多,冰川多,冰雪地貌类型多。因此这个国家一定是一个景观壮丽的国家。

如何度量一个国家的自然美,我造了一个词“美度”。可以设计这样几个指标,它们各占一定的权重,然后设计一个模型,来计算一个国家的“美度”:一是海岸线的长度;二是雪线的长度;三是二者之间的平均距离;四是雪线的高度及最高峰与最低点的差值;还有东西之间的跨度、南北之间的距离等。

海岸线和雪线的长度决定一个国家的冰雪景观和海岸与海岛景观的数量和规模;二者之间的平均距离决定了这个国家腹地的大小,以及水平距离变化的空间;雪线的高度及最高峰与最低点的差值决定了在垂直方向上这个国家景观的变化空间及丰富性;东西之间的跨度,可以衡量这个国家湿润与干燥区的类型是否多样;南北之间的距离长短标示着这个国家跨越了多少个热量带;东西、南北之间的距离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干湿冷暖的丰富性如何,进而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植被和动植物多样性如何。

在我的猜测中,如果我们如此设计和计算一番,那么会得出一个结论:中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度。

中国是个东面有大海,西面有雪山的国家,我们不仅有漫长的海岸线,还有绵延万里的雪线,它们一东一西,画出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它们此消彼长,当冰期来临,雪线下降,自然带依次向下或向南推移,此时,我们的生存空间受到威胁,但是这时海岸线就会下降,把曾经的海底转化为我们的生存空间。反之亦然。

我们生存在东部的海岸线和西部的雪线之间,除了天与地之外,我们还生存在蔚蓝与洁白之间,这蓝与白之间,是长达万里的广袤大地。一想到此,我的心里就会泛起丝丝涟漪,那是自豪吧。(撰文/单之蔷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

目录

40 巅峰之吻 王静和她的5座8000米级雪山

撰文/乔乔 摄影 供图/王静

在过去的4年里,她5次登顶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还到过南极和北极。经历了冰雪、极寒、缺氧、雪崩等极端严酷环境的挑战,实现了她的探险梦。但她不是职业登山家,她只是一个有着两个孩子的年轻母亲,给人的感觉柔和而感性。

80 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壮族

解读人 梁庭望 覃彩銮 摄影/陈海汶 绘图/于继东

84 我们对壮族的调查丰富了史书记载

撰文/王昭武 摄影/张冠嵘 等

92 驮娘江畔的壮寨生活

撰文/黄佩华 摄影/梁汉昌

98 壮族,我的第一个文化样本

撰文/东西

102 崇尚教育的毛南族

解读人 王昭武 石光尤 摄影/陈海汶 绘图/于继东

108 大足石刻,中国南方最大的石窟群

撰文/萧易 摄影/袁蓉荪

大足石刻是中国南方最大的石窟群,也是南方唯一名列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石窟。重庆市大足县境内分布着75个石窟群,全县24个乡镇无一没有石窟分布,总数有5万尊之巨。石窟的年代,从初唐、中晚唐、五代一直延续至两宋、明清,又以宋代最为恢宏。

136 荥经发现了中国面积最大的野生珙桐林

撰文/左凌仁 摄影/冉玉杰

100多年前,珍稀植物珙桐在19世纪被传教士大卫从四川省雅安市宝兴县引种到欧洲,深受欧洲人喜爱,很快成为广为栽种的城市绿化树种。但在原产地中国,直到上世纪50年代它才受到重视。2008年,在四川省雅安市荥经县境内,奇迹般发现了近10万亩野生珙桐。

146 地下的楚国——中国文明的另一种可能

撰文/萧春雷 摄影/曾年 等

壮美的建筑、绮丽的歌舞、精湛的技艺、博大的典籍那是楚文化的前世。当秦人将所有这些付之一炬,两千多年来,历史只记住了一个抽象的楚国,然而,今天,考古学家为我们复活了一个地下的楚国,这里有无与伦比的青铜器、丝织和刺绣品、漆器、美术和乐舞这些精彩绝艳的工艺与乐舞,与老庄哲学和屈庄文学一起,构成了楚文化的六大支柱。

162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它遗忘了华工的奉献和死亡

撰文/大河 供图/秦昭

126年前,上万名华工背井离乡,投身到横贯加拿大的太平洋铁路的修建,尽管他们参与修建的路段只是这条全长约5000公里的铁路的十分之一,但是他们却饱尝苦难,有的甚至葬身荒野。在帮助加拿大实现了跨大陆建国的梦想之后,他们被历史雪藏了一个多世纪。

172 寻找雅拉,从天府到天堂的路

撰文/李坤 牟志昊 摄影/朱斌

川西的雅拉雪山,是我们杂志2003年9月《四川专辑》的封面。它那“刀削一样的轮廓,神秘的紫光以及极富冲击力的山体”,给无数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为四川人,《中国国家地理》的忠实粉丝李坤和牟志昊一直都对这期的封面念念不忘。在看到我们开辟了“寻找封面诞生地”的栏目后,他们决定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寻找雅拉神山的拍摄地。

精彩节选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

撰文/大河

阴沉沉的大雾锁住了苏必利尔湖北岸,发黑的湖水在冷风的推拥下一浪接一浪地拍击着岸边峥嵘的礁石,发出低沉的吼声。列车在从岸崖边开凿出的一条仅够铁轨穿过的窄道上,沿着崎岖的湖畔飞快地滑过,一路驶向遥远的落基山脉。

这是我熟悉的加拿大太平洋铁路最著名的路段,跟落基山脉西侧的弗雷泽河谷段一样,被称为整条铁路沿线地理环境最恶劣的区域。然而在126年前,上千名豪饮猛干的移民和华人劳工,愣是战胜了一次次的地表塌方和洪水,让铁路从东向西横跨了整个北美大陆。

太平洋铁路风景最美、距离最长的一段,涉及安大略省西部的苏必利尔湖、萨斯喀彻温省的帕里斯大三角地区和落基山脉。这段铁路沿线森林密布,还有数不清的湖泊和河流。站在高处俯瞰,行进中的列车就像是一条巨蟒,在水清林茂的峡谷之间穿行。摄影/Carson Ganci/C

如今加拿大太平洋铁路沿线有很多是著名的旅游目的地,乘坐舒适安全的观光列车在4天时间里横跨加拿大全境是在这个国家旅行的独特方式之一。摄影/Alison Wright /C

太平洋铁路是美景的展示舞台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是这个国家的传奇。它横跨在这个国家99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从东到西横跨整个北美大陆,全长接近5000公里。其工程建设在地理上主要分为四个部分:东部原有铁路网的整合与扩建,穿越中部草原地区,翻越落基山脉和太平洋畔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地区。

加拿大的西部有着极为壮丽的自然风光。落基山脉的山河、森林和湖泊无以伦比的原始之美,是加拿大的一张价值不可估量的王牌。在1885年11月7日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全线贯通之后,太平洋铁路运输公司为了把铁路和土地转换成为经济利益,提出了“把游人请进来”的口号。而建成通车的太平洋铁路,刚好成了实现“把美景变金钱”这一目标的保障。坐落在落基山美湖之滨的路易斯湖古堡酒店,就是太平洋铁路当初为推广铁路沿线美景而留下的。每到清晨,雾霭静静地笼罩着路易斯湖,巨大的铁灰色山岩倒映在明镜般的玉色湖水里,就像宏伟雄壮的巨人倒进了温柔旖旎的丽人怀抱。

铁路沿线还保存着班夫温泉酒店、路易斯湖饭店、魁北克芳德那克城堡酒店等一批宏伟华丽的老式建筑,它们在湖光山色的映衬下,与穿梭在湖岸森林之中的列车融为一体,成了一道壮美的风景。

然而,在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建成通车并大张旗鼓地向移民和探险者宣传的时候,参与修建铁路的华工却迎来了接二连三的厄运。铁路工程结束后,太平洋沿岸省份遇到空前的经济萧条,数以千计的华工无事可做。就在此时,加拿大一反在修路时对华人劳工的渴求,设法关闭了面向华工的大门。1885年,加拿大政府在想方设法吸引欧洲移民和游客的同时,却出台了《华人入境法案》,规定每一名来加的华人新移民要交纳50加元的人头税。这一只针对华人的带有明显歧视性质的法案,让本就失业的华工不堪重负。更为不堪的是,人头税在征收的28年间从50加元增加到了500加元,相当于许多在加华人一年的收入。它因此严重限制了这些人的家庭成员的移民可能,使得许多无力返回中国的华工从此与家人相隔在太平洋两岸。这是在加拿大历史上十分黑暗和丑陋的一页。

一个并没有多么厚重历史的国度,借助不同肤色种族的人修建起了影响深远的太平洋铁路,但是他们对华工移民的遗忘和忽略,却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然而历史不会忘记,加拿大正是凭借这条在北美新大陆上建成的铁路大动脉,实现了从大洋到大洋的大国梦想,并且把铁路沿线的美景山水推到了世人面前。如今,当人们乘坐舒适安全的观光列车从大西洋边出发,经过加东繁华的大都市、烟波浩渺的北美五大湖、一望无际的中部田野和草原、数不清的湖泊森林和举世闻名的落基山国家公园,最后到达美丽的太平洋岸边的时候,又怎能忘记一百多年前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一切。(撰文/大河 供图/秦昭)

驮娘江畔的壮寨生活

撰文/黄佩华

我的家乡在广西百色一个叫平用的寨子里。平用,壮语意为“一块平缓的坡地”,是桂滇交界山区一个普通的壮族小寨子。我们壮族给寨子起名似乎比较随意,住在田边平地的多以田垌的名字命名村寨,而山坡上的寨子则冠以山坡的名字。平用寨前的河叫驮娘江,是右江的支流,江不大但名字很有意思。它得名于一则壮族民间故事:在一个大旱之年,一个壮族后生背驮着母亲逃荒寻水,在找到驮娘江的源头驮娘泉时,母亲却渴死在儿子的背上。

驮娘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壮族河流。它源自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广南县与丘北县交界的大山里,进入广西后从西南方缓缓流来,在平用寨前拐了个急弯,然后掉头转向东南,一泻千里,汇入右江。在我们平用,驮娘江的流向形成了独特的地理方位,江的下游即是日出的方向,而日落处则是江的上游。这个依山傍水的壮族小山寨,就像一颗散落的星星,深嵌在云贵高原南缘一个小小的皱褶里。

其实,平用并不是我们家的祖居之地。壮族是一个稻作民族,喜欢傍水而居,是因为平用平缓的土地和驮娘江吸引了我的父亲,使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住了几代人的山里老家。从我学会讲话开始,我就逐渐注意到,我的父母亲以及哥哥姐姐们,他们说话的语调和寨上人是有很大差异的。很多年后我才晓得,我们壮族支系繁杂,语言千差万别。大体上,说话有送气声的属于南部方言,没有送气声的属于北部方言。因此,我们寨子甚至包括桂滇边界一带,基本上属于北壮。南壮和北壮大致以右江和邕江为界,可谓南北分明。

壮族姑娘落落大方、性格爽朗,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是1988年拍摄于广西隆林各族自治县沙梨乡的两个壮族姑娘,她们正在跟小伙子对歌。她们虽然站在树后,但丝毫没有把自己藏起来的感觉。

广西隆林各族自治县界廷乡岩怀村那合屯的这几个壮族老妇人,正在展示的是用刺绣工艺制作的背儿带。外婆给满月的外孙送来精心制作的背儿带,精美的工艺赢得了大家的赞叹。

壮家男子的生活四部曲,独木舟、围捕、水车和稻田

壮民族聚居在北回归线一带,属于典型的亚热带气候,阳光充足,雨量丰沛。壮族人是人类最早种植水稻的民族之一,他们无论迁徙到哪里,都离不开种植水稻。我们家在寨上安顿下来后,父亲便开始四处找地垦荒造田,实施他的水稻种植计划。因为是后来者,那些靠近水源且便于开垦的荒地早已被别人占据。父亲只好到一些远离村子的地方,一分一分地挖,一厘一厘地造。然而,立足未稳又遇上荒年,加上我们家人口众多,新开垦的田地太少,口粮不足成了家里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在桂西北以及桂滇黔三省区交界驮娘江红水河流域的广阔区域,除了人口众多的壮族之外,还杂居有一些兄弟民族,诸如苗族、瑶族、彝族、傣族、布依族、仡佬族和高山汉族。自古以来,居住在这里的各民族兄弟习俗相近,语言相通,关系密切。那些年月,我父母亲寻找粮食的足迹几乎遍布周边的村寨,远的要渡过红水河到邻省的贵州兴义和云南的罗平。要出门找粮食,总要准备一些见面礼。父亲晓得,住在高山上的各族兄弟多不谙水性,难得吃鱼,于是几乎每天晚上,父亲都要背网下河去捕鱼。

在我们桂西北,驮娘江算不上是一条大河,却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影响。为了适应河边的生活,父亲和兄长们一面要学会游泳潜水,一面学习织网捕鱼。为了征服驮娘江,父亲还亲自到老家去砍伐红椿树琢成独木舟,一来用作运输的工具,二来撑到深水里去撒网捉鱼。

早年,驮娘江畔壮族人使用的渔网是用麻线织成的。小时候我时常看到父亲亲手用麻丝捻成线,再用线织成网,再用动物鲜血浆将网浸泡透彻,然后蒸熟晒干。这样制成的网线既防水又结实。之后挂上铜铸的网脚,连上网绳,壮家特有的渔网就做好了。

撑独木舟在驮娘江上围渔,是父亲和寨上男人们最富激情的活动。围渔时,通常是由三五条到七八条不等的独木舟聚在一起,每条船上有两个乘员,站在船头的撒网,居船尾的撑篙。在头船的一声令下,数条船便呈U字状向前快速行进,每前进约三四十米就形成一次合围。又随着一声吆喝,数张渔网从汉子们的手中同时抡出,一张张撒开的网带着呼啸声飞落包围圈中。接着,在人们的期待中,在欢声笑语中,在铜铸的网脚清脆的撞击声中,在铁质的竹篙头撞击石头的清脆声中,网上白花花的鱼儿也被提到了船中。每当父亲打鱼回来,母亲便把父亲捕到的鱼烤成鱼干,以备急需。

为了更多地耕田种稻,父亲还以赊借的方式从亲戚那里要来两头小水牛犊饲养,准备驯化后作犁耙田之用。与此同时,父亲带领全家来到河下一个叫那瘦的地方安营扎寨。那瘦虽是一片数亩宽的乱石滩,紧傍驮娘江,但因芦苇灌木丛生,土质瘦瘠,又远离村子,远离沟溪,别人都不敢靠近。父母亲和刚成年的哥哥姐姐们一起,一棵树一丛草地挖掘,搬走一挑石头,又担回两担土。经过两三年的不懈努力,终于额外垦出了一片约三四亩的田块。

无水不成田,要造稻田必须得先造水车。要先用鹅卵石在百余米宽的河面上垒筑一道水坝,把水位提高,形成落差,这样才可以推动水车运转。此外,还要从山上砍来各种规格的木料,用于制作车轴、支架和车身。筑水坝,造水车,这一切都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为了完成这个浩大工程,父亲就让家人跟别人家换工,或向别人借工。历时半年多的辛劳,水车终于大功告成,我们家在平用才有了真正意义的属于自己的稻田。

壮锦的生产工艺十分复杂,在广西宾阳生产壮锦的车间里,我们看到织壮锦的织布机格外高大,分为几层。壮锦的传统图案很多,其中以凤凰图案最为普遍,故有“十件壮锦九件凤”之说。2006年6月,“壮族织锦技艺”已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壮族的干栏建筑都是木质的,多见于桂北、桂西、桂南等较偏远的山区。楼下养家禽、家畜或堆放杂物,楼上住人。这是广西那坡县龙合乡达近屯黑衣壮人家的干栏建筑。

从种棉到织布,壮族女子比男人更辛苦

壮族人不仅是种植水稻的高手,而且也是种棉纺织的能手。每年春天,女人们要到向阳的坡上挖地碎土,播撒棉花种子。到了秋天,她们要把云朵般雪白的棉花摘回家,然后用木制的擀棉机去除棉籽,再用弹花机弹成棉絮,用纺纱机纺成纱线,经过浆洗或染色,坐在织布机上一丝一线地织,一尺一丈地织。

驮娘江畔的山坡上长有许多野生的蓝靛草。每到夏末秋初,正是蓝靛草长得最丰茂的时节。此时,女人们便从圩上买回石灰,让男人在河岸水旁挖琢一个个石头坑,到山上割来蓝靛草,在坑里铺上一层草,再铺一层石灰,直至石坑填满,然后密封沤制。当女人们趁着深秋相对闲暇的日子,把一匹匹的白布织出来之后,冬天也已经走进了家门槛。这时候,每家每户的屋后都摆有若干只大染缸,她们一边从河旁的石头坑里挖出蓝靛泥,溶合在缸水里,然后将白布一掐一掐地放进去浸染。

和众多壮族人家一样,我们家女人的冬天是在染缸边度过的。她们每染一次色,便到江里清洗一次,铺陈在江岸边的芦苇上晾晒,直至把白布染成她们满意的墨蓝色。冬日暖阳下,驮娘江渡口边晾晒的布条延绵几百米,颇为壮观。女人们谁要是布染得不够成色便制成衣服,那将会受到人们的耻笑。整整一个冬天,我们家的女人双手一律被蓝靛染成了蓝靛手。

接下来的活便是将染好的布匹辗平抛光。仅就这一点我就敢说我们壮族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勤劳也是最智慧的女人,她们在处理布匹方面的功夫细活可见一斑。把土布辗压抛光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女人通常将布扎成捆后置于两片沉重的石块中间,叉开双腿踩在石板上方,借助腰力左右摇摆,直至布匹达到满意的平滑度。有些女子为了让自家男人穿的衣服光鲜照人,还偏爱用野猪獠牙一寸一点地将布料精心打磨一番。那时候,驮娘江流域壮族男子的穿戴如何,直接反映了自家女人是否勤劳能干,于是有的男人一次干脆就将十几件相同的外衣叠穿,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女人的能干。(节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撰文/黄佩华)

领舞中原的示范之城

撰文/马光辉 孙思含

8年多的时间,3000多个日日夜夜的砥砺奋战,大美渐成的郑东新区向世人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1100亿的固定资产投资,2400万平方米的房屋开发面积,269公里的路网,1500万平方米的绿化面积,300万平方米的水域面积,65平方公里的建成区面积,5000余家入驻企业,32万常住人口,一座大气恢宏、生机勃勃、环境优美的新城迅速崛起在中原大地、黄河之滨。郑东新区,已经成为展示河南、郑州形象的“窗口”和“名片”。

2010年,郑东新区更是取得了固定资产投资、财政收入、一般预算收入和外贸出口总值四项重要经济指标增幅全市第一的佳绩,向人们展示了她强劲的发展势头。2011年,河南省委、省政府提出了构建中原经济区的战略宏图,郑州市委、市政府提出,要围绕在中原经济区建设中发挥龙头作用、重心作用和示范带动作用,全面建设郑州都市区,加快建设国家区域性中心城市,成为中原经济区核心增长区。

郑东新区已经取得的建设成就和她强劲的发展后劲,预示着她将再次“领舞”中原。

郑州新郑国际机场位于郑州市东南,2007年12月扩建工程竣工启用,是国内干线运输机场和国家一类航空口岸。2008年,新郑国际机场被国家民航总局确定为全国八大区域性枢纽。作为河南省的空中门户和国内重要的航空港之一,新郑国际机场的空中航线贯穿东、西、南、北,是中原地区空中交通枢纽,承担着河南省的大部分航空运输任务,运输规模占全省民航运输的96%以上。摄影/耿亚伟

领舞的力量来自于她的辐射力。截至目前,郑东新区已经引进金融机构103家,而在面积仅仅3.45平方公里的CBD,就汇聚了74家各类金融机构,基本涵盖了银行、证券、期货、保险、财务公司、典当等所有业态,这其中包括河南第一家外资银行汇丰银行,全国三大商品交易所之一的郑州商品交易所,以及金融业管理机构人民银行郑州中心支行、河南省证监局等。中石化、麦德龙、马士基等80家国内外500强地区总部、分支机构或项目落户;中平能化、神火集团、中烟等十余家河南省百强企业入驻,营业收入占百强企业的近三分之一;大唐、华能、国电等六大发电巨头河南总部均落户东区。金融机构、企业总部的纷纷抢滩,彰显了郑东新区无与伦比的魅力和辐射力。

领舞的力量来自于她的贡献力。社会发展,人才是关键。郑东新区龙子湖高校园区第一批进驻的7所高校,已入住教职工和学生约14万人;专业教师1万余人,包括教授965人,博士1358人,国家级专家166人,省部级专家221人。而15所高校全部建成后,入住师生将超过24万人,每年将为中原经济区输送各层次人才超过6万人。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才基地!

领舞的力量来自于她的带动力。郑州是火车拉来的城市。而今,一个以高速铁路为核心的交通枢纽将给郑州的发展再次注入新的活力,那就是郑州综合交通枢纽,核心区就布局在郑东新区。这是一个集高速铁路、城际轨道交通、城市地铁、公路交通、城市公交等多种交通方式于一体的立体式、现代化的大型交通枢纽,规模在全国首屈一指,是未来中国高速铁路核心枢纽之一。目前,新郑州东站站房主体结构已经封顶,周边配套道路、桥梁、下穿隧道等工程加速推进,预计9月1日达到联调联试条件,年底开通运营。届时,郑州综合交通枢纽必将成为中原经济区建设的新“引擎”。

领舞的力量来自于她的吸引力。正在开发建设的龙湖地区,别具特色的一流规划,世界级大师担纲的城市设计,兼具水利、生态、景观和旅游功能的龙湖调蓄工程,加之郑东新区业已形成的集聚效应,使龙湖地区的建设格外引人注目,国内外众多知名企业纷纷抢滩,而郑东新区也正致力于把其打造成中原经济区城市建设的亮点和示范。

我们有理由相信,巨大的辐射力、贡献力、带动力和吸引力,必将使郑东新区领舞中原。(撰文/马光辉 孙思含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未来在这里交汇

撰文/齐墨

郑州雄踞中原腹地,长期以来都是中国铁路、公路、航空、邮政等方面的枢纽城市。但郑州人口多、城市面积小,长久以来被多个“枢纽”压得不堪重负。建设中的郑州新区将代替郑州,成为全国综合交通枢纽中心、物流中心、区域性金融中心。

中州大道是郑州老城区和郑东新区的分界线,随着郑东新区建设的逐步完善,这条大道将成为郑州新的城市中心大道。这条路北起黄河路立交桥,南至陇海铁路立交桥,全长约5.1公里,被誉为郑州的“香榭丽舍大道”,是郑州道路的新亮点。在这张寓意为“中国结”的想象图中,可以看出郑州这个全国重要的物流枢纽、邮政枢纽城市,中州大道都将发挥非常重要的运输中心的作用。摄影/李刚

2011年6月6日,国家重点工程、全国最大的综合性交通枢纽之一郑州东站站房钢结构成功封顶——这标志着郑州东站主体施工已全部完成,工程开始转入装修及安装阶段。2011年年底,该站房即可交付使用。

郑州东站位于郑东新区,是国家新规划的京广、徐兰两条铁路客运专线的十字交会枢纽,是一个以高速铁路为核心,集城市地铁、城际铁路、公路客运、公交和出租车等多种交通方式为一体的大型现代化综合交通枢纽。郑州东站在造型设计上采用“城市之门”造型,该方案的创意思路来自于从河南出土的国宝级文物双连壶、后母戊方鼎和莲鹤方壶等造型,蕴含“鼎立中原”、“和谐河南”之意。

摄影/刘天星

郑州正在建设中的地铁工程是这个省会城市的第一个轨道运输系统。郑州市地铁1号线和2号线一期工程的竣工时间分别定为2013年、2015年。这标志着郑州将向国际化城市标准更迈进一步。建设中的郑州东站是郑州的高速铁路车站。郑州东站在西侧设京广场,贯通京广客运专线;在东侧设徐兰场,贯通徐兰客运专线,两场呈横列布置,共设正线、到发线32条,站台30座。郑州东站作为郑州市重要标志性建筑,以“城市之门”的建筑形式为主题,突出“双连壶”的构图意境,整个建筑呈现出大气磅礴的气概。摄影/马宏杰

郑东新区的物流枢纽平台,令人瞩目的内陆无水港

在国家规划未来重点建设的全国8个铁路枢纽中,郑州枢纽排在北京、上海、广州之后,位列第四。未来京广客运专线和徐(州)兰(州)客运专线交汇于郑州,形成新的铁路“十字架”。客运专线“十字架”与原来的京广铁路和陇海铁路的“十字架”,在郑州形成了“双十字”,因此郑州是一个拥有“双十字”铁路网的城市。在全国拥有“双十字”铁路网的只有郑州一个。在郑东新区,配合客运专线,还将新建客运专线枢纽站,打造铁路快速通道,与郑州老火车站的普通客运共存。据铁道部等部门预测,到2020年,郑州综合交通枢纽旅客年发送量将达5300万人次,到2030年,达1.1亿人次。

郑州综合交通枢纽由国家铁路客运专线郑州站(新郑州站)、郑州国家干线公路物流港、郑州铁路集装箱中心站组成,并与京港澳高速公路、陇海铁路相邻。与现在的郑州火车站相距11公里,与新郑国际机场距离30公里。进出综合交通枢纽,可以通过高速铁路、高速公路、城市公交、地铁、城际轻轨等多种交通方式。一旦郑东新区的这个庞大的交通枢纽通车运行,在郑州坐火车,到北京只需约两个半小时,到广州只需约4个小时。

郑州国家干线公路物流港位于郑东新区商都路与京珠高速公路交会处。物流港西边,就是快速客运火车站和汽车长途客运站;物流港南边,是设计运输能力200万吨的郑州铁路集装箱货运中心;而物流港距郑州新郑国际机场仅有20分钟车程。该项目建成以后,将成为连接郑州铁路、郑州航空港,面向海外、辐射全国、具有国际影响力、号称“内陆无水港”的物流枢纽平台。同时,物流港内还会设置海关、动植物检疫检验、商检等监管机构,并吸引货运代理公司、船运公司设立分支机构,内陆的进出口商不用走出物流港,就可以完成订舱、报关、报检等手续,直接将货物交给代运公司即可。这对于国内外大型综合或专业物流公司来说,无疑具有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新郑国际机场,跻身全国八大枢纽机场

与郑州国家干线公路物流港遥相呼应的,是郑州铁路集装箱中心站。该项目选址在郑州新区圃田境内。集装箱中心站建成后,将开行双层集装箱货物列车,完成郑州铁路东站一类口岸的迁移。它位居全国铁路集装箱运输网络中部,连接北京、武汉、西安、青岛、上海等多个站点,具备开行集装箱班列、办理“一关两检”、开展铁路、公路、水路、空运多式联运等多种功能。

郑州国家干线公路物流港和郑州铁路集装箱中心站的建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将郑州的物流业拉升了一个档次。郑州是一个由火车站带动起来的城市,物流一直是郑州的龙头行业,但一直不发达。郑州国家干线公路物流港和郑州铁路集装箱中心站的建设,将带给郑州物流业的兴盛。

郑州是一座古老的火车城,被誉为中国铁路的心脏,但是仅仅依靠铁路的单一优势是远远不够的。河南省政府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问题,所以近些年来也加强了公路、航空、邮政和通信设施建设。公路建设,特别是高速公路在郑州得到了快速发展,目前在郑州形成了方便快捷的公路网,河南省高速公路也排在了全国第一的位置。从郑州出发到河南省内的其他地市,高速路程都缩短到了3个小时以内。除此之外,还将在郑开大道南侧规划建设郑汴城际轻轨,与规划中的郑州城市轻轨1号相连接,同时预留4条铁路专用线。航空一直是郑州交通上的“短腿”,最近几年,郑州在航空枢纽建设上作出了很大努力。郑州新郑国际机场已被民航总局列为全国八大枢纽机场之一,优先发展。河南省的18个省辖市业已全部设立了直通民航大巴,而且新郑机场还将开通直达山西、山东、河北等地市的民航大巴。

郑东新区凭借着自己的区位优势,取得了一个又一个可喜的成就,且前景喜人。但对于一个城市来说,真正具有带动作用的成长机制还是产业集群,要考虑通过产业集聚人气,而且这些产业不仅仅是房地产业,应该有更多其他的产业。只要有更多的人在这里工作,自然有人在这里生活。基于此,郑州市确定了未来郑东新区的发展目标:要将郑东新区建设成为综合交通枢纽中心、物流中心、区域性金融中心、全省企业总部基地、现代服务业基地、现代制造业基地。

郑东新区,正承载着郑州这座古城的种种梦想,傲然前行。(撰文/齐墨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水在城中,城在林中

撰文/马光辉

2010年10月16日,本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对郑东新区而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就是在这一天,郑州引黄灌溉龙湖调蓄工程开工建设。这标志着作为郑东新区最后一个整体未开发的区域——龙湖区域的开发建设正式启动,也标志着郑东新区“画龙点睛”的收官之作拉开帷幕。然而,水域面积不足6平方公里的龙湖调蓄工程,曾经引起过质疑。质疑的依据是:长江流域以北地区国土面积占全国的63.5%,水资源量仅占全国的19%,而作为传统的北方城市,郑州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不足全国的1/10,属严重缺水地区。在这样一个城市,规划这么大一个人工湖,是不是异想天开? 事实是,黑川纪章先生在做郑东新区规划时,通过卫星遥感图发现西北部有大量的水面,经实地了解,该区域遍布当地农民的鱼塘,地下水位很浅。于是,就有了把这些鱼塘连成片的想法。其实,上溯到先秦时代,这个区域就是中国古代著名的湖泽——圃田泽的所在。直到明清,这里仍然湖水泱泱,十分可观,有着大型的湖泽与湿地景观。

而且,近年来,由于黄河主河槽下切,同流量水位下降,致使引黄能力不足,影响了郑州市境内的杨桥、三刘寨引黄灌区的灌溉。经专家多次论证,为增强郑州市的灌溉能力,这个兼具水利、生态和景观功能的龙湖调蓄工程终于确定。作为一项惠民工程,龙湖调蓄工程最终也打消了外界的疑问。

龙湖调蓄工程蓄水位85.5米,水域面积约5.6平方公里,平均水深4.5米,最大水深7.5米,与流经郑州老城区的金水河、熊耳河、贾鲁河、东风渠等形成完整的城市生态水系。

实际上,以“生态城市”作为规划和建设理念的郑东新区,龙湖调蓄工程只是其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走进今天的郑东新区,就能感受到她满眼的绿和灵动的水。35万平方米的“郑州之林”,集200余种本地植物于一体,高低起伏,层次丰富,曲径通幽,让人们于城市之中感受山林之美,聆听自然天籁;碧波荡漾的如意湖、人工运河,与两岸的绿化带构建了一个多层次的生态回廊,泛舟湖上,尽赏周边美景,让人流连忘返;作为省内第一个获得“全国节水教育基地”的CBD湿地公园,处理后的水质达到或优于国家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3838-2002)Ⅱ类,多样的植物、优美的环境,已使其成为年轻人婚纱照的拍摄基地。

而一组数据或许更有说服力:截至目前,郑东新区已完成公共绿地面积建设近1500万平方米;共建成40余个游园、公园和沿河分布的河滨公园;完成水系工程建设约32公里,水域面积超过300万平方米,包括人工开挖的东西运河、南北运河、如意湖,以及升级改造的金水河、熊耳河、七里河和东风渠,这些河流都是以龙湖调蓄工程为核心的龙湖水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今年年底,龙湖调蓄工程将成湖蓄水,龙湖水系基本形成。届时,一座“水在城中,城在林中”的生态城市将成为现实。10年前那片黄沙遍地的茫茫之地,如今已经成为一座满目苍翠、碧波荡漾、环境优美的“水域靓城”。而几千年前那个水面开阔、水草丰美的圃田泽,也将再现盛景。(撰文/马光辉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郑东新区:这个城市是水做的

撰文/郑泰森

郑东新区的规划,以及郑开大道连接的整个郑州和开封,以水系呼应,构成了“小玉如意”和“大玉如意”的城市框架,这样一种有迹可循的宜居生活图景,清晰地标识出健康城市应有的生态未来:一个城市的形态,并不是单纯的具象的文化符号,还应该包含着共生、生态、循环等水一样洁净的生活特征。

如果从高空俯瞰,郑东新区CBD和通过城市运河连接的CBD副中心就像是一个平放在大地上的“玉如意”,澄净清澈的运河就是玉如意的柄,它的一端是被建筑群包围着的贝叶一样的如意湖,另一端是比西湖还大几倍的龙湖水域,它与周边的街道、建筑、绿地和森林一起,共同营造出了一个建筑临水、绿植包裹的城市空间。这还不算,如果把郑东新区和东边50公里开外的开封联系起来看,会发现它们竟然构成了另外一只硕大的“玉如意”,从郑东新区开始向东延伸的郑开大道,无疑是玉如意的柄,一端连着碧波荡漾、空气沁润的郑东新区,一端连着湖面宽广、美食丰富的开封。对于生活在郑东新区和汴西新区的人们来说,在大郑东新区构建的背景之下,这样的城区规划或许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另外一种如意生活的象征。

摄影师镜头里的这些鱼苗,是自由生长在CBD如意湖里的新生命,它们无疑也是城市生态的象征。在初具环形城市形态的郑东新区,人与自然的交融并不是刻意的。摄影/马宏杰

水系是如意新城的核心

2011年6月6日,农历辛卯年端午节,成千上万的郑州市民涌向郑东新区,在宽阔的如意河沿岸筑起了人墙。人们发现,往日只有在江南水乡才能看到的龙舟,竟然在这个新城区的城市运河里挥桨竞发,激荡起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穿行在绿草掩映的建筑之间,我不禁在想,城市因水而兴,人们因水而亲,或许就是宜居生活不可或缺的指标吧。

对于郑州来说,从郑东新区的建设开始,城市化的路径已经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远古时期,郑州一带北依黄河,西临荥波泽,东滨圃田泽,荥、圃二泽都是烟波浩渺的泽国,南面还有溱、洧二水缠绕。因为四面环水,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特别适合人类生息、繁衍,所以诞生了中国最早的农耕文明裴李岗文化。后来,传说中的黄帝在这里出生,建都。考古发现的郑州西山古城遗址、新密古城寨遗址,因年代与黄帝时期吻合,被有关专家认为可能是黄帝的都城。到了商代早期和西周初年,这里也被营都建城,成为古代中原人沿水而居的典范。

随着历史变迁,气候演变,大泽消失,黄河也变得飘忽不定。没有了水的依托,两千多年来,这里不再有上规模的城市。到了近代、现代,火车拉来了郑州,如今作为河南省省会,郑州虽然欣欣向荣,但缺少水的灵气总是一件憾事。郑东新区的建设,为这座古老而现代的城市创造了亲水的契机。

郑东新区所在地域,跟北面的黄河高程落差达到8米,加上原本就地接古圃田泽,地势相对低洼,鱼塘遍布,所以地下水位很高,在没有开发郑东新区之前,冬天开挖一米左右就能见到水。另外,这个区域还汇聚了七里河、金水河、熊耳河和东风渠等数条水道,水资源特别丰富。郑东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张子亮透露,光是水面面积就占到整个郑东新区规划土地面积的11%,加上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的兴建,使黄河水不再断流,为郑州市增添了更多利用黄河水的机会。规划者就期冀通过整合水资源,把郑东新区打造成一座“水域靓城”,以此为大郑州注入灵动的生态活力。

“郑州全年利用黄河水的指标,我们只占了四分之一。”张子亮说,“这些水被储存在龙湖之内,还能作为近郊农田的灌溉用水。”据介绍,CBD的所有雨水也被人工湖收集了起来,过滤之后进入生态湿地公园,它们利用自然的落差,经过碎石塘逐级流淌和生物净化,成为城市河道的景观用水。

在我看来,这样的城市布局,从一开始就摒弃了大广场、大建筑的建设弊端,而更加注重因地制宜,讲究人与自然和谐,强调自然和环境承载力和文化传承等。连接“水域靓城”标志性载体龙湖和CBD如意湖的城市运河,穿街走巷,把未来城市的生态化、人文化和现代化的协调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摄影/周常剑

城区中心保留的湿地,其实是承载着水源净化功能的生态区域,那些被收集起来的雨水和城市中水,流过石砾和草根,经过层层过滤和自然净化,成了清澈明净的景观用水。荷色青青、芦苇摇曳的湿地公园,见证了年轻情侣的幸福生活。摄影/马宏杰

宜居是如意新城的基因

众所周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如意”是一种极具象征意蕴的吉祥物,柄端最早是手指形,后来变为灵芝、云朵等各种形状,主体呈流线形,整体造型优美流畅。它的本意是符合心意,幸福来临,人们把它引伸到城市建设当中,有意去营造吉利的环境,则表现出了和谐共生的愿望:唯和谐才能如意,共生才能共赢。过去,帝王将相把“如意”奉在胸前,期冀皇天后土江山永固,出将入相荣华富贵。如今,新城区把流水、湖泊和建筑构筑的“如意”镶嵌在大地上,展现了一幅生态共生的城市图景。

水为血脉、建筑和街区是骨架,历经十年建设的郑东新区搭建了一个“复合”的城市空间。这里既有城市,又有田园,“人和动物都可以在其中自如地穿梭,毫无障碍”。在郑东新区,开放的生态景观与开放的建筑空间结构相结合,实现了社区生活的充分自由。环运河岸线的小型广场及绿地是完全开放的,会展中心、艺术中心和建设中的塔楼属于半开放空间,外部空间允许行人自由行走、穿越。恢复和重构的水系如血管般贯通到新城的社区,与城市森林、绿地互为依托,涵养着社区居民的生活。

从“小玉如意”的角度来看,郑东新区北南方向以“如意”运河为生态轴线,用水系贯穿CBD中心和副中心,营造的是一个不受限制的亲水生活环境,这是现代田园城市的雏形。从“大玉如意”的角度看,郑东新区的东西向以金水路和郑开大道为人文轴线,一端连着古都郑州,另一端连着古都开封,凝聚的是中原经济区的核心增长极。在未来更宏大的郑东新区框架之下,一个既有自然界生命特征,又有城市发展要素的城市生命体,则被它统统囊括了进来。

但是,在城市文化方面,只有如意河和通达的城区大道的象征意蕴是远远不够的。一座城市的魅力源自这座城市的文化传统和历史记忆,而文化传统和历史记忆要有依附的地标。看看新区的街道名称,天德街、地德街、九如路等等,放之四海而皆准,古人云:郑圃多贤,新区所在的郑圃一带本是人杰地灵之所,地域特色文化大有挖掘的潜力。作为一个新兴的城区,现代城市文化的培育仍然任重而道远。(撰文/郑泰森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迅速崛起的共生之城

撰文/马光辉、孙思含

郑东新区的城市发展引入了共生的理念,不过,这里的共生不仅指人与其他生物的共生,还包括新区与老城、城市与自然、传统与现代、生产与生活的共生。最简单的道理与最基本的实践结合,促成了东区的嬗变、升华。在开发建设新城区的同时,郑州市并没有停止老城区的升级改造。近年来,郑州先后进行了市区出入口、铁路沿线、火车站西出口、二七广场地区、广场绿地等多项规划建设和改造工程,老城区的形象和生活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在新区开发和老城区改造相得益彰的同时,一条贯穿新区与老城、东北西南走向的商业旅游城市中心轴线日益清晰、明朗。这条轴线位于穿越新老城区的金水河、熊耳河之间,呈线状结构,连接郑东新区CBD和老城区的CBD(二七广场地区),并向东北延伸至龙湖地区,向西南延伸至尖岗水库(龙西湖)生态文化园区,在实现新老城区共生的同时,也为全市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如果说中心轴线的概念比较抽象,那么,新老城区地理位置的天然联结,交通干线、河流的沟通融合,则更为具象和实际。郑东新区紧依老城区的东边界原107国道,为实现新老城区的融合,原107国道东移后,更名为中州大道,成为一条贯穿郑州市南北的主干道;新老城区的横向联系则通过1条城市快速路、5条主干道实现,目前这些道路已全部建成;使未来新老城区联系更为密切的是规划建设中的6条地铁线,其中沿城市中心轴线走向布局的1号线正在建设,预计2013年底建成通车。便捷、高效的交通系统,使新老城区的共生有可能成为现实。

城市与自然、人与其他生物的共生,则体现在高标准的生态建设中。人工开挖的如意湖及相互联结的南北运河、东西运河,碧波荡漾,环境优美,如诗如画,加上由老城区蜿蜒而来、改造升级的金水河、熊耳河、七里河、东风渠,郑东新区的水系初具规模,为未来龙湖水系的形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础。遍布城区的绿地及公园,构成了一张覆盖东区、有机联系的绿色网络。这里不仅是人类活动的场所,也是小动物、昆虫、鸟类自由移动的生态回廊。人与自然的共生就是郑东新区对生态文明的诠释。宜居宜业作为郑东新区建设的重要目标,主要体现在从人性化的角度考虑就业和居住问题,实现生产生活的共生。同时,在建设中,她还注入了大量的历史、文化元素,保持了传统与现代的延续。

共生的本质就是一种紧密互利的关系,结果是和谐相处、共同发展。郑东新区的今天,是对这个概念的丰富和实证。(撰文/马光辉、孙思含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双连壶:新区是老城的延伸

撰文/郭昕

跟很多另辟土地建造新城的城市不同,郑东新区与郑州老城区并不是切割的,除了人与人之间自然的联系和学校、医院、公交等服务设施的延伸外,老城区和新东区之间的血肉联系从始至终都是亲密无间的。

在郑州,从城市的北面往城市的南面走,有几条道路对城市的发展至关重要,第一条路是东风路,第二条路是农业路,第三路是黄河路。还有一条显得尤其重要,那就是有行政要道之称的金水路。这几条极富有传统色彩的道路把郑州市区与郑东新区有机地联结了起来。

一边积淀着其乐融融的邻里亲情,一边洋溢着淡然宁静的生活故事。最好的城市布局通常是这样的,它并不会从空间上切割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它知道改变是注定了的,但不会远离自然随意的规律。摄影/马宏杰

以中州大道为界,开车从这四条道路的任何一条道路东西穿越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如果从市区往郑东新区走,越过中州大道,把拥堵的车流与浓得化不开的人流抛在身后,驾车者心里大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如果从郑东新区开车往市区走,同样是越过中州大道,驾车者自然就会把轻松的心情收起来,打起精神应付相对显得复杂的路情与路况了。中州大道,这一条在历史上叫107国道的道路,曾经是以郑州城市为中心点贯穿河南南北的交通大动脉。在河南高速公路像蜘蛛织网把河南各个地方编织起来以后,这条路的功能就弱化了许多。可是当它的某一段以中州大道的名字出现以后,它就具备了另外一种功能,而且这种功能在郑州城市发展史上具有了不可替代性。就像在郑州大河村遗址出土的双连壶以时间为串连线、把郑州异彩纷呈的历史串起来,让人可以顺着它的脉络触摸大河村远古遗民的生活一样,中州大道则是郑州空间上的双连壶,它不但把郑州市区与郑东新区在形式上联结了起来,而且在政治、生活、经济、文化诸方面也密切地联系了起来。它像城市对外延伸的血脉,牵一线而动全身。

实际上,在延修这几条主干道以前,郑东新区先有的是房子。2004年的春天,市区还没有一条路通往郑东新区的时候,河南建业,这个十数年来一直拥有河南房地产话语权的地产企业,就请诸如任志强、王石等国内的地产大佬们踩着泥巴路来到郑东新区,一同描画联盟新城的蓝图。5年以后,同样是这些人再来到这里,就可以坐在联盟新城的红酒庄里品味着窖藏的上等法国红酒,谈论时事变迁、江湖恩怨,解决商场是非,交流商业思想,探索发展新路了。

一边积淀着其乐融融的邻里亲情,一边洋溢着淡然宁静的生活故事。最好的城市布局通常是这样的,它并不会从空间上切割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它知道改变是注定了的,但不会远离自然随意的规律。摄影/马宏杰

两个城区一个家

几乎是与它一同行动的还有当时来自天津的地产黑马顺驰地产、古朴典范的杭州绿城、时尚的上海绿地也不甘人后,来到荒草遍地的郑东新区跑马圈地。在现在的东风东路与农业东路之间,由西往东他们一字儿排开,在同一个区域内刨土下桩,建房构园。那个时候,还在一家媒体供职的曾华就购置了顺驰地产的一套复式房产。

如今,已经是一家房产代理公司老板的曾华就住郑东新区宽敞的家里。在搬迁到郑东新区以前,曾华住在郑州工人新村中一套三居室内。那地界属于管城区管辖,临近人民路,离紫荆山商业区不远。人民路是郑州老城区一条重要的市内交通要道,在人民路的两侧,分布的学校、医院都非常有名气。也就是说,居住在这里,不管是外出购物、就医、小孩上学都非常方便。这儿分明是一片成熟的居住区。一般情况下,从这儿向外迁居是需要下一定决心的。可是在通向郑东新区的四条道路(东风路、农业路、黄河路、金水路)相继打通以后,曾华还是决定搬到新家去。

曾华的搬迁其实并不是一帆风顺,他的想法并不代表家里所有人的想法。所以,曾华没有动在工人新村的老家,而是重新置办了一个新家。搬入这个新家以后,他开始了谈恋爱、结婚、生子的历程,也开始了创业、兴业的历程。一个家庭的变化与一个新区的变迁也就有机地黏和在了一起。曾华的公司起初在黄河路一家政府职能机关的楼上,他每天早上从东区出发到达公司,下午需要到市里接上下班的妻子重新回到新区的家里。就在行行复行行的日子之中,郑东新区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在曾华居住地的不远,超市、银行、邮局、电影院以及各样特色饭店也如雨后春笋一样生长了起来,郑东新区仿佛在一夜之间到处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宝龙城市广场是曾华与妻子最爱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不但有宽阔的广场,更有静宜的草地,他喜欢陪着妻子在草地间慢慢地走。他觉得,那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光。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到处都有生长的声音。”曾华说。在他心里,郑东新区就像一本大书,只要用心,每时每刻都能有新的发现与新的收获。

郑东新区CBD是一个圆。在CBD之南,由老城区延伸而来的金水路在行路人的心目中是一条直线。它一直向东延伸,不但有力地托住了发展中的郑东新区,而且一直通向在宋朝已经举世闻名的城市开封,为另外一个城市的繁荣同样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黄河路向东通过一座立交桥即可以通向CBD的外环路,农业路向东延伸是农业东路,东风路向东延伸是东风东路,这两条路都与金水东路相交通。这样,农业东路与金水东路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区域发展弧;那么东风东路与金水东路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大的区域发展弧。这样一来,郑东新区一圆两弧的发展模块就被清晰地勾勒出来了。打破了传统城市的发展模式与发展路径,就像传统的家庭里出了个留洋的学生,不再说之乎者也,而是满口的OK、YES。郑东新区的洋派出场应该是这个城市新命好运的开始。

时间进入2011年以后,河南省人民政府迁入了位于金水东路的新办公楼。郑东新区在完成了其商业中心的使命以后,又开始承担起政治中心的使命。这一事件给多少年来纷纷扰扰的郑东新区吃了一颗定心丸。在若干年以后,郑州新火车站投入使用以后,郑东新区将会以新的姿态进入中国城市群的竞争发展状态之中。那时候,郑东新区与郑州老城区就不再是老子与儿子的关系了。它们将形成一体,一同发力奔向未来。(撰文/郭昕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建筑大师的规划杰作

撰文/郭程明

2001年8月、9月,规划总面积150平方公里、人口150万的郑东新区的宏伟构想应运而生。经过广泛考察和初步筛选,郑州市选定了日本黑川纪章设计事务所、澳大利亚COX集团、美国SASAKI公司、法国夏氏事务所、新加坡PWD集团和中国城市规划设计院等6家单位参与竞争。2001年12月,经国内外专家反复评审,日本建筑大师黑川纪章的方案脱颖而出。2002年7月,在“世界建筑师联盟年会上”,黑川纪章先生因设计了郑东新区总体概念规划等方案,获得了首届“城市规划设计杰出奖”。

由于城市规划的先天不足以及铁路大交叉的分割,随着城市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郑州老城区已经愈来愈难以承载人们心中瑰丽的城市梦想。图为老城区的一角,电线纷乱,道路狭窄,房屋逼仄纷乱。一座新城的诞生已是势在必行。

郑东新区位于郑州老城区的东部,包括五个组团,CBD是郑州市的中央商务区,也是郑东新区的核心区,内环布置30栋80米建筑,外环布置30栋120米建筑,环形建筑群中间布置国际会展中心、河南省艺术中心和会展宾馆三个标志性建筑。商住物流区是以机关办公、公益设施和批发物流等功能为主的综合区;龙湖区是集娱乐休闲、商务办公、居住等多功能为一体的区域;龙子湖高校园区主要入驻各类大专院校;科技物流园区主要安排科研院所和物流项目。

郑东新区规划引入了生物圈的概念,整个区域是以龙湖为核心,通过龙湖水系、生态回廊连结的多样化、多层次的龙湖生物圈。水是郑东新区的灵魂。穿越老城区的金水河、熊耳河、七里河、东风渠进入郑东新区,与龙湖、龙子湖、如意湖、东西运河、南北运河沟通汇流,形成动静一体的城市生态水系。这在普遍缺水的北方城市,非常难能可贵。

郑东新区规划注入了不少历史和文化的因素。取自于龙的传说、湖的形态的龙湖,承载着中原文化的悠久和中原儿女的梦想。CBD和CBD副中心紧密连结,形成“如意”形的奇特水体和鲜明意境,以这种宏伟壮丽的大地艺术作为城市标志,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由埙、排萧、骨笛抽象出来的河南艺术中心,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是中原文化与现代建筑艺术的完美结合;高280米的会展宾馆,其设计灵感来自距今1400多年、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砖塔“嵩岳寺塔”

大手笔的国际征集,先进的规划理念,注定了郑东新区建设的高起点。(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承载一亿人的城市梦想

撰文/王文 安婉

人们为了活着,聚集于城市;为了活得更好,居留于城市。——亚里士多德

在数千年的岁月中,城市给人类带来了无数绮丽的梦想、惊人的奇迹和厚重的历史。到本世纪初,世界上已有超过一半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中。那些伟大而壮丽的城市,如纽约、伦敦、巴黎、罗马以其巨大的影响力、吸引力和活力,引领着世界的前进方向。

近30年间,中国已成为全球城市化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北京、上海、广州等一个个特大城市成为了国家发展的动力引擎。而继开放沿海,开发西部之后,中国广袤的中原大地也开始崛起。那厚重的中国之“中”——拥有1亿人口的河南省,跋涉过曲折的来路,正在书写和诞生着怎样的城市传奇?

在十年的时间里,郑东新区便从一片村镇田野发展成为了一座耀眼的新城。无论是从飞机上俯瞰,还是深入寻访这方热土,都会带给人们诸多的惊叹——中原经济区的“龙头”,和谐美好的共生城市、生态城市,活力四射的CBD,令人印象深刻的“郑东速度”这一切,都给厚重的中原大地注入了强大的动力和明亮的色彩。摄影\制作/周常剑

河南是中国的劳动力大省,每年都有数以千万计勤劳而朴实的打工族从他们的故土出发,给整个中国的产业和经济引擎带去宝贵的动力。在新郑州的崛起中,这股洪流一旦被吸引和“截留”,必将成为新郑州发展的坚实后盾。图为人潮汹涌的郑州火车站。摄影/于长纯

一座曾被搁浅的城市

提起“郑州”,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人们头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身份是“河南省省会”,第二个概念往往是“铁路”,可再往后,却有些茫然和空洞起来。这座理应带给河南人骄傲的城市,却曾长久地扮演着尴尬的角色。

不可否认,郑州是幸运的,在它还是一个小县城时,铁路改变了它的命运——建国初期,凭借着铁路大动脉陇海、京广线交会于此的优势,它击败了千年古都洛阳、开封,一跃成为河南的省会。

新的契机也揭开了这座城市一个久远而辉煌的秘密——1955年秋天,在进行新省会的城市管线建设时,人们在城东发现了一层厚重坚硬的淡红色夯土层,考古人员最初怀疑是商代大墓,可随着考古进展,不断延伸的夯土层却远远超过了墓葬的规格。最终,一个惊天发现破土而出——就在这片热土之下,竟然埋藏着一座3600年前的商代都城。

商都、新省会、价值不可估量的两条铁路大动脉不久,全国六大棉纺基地之一也被设定在了郑州,在那个年代,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这座城市光明的未来。

铁道线把郑州分成了几块,仿佛是被切开的新鲜蛋糕——铁道线以东,是新建的政府机关区;以西,则是以数个棉纺厂为首的工业区。在短短的几十年内,曾经的荒地、乱坟岗和菜园变成了人口膨胀的城区。

然而,人们也很快发现,关于一座美好城市的梦想却被搁浅了——在指令计划下运转的棉纺工厂,只不过是一头系着中原大地上的棉花,另一头则系着火车站的单调加工基地,无论是人群类型、消费能力还是地块发展,都难以完成刺激城市发展的目标。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多企业面临重重困境,整个区域的交通、配套设施发展也严重滞后,甚至成为郑州的包袱。

于此同时代,另一个机会的丧失更让人遗憾:1969年,中国的科研领头羊——中国科技大学被要求“战备疏散”,先是找到了郑州,却被当时的领导人以粮食紧张为由拒绝了。后来,这所高校入驻合肥,成为了安徽省发展的重要动力系统之一。

而从更宏大的角度来看,作为一个中部的重要城市,在发展沿海、开发西部、复兴东北的几次大的浪潮中,郑州都被忽略了。至于众望所归的交通大动脉,在曾煽旺了“现代化商贸城”这一把火之后,也一时找不到更明确的前进方向,大量物流、人流从郑州穿城而过,却成就了远方城市的繁荣。

经过近10年的发展开拓,郑东新区的会展和商贸已是欣欣向荣,人气迅速攀升。各类大型展会汇聚于此,展示着郑州“商贸城”的新辉煌与强大凝聚力。图为郑东新区的大型车展现场以及热闹的城市夜景。

一亿人的城市梦想

在中国诸多城市迅速崛起的日子里,郑州便这般蹉跎着。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作为一个省会级城市,郑州的实际境况与应有身份和地位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在城市形象上,它比不过长三角的一个中等城市;在经济实力上,对省内和中原地区的其他地市也缺乏辐射和带动,难以获得足够的认同。

可是,一亿河南人的城市梦想无法忽视,时代的浪潮扑面而来,也令郑州无法后退,在蛰伏中,这座中原大地上的省会默默酝酿着突围。

如携带着巨大能量的地心之火在东奔西突般,一块厚重的地壳首先被撬动了——首先,“中原”重新被推到时代的聚光灯下。正如一个形象的说法所揭示的那样,“东部率先了,西部开发了,东北振兴了,中部塌陷了”,人们意识到,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历史深厚的中原不能够,也不应当“塌陷”。这片承东启西、贯通南北,有着诸多天然优势的热土,仿佛是一片巨大的经济洼地,在它的四周,奔涌着众多裹挟着财富和机会的庞大“水系”,只要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它必将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新增长极。

随着中原经济区日益上升为国家战略目标,众多经济学者开始为这方热土把脉,它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症状——整个地区城市“发育不良”,数量少、规模小,整体城镇化水平也较低。要振兴中原,一个充满活力的中原城市群的崛起势在必行。而更重要的是,无数先例已证明,在一个区域经济体中,中心城市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如同强劲的中央引擎和指航灯塔,它所发挥的集聚、辐射和带动作用,将成为整个地区发展的巨大动力和标杆。

群龙之首在哪里?热切的目光扫过中原大地,最终落在郑州的身上。作为商都故地,“中国之中”的郑州,虽然有过种种遗憾,却始终保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优秀基因——它雄踞中原腹地,沟通南北东西,除了陇海、京广铁路建构的“黄金十字架”,还有数条国道和高速公路穿境而过,拥有亚洲最大的列车编组站和全国最大的零担货物转运站,是中国交通的心脏和名副其实的全国信息、物流“大枢纽”。

它吸纳融合着南来北往、东来西去的滚滚人流,商贸优势突出,曾在这里打响的“现代商战”名扬全国。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各类大小交易会、博览会轮番亮相,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既朴实敦厚,又敏锐新潮的性格与色彩。更重要的是,河南是中国人口最多的省份,那汹涌的打工人潮一旦被郑州所吸引和截留,将成为强大的劳动力引擎。而除了中原城市群“带头大哥”的身份之外,“郑汴产业带”,“郑新(乡)一体化”、“郑许(昌)一体化”等也相继被提上日程,郑州的“领袖”地位日益巩固。“中原崛起看郑州”口号深入人心,提高郑州的发展力、辐射力成为日益迫切的要求。

新引擎的诞生

众望所归、摩拳擦掌的郑州,在准备加速奔跑前,并没有忘记躬身自省。它很快发现,城市建设与现实需要存在着明显的落差。首先,整个城市缺乏闪亮的名片——诸如“绿城”、“纺织城”、“商贸城”的身份和符号,在时光大浪淘沙后,或成为回忆,或缺乏认同,徒留下一座“二七纪念塔”,孤零零地成为郑州的标志。

再者,由于老城规划先天不足,布局混乱,缺乏人居思想;整体的城市设施业已落后;头顶上,破旧的电线杆和乱七八糟的电线随处可见,脚底下,城市排水和管道系统不堪负荷,斑驳破旧的老建筑更是有碍观瞻。在不断增长的人口和城市发展的压力下,路面常因为各种原因被反复开挖,成为郑州城混乱和拥堵的罪魁祸首。更严峻的是,京广铁路、陇海铁路这两条穿城而过的“大动脉”也变成了钢铁枷锁,严重割裂和限制了城市的发展空间。郑州人说,“城市病了”。

3600年的古老文明在等待,三百多万郑州人在等待,河南一亿人的梦想在等待,整个中原大地在等待,呼唤着一座美好、先进、充满活力的郑州新城的诞生。

21世纪之初,如春日里的惊雷,在老郑州城区的东边,一座被称作“郑东新区”的新城破土动工了。这座由国际大师黑川纪章规划设计的郑州新城,融合了“生态城市”、“环形城市”、“人居城市”种种先进概念,开始日益担当起中原经济区指挥中心、人才中心,对外交流中心、服务与管理中心的新引擎重任。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这座典型的“应运而生,顺势而为”之城,已经开枝散叶,日新月异。它与老城彼此呼应,相得益彰,每一天都在给郑州人带来新的气象和惊喜,它给这座古老而年轻的城市带来了新的风韵、新的性格和魅力,被誉为“中国城市发展的新范本”。(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

郑东新区:一座顺势而兴之城

撰文/李栓科

在来到郑东新区之前,我便对它有着天然的熟悉感。作为一名地理工作者,在几十年的工作中,我曾无数次地观察中国地图,很自然的,位于“中国之中”的河南往往是目光最初所落之处。从经济地理的角度来说,两条铁路大动脉在郑州画出了一个醒目的“十”字,是培育大城市的天然温床;从考古学的角度说,这儿也是一方热土——在3600年前,这里便被商王选择为都城。近30年,中国步入了城市化的快车道,在沿海开放、西部开发之后,中原大地日益被人们所关注。10年前,一座新城在郑州老城的东边扎下了根,它承袭着郑州的优秀基因,又有着自身的崭新气象,如新生的婴儿般迅速地成长起来。

在城市不断刷新我们想象的时代里,10年过去了,这里写下了怎样的城市故事呢?

诞生在东方的阳光城市

来到郑东新区之前,著名的经济地理学者毛汉英先生曾告诉我,新区诞生于老郑州的东部,乃是中原山河的选择——在郑州北边,黄河横贯大地,险阻天成,西边和东边则多山地。恰恰,在老城之东边,平坦的中原大地一片浩荡,给了新城充裕的发展空间。

同样,郑东新区的诞生也是时代的选择。如今,城市化进程中所产生的“城市病”,诸如交通拥堵、环境污染等已久为人所诟病。老郑州城因为城市规划的先天不足和城市设施的陈旧,已难以承担日益增长的职责与人口压力。因此,沿主要发展轴方向就近另建新城,成为了一种优选的发展模式。从地图上也可以看出,郑东新区紧紧毗邻老城,血脉相连,形成了天然的互补与支撑格局——在发挥老城传统优势基础上,新城成为高端新型产业的沃土,同时,新城建设也为老城改造腾出了必要的空间。

如果能在清晨鸟瞰整个郑州,便会发现,率先被阳光照亮的高楼林立的郑东新区,如同是一座刚刚升起的阳光之城,它迅速地将光芒传递给整个郑州,给古老的大地带来了澎湃的活力。

上善若水之城

来到郑东新区的人,往往会被其蜿蜒错落的水系所吸引,处处波光摇曳,水色清丽,河川公园形成生态走廊,给新城带来迷人的气象。一般来说,大城市在营造水景的时候,总要消耗大量的水资源,在缺水的中原,这座“水做的城市”是如何运作的呢?

细细考察新区,疑问便会一一得到解答。由于特殊的地理区位,这里原本的地下水位就较高,拥有诸如金水河、熊耳河等天然老水系,由此,新区蓝图的构建者们便因势利导,配以人工挖掘和调整,使原本杂乱的水系摇身一变为规整美丽的城市水景。相关负责人更告诉我,在这里,连雨水也会被收集起来,经过生态湿地公园的自然净化后,成为河湖的景观用水,这一脉活水继续向下游奔流后,还能灌溉近郊农田。这样,珍贵的水资源便被“盘活”了。除了充满灵气的水系之外,我还注意到,在新区虽然高楼林立,集中了诸多大型会展中心、商业中心和艺术中心,却鲜有交通拥堵的情况。究其原因,环形城市的交通格局提供了诸多释放交通压力的出口,很难形成节点困局。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走在这座遵循自然规律和“势”之所向的新城里,它的一路一景,仿佛都正在呼吸着,拥有着丰沛的生命力。

被期待的灯塔之城

河南是中国人口最多的省份之一,一亿人生活在这里。纵览世界城市舞台,伦敦和巴黎享誉全球,而整个英国和法国的人口也不过分别为六千万左右。事实已经证明,在区域经济中,中心城市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它如同是一台强力的引擎,一座耀眼的灯塔,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指挥中心、服务中心、人才中心和创新中心。可以说,这座承载着一亿人的城市梦想的新郑州,自其诞生起,便被赋予了无限的期望。

作为一座新城,其发展如何加速,格局如何拓展,一直是我心中的疑问。对此,我得到过诸多解答,例如,郑东新区已经发展成以金融、商务和信息服务、会展等高端服务业为主体的产业格局。中央商务区是核心,龙子湖高教园区和居住区环立四周,经济技术开发区、出口保税区、物流园区、郑汴产业带和航空港区众星捧月。这一切,都使得郑东新区的影响力和辐射力正日益增强。

不过,最能说服我的,却是一个微小的细节。在郑州,河南方言中那一句情真意切的“中”(意为“行”,“没问题”)让我难以忘怀,虽只是简短的一个字,却将中原的厚重、质朴与一诺千金表达得淋漓尽致。而在与郑东新区党委书记吴福民的交谈中,他的一句话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郑东新区要不断提高自身的凝聚力和竞争力,就要做到“为企业贴身服务”,这个说法新鲜、热情而充满了力量,仿佛是对“中”的另一种新锐而智慧的演绎。(撰文/李栓科 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1年第8期附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