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四年再爱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4 11:27:57
你所下载的txt来自于言情小说吧(www.yqxs8.net),如果您觉得本站不错,请推荐给朋友!
<分手四年再爱你>
楔子
三月胆北,天空清蓝,暖阳温煦。
一阵微冷春风袭过敦化北路,拂过行道落花,将幽淡花香轻轻吹向屹立前方的圆柱形宏伟建筑——庞世国际商业中心。
此栋商业大楼共分三区,第一区为二十五楼以下,租给各大企业,第二区是二十一楼到三十七楼,为庞世企集团总部及旗下台北公司进驻。
第三区则是被划分为三个独立空间,挑高十八米,且被设计成豪华楼中楼的第三十八楼。
这层私人空间,原只是庞家主母为体恤常工作到深夜的三个宝贝儿子,在忙碌一整天后,不必连夜开快车赶回郊区大宅,就有地方可以休息,所设的临时住所。
可,随着集团业务增加,工作量激增,这个临时休息处所,渐渐变成庞家三兄弟的第二个家。
因为这五年来,为完成庞父生前遗愿,将已经传承近五十年的庞世企业集团,推上世界舞台,他们必须付出昂贵的时间代价。
不过,有付出就有收获,今日的庞世企业集团,不仅已是跨国企业,还晋升为世界百大集团之一,年营业额更逾数亿兆美金。
但是,庞氏兄弟并不以此为自满,直到今天,三人只要抽得出时间,就会出席每季一次的“部门效能评定暨检讨会议”,藉以整顿出现问题的部门。
甚至,他们还会要求每位参与会议的主管,都必须提出当季部门中,不适任的员工名单,再视该部门的当季工作绩效,决定开除与否。
因此,每季一次的效能检讨会议,就成了全公司人员心中的梦魇。
今天,又到了例行的“部门效能评定暨检讨会议”的日子。
下午两点整,总裁执行特助李正杰,推开三十六楼会议室的大门——
“庞总裁、副总裁、执行长到。”
闻声,众主管立刻站起,躬身迎进同样英挺俊酷,却鲜少在新闻媒体上曝光的庞家三兄弟。
相继步进会议室,三人昂首迈至主位处,站定。
“庞先生,午安。”带着最为敬畏的心,众人齐声恭敬问候。
扫视弯身致意的众主管一眼,三人同时点头,拉开座椅,同时落坐。
“坐。”翻开桌上会议文件,坐于左侧的男人,代表出声,扬手示意。
“是!”众人紧张坐下,偷偷瞄看正专心浏览资料的三位主子。
庞家三兄弟同样有着一副俊高挺拔的好体格,一对深邃的黑眸,还有一张教人过目难忘,且相似度几近百分百的俊酷容颜。
等等,相似度几近百分百?
没错,因为他们家的主子们,正是所谓的同卵三胞胎。
除了个性略有不同外,他们不仅外型酷似,声音语调相近,就连独裁、专制的强势作风也很相似。
就因为如此,直到现在,他们这些已经跟他们接触多年的人,还是经常分不清楚他们三个到底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又是老三。
“请问一下……”看着前面三位主子,上任不久的陈经理小声问,“我们是不是要等到被瞪、被骂、被奚落之后,才可能分出他们三个谁是谁?”
“呜,可不可以不要?”汪经理想哭了。他又不是被虐狂。
“不要?那他们谁是总裁?”看着酷似的三人,张经理眼神好茫然。
“先告诉我谁是副总裁啦!”连直属上司也认不出来,好丢脸,呜。
“我奠,他们哪个才是我家执行长啊?”何经理傻了,“右边那个?中间那个?还是左边那个?”
听见不断传来的低音声浪,正翻看文件的庞家兄弟,浓眉齐拧。
翻页的动作顿停,三人同时抬眼看向因他们忽然抬头,而急忙闭嘴,低头故作忙碌整理资料的各级主管。
他们知道在场所有的部门主管,又再次因为他们酷似的五官而混淆。
不过,无所谓,只要这些主管做好自己分内工作,那么,能不能清楚分辨出他们三人已不重要。
只是,就算一再被人错认身分、错唤名字,他们不在乎也不介意,但除了彼此、除了家人,难道,就真的没人可一眼认出他们?
不,当然有,只是……
似心有所感,三人互视一眼,拉回视线,眸光幽黯。
只是,为了某些理由,他们——逼走了她们……
第1章(1)
经过一场激进的专制独裁会议,所有参与会议的部门主管,已经清楚分辨出三人的排行与职衔。
庞家老三庞宫衡坐在左侧位置,坐中间的是庞家老二庞宫势,至于庞世企业集团现任总裁,也就是庞家老大庞宫权,就坐在右侧的皮椅上。
虽然会议中有几位主管被轰得满头包,一脸羞愧想撞墙,但因为有九成九的部门绩效,维持在一定水平上,原预计三小时的“部门效能评定暨检讨会议”,还是得以提早三十分钟结束。
阖上面前会报文件,翻开各部门主管列出的不适任名单,庞宫权酷颜冷厉,抬眼看向执行特助,点头。
接获上级示意,李正杰起身向众人宣达主子命令——
“散会。”
按往例李正杰宣布散会后,参与会议的主管,就可自动离席,可是,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也依照往例静坐原位,不敢先行离开。
三大巨头都还没离开,他们谁敢先走?又不是想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十秒钟过去,室内还是一片寂静,正襟危坐的主管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就怕打扰到正为奖惩名单低声交换意见的三位主子。
须臾,得到最后结论,握有百分之四十裁定权的庞宫权,快速浏览各部门惨遭列名的人员及开除理由,疾笔评下百分比。
批示完毕,他将文件递给正叼着烟的庞家老二。
翻开文件,庞宫势一边抽烟,一边翻看内容,翻到效能最差的三大部门黑名单,他表情一愣。
“一次就资遣、开除十六名,你确定?”拿下咬住的烟,他看他。
众人闻言大惊,猛抬头看向位在中间,酷容冷严的庞宫权。
曾经,他是只手推动多项社会建设,被众多选民委以重任,且倍受期待的政坛名人,可是现在他是有着迷人酷颜、魔鬼心肠,人见人怕的大总裁。
听见宫势滇问,庞宫衡俊眉一扬,伸手拿过他手上文件仔细瞧。
“外加三名主管?”
“有问题?”两人的质疑,令庞宫权冷言反问,“请问,是盗用公款的主管,不应该开除,还是泄漏公司机密的主管,不得开除?”
众人再听,再瞠眼!
谁!?是谁这么愚蠢、又这么笨,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吗!?
突然,一名主管悄悄起身,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离开会议室。
瞥看离开的人一眼,庞宫势叼着烟,示意门边几名保全人员,跟上。
“都不是。”庞宫衡唇角一勾,抬眼望向坐在最角落,垮下肩的人资部经理,再笑看向来被外界批为冷酷无情的兄长。
“我不仅赞成你开除他,甚至,有关后续的赔偿责任问题,我也一定会追究到底,只不过人资部的詹经理,向来尽忠职守,你连他也资遣?”
“这一季他的部门效能最差,但他找不出祸端,提不出一个名字。”
“这样就资遣他?”宫衡一笑,“会不会太不通情理了?”
“不通情理?”沉黑的眼,冷冷扫向角落的白发老人。不可讳言的,若以第三人的角度来看,詹经理维护部属的作法,确实令人感到窝心与敬佩。
但,很可惜,他不是第三人,更不是被维护者,他是肩负庞世千万名员工生计的企业总裁,他,必须对整个集团营业绩效负责。
因此,只要他在位一天,他就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不准他人破坏他一手建立的企业体制,损及一丝一毫集团及所有投资者利益!
“大哥,宫衡说的对,再怎么说,詹经理下个月就可以退休……”
“那又如何?”他冷看宫势。
“或许,你可以……”
庞宫权眼色一沉,扬手一抬,制止宫势难得好心想为部属求情的举动。
“难道,你们要其他部门经理,日后也有样学样?认为只要自己勇敢站出来,就可以保住部门所有人?”
“这……”
“找不出部门缺失,等于他无法改善,既然如此,我还留他做什么?”
“但,他可是个老好人。”不怎么真心地,庞宫衡笑语道。
“老好人?我要的是可以贯彻执行命令的主管,而不是什么老好人。”
“不能再考虑一下?”宫势随便问问。
“你们手上有百分之六十的裁定权。”意指如果两人不满他的决定,可以运用共有的裁定权,推翻他一人的决定。
但,他们两人会吗?不,他们不会。他们三兄弟始终是一条心,只要其中一人决定,其他两人就会全力支持。
“快签吧。”伸出长指,庞宫权点指着文件上的同意栏位,表情不耐的催促两人,“我很忙。”
“哼。”同看他一眼,两人闷哼一声,拿起笔,满心不愿地在同意栏位上,迅速签下全名。
“签好了,就拿来!”冷瞪故意将文件强压在肘下的宫衡一眼,庞宫权一把强行抽出,将其交给特助李正杰处理,即起身步出会议室。
宫势及宫衡随后跟上——
“我们两个早晚会因为支持你的决定,被上天惩罚下地狱。”走到他身边,庞宫势咬着烟,啐声念道。
“放心吧,他一定比我们早下去。”拿过宫势抽了一半的烟,庞宫衡一边抽,一边安抚他的心,一边懒懒地瞥自家老大一眼。
“你一定会有报应。”
“是吗?”听见两人的玩笑抱怨与诅咒,庞宫权眸光暗下。只要庞世企业集团可以永远传承下去,他,已经无所谓。
“行李都整理好了?”他转开话题。
“嗯。”庞宫势双手插放裤袋,叼着烟,头仰十五度角,点头。
今晚他跟宫衡,将分别搭机出国视察海外业务。
“几点的飞机?”
“我九点,他十点。”惯性扬手想抚顺长发的庞宫衡,手势一顿,薄唇一撇,转而抬手耙过昨晚才被庞母一手剪短的俐落短发。
“那应该还有时间吃顿饭。”
“吃顿饭?庞大总裁,你抽得出时间吗?”庞宫衡笑眼望他。以前,最没空一块吃饭的人是他,但这阵子,他却经常约他们聚会。
“只是吃顿饭……”宫衡的口气,令他不悦。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等一下你跟皇家集团总裁有约,晚上也还有三场应酬要参加。”宫势好生同情的看着他。
虽然他们三兄弟的工作,都相当繁重、忙碌,但是他与宫衡至少都还会为自己安排一点私人生活,不像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在工作。
“这……”宫势滇醒,令他抬手看表,酷颜一拧。
“算了,大哥,再找时间吧。”
“千万别太介意啊,大忙人。”忍住笑意,宫衡抬手搭上他的肩。
瞪看身边的两人一眼,庞宫权脸色一沉。“我想,我们的工作比重似乎有点失衡,有必要重新讨论彼此的工作权限跟范围。”
两人一听,互看几眼,交换眼神,点头。
“哎呀,瞧我这个记性,我差点忘记约了人!”庞宫势骤拍额,大叫。
“真是糟糕,我也是。”
“那一起走吧。”
“也好。”宫衡点头附和,不忘对宫权表达由衷的歉意,“大哥,真是抱歉,有事下次再谈吧,我们先走了。”
看着默契十足,相偕疾步离去的两人,庞宫权神色暗下。
他明白宫势与宫衡,是刻意闪避话题,是有心想以庞家长子的重任,永远留住他,希望他会因为这份沉重压力而无法离开。
但是现在,不管他们两人到底愿不愿意跟他重新讨论工作权限的事,他都必须尽快交出手中工作职权,让出企业总裁的位置。
只是,他能将肩上所有的责任与工作重担,移交给宫势与宫衡,但,她呢?他能将她托付给谁?
转首望向窗外那片教夕阳余晖染红奠空,宫权眸光幽暗,利芒尽褪。
时间已过四年,可,每每忆起那一天她的故作坚强,她的强忍悲伤,她泛红的鼻尖、泪光闪烁的眼……他的心……总隐隐作痛。
她,是他一生的挚爱,他从不愿伤她的心,更舍不得她难过。
但,到了最后,他终究注定要伤她的心、要她难过,教他直到今天,依然记得四年前,分手那一天……她泛着泪光……红红的眼睛……
第1章(2)
五年前,深秋夜晚。
独自坐在偌大的办公空间里,庞宫权手执钢笔,专注阅览手中企画,直到一绺不驯黑发斜落而下。
抬手拨过垂落额际的一绺黑发,已连续工作近六十八个小时的他,靠向身后椅背,略感疲惫地揉着眉间。
曾经,他以为自己将一生从政,但一年前,为父亲临终前的托付,他不得不宣布退出政坛,全心全意投入自家集团事业。
为能早日达成父亲生前遗愿,这一年来,他与宫势及宫衡,积极扩展庞世事业版图,日子过得相当忙碌。
尤其是这阵子,他已经忙到没时间好好吃顿饭,更没时间上楼睡觉。
现在的他,累了,就在沙发躺一下;饿了,就请秘书买餐食,若遇下班时间或假日,就自行打电话叫外送。
只是,太过忙碌的工作,往往让送进办公室的热食,变成隔餐的冷食。
无法否认的,这样繁重的工作,让他失去原有的私人生活,但,这是他生为庞家人应承担的代价、责任与义务,他无法推诿。
望一眼窗外夜色,转看墙上已指向十点二十分的挂钟,庞宫权抬手抹去一脸疲累,喝下一口冷掉的咖啡,坐正身子,重新投入工作中。
蓦地,他停下翻页动作,手捂微涌酸意的胃,蹙拧浓眉,想起一整天下来,自己只喝了两杯咖啡。
阖上公文,他站起身,大步迈出办公室,打算下楼到附近的便利超商,买点热食,暖暖有些不适的胃。
搭乘专用电梯直下一楼,步出大楼后门,骤疼的胃,教他浓眉再拧。
紧闭双眼,他一手拄住外墙,一手捂住胃,静待突袭帝意褪去。
胃疼稍缓,庞宫权打消外出购买消夜的念头,转身想回楼上住所吃药。
然,才转身,一道剧烈痛意,教他身子一晃,顿失平衡,踩空阶梯——
“小心!”一声惊呼,带动寒冷夜风,一道人影扑向他。
忍住胃痛,庞宫权浓眉紧拧,低首俯看身形纤细,正吃力撑起他,仰颜望他的小女生。
身穿米白色毛衣,黑色长裤的她,外罩一件防风黑色外套,头戴一顶红色毛线帽,帽沿下则是一张清丽容颜。
她黑发柔亮,素颜白净,鼻梁俏挺,一对晶亮黑瞳就似冬夜星子般,吸引住他幽沉的眸光。
“你还好吗?”一句紧张娇询,自她的唇间逸出。
一如往常抄近路回家的韩心洁,满是忧心地望着体型高大、酷颜紧拧,好像还有些眼熟的男人。
就着恍如白天的明亮路灯,庞宫权调移幽沉视线,盯住她一张一合,就似沾了蜜而泛染诱人色泽的唇。
“先生?”得不到一声回应,还被对方紧紧盯住,勉强撑住他高大身子的韩心洁,这才有了危机意识。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先生,你没事吧?”凝眸望进他幽暗、阴沉的眼,强烈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她神色紧张且不安。
“你……”才开口,胃痛再袭,庞宫权紧闭双眼,埋首她肩窝处,顿时一股幽淡体香萦绕他鼻间。
“你是不是不舒服?”发现到他表情变化,心洁小心猜测。
看见他点头,她心一惊,想扶他步下阶梯,“我送你去医院!”
“不必!”他霍然抬头拒绝,并微施臂力勾回她,伏靠在她肩上。
突来的钳制,迫使心洁紧贴住他的胸膛。
“那叫救护车好吗?”沁入鼻间的浓烈男人味,教她不自觉揪紧高领衣襟,颊色泛红。他靠得太近了啦!
突然,一道沁冷寒风迎面袭来,扬起她的发,掠过他酷冷的颊。
抬眼凝看她的眸,他摇头。倘若他去医院,消息一定会传到母亲耳里。
但,这一年多来,为了庞世企业集团,他已经不能天天回家尽孝道,那现在又怎能再让她为他担心?
“都不要?”她微拧柳眉,“可是你人不舒服,一定要上医院……”
“啰嗦!”胃痛令他脾气不好,脸色差。
看他人不舒服,口气不好,还冷眼瞪她,心洁顿时不知所措。
突然,她注意到他捂住胃部的动作。“你胃痛?”
意外她的细心与观察,庞宫权紧抿薄唇,点头。
“那我去替你买胃药,好吗?”
“不必。”痛到冒冷汗,他咬牙咒骂,“该死!”
误以为自己的好意,招来他的辱骂,她紧抿柔唇,神色难堪。
“对不起,我太多事了。”不想再留下惹人厌,她想走。
可,旋过身,才走一步,一记来自后方的有力劲道,强行扯回她,教她差点摔跤。
“你!?”她惊眸望他。
“不是骂你。”忍住胃痛,钳制住她的手臂,他冷眼凝看她惊愕的眸。
“那、那你现在……”他的解释令她好过了些,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过锐利,依然教她很不安。
“楼上有药,你跟我上去。”盯住她的眼,他沉声道。可,话声才落,他表情怔然。
自搬进庞世大楼后,除了母亲跟管家何嫂,他就严禁其他女性他的私人领域,只因为他不喜欢她们将身上的香水味,留在他的地方。
但现在他竟要她跟他上楼?他是不是胃太痛,痛到脑子都乱了……
“你要我送你上楼?”他突兀的要求,教心洁神情警戒的看着他。
她看起来是不是很笨、很蠢?否则,他怎会以为她一个女生,会在晚间十点三十分左右,送一个不认识的大男人,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
“有问题?”她的反应令他打消收回要求的决定。
“有,因为我不能送你上楼。”张大戒慎的眼,她拒绝他的要求,“不过,我可以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不需要救护车。”她的拒绝,教他冷下眼,“但,我劝你重新考虑我的要求,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你在威胁我!?”睁大双眸,她不敢相信。
“你说呢?”她愕扬的语调,转移他对胃疼的注意。
“你!?”他的强势,与高高在上的大男人态度,教心洁愤瞠圆瞳。
“我?我如何?”
“你以为你是天吗!?”她忍不住气道,“还是,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听你的话,都要以你的意见为意见,都要为你而活!?”
凝看她嗔怒娇颜,一声冷笑,逸出他的唇。“我,不是以为。”
闻言,她愣了下。“什么不是以为?”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不是以为自己是天,而是在某些人的眼中、心中……”凝进她晶亮的瞳,一抹沉锐冷光疾速划过他的眼。
“我——就是他们奠。”
第2章(1)
心洁不想在这样的一个夜里,送一个即使生病、不舒服,还能强释出一股危险气息,威胁她的陌生男人,到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她更不想去惹一个姿态强势,一看就知是在某个专业领域里,有着非凡成就且惯以自我为中心的企业精英。
除非她想惹麻烦,否则,她若想全身而退,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他心、如他意,千万别再违逆他的命令,也别再对他有任何意见。
遵循他的指示与命令,心洁扶着他,走进标有三八○一号门牌的屋子。
乍见四周呈现简约、时尚风格设计的高级住所,她着实愣了下。
挑高的楼中楼设计,让大坪数空间变得更为宽敞,而悬吊于空的璀灿水晶灯,与一套进门大型真皮沙发组,一整组的豪华视听齐响,以及被嵌入墙内的大萤幕电浆电视,则明白彰显他有权、有势与行钱的贵族品味。
虽然她早依他的名牌穿着,以及形于外的慑人气势,与可在晚间自由进出庞世大楼的情况猜测,他应该是庞世企业集团的精英分子。
但,住得起这种高级住所的人,身分、地位,应该远超过她的想像吧
不想多做停留,她想将他交给他的家人照顾,然后尽迷离开。
“有人在吗?”空荡荡的屋子里,她看不到一个人。
“这里只住我一个人,你想找谁?”他冷眼看她。
“我……对不起,我以为……”她眼色微窘,想扶他到沙发坐下,可他却转往玻璃柜,取出里边的胃药吃下。
“我帮你倒杯温开水。”看见角落的开饮机,她快步跑过去。
“你——”浓眉一拧,他想喊住未经他的同意,就任意在他屋里奔跑的纤细身影,
“嗯?”她回眸望他。
“算了。”看着她清亮而不解的瞳,他眉间一皱,脱下西服外套,丢往一旁,扯松领带,在沙发处落坐。
看着步子轻快,背身而去的她,他舒展眉间,摇头。
都已经破例让她进来了,还介意她跑跳做什么
盯眼凝看一边跑、一边拿下红帽的她,他眼睛一亮。
在明亮的水晶灯光下,她那轻荡于身后的丝丝黑发,似在他眼前翻飞旋舞,闪耀出一圈圈柔亮光泽。
凝眼注视她柔亮的发,庞宫权似受到蛊惑地抬起手。
他想亲手触碰她的发,想感受她那如丝绢般的发,轻溜滑过他掌心时的那种绝美触感,直到她瑞着温开水,转了身。
回过神,看见自己停于半空中的手,他酷颜霍红,收回手,低声咳。
听到轻咳声,一抬眼就对上他的眼,心洁心口一跳,差点弄翻杯中水。
不想与他四目相对,她颊色微红,望向一旁,意外看见立放在玻璃柜上的一张家庭合照。
那是一对严父慈母,与有着相似俊酷外型的三胞胎兄弟,一块合拍的全家福相片。
似想到了什么,心洁蓦瞠黑瞳,愕眼惊看坐在沙发上,气宇非凡的他。
原来、原来他就是近年来名扬商场,为各大新闻媒体竞相追逐、访问的新一代企业家,庞家三兄弟之一,难怪刚在楼下她会觉得他眼熟
“你在看什么?”久等不到温开水,他转眸望她,发现她的异样。
“没、没什么!”没想到自己会在深夜,遇到他人口中冷酷无情的庞家兄弟,心洁一时紧张后退,一个不小心就洒出杯中水。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拧眉。
“对不起,我马上擦干它。”冷静下略为惊惶的心,她抽来茶几上的面纸,快速拭去地上水渍。
“你怕我?”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惶。
“没,没有!”急站起身,她摇头。
“没有?是吗?”她有对不会说谎的眼睛。
“对不起,我重倒一杯!”不敢接触他深究且幽沉的眸光,韩心洁急步走回开饮机处,压下温开水键。
不安的情绪,教她不自觉地再次望向柜上那张合照。
随她视线看过去,看见自家五人的全家福合照,庞宫权顿然明白。
“刚才在楼下,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望着杯里已满的温开水,心洁咬着唇,低下头,“我不常看电视,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是吗?”看见茶几上,至少带上楼搁了两天的财务报表,他拿起翻阅,“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我的身分,才改变主意。”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她答。
“什么意思?”
“你一身名牌西服,指间又戴着好像有特别意义的方型戒指,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很有身分地位的人。”
“是吗?”
“我怕得罪你,会被找麻烦,所以,才……”意识到自己倒白,她惊蹙柳眉,咬唇,沉默。她不该说的
“找你麻烦?”她倒白,令他感到有趣。转头看向合照里的自己,他回眸看着神色明显不安的她。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你倒白,就故意找你麻烦。”
安了心,她嘴角微扬。
“刚才你盯着那张合照看,有看出结果吗?”他喜欢她浅甜的笑意。
“结果?”
“右边是老大,中间是老二,左边是老三,哪个是我?”他道,“你可以走近一点看。”
“是。”不敢违逆他伟大的建议,韩心洁听话地捧着水怀,走近看。走近他、盯着他看。
“我是要你走近合照,看仔细一点。”寡薄的唇,似笑非笑。
“对不起。”涨红双颊,她神情羞窘,急忙递出水杯,调移视线,由左至右,认真看着合照里,理着同款发型,穿同款式西服的三个大男人。
突然,她黑瞳惊瞠,愕看站在右侧位置的老大。
蓦地,她心口一惊。他是老大庞宫权
“如何?是不是很难分辨?”看着她多变的表情,他轻摇杯中水。
他发现今晚的自己,很难得的有与人闲聊的兴致。
“是,是很难分辨。”看着合照中的老大,她神色不安,但冷静附和。
听说,庞家三兄弟为求集团利益,对部属要求部极为严苛,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不惜牺牲一切。其中,尤以老大庞宫权的行事作风,最为不近人情。听说,他为人冷酷无情,从来不管事因缘由,只要有人敢不顺他心、不如他意,其下场往往就只有一个惨字可形容……
“那你就猜吧。”
“可是……”紧咬的唇,她面有难色。
“放心,那些猜错的人,到今天都还活着。”她眼里的忧惧,教他看得有些不舒服,“猜吧。”
被看出心中想法,她双颊涨红,但有了免死金牌,她连考虑都省了,直指照片里的他,“你是老大庞宫权。”
蓦地,一丝异样光采,疾速划过他正阅览财报的眼。
“是吗?”放下报表,他抬眼凝她。
“是。”她点头。
“你确定?”他再问。
“我猜错了吗?”他的反问,教她忍不住回头,多看合照几眼。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俊酷脸庞,但他们注视镜头的眼神,还是不一样。
“不,你猜对了,就是因为猜对了,我才……”想了下,他起身,走进书房,取来一本相簿,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张三人合照。
“这张呢?”他想知道她究竟是运气好猜中,还是真能认出他。
虽不明白他意欲为何,但心洁仍正确指出相片中的他。
“这张?”他再换另外一张相片。
从近照到学生时期的合照,庞宫权一连挑了二十余张合照要她猜,而她不仅次次猜中,就连童年的他,她也能正确点出,教他大为惊讶。
“你是从哪一点认出我的?”
“眼神。”他的眼神,冷锐、严厉,很好认。
“眼神?”盯看她的眸,他目光深沉。她不仅心思细腻,还观察入微。
对上他深思的黑眸,心洁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请、请你不要这样看我。”鼓起勇气,她要求。
“喔?”意外的要求,教他扬眉,“说个理由来听听。”
“你这样看我,让我觉得很紧张。”
“紧张?”出乎意料的答案,教他浓眉再扬,“你的回答很有趣。”
心洁别过头,避开他的凝视。只要他不要再这样看她,她不在意自己的答案是不是有趣,能不能娱乐他。
“不过,既然这样,那么你最好……”揉了下眉间,他喝一口水。随意的闲聊,令他心情轻松,但却也教疲惫的他,有了睡意。
“最好试着习惯。”
“试着习惯?我为什么要试着习惯?”心洁愣眼看他。只要他不要再用这种会让她紧张的眼神看她,就可以了,不是吗
张着清亮的瞳,凝眼看他,心洁满心期待他能为她解答心中疑惑。
但,数秒钟过去,他寡薄的唇,只吐出淡淡的三个字——
“你说呢?”
“你……”得不到他善意的闪答,又被他紧紧盯住,她眼色羞恼,借着戴上红帽的动作,避开他的凝视。
“对不起,如果没事,我要回家了。”他每一次的深沉凝视,都像是要看穿她的心,真的让她很不安、也很紧张。
“你——”她又再次避开他的眼,他明白她想远离他的视线。然而,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让她如愿。
她越是想离开,他就越想留住她,只是……已经连续六十八小时未眠的他,累了,也倦了。
“回去吧。”靠向身后的沙发椅背,他疲惫地闭上眼,吐出一口长息。
他想先休息个几分钟,等一会,再下楼继续末完的工作。
可,才闭敛双眼,又倦又累的他,已经因为空气中一股似有若无的幽兰淡香,而缓缓放松身子,沉入睡梦中……
自那一夜起,庞宫权与韩心洁经常相遇,在深夜时分。
但,不是刻意,而是一种命定的巧遇。
一抬头,发现窗外又是一片深沉夜色,墙上挂钟也指向十点十五分,宫权知道自己又再一次错过晚餐时间。
望一眼桌角处冷掉的饭店餐盒,他起身走出办公室,搭电梯下楼。
呼!步出大楼后门,吹着微凉的秋末冷风,庞宫权微拧俊眉,举步迈向位于巷口的便利超商。
第2章(2)
突然,一阵轻快脚步声,在寂静巷弄间响起。
抬眼望去,看见正转进巷子的纤细身子,他眸光沉亮。
是她
身穿红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外罩黑色风衣,韩心洁拉了拉领子,呼出一口热气,温暖冰冷的手,低头快步行走。
突然,她的路被挡住。
“你——”一抬头,望见他,她微抿柔唇,轻眨黑瞳。
难怪那天,他会建议她最好试着习惯他的注视。试问,每隔三、两天就会见上一次面的人,她能不试着习惯吗
只是,他的注视,太深、太沉,教她……不敢正视。
“晚安。”拉高风衣的领子,隔去扑面袭来的冷风,她低头问安,如同之前一般,想自他右侧走过。
见心洁又像前几次一样,未等他回应,就想自他身边行过,宫权表情不悦,眼色一沉,横步挡住她的路。
意外被挡住去路,心洁雪颜微愣,继而转往左侧,可,一样被挡住。
“对不起。”以为是自己挡住他的路,她淡抿柔唇,停下脚步。
静立原地,她垂眸望着两人因月光而相互交叠的影子,想让他先行。
可,一等数秒钟,等不到他的离开,心洁不解,仰起白净雪颜。
“你……”再次对上他深邃如潭的黑眼,她垂下清雅丽颜,紧绞身前十指,紧抿柔唇。
“晚安。”勾起她低下的颔,盯看她惊愣的瞳,他沉声道。
“晚、晚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她转动清瞳,望向街灯,不看他深沉的注视,再一次与他道晚安。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她找着安全话题。
“饿了,下来买晚餐。”
“晚餐?”眨动黑瞳,她回眸望他,“这么晚了,你还没吃晚餐?”
“工作忙。”
“为了工作连饭都没吃?难怪你会胃痛……”意识到自己的多话,心洁蓦然止住话语。
“对不起,我该回家了。”不想陪他吹冷风,她越过他,轻步快移。
“等等。”他皱眉出声。
心洁想不理会他的命令,但习惯使然,她还是听话地停下步子。
“有事吗?”转身,面对步近的他,她再次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家里没人管,没人关心吗?”他的口气,就像是警察在盘问夜归的小女生。
“才不是呢。”莫名被误解,她倏睁黑瞳,娇声抗议,“我才不是没人管,没人关心呢!”
“喔?”明显不满的抗议,教他扬眉。
“虽然我爸妈早不在了,可是,我还是有人关心的!”她讨厌别人因为她父母早逝,就以为没人关心她。
“是吗?”他俊眉微蹙。
“本来就是!”他的怀疑口气,教她生气,“在养老院里的老爷爷跟老们,一直都很关心我,也很疼我!”
“你……常到养老院,陪那些不认识的老人家?”他意外。
“不可以吗!?”她话里有敌意。
“不,只是有点意外。”望着她,他锐眸转柔。
他以为她应该还是个需要父母保护的小女生,但,她却早已学会独立自主,而且,并不因亲人早逝、无人管教而发生偏差行为,甚至,还保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他们就好像是我的爷爷、一样……总之,他们都很关心我就对了!”她强调重点。
“既然这样,难道他们没告诉你,晚上不可以一个人在外面闲晃?”
“我才不是闲晃呢,你不要一直乱讲!”有钱人讲的话,真教人生气
“喔?”他等着她的解释,但她一句也不说,“我还在等你的解释。”
“我……”心洁一点也不想跟他解释,可是,一抬头,对上他似有魔力的质询眸光,她还是说了。
“我在前面一间餐厅上晚班,才刚下班要回家,不是在闲晃!”瞪眼看他,她呼着热气,再次重申。
“哪间餐厅?”望一眼她取暖的小动作,他拧眉,移动脚步,为她挡去寒风的吹袭,继续盘问。
“弗罗伦斯。”她不想答,但还是答了。怎会这样呢?她神色困扰。
“弗罗伦斯?”宫权略显意外。在他记忆中,那间意大利餐厅远在四个大十字路口外,“不是很远吗?怎没搭公车,坐捷运?”
“我——”她咬唇,低头。她也很想坐车回家,不想走上一个钟头的夜路回家,但是她不能,她必须把钱省下来。
“怎么了?”
“不要你管!”别过头,她拒绝有问必答。
她的小叛逆,令他拧眉。“那白天呢?还在读书吗?”
瞪他一眼,她飘看四周,就是不看他、也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
才低头,看见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完全笼罩在他高大身影下,她柳眉一拧,悄移步子,不要两人的影子交叠合一。
注意到她的小小举动,他唇角淡扬,随着她转动。
她再移,他再转,再移、再转……定住步子,她倏仰雪颜。
见到他眼底淡笑,她咬唇瞪他。他是故意的
“念哪?”她的小性子,令他唇角淡扬。
“……”
“住哪?”
“我在问你话。”她的沉默,令他心情不佳。
“我知道,可是,你问这些做什么?”瞪大晶亮的瞳,她不想答。
“只是随口问问。”拧眉,看她,“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回答,她转开话题,“对不起,时间已经很晚,我该回家了。”
“你——”黑眼沉下,他凝眼看她。她无心接近他,而且有意远离他。
突地,他浓眉紧拧,以手捣住骤疼的胃。
“你又胃痛了,是不是?”他微变的表情,拉住她想离去的步子。
“没事。”再次袭来的痛意,教他话声一顿,“你回去吧。”
“可是你……”她也想就这么离开,可是将心比心,万一这时候不舒服的人是自己,她也会希望能有好心人帮她的。
“不上医院吗?”
他点头。
“那……”犹豫了下,她道,“我送你上去,好吗?”
“这——”轻微帝痛,他根本不在意,也早已习惯。
但,凝眼俯看映着柔亮月光的稚嫩雪颊,看进她澄亮而坚定的瞳眸,他揽上她的肩,点头。
面对庞宫权看似无意的亲近举动,心洁身子微僵,表情不自在。
她想拉开与他的距离,但想到他身子不适,也只得暂时接受他的靠近。
“是不是很痛?”仰颜望他,她眼底有着担心。
“还好。”敛下眸底异光,他摇头,不想欺骗善良还有点单纯的她。
回到三十八楼住所,他脱下西服外套,松开领带,在沙发处坐下。
“喝口温水。”递给他一杯温开水,她又拿来胃药,“你的药。”
喝过她端来的温开水,吃过她取来的药,庞宫权闭敛双眼,靠向沙发椅背,静待胃部痛意褪去。
可,没一会时间,不陌生的幽淡兰香,催动了他的睡意。
“你还要喝水吗?”她问。
“……”困意渐浓,他微摇头。
“那我把杯子放回去。”
“……”
“庞先……”拿走水杯,再走回他身边,才出声,她就发现他又跟上次一样睡着了。
看着他倦累沉睡的脸庞,心洁摇头,淡抿了下唇角,拿起他的西服外套,小心为他盖上。有钱人也是会累的。
后退一步,她放轻步子,悄悄转身,准备离去,但,走没几步,她回眸。
看着沉睡中的他,浓眉依然紧皱,就好似长期遭受胃痛之苦而难以安眠,她眼中有着挣扎……
第3章(1)
一张开双眼,就看见悬挂于空的大型水晶吊灯,发现自己在大厅沙发上睡着,而且,身上还覆盖着西服外套,宫权顿感意外与惊讶。
他知道外套一定是她为他盖上的,只是,长久以来,他一向难以入眠,也很容易被四周细微声响扰醒,可是这次,他竟连她是什么时候替他盖上外套,都不知道。
看样子,这阵子他是真的累了,累到她在身边走动,还能睡到不自知。
摇了头,站起身,他抬手耙过一头乱发,看见窗外闪烁的夜星,也看见对面墙上正指着十一点钟位置的鹰型吊钟。
转身,他想上楼休息。
突然,锵!一道异响,自后方传来。
闻声,宫权心生警戒,疾步往内走。
然,才走进饭厅,他步伐顿停,讶看厨房里的一抹纤细背影。
拣起落地的锅盖,冲水洗净,放回定位,韩心洁一边放下卷袖,一边急步走出厨房,想赶在他醒来之前离开。
可,一抬头,看见站在饭厅口的他,她傻住。www.adwx.net
“你、你怎这么快就醒了?”
“我想,应该是我要问你,你怎么还在我这里吧?”他以为她会在他睡着的第一时间离开。
“我……我刚在煮消夜,所以……对不起,我马上就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又看不出他情绪的好坏,她脸色涨红,想尽快离开。她真是太多事了
“消夜?”目光一沉,他疾出手扯住想跑的她,拉她一块进厨房。
掀开电锅盖,看见里边交叠放置还冒着热气的消夜,他眸光幽亮。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她替他煮了一锅清粥,煎了一个看来滑嫩可口的荷包蛋,也炒了一盘虾米高丽菜,还烫了一盘淋上少许蚝油的茼蒿。
“为什么?”凝看清似水的黑瞳,一丝异光在他眼底闪烁。
“我……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怕挨骂,怕被找麻烦,她为自己一时的心软与多事道歉。
“这不是你的工作,为什么要做?”打断她的歉意,他要知道答案。
“因、因为……”
“说。”
“因为你之前说还没吃晚餐,刚又突然胃痛,我想也许……也许你醒来会想吃一点东西,所以……”看着地板,她紧咬着唇。
“就这样?”勾起她紧张而低垂的雪颜,他凝看她惊怯的瞳。
“是、是就这样,请你……请你不要再靠近了,好吗?”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令她紧张,呼吸微乱。
“如果,我说不好?”
“你——”双颊微红,她别过头,不看他的眼,想避开他的凝视,可,一道怪异的冷润触感,却在瞬间划过她的唇。
愣了下,她黑瞳霍瞠,惊眸望他,猛抬手,捣住唇。
她、她刚刚碰到他的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惊启口,她想解释自己的无意。
“没关系。”凝眼注视明显惊慌失措的她,想着方才触上她柔唇的亲密柔润,庞宫权目光渐转深沉,转手抚上她的颊。
“你、你……”太过暧昧的氛围,教她双颊绯红,续加快,一侧身就想逃,可,还来不及逃开,她的下颔已被他一勾而起。
“你想做什么?”看着他缓缓低下的酷俊冷颜,闻着迫身而近的男人气息,她紧靠身后的墙,惊瞠黑瞳,惊声问。
“我?”以指腹轻蹭她精巧细致的下颔,盯看她泛染诱人色泽的柔唇,他吻上她水嫩的唇,沙哑低语:“我想,尝你。”
太煽情、太大胆的惊人回覆,教她太震惊,以致全身僵直而无法动弹。
无视她惊吓容颜,他俯首舔尝她叼美柔嫩。
没有人工唇蜜的黏腻,她如丝绸般的水润柔唇,一再诱引着他蛰伏多时的男望,教他难禁,而疾骤加深对她的掠夺。
“唔、放……放开……”承受不住他激狂的热吻,又推不开他结实健壮的身子,她粉颊臊红,呼吸困难,就快因为缺氧而晕倒。
下秒钟,施加她身的束缚顿然消失,一口口清新的空气,也在瞬间灌进她的嘴,救回差点因为热吻而窒息的她。
得回自由,喜获空气,她双腿一软,跌坐冰冷地板。
“还好吗?”抑下躁动的心,他冷静扶起她。
“我、我……”捣住急速跃动的心口,她双颊绯红,猛吸气。
“没事吧?”萦绕耳际的娇羞喘息,令他眸光精亮。
“我……我……”才自方才那场之吻中回神,就被宫权似带有魔力的黑眼紧紧盯住,她羞怯难当,惊慌如兔。
“对、对不起,我该回家了!”垂下绯红柔颜,急身闪过庞宫权,她一路跑出厨房、饭厅。
才奔进大厅,她就被疾步追上的他,出手拦住。
“你、你又想做什么!?”羞瞠大眼,她惊步后退。
“你……胆子这么小?”抬手撩过她柔细发丝,他微蹙浓眉,轻抚她惊恐、柔嫩的颊。她像被他吓坏了。
“我胆子小?”意思是说她没用吗?她双颊涨红,娇声抗议,“你、你乱讲,我的胆子才不小,是、是你……”
望着他沉黑、精亮的眸,想着方才他炙热的狂吻,她蓦地雪颊轰红。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疾速旋身,夺门而逃。
这天一早,庞宫权举步迈出住所,搭乘透明电梯下楼上班。
望着电梯外乌云密布奠空,他蹙拧俊眉,酷颜。
长久以来,他一直是众多女恋、仰慕与主动追求的对象,从来就只有他想要的女人,没有他碰不了的女人。
但是现在,他强烈怀疑自己的男性魅力,已然消失无踪。
因为自那晚过后,韩心洁就将他视为传染病菌,只要一遇见他,只要他往她走近一步,她就有如惊弓之鸟般地仓皇逃离。
就算及时挡住她的去路,在她眼底,他也只看见她对他的惊与惧,教他只能沉默盯看神色惊慌的她,一次次自他面前急步奔离……
当!到达办公楼层,电梯门自动向两侧滑开,及时召回庞宫权郁闷的心。
“总裁,早安。”等候在电梯门外的李正杰,手拿行事历,躬身上前。
“嗯。”情绪不佳,他酷颜,步出电梯。
弯过转角,大步前行,他扬手示意,“开始吧。”
“是。”不需多言,与他合作多年的李正杰,立刻翻开行事历,依照往例在行进时间,为他快速报告一天的工作安排。
“九点三十分,要召开高层主管会议,十点三十分,与皇家集团总裁有约,十一点五十分……”
听完白天的工作行程,庞宫权面无表情,停下步子,取出身上烟盒,抽出一根长烟。
瞄眼一看,李正杰动作快速,拿出打火机,凑上前,为他点燃烟丝。
“另外,今天晚上有两场应酬必须参加。”
“哪两场?”抽一口烟,他吐出一道白雾,单手插放裤袋,稳步前行。
“七点是方氏企业董事长,在撒皇饭店举办的婚宴,九点是王院长在豪景饭店的生辰寿宴。”
抽着烟,他拧着眉。方董事长与他有多次愉快的合作经验,王院长则是政坛大老,他都该到场祝贺,但——
“婚宴请副总裁代理出席,生日派对通知执行长到场,如果他们两人没空,就请公关经理跟业务主管代表。”晚上他不想出门应酬。
“是,”快速记下主子的交代,他欲言又止,“总裁……”
“什么事?”
“你最近晚上好像‘特别’的忙?”好奇心战胜理智,他壮大胆子问。
顿了下,他拧眉大步穿越回廊,右转步往办公室。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最近你都商请副总裁、执行长或其他主管代你出席晚间应酬。”
“只是应酬而已,不一定要我亲自出面。”抽着烟,他淡声道。
“是,总裁说的是。”他点头,但继续往下探,“只是,以前你虽然不喜欢应酬,但你总把它当成工作在做,再没时间也一定会抽空出席。”
“是吗?”行至办公室前,他蹙眉直视紧闭的双向木门。
“是的。”他说着近日的发现,“不过,你最近不是取消晚间应酬,就是请别人代你出席,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那又如何?有问题吗?”抬手,推开办公室的门,他跨步。
“不是有问题,只是……”想问又怕挨骂,李正杰一脸的苦恼。
万一说错话了,挨骂事小,就怕会被自家主子列入黑名单,成为下一波“开除政策”下的可怜牺牲品。
“说。”行至办公桌处,他冷看正杰一眼。
“是!”豁出去,他大胆问:“请问总裁,你这几天晚上,是不是约了什么重要人物见面?”
李正杰意外且突兀到询,教庞宫权欲拉开座椅的手,暂停于半空中。
“因此这几天,你才会为了与对方碰面,而一再推掉晚间应酬?”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出其他会让上司改变工作习性的原因。
“总裁,请问,我说对了吗?”久久等不到回应,他小心问。
“这——”看着他,宫权发现自己竟无法否认他的猜测。
收回拉椅的手,他眸光低敛,抽—口烟。
“总裁,请问对方是谁?我认识吗?”
“……”
“还有,为什么你们的碰面不能公开,不能排进你的正式行程里?是不是对方身分太特别?”似嗅到八卦气息,他一脸兴奋,等着上司的赐答。
可,一等数十秒,他只等到一室的沉默。
“总裁?”
闻声,回神,他酷颜微冷,抬眸看他。
“总、总裁?”被他盯住,李正杰困难地咽下口水。
“我跟谁碰面,还得跟你报备,嗯?”抽着烟,他冷看似有心改行当狗仔,探他八卦的部属。
“不,当然不是了!”没胆子点头,他只敢摇头,再转话题,“对、对了,总裁,如果你现在晚上都已经有约,那你看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晚间的应酬,先全部挪开?”僵着笑脸,李正杰讨好的问着。
“这——”未曾想过的问题,似难倒了他,“再看吧。”
“再看吧?”李正杰听了傻眼。这是什么答案
“好了,这没你的事,去忙吧。”
“可是,总裁你还没……”再一记冷眼,冻住正杰想出口的话,“是,我这就出去!”不想自找麻烦,也不敢迟疑,他身一转,快步往外冲。
冷视缓缓闭合的双向木门,想着正杰方才的猜测与探询,庞宫权眸光幽沉,浓眉微蹙,举步行至落地窗前。
抽着烟,吐着白雾,他淡眼凝看窗外已然转晴奠空。
他知道以往的自己,凡事皆以工作为优先,也知道这阵子,自己不是取消晚间应酬,就是派人代理出席。
但,若不是正杰的猜测,他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也还没发现自己的这些改变,全是因为……她的出现。
顿悟的心情,令他唇角淡扬,抬眼遥看远处天际,那一道道自清蓝穹苍映射而下的万道光芒,他,想起她那一对晶亮灿眸,同时,也想起那一夜的……激狂吮吻……
第3章(2)
午后两点三十分,东区路口响起一声声清亮嗓音——
“谢谢你,欢迎光临。”
“圆缘咖啡馆,欢迎你光临。”
身穿轻便衬衫、牛仔裤,心洁噙着浅甜微笑,站在闹区街口,对路过的陌生男女,递送出一张张圆缘咖啡馆的广告传单。
当街口黄灯一闪,行驶中的车辆,陆续煞住。
扬起甜美笑颜,她跑上前,对停靠路边的一部部车辆驾驶,娇声问候并送出手中传单。
从最前面的黄色计程车,她一路发到停在最后面的一部九人座车。
“辛苦了,欢迎光临圆缘咖啡馆……啊?张叔叔,好。”是广告社派出来监督、视察他们工作情况的组长。
“你很认真,等一下回去,我跟老板讲调你时薪。”他满意的道。
“谢谢张叔叔!”她感激。
突然,一部黑亮宾士跑车,自后方内侧车道闪出,停在九人座车后方。
“后面又有车子了!”她眼睛一亮。
“那快去吧,要加油喔。”
“是,张叔叔再见!”唇角一扬,轻摆手,心洁把握住绿灯亮前的最后几秒钟,快步奔向跑车,扬起甜笑,想对车主递出传单。
“你好,欢迎光临圆缘咖……”当暗色车窗缓降而下,看见驾驶座上的庞宫权,她眸光惊愕,话声梗住。
开启车门,望着意外巧遇的她,他沉声打破两人多门来的沉默。
“上车。”
“不、不,不!我……”想起那晚的事,她双颊惊红,猛摇头。
“我叫你上车!”他已经给了她近十天的冷静时间,够了。
“可、可是,我还要工作、发传单!”他微冷的语调,教她紧张,急指向放置在骑楼下待派发的一叠传单,“是真的!”
望一眼她手上的传单,他皱眉。
“除了餐厅的晚班工作,你还另外兼差打工?”
“是。”
“今天不必上课?”
“是。”
“几点结束?”他看一眼她手中的传单。
“不一定。”避开他的眼,她低下头。
“为什么不一定……”一阵手机弦乐,截断他的话,“你等等。”
透过蓝芽耳机,他听见正杰的询问——
“总裁,你来得及吗?”
“什么事?”
“三点你要跟各洲执行长开视讯会议,你忘了吗?”
“这……”看着正对着路人派发传单的她,他眉心微蹙。
自巧遇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忘了正要赶回去开会的事。
“总裁,现在已经两点五十分了。”
“有点事耽搁了,再十分钟就到。”切断通话,他看向正对着陌生路人绽放清甜笑意,递送传单的她。
她的笑,很甜,教人看了相当舒服。望着她,一丝淡笑,进驻他的眼。
可,当她转身望他,宫权发现她笑意惊退,也记起方才她看见他时,也同样失去原有甜笑。他目光微变,扬手,示意她走近。
“有事吗?”看着他,心洁小心靠近他的车。
“把车门关上。”
“是。”喀。
“五点的时候我会再过来,你!等我。”车门一关,他打了档。
“等、等你!?”她瞠大惊瞳,愕声道,“为什么?我……”
“就五点。”不给她拒绝机会,他踩下油门,疾速驶离人行道。
看着绝尘离去的宾士跑车,想着他独断的订下五点之约,与那一夜他霸道、强势的狂吻,她眸光羞赧,双颊淡染晕红。
虽然没有答应,心中也仍微带惧意,但韩心洁在发完传单后,还是乖乖待在原地等着。
五点,宫权准时出现,将她带到撒皇饭店,品尝高档的料理。
坐在舒适的沙发餐椅上,庞宫权左肘抵桌,手拄酷颜,凝眼望着就坐在正对面的她,眼底有着无奈、包容与不解。
他的餐点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决定,可,她直到现在还在考虑中。
“怎么了?”看着仍无动静的她,他扯松领带,换了个姿势。
“……”
“都没你喜欢吃的?”他沉声低问,微笑。
“……”
“说话。”
“他们的餐点好贵,几乎是我在弗罗伦斯半个月的薪水……”看着目录上昂贵的料理单价,她什么也点不下去。
“你……”宫权黑眸一瞠,薄唇一抿,拿过她手上目录,招来已经等到快睡着的服务生。
“也给她一客法式焗烤龙虾。”
“是!”终于完成点餐,服务生精神一振,快步走出包厢。
“焗烤龙虾好贵!”包厢门一关上,她忍不住叫出声。
“放心吧,我不会留你在这里洗碗盘。”
“可是,还是很贵……”吃他这一餐,让她有种罪恶感。
“别想那些,会消化不良。”
“但是……”
“怎在街上发传单?晚上不是有工作了吗?”看着她好似占了他多大便宜,而有着愧意的娇俏柔颜,他带开话题。
“因为我想多赚点钱。”她眸光闪烁。
“想赚多少?”他笑问。
“就几百万好了,赚太多,我也会烦恼。”笑眯眼,她答道。
“你……”听着她的不贪心,看着她浅甜的笑,他眼里有笑。
闲聊间,两人的奢华龙虾料理,陆续送进包厢。
从没上过大饭店吃饭,更没享用过这样的海鲜美食,心洁对着盘里的大龙虾发愣,不知该如何下手。
“来吧,这份给你。”换过她的餐盘,他将已经剔下壳的焗烤龙虾,递送到她面前。
“谢谢。”意外他靛贴与温柔,她露出紧张叼笑。
叉起一块龙虾肉,送进嘴里,才咬下,她眼里满是惊喜。
望着眉眼扬笑的她,他薄唇淡扬,低首用餐。
“这龙虾肉好嫩、好鲜,好好吃!”头一次吃龙虾,她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常来。”看着一脸心满意足,享用美食的她,他唇角微勾。
“嗯!”才点头,她粉颊涨红,眸光羞愧,“对不起,我太贪心了。”
“没关系。”回以一记淡笑,他摇头。她贪得很真,也很可爱。
“可是……”
“瞧你,吃成这样。”看见她唇角上沾有酱汁,他低笑摇头,在她怔愣之时,拿起餐巾为她温柔拭去。
“你——”凝看他幽亮、噙笑的眸,她双颊淡染抹抹绯红。
她一直以为长得高大英挺,有一张冷酷容颜,与一对教人畏怯冷厉黑眸的他,是个不懂温柔,也不懂体贴的冷酷男人,尤其之前他的强势狂吻更让她、心生惧意……
可是现在,她知道她误会他了。
因为,一向给她强硬、独裁、专制印象的他,其实,也有一颗温柔、体贴的男人心。
第4章(1)
今年的冬天,很冷。
这天傍晚下课,心洁一如往常赶往弗罗伦斯餐厅打工。
站在餐厅大门后,望着门外清冷夜空,想起前天才下南部与商大集团讨论合作案,要到下星期才会回台北的他,她心绪飘离。
忽地,一串铃当清亮响起,唤回她远去的思绪。
“欢迎光临。”浅露清甜笑意,她握住系了小铃当的金色门把,为经常光临的三位企业小开,拉开餐厅大门。
扑袭而入的寒冷微风,拂扬起她额际的浏海。
“心洁。”因贪恋她清雅笑颜,而一再为她上门用餐的张家君,对她露出亲切笑容。
“张先生好。”淡抿唇角,她关上门,挡去门外寒风,轻声问好。
“等一会你下班,陪我一块去喝咖啡,好吗?”看着她,他提出第三百三十八次邀约。
“对不起,我下班已经很晚,不方便。”笑容褪去,她欠身低首,回以第三百三十八次的委婉拒绝。
她知道张家君和庞宫权,都是豪门子弟,也同是许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完全没有雷同之处。
因为张家君外型俊美斯文,虽然幽默、多情,却是个重玩乐享受,身边女人不断的博爱主义者。
而五官酷冷的庞宫权,个性内敛沉稳、霸道强势,而且事业心很重,经常为了工作而忘记用餐,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霎时,韩心洁心思微顿,颊色再红,澄亮的眸里,有着不解与疑惑。
奇怪,她最近怎经常想起在南部的他?而且,还拿张家君跟他做比较
“就只是喝个咖啡。”张家少东不死心再道。
“真的对不起。”不想得罪上门的客人,她只能再次低头道歉。
“要不然,让我送你回家,好吗?”不死心,他再提议。
“对不起。”她摇头。
眼见死党一再被拒绝,同行几名友人,忍不住上前帮腔——
“韩妹妹,别这样见外嘛。”
“就是嘛,我们家君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没错,所以他才经常上这儿来看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他。”
“你、你们……”眼见几人仍不断纠缠,还围住自己,她眼色惊惶,急望四周,希望有人可以为她解围。
这时,刚与客人寒喧完毕的餐厅经理,发现餐厅里人气最旺的心洁,又再一次被几名企业小开围住,暗摇头,连忙上前替她解围。
“张少东、徐公子、赵经理、林先生,欢迎光临。”走到几人面前,经理笑着脸,向四人一一问候。
“你们的订位,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这就带大家一起过去。”擅长交际的经理,一脸热络与殷勤,临走前不忘交代心洁:“你到厨房去帮忙。”
“是!”快步离开柜台,她弯过转角,奔向厨房。
虽然厨房的工作相当繁重,但是,可以避开客人纠缠,又可以跟在一向很照顾她的主厨身边学习意式料理,心洁还是做得很开心。
不过,一旁有人看得很不爽。
主厨林正一边料理白酒蛤蜊意大利面,一边翻动碳烤架上的牛排,一边还忙着抽空瞪心洁几眼。
小心夹起烤得香嫩多汁的牛排,装盘递给在一旁等着出餐的她,林正充满“敌意”地瞪了她好几眼。
将餐点快速送至出餐区,她快步站回他身边。
“我真是搞不懂你!”搅动锅里的意大利面条,再多瞪几眼双颊被炉火烘红的她,个性率直的林正,忍不住哼了几声。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轻松的工作不做,就偏爱进厨房来沾油烟……你怎这么笨啊你!”咬着牙,他一指神功,狠狠戳向她的额。
“林正哥……”一手捣着额,她苦笑着。
“我打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看过比你更笨的女生,你真的笨死了!”
“我真的很笨吗?”她以为自己还算聪明。
“怎不笨?你看看小容她们几个,是巴不得到前面领位、端茶水,顺便钓钓有钱的凯子,看是不是有一天,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就你……每次都笨到亲手堵死自己的凤凰路,我看,你真的是天下无敌超级有够笨的啦!”
“飞上枝头当凤凰?林正哥,难道,你以为我可以当凤凰?”总算明白自己被骂笨的原因,她嘴角乍扬,想笑。
“不是你,难道是我?”林正没好气道,“我告诉你,你比她们几个都还要有条件当凤凰!”他的眼光超准
“林正哥,你不要开玩笑了。”取来盛面的餐盘,她笑了起来。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捞起白酒闷蛤蜊意大利面,他狠敲一旁道锅几下。
“你看那些常上门的少东、小开,哪一个不喜欢你!?”
“但是我又不喜欢他们。”端着面点走往出餐区,她回头笑答。
“不喜欢他们?”他眼睛一亮,咧着嘴,跟着她,“那你喜欢谁?”
“我……”荡进脑海的酷俊容颜,令她傻住。
“耶?真有喜欢的对象?”等不到她的答案,却看到她在发呆,林正对她笑得好瞹昧,抬手搭上她的肩,“嘿,快说对方是谁?”
“我当然是喜欢林正哥了。”略过脑海里的酷颜,她笑眯眼,轻松道。
“喜欢我?哇哈哈哈……”林正一听煞是得意,一把勾住她的肩,一副哥俩好模样,“呵,你不错,有眼光!”
“就可惜被香香姊抢先一步了。”她故作一脸的惋惜。
“呵呵呵……等我回家,一定打电话跟香香说你暗恋我……”
“香香姊才不会在意呢,因为暗恋她的男人更多!”顺利转开话题,她绽放笑颜,转而拿起一旁的点餐单,到大冰柜取来必要食材。
走至水槽前,韩心洁卷起袖子,旋开水笼头,继续下一项工作,不想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她发现近来自己对庞宫权,似乎真的有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现在只要一想起他,她就会忍不住脸红、续加快,就会忍不住想起有关他的一切。
这样的感觉,教她羞怯、心动,但却也教她有些不安,就好像她已经喜欢上他一样。
但,喜欢?她喜欢他!?霍瞠黑瞳,她瞪看手中食材。
她喜欢庞宫权!?太过意外、也太过震惊,心洁脑海一空,手一滑,咚
手中食材瞬间坠落水槽中。
“阿洁?”正忙着料理意式烤鸡腿的林正,听到声音,转头看她。
“对不起,我手滑了!”猛回神,她颊色臊红,急忙捡起掉入水槽的萝卜,抑下焦虑的心,强作镇定地继续手中工作。
然而,转动食材冲水洗净,想着心中事,她心惊不已。
难怪、难怪这阵子,她会经常莫名其妙想起他,而且每次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心慌意乱,就忍不住脸红。
只是,她喜欢他,那,他呢?是否也喜欢她?望着不断流动的水柱,她垂敛幽然眸光。
她想,这问题不管是问谁,答案都是否定的。
毕竟,身为庞家长子,又坐拥庞世集团的他,是一个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大男人,而喜欢他、想亲近他、靠近他的女子,又何止千万个,这样的他哪有可能喜欢上像她这样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小女生
就算有一天,他要选一个人牵手一辈子,她相信那个幸运儿,肯定也是家世背景与他相当的名媛千金。
至于她……就只能永远站在他的世界外,隔着他无数名的红粉知己,远远地、远远地——看着他。
说不出口的心事,淡去她的笑,却也让她上课更认真,工作更勤快。
因为她害怕一分心、一不注意,就又会想起他,甚至,她已经在考虑,从他南部回来后,她就要绕远路,不再经过庞世大楼的后门。
只是再认真上课、再勤快工作,再绕远路,她还是会有想起他的时候。
这天晚间十点,她套上防风外套,戴上红色毛线帽与手套,跟着同事一块打卡下班。
走出餐厅,吹着冰凉的冬风,顶着寒月星光,她双手缩放口袋里,快步走往回家方向。
行经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她停下脚步。
一阵冷风吹来,她拉高衣领,敛眸,抬手拂过迎风轻扬的柔发。
张眸,看见自己映于地上的影子,她想起有一夜他曾故意让她笼罩在他高大身影下,也想起那一夜,他的狂吻……
突然,一道来自后方的力量,粗鲁扯住她——
“啊……唔!”她霍瞠黑瞳,雪颜一惊,失声尖叫,但下秒钟,一只手掌已经捣住她的嘴,并拖着她急往暗巷里钻。
弯过几个转角,她被拖进一处荒废多时的工地,且被推向墙角。
砰!的一声,椎心自手臂传来,忍着痛,心洁惊惧转身看向眼前穿着邋遢,一胖一瘦的两个陌生人。
“你、你们是谁!?”她急步后退。
“X!”体形微胖的阿雄,吐一口槟榔汁,抖着腿,很不高兴的瞪着已经盯了好几天的猎物。
“我们兄弟这么有名,你还不认识!?”
“对啊,我们兄弟这几年,一直被警察追着跑,听说抓到我们还有一百万可以领!”周仔说得好得意。
他们是通缉犯!?心洁惊瞠黑瞳,娇颜失色。“你、你们想做什么!?”
“这个还要问喔?”嚼着槟榔,阿雄笑看闷伴,“这个小妞很笨喔。”
“再笨也还是个女的,嘿嘿嘿……”打量她全身上下,周仔咧嘴笑。
“你、你们——”心洁惊愕抽声。她不是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竟会遇到坏人
“没错、没错!”阿雄对她笑得不怀好意,“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哥哥们最近缺钱,所以想跟妹妹你借点钱来花花。”
“我、我身上只有三百块!”她颤声道。
“X,你一级贫户啊,身上才带三百块!?”阿雄一脸不爽,“算了、算了,那你就先陪哥哥们玩玩,等一下再带你去赚大钱。”
“我不要!”背抵石墙,无路可退,她惊恐至极。
“呵,小妹妹,不要这样嘛,陪哥哥玩一玩嘛。”看着她年幼可欺,模样白净,周仔口水直流,笑得色眯眯。
“你们快走,不然我要叫人了!”努力压抑心小惧意,她强作镇定。
“叫人?叫救命吗?哇哈哈哈……”两人放声大笑。“就们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哇哈哈哈……”他们早看过这附近的环境了。
“就算有人听见,也会以为我们三个是在玩,呵。”
“你、你们!?”不想留在这里被抢、被欺负,韩心洁双拳一握,猛地冲向身型较为矮小的周仔,想替自己冲出一条生路。
“他妈的,你敢推我!?”没料到她会撞过来,还动手推他,害他撞上墙壁,周仔火大滥骂。
“被我抓到,你就看我怎么伺候你,臭丫头!”
“还骂?快追啦!”眼看到嘴的肉就要飞了,阿雄吐掉槟榔渣追了上去。
听见后方脚步声越来越近,心洁心骇眼惊,拼了命地往巷口奔逃。
“救命、救命啊!”她一边尖声呼救,一边恐惧地往回看。
砰!才刚转头骇看身后的她,一头撞上堵在巷道中的高大男人,不住的双肩,还被对方紧紧抓住。
“啊,啊、啊——”她雪颜惨变,奋力挣扎,发出一声声凄厉尖叫。
害怕被欺负,韩心洁满眼惊恐、全身,使尽全身力道,愤力槌打眼前背着光,又看不清五官的高大男人——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到底怎么回事!?”一声惊愕自上方传来。
清晰入耳的熟悉嗓音,及时止住心洁失控的惊声尖叫。
“你……你回来了!?”倏仰惨白容颜,看见多日不见的宫权,她一脸惊恐,急身扑进他怀里,紧紧环抱住他高大的身子。
“心洁?”她的突然举动,教他相当意外,却也相当愉悦。
因与商大集团洽谈合作专案顺利,他提早一天回台北,因此在与母亲通过电话后,即开车到弗罗伦斯餐厅找她,但却已错过她下班时间,只能一路开着车,顺着她回家方向找人。
只是,才看到她,他还不及喊人,就亲眼看见她跟两个男人,看似玩闹地转进一条黑暗巷内。
他难以形容当时心中那道极度不快的烦躁感觉,他认为自己应该离开,只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下车。
因为,他想要知道她跟那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想知道她为什么深夜不回家,还跟着两个男人在外面鬼混
但是,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当他找到她时,她竟会失控攻击他,而现在却前所未有的环住他,就好像……他是她的唯一,是她的依靠。
敛下黑眸,他唇角淡扬,勾起一抹微笑。
“怎么了?”轻拥住怀中的她,他低声哄问。
“有、有……”无法清楚说出心中惧骇,她埋首他怀里,猛摇着头。
“有话慢慢说,没关系。”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发,他轻声道。
“他、他们来了!”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眼色惊惶,急身躲至他背后,一双的小手,则紧紧揪住他的衣角。
“他们?”宫权眉心一蹙,转头望向身后的她,这才发现月光下的她,素颜惨白、眸光惊惧,就好像受到极大的惊吓。
“怎么回事?”眼色微变,他嗓音放柔,低声再问。
“有……坏……坏人……”探出受惊雪颜,颤望前方,她惊瞠黑瞳,骇指已经弯过转角,冲步追来的两名歹徒,惊声尖叫:“他们、就是他们!”
“他们?”回头,他看见方才和她一起走进暗巷的两个男人。
“他……他们是通缉犯!”她惊声叫道,“他们把我拖进来,还、还说要跟我借钱!”竹轩墨坊☆
“通缉犯?”没错。认出两人正是近年来,恶名昭彰的在逃匪徒,他薄唇微勾。
“你们想跟她借钱?”敛下眸底异光,他抬眸瞥看面露凶光的恶徒。
被他冷静且不凡气势吓到,周仔心存顾忌,后退一步。
“我们就是要跟她借钱,怎么样,不可以吗!?”摆出一副老大样,阿雄高抬下巴,双手擦腰,跩跩地站上前,朝他大声叫嚣。
“你也一样,识相的话,就把钱留下,赶快滚,不要留在这里碍事!”
“他、他们是真的要抢劫,我们快走!”心洁又惊又惧,拉着宫权就想跑,但,被他制止。
“既然他们要钱,那就给他们。”钱,他一向不放在眼里。
拿出身上皮夹,他掏出所有大钞,看着她。
“你的呢?给我。”他对她伸出手。
“你、你要把钱给他们?”她张大惊愣的眼瞳。
“哇哈哈……”难得遇到这么配合的肥羊,歹徒二人组,互看一眼,顿时仰身大笑。
“小妞,听见没有?赶快把你身上的钱,全部都给我交出来。”原对他有所忌惮的周仔,心情一放松,开始抖腿,嚣张道。
“我……我不要!”她怕,但她颤声拒绝,又想拖着宫权逃,“我们不要给他钱,我们快走!”
“为什么不要?”宫权—听,脸色微变。
“他们要钱,为什么不自己去赚!?”她愤瞪歹徒。
“这——”
“而且,我身上也只有三百块,说不定比他们两个都还要穷,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我不要!”这是她两个礼拜的饭钱,她才不要给坏人!她噙泪怒瞪两个流氓。
第4章(2)
“才三百块,你也不给他们!?”庞宫权一听,酷颜难看,“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你的生命安全重要!?”
“没钱就不能还债、不能吃饭,也不能过活,那,当然是钱重要!”
“还债?”庞宫权乍听,眼色一变,厉声质问,“你才几岁,就学人家借钱!?你不是有在工作吗?为什么还要跟别人借钱?”
“我——”不想多作解释,她咬唇,别过头。
“为什么不说话!?你……”记起两旁还有恶徒在,也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庞宫权忍住怒气,缓下脸色。
“算了,你先把身上的钱给我,至于你的债务,我会替你还。”
“我不要!”她咬唇瞪他。
“你说什么!?”他眼色再变。
“那些债务,我会自己赚钱还,不要你帮忙!”她倔声叫道,“你也别想叫我把钱给他们,我不要!”
“你怎么讲不听!?”向来冷静的他,再次因为她而动气,“今天,你是运气好遇见我,要是没人经过这里,你怎么办?你有想到后果吗!?”
“我……”看见他眼底藏不住的忧心与担心,她怔住。
“万一,你命没了,你还想怎么赚钱、怎么还债!?”他怒声道,“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脑子啊!?”
“我——”看着庞宫权异常愤怒的酷颜,听着他的厉声谴责,心洁全然了解他之所以会骂她、气她,全都是为了她好。
“对不起。”咬着唇,她低头认错,“我知道我不应该为两三百块钱而不顾生命安全,可、可是他们又不只是要钱……”
望一眼恶形恶状的两个歹徒,她心中畏惧,忍不住又缩回他身后。
“什么意思?”宫权一愣。
“他们除了跟我要钱,还要我陪他们玩,还说要带我去赚大钱,我知道他们是想卖掉我……”
入耳的委屈话语,令庞宫权眸光一寒,转身,冷眼直视两人。
“你们不只想抢钱,还要她陪你们玩,想卖掉她?”
“怎么样,老子高兴,不可以吗?”阿雄叼着烟,呛声道,“你搞清楚一点,要她陪我们玩,是给她面子,要卖掉她,也是看她长得漂亮,是瞧得起她,你是在这儿管什么闲事啊?”
“就是说嘛,你吃饱太闲,没事做啊?”周仔斜眼看他,抖着脚,跟着大声呛,“聪明的话,就快闪人,少在这里逞英雄,免得等一下变狗熊!”
“很好。”冷着酷颜,怒视两人,庞宫权速将大钞及皮夹归位,并脱下西服外套,递给身后正听他的话,要拿出身上所有钱给他的心洁。
“你的钱,可以留下来了。”看着她折叠整齐的百元钞,他轻手包覆住她小小的手掌。
“真的吗?”她眼色一喜。
“嗯。”抬手拂弄她额上的刘海,他微笑点头,“口袋里有手机,你马上打电话报警。”
“对,要报警!”一经提醒,她猛点头,急翻出他口袋里的手机。
才报完警,一抬头就看见他在卷袖子,韩心洁惊颜望他。
“你、你要做什么!?”
“运动一下。”看一眼歹徒,他握了握拳头,动了动肩膀。
“运、运动?你想跟他们打架?不要、千万不要!”她急红了眼,紧扯住他的手腕,猛摇着头。
“他们是强盗、是坏人,打架对他们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可是你……你不一样!”出身豪门世家,又习惯众人听令行事的他,哪里打得过在街头鬼混、耍流氓的那两个抢匪
“拜托,我们快走好不好?好不好!?”她不要拖他下水,更不要他因为她而挨打,甚至受伤,她不要
“你……”见她似要急哭了,他俊眉一拧,“好吧,别哭了,我们走就是了。”他想顺她心意,不愿她因为他的决定而流泪哭泣。
“嗯,那我们快走!”得到应允,她笑亮泪瞳,紧挽住他的手。
“怎么,聊够了,就想走啊?你当我们兄弟是空气啊?”丢掉还没抽完的烟,阿雄哼笑上前,挡住两人的去路。
“我告诉你们,今天没大爷我点头,你们谁也别想走,尤其是你!”露出一口大黄牙,阿雄一出手朝韩心洁抓去。
“你快走!”骇见直伸而来的魔爪,心洁神情惊恐,但仍不忘用力推开庞宫权。她要他安全,要他没事,要他赶快离开。
她也想逃、想跑,可,她若逃了、跑了,那谁来替他绊住这两个坏人
蓦闭惊眸,她张开双臂,挡住巷道,不让两人追宫权,想为宫权多争取一点时间,希望他可以跑远一点。
可,下秒钟,她发现自己……飞起来了
愕张双眸,韩心洁回眸惊望将她拦腰圈起,旋离原地,避开歹徒碰触的宫权。
“你、你……”安全落在他身后,她清亮瞳里,有着绝大的惊奇。
“傻瓜。”清楚感受到她对他的护卫之心,他勾扬唇角,淡笑,“我可是自小就拜师精学武术的。”
“真的!?”
“嗯,还可以出国比赛拿金牌。”他点头,难得地说笑逗她。
“真的吗!?”轻捣住口,她惊声笑。
见两人分心交谈,一旁的周仔,趁机出手,想抓住笑颜迷人的心洁。
但,一切就在瞬间发生。
“敢动她!?”庞宫权黑眸骤冷,右手倏抬,紧扣住周仔的手腕,逆势一转,向下狠折。
“啊!”手腕被折,周仔痛得当场飙泪,哀叫。
“她,是我保护的人。”
意外入耳的话语,教心洁愕仰雪颜,怔望身前的他。她是他保护的人
“你们要是再动她脑筋,就别怪我出手太重。”凝看两名恶徒,他语调淡漠,但眸光阴冷。
“妈、妈的!你以为老子我是被吓大的吗!?”不想被同伴看笑话,周仔抽回痛手,大声吼道:“阿雄,我们一起上!”
“好!今天我们就打得他手残脚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先抓那个妞当人质!”
“我看你们是找死!”宫权厉眼冷眯,提脚踹飞出主意的周仔,再疾旋过身,一手护住心洁,一手抡拳,狠劲击向扑往心洁的阿雄。
砰
“啊!”捣住被痛击的大饼脸,阿雄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阿雄!?”被踹飞撞墙,还差点吐血的周仔,骇看满脸是血的同伴。
眼见庞宫权三两下就打得两个坏人哀声惨叫,韩心洁呆立原地,看傻了眼。
一脸酷寒、身手矫健、英气非凡的他,就好像是电影里的英雄,童话里的王子……凝眼静望拳脚俐落的他,她续加速,粉颊绯红。
他,好厉害
突然,一道刺眼银光,惊退她眸里的爱慕——
“小心!”看见气到抓狂的阿雄,手持利刀冲过来,心洁娇颜惊变。
未加思索,她急身转出宫权的身后,张开双手紧抱住他,蓦闭双眸,等待那致命的一刀。
“你!?”愕见心洁不顾生命危险,扑抱住自己,再见歹徒表情凶狠握刀刺来,宫权眼色一惊,疾身一旋,倏手揽住她,带她闪过无眼的刀刃。
避过利刃,他骇颜惊视身前的她,为她方才的护卫举动,震撼不已。
两次了,她竟一再想舍身保护他
“你没受伤吧!?”惊拾眸,她急问着。她好怕自己害了他。
自古以来,保护女人是男人奠职,但,在他保护她之际,她竟忽略自身安危,想挺身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她,真的教他好惊讶,也好心动。
他没看错人,她真的值得他喜欢,也值得他保护,更值得他……用心对待。
“别再做傻事了,知道吗?”凝看她鲜嫩欲滴的唇,他情难禁,疾俯下头,吻上思念多日的唇。他需要她的温柔,安抚他因她而激动跳跃的心。
“你!?”突来的亲吻,教她雪颜蓦红。
“我只要你安全,不要你为我受伤,懂吗?”想着她舍身救他的勇敢,想着她雕静与可人,宫权眸光泛柔,微笑,抬手,轻顺她的发。
“X!”冲过头的阿雄,啐骂一声,拿着利刀再冲回来,“我要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别怕。”见到她眼底一丝惧意,宫权对她扬起一抹安抚微笑,疾手环住她,避开差点就剌进她背脊的利刃。
突然,一道划过手臂帝意,教他浓眉微蹙,俯看揽于她腰上的手臂。
蓦地,他酷颜骤变。
分毫之差,闪烁着锐利冷芒的刀锋,削断她拂在他臂上的几缕柔发。
“该死!”看着随风飞离,飘坠落地的发丝,庞宫权急怒攻心。
“怎么了……啊,你的手受伤了!?”看到他白色衣袖上,渗染出一道鲜红血痕,她捣唇惊叫。
“我没事,你别担心。”抑下胸中怒火,缓下怒容,他沉声安抚她。
“可、可是你流血了!”
“没什么。”发现恶徒出手偷袭,他酷颜一冷,带她旋身避开。
“我想警察应该快来了,你去前面看看。”不想放过两名恶徒,又不想吓到她,他找借口支开她。
“不要,我要留在你……”
“听话。”血腥场面,小女生不宜观赏。
“但是……”她想拒绝他的命令,想陪在他身边,似她知道自己在场,非但不能帮他,还会令他分心、害他受伤。
“好,我去巷口等他们就是了。”她咬唇点头,“但你一定要小心。”
看着频频回首的苍白雪颜,宫权一边微笑安抚她,一边不断阻挡想越过他,去追她的两名歹徒,直到她弯过转角的那一刹那……
霍旋过身,他厉颜倏变,双手握拳,狠眼盯住持刀的阿雄。
“你,你看什么看!?”骤变的森冷厉颜,吓得阿雄猛退一步。
“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削断她的发!?”他眸光冰冷,愤焰窜燃,紧握的拳,青筋尽现。
“我、我们有什么不敢?你当我们通缉犯是当假的啊!?”阿雄困难地咽着口水呛声,一边拼命暗示旁边的周仔趁机偷袭。
周仔一边点头,一边抄起墙边废木,就要往庞宫权的后脑勺挥下——
但是,他才靠近一步,正要挥出废木,就被庞宫权一个疾速旋身吓呆
“我当你们是不想活了!”话声才落,强劲的一掌已朝周仔横劈而去
“啊!?”疾劲劈来的一掌,吓掉周仔手中废木。
惧瞠双眼,周仔急急闪过那似要劈断他脖子的—掌,但,却逃不过随之而来的一道凶狠重击,与残狠的一脚
“啊!”毫不留情的一掌,当场击断周仔几根胸骨,教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而往他胯间重力踩下的一脚,更是痛得他凄声惨叫。
眼见同伴下场凄惨,阿雄吓到,转身就跑。
庞宫权冷眼一眯,一个箭步追上,双手疾出,狠掐住他的臂膀。
“你、你!?”一回头,对上庞宫权冷酷厉颜,阿雄脸色瞬间惨白。
“你们不该找上她,更不应该……”他眸光冰冷,“吓她。”
被他慑人的气势吓到,阿雄怕到全身发抖,但也被吓到恼羞成怒——
“妈、妈的!老子今天爽,就是要吓她、就是要动她,怎么样!?”为逞一时之勇,他破口叫骂。
“想吓她,还想动她!?”宫权倏眯厉眼,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掐住他的臂膀。“那,你也得先问我同不同意!”
他冷眼一眯,骤施劲道,喀!肘骨应声断裂。阿雄脸色瞬间惨白,下秒钟,宫权骤松双手,教他重心顿失,砰地一声,扑倒在地。
撞痛断臂,阿雄哀声惨叫,却被怒焰狂燃的庞宫权,一脚踢翻了身。
“你、你还想做什么!?”他一脸痛苦,紧抱断臂。
“我还想做什么?我还想确保她未来的人身安全,更想……”俯看阿雄惊骇的眼,庞宫权寒眸一眯,“杜绝你这个该死的后患!”
倏提右膝,他狠着眼,即往阿雄胯间,狠跺而下、使劲旋踩,顿时,一声凄厉嚎叫,冲出阿雄的口——
“啊!”
突然,一道道杂沓脚步声,自巷口快速接近。
“你们快一点,那两个通缉犯……”一边为警察带路,一边讲述情况的心洁,急步弯过转角。
“你就站在那里,不准再过来!”听到她的嗓音,看见她的人,宫权拧眉,收回脚,出声制止她的接近。他不希望她看见这两人的惨状。
“我——”不敢不听,心洁急止住前奔的步子。他在生她的气吗
“怎么回来了?”松了口气,他抬手拨弄过垂落额前的一绺乱发,“不是要你在外面等吗?”
“我是带警察进来的,你不要生气!”他救了她,她不要他生气。
接着,三名制服警员相继出现,越过她,冷静环看现场情况,确定倒地的两人,就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三人眼色兴奋。
“你们两个也会有今天啊!?”资深A员磨拳擦掌想揍人。
“居然敢在我的管区里闹事!?”嫉恶如仇的B员,狠踹出一脚。
“好人不做、做坏人,你们是欠揍啊!?”一身热血的菜鸟C员,一边猛踹他,但一转过头,就对逮住两名恶徒的全民英雄,露出憨厚的笑容。
“呵,这位先生,你真是英勇……呃……”话还没说完,就认出他身分的C员失声大叫,“你、你是庞先生!?”
“庞先生!?”AB两员警闻声,定晴一看,心都冷了一半。
听说庞家三胞胎,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好惹,难伺候,而现在他们三兄弟之一,在他们的管区里出事……
“庞先生,你没受伤吧?”A员态度战战兢兢,小心问。
“你还好吧?”正想联络上级的B员,问得胆颤心惊。
“你没事吧?”菜鸟一脸的好害怕。万一有事,他们就真的玩完了
“还好,只是被划了一刀。”瞥看三名员警一眼,宫权淡声回应。
三员一听,猛抽气,倒退三大步!惨了,庞家人在他们管区里受伤了
想到未来可怕的日子,想到黯淡无光的前途,ABC三员气到极点,轮番上前狠踹倒地哀嚎的歹徒二人组——
“啊你们两个是没长眼睛啊!?”
“居然敢动庞世集团的人!?”
“你们这两个超烂败类、人渣,死了算了!”对恶徒猛踹出一脚,C员突然傻住。
看着脚下伤势惨重的恶徒,再看向一旁好像可以再跟恶徒打上个几百回合的庞宫权,C员眼睛瞬间一亮。
“哇!庞先生,你好厉害!”菜鸟一脸仰慕地冲向他,“居然简简单单摆平这两个败类!”
“是啊、是啊,你真是我们的大英雄!”B员一听,立刻挤开崇拜英雄的菜鸟,也对他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赏。
“对啊、对啊!回去之后,我们一定呈报上级长官,颁个荣誉市民的奖章给你,感谢你发挥警民合作的伟大精神……”A陪着笑脸,讨好他。
“谢谢。”望一眼前方等待的她,他拍去衣上灰尘,淡言道,“不过,能为社会治安贡献一己力量,是我的荣幸,不必张扬行事。”
“不,庞先生,这是应该的!”
“抱歉,我不想高调行事。”
拒绝员警的善意,无视三人崇拜的目光,他昂扬俊首,提膝踩过倒地恶徒,朝紧张地待在十步外等待的心洁,迈步直行。
突地,他步伐乍止,微眯黑眼,回眸狠视不断痛苦的歹徒,一道冷锐厉光,疾速掠过他幽沉的眼。
她,已是他誓言守护一生的女子,谁也不准伤害她丝毫。
否则——他绝不轻饶
第5章(1)
时值二月冷冬,入夜,台北气温骤降,一道寒风呼啸过笔直巷道,卷起漫天沙尘。
希望庞宫权的伤势能尽快复原,自那夜起,不论刮风下雨,心洁每天晚间下班,都会到庞世大楼的后门等他,再跟他一起上楼,替他换药、包扎。
呼,一道寒风呼啸过冷寂街道,疾速掠过刚步下公车,一路跑过百公尺人行道,快步弯进长巷的一抹红白色身影。
呵出一口口热气,心洁拉低毛线帽沿,勉强罩住风扬的长发,遮住她些许遭冷风冻红的颊。
转进庞世后门的一处转角,就着恍如白昼的街灯,她望着腕上正指向九点五十五分的旧表。
她早到了。
扬起白皙雪颜,她眯眸凝望高楼一处隐隐透出灯光的窗子。
这个时间他正在工作,还没休息,若要等他下楼,她至少还得在这儿吹上近三十分钟的冷风。
调移视线,凝看前方大楼紧闭的门扉,想起那夜英勇强悍的他,她微抿柔唇,嘴角轻扬。
没关系,不管还要吹多久的冷风,她都愿意在这儿等下去……
二十分钟后,喀!一声开门轻响传来。
听到声音,心洁探头一望。
看见正大步迈出后门的他,她清瞳一亮,噙笑奔近。www.33xs.net
“你怎这么早就下来了!?”
意外传来的清亮嗓音,止住庞宫权正欲转往公车站牌接人的步伐。
回过身,他愕眼盯看头戴红帽,身穿白色外套、黑色长裤,正快步朝他奔来的她。
“应该是我问你,今晚怎么早到了?”见她双颊冻红,他浓眉一拧,拥着她快步走进后门。
“今、今天餐厅客人比较少,经理就准我们提早打卡下班。”袭入鼻间的男人气息,令她眸光羞怯,双颊微热。
关上后门,隔去寒风,看着她,他摇了头。
“你真是……”望她一眼,他转身行往电梯问。
“你生气了?”因为她早到?跟上他的速度,跟进电梯,她紧张问。
“没有。”取下她的红帽,抚顺她遭风吹乱的柔发,他摇头。
“你……”压抑住对他亲昵碰触的紧张与羞怯,她水亮的双眸看着他。
“今晚怎么过来的?”拢高她的衣领,他问。为避免那夜意外事件再次发生,他曾想亲自去接她下班、回家,但被她以他臂伤为由拒绝,只承诺他日后不再走夜路回家。
虽然她的拒绝,教他相当不满,但这段时间,他愿意尊重她的决定,待他手伤复原,一切就换他作主。
“搭公车。”她嘴角扬起,“我说到做到。”
“最好是这样。”拾起手,他笑揉她的发。
当!到达三十八楼,电梯门自动向两侧滑开。
步出电梯,心洁跟在他后面,走进他的高级住所。
走过玄关,他穿过大厅,进书房拿起桌上一张蓝色磁卡与一支手机。
一转身,他想回大厅,却教紧跟在身后的心洁,一头撞进他的胸怀。
“小心。”疾出手,扶住她,他淡笑,“跟这么紧?”
“我……对不起。”她羞咬柔唇,低下头,想离开书房。
“等等。”他将磁卡递进她小小的手心里,“这张门禁附卡你带着。”
“门禁附卡?”她愣瞠清瞳,指着自己脚踩处,“这里的?”
“嗯。”将附卡给她,就代表着他允许她在未来的每一天,随时都能自由进出属于他的世界。
“下次就直接上楼来,不要再傻傻的站在外面吹冷风,知不知道?”撩过她拂颊的发,他沉声交代。
“可是……”她意外,甚至惊喜,但是……她真的可以拿吗
“可是什么?”他拧眉,将磁卡收进她口袋里,“现在气候多变,如果你一直在外面等,很容易就感冒、着凉,听话。”
“嗯。”羞垂雪颜,她点头。
“还有,这支手机你也带着。”他将手机递给她。
“手机?可是我……”
“有手机比较方便我随时找你,万一遇到事情,你也能马上求救。”
“这……”
“这样我会比较放心。”走出书房,他微笑望她。
“嗯。”他的关心,令她续一再加快。
“那是什么?”转头,他看见茶几上有个袋子。
“就纱布跟绷带,还有一些药品。”扬起微红的雪颜,她答,“刚经过药局,我想到你医药箱里的纱布就要用完了,所以买一些。”
愣了下,他微笑。
“你的钱是要存下来还债、吃饭、过活用的,你忘了吗?”
“没关系,我可以再赚。”她笑眯眸子。
她的回答,令他心暖也满意。突地,一阵轻微的胃疼,教他眸光一怔。
“怎么了?”她注意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不舒服吗?”
“没事,我先上去淋个浴,等会下来。”简单交代几句,快速上楼。
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想着他的温柔与关心,摸着口袋里他给的蓝色磁卡,一抹羞浅甜笑,悄爬上她的嘴角。
才上二楼,走进宽大的卧室,一道突来的胃痛,就痛得庞宫权几乎无法直起身子。
扶靠墙壁,他冷汗直冒,紧抿薄唇,困难行至床边拉开床边柜,取出胃药快速吃下。
躺上床,他静待胃痛褪去。
怎么回事?他这阵子怎频频胃痛?强忍住剧烈疼意,宫权浓眉紧蹙,紧捣胃部,闭眼休息。
三十分钟后——
换下一身正式西服,洗去一身的疲累,胃痛已然褪去的庞宫权,一淋完浴,即神清气爽走出房间,快步下楼。
听到他下楼的声音,心洁唇扬浅笑,抬头望向正下楼的他。
看见他,她粉颊微红。身穿轻便家居服的他,看来年轻、帅气且迷人。
“刚有点事,拖了点时间。”不想提胃痛的事,他走到她身边。
“没、没关系。”垂下羞红的颊,她打开医药箱,“我帮你换药。”
“怎么脸红了?”在她旁边坐下,他笑望双颊莫名绯红的她。
“怎不说话?”他想听她说话。
“……”轻抿柔唇,她双颊再红。
“到底怎么了?”见她仍低头不语,他勾起她精巧下颔,笑眸凝看她。
羞红着脸,她故作生气状,拉下他为调戏她而勾住她下颔的手。
“我、我要换药,你不要再动了!”
“是,我不动。”他喜欢看她一脸臊红,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
瞪他一眼,心洁放轻动作,小心卷起他的袖子,拆下绷带与纱布。
虽然已经是看了几天的伤口,早该习惯,但,望着他下臂那被利刃划出长约七公分的血红伤口,她的心仍猛地揪紧。
“一定很痛,对不对?”她眼里有着愧疚。
“只是一点皮肉伤,没什么。”撩过她垂落颊侧的发,他安抚她。
“可是看了……”一道水意染亮她的眼,“好痛。”
她的感同身受,令他眼里有笑,但他不希望她再为此内责。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欠下债务?”他转开话题,问着想知道的事。
“这——”突然的询问,教她正打开医药箱的手,顿了下。
“不能告诉我?”
摇了头,她取出箱里的夹子、优碘与棉花,沉默地为他处理伤口。
“怎么不说话?”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眉心蹙起。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动作轻柔,为他处理伤口。
“不知道怎么说?”他皱眉,“总共借多少?”
“三百万。”不想骗他,她坦白以告。拭去臂上的药渍,见伤口较昨夜已更为好转,她松了口气。
“三百万?”他浓眉再拧。这样的数字,他从不看在眼里,但对她而言,却是一笔钜款,“跟谁借的?”
“地下钱庄。”她拿起沾有优碘的棉花,擦拭他的伤门。
“地下钱庄!?”他大惊,“你怎会跟地下钱庄借钱?你不知道他们是在放高利贷吗?你怎会这么傻!?”
“我……我没办法,当时只有他们愿意借钱给我们。”她眸光暗下。
“没办法?”他皱眉,“怎可能没办法,你只是一个工读生,日子又过得简单,不可能会需要三百万。”
“……”低着头,她继续为他伤口上药。
“千万别告诉我,你是贪图享乐,积欠大笔卡债,才向地下钱庄借钱周转,我不可能相信。”一身朴素、单纯可人,又会在休假日到养老院,陪伴老人家的她,不可能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生。
“我也不是。”他的信任教她沉重的心情,顿然轻松许多。
“那为什么你会……等等,你刚说‘我们’?你跟谁?”微眯黑眼,他盯看她的眸。
“她……”摇头,她不想说太多,“不说那些了。”拿起茶几上的纱布与小剪刀,她想替他做最后的包扎,但,他收回了伤臂。
“怎么了?”她不解,抬眸望他。
“不必。”敛去眸里异光,他淡声道,“只是流了点血,不必包扎。”
“可是那伤口看起来很深,一定要包扎!”她惊声道。
“没划到血管,死不了的。”
“是不是我动作太慢,你生气了?那我会改的,我会尽量快……”
他摇头,抬手制止她末完的话。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包扎?”
“你真的担心我的伤?”见她点头,他甚感满意,开出交换条件,“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她就不能有所隐瞒。
“你——”见宫权为了得到答案,而不顾自己的伤臂,她微微愣住。
他不该如此轻匆自己的伤势,更不该以此为条件,逼她回答任何问题。
难道,他不知道万一伤口恶化,到时候,吃苦受罪的会是他自己
“还不想说?那就算了。”瞥看她犹豫的眸,他起身,作势欲走。
“不,请等等!”看他似就要上楼,她急声喊他。
他的伤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生气走人,也不能让他这样轻忽自己的伤势。
意料中的回应,令他唇角一勾,收回迈出的步子。
“愿意说了?”他回眸望她,等着答案。
“是。”深呼吸,她仰颜凝看他黑亮的眼,“只要你不要再拿自己的伤口开玩笑,那,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那很好。”得到肯定的答覆,他眼底有了笑,“我要知道你欠下债务的一切前因后果。”
“好,但是,我要先包扎好你的伤口。”这是她唯一吊件。
“成。”藏住眼底的得意与算计,宫权重新在她身边落坐,万分合作的将伤臂交给她负责。
他单手自几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着,再拿起打火机,点燃烟丝。
抽一口烟,吐一口白雾,他沉眼凝看正专注为他处理伤口的心洁。
取出袋子里的药水纱布,贴上他的伤口后,她拿起绷带,快速而轻巧地缠绕住他的伤臂,最后,在他伤臂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看她明显松了口气,又停了手,宫权俯看臂上伤处。
第5章(2)
“包扎好了,你可以说了。”抽着烟,他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想起往事,她眼色微暗,“那笔钱是我妈妈在生前,跟地下钱庄借的。”
“是你母亲借的钱?”宫权心思一转,顿怒,“她生前借钱去享受,却让小小年纪的你,替她背这条债务!?”
“不是的,你误会了!”深怕母亲被他误会,她强调,“我妈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在我眼里,她是个好妈妈,在我爸心中,她是个好妻子。”
“如果她真如你说的是个好人,那么,她就不应该逼你替她还债!”
“不对,你又说错了。”她笑着,“她没有强迫我,更没逼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偿还这笔债务的。”
“为什么?”他皱眉。
“因为我妈会去跟地下钱庄借钱,是为了医治我爸爸的病。”
意外的答案,教他一愣。
“我妈最爱我爸爸了,为了我爸,她什么事情都肯做,更何况是去借钱救他的命。”
“我想,你父亲应该也很爱你母亲吧?因此,她才肯为他做任何事。”
“思。我爸曾不只一次说过,我妈是他这辈子唯一爱上的女人。”谈到父母的感情,她笑亮清眸,想与他分享父母的爱情。
“他们是我看过最幸福的一对,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可以让我感受到他们真心彼此相爱,但是,有一天……我爸晕倒了。”
想到当年父亲意外晕倒的那一天,她清亮的眸子,瞬间暗下。
“他被紧急送进医院,医师说要做彻底检查,几天后报告出来,医师说他……说他……”
“医师说什么?”察觉到她心情的波动,他轻握住她的手。
“医师说我爸是癌症末期患者。”凝眼静望身前的他,她平静地说着。
“这——”
“我爸一听当场失控,他不仅不相信,更狠狠揍了那个医师几拳,还警告人家不准诅咒他。”想起当年父亲造成的混乱,她轻敛瞳眸,唇角噙笑。
“太过意外的消息,难怪他不能接受。”
“其实,我爸一直是个很冷静,也很理智的男人,那天他会失控,是因为他……”起身,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夜星。
“因为他早已经跟我妈约好,要一起白头偕老,还要在他们往后每年的生日、结婚纪念日那天,一起合唱‘家后’,那是他们最爱的一首歌……”
回过头,她凝眸望他。
“但是,医师的一段话,却断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我爸就此发狂,吓得医师连滚带爬地逃出病房,我爸甚至还想追出去打他,最后,还是因为我妈哭着求他冷静,他才抱着我妈痛哭失声,告、告诉她,他对不起她!”
张大蓦湿的瞳,她哽咽难过,但却不敢眨眼,就怕眼一眨,泪就流了。
“别难过,你该为他们高兴才对。”见她难受哽咽,他轻拥住她,“他真的很爱你母亲,所以,舍不得离开她,也放不下她。”
“我知道,我也从不怀疑我爸对我妈的爱,我也相信我妈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我爸的性命。”
背过身,她眨去泪水,继续说着。
“那一年半的时间,我妈为了我爸的手术跟医疗费,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后来为了筹措医药费,我们连房子也卖了,可是,我爸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忍住想哭的冲动,她深呼吸,仰望天际夜星。
“所有人都劝我妈放弃,就连我爸也要她放弃,不要她再花钱了,可是我妈还是四处奔波借钱,因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我爸。”
抽着烟,牵握着她的手,他同她站着,随她望向天上星星。
“可是,大家身边都没有闲钱能借我们,最后,是林正哥开地下钱庄的爸爸,辗转听到消息,主动跟我们联络,好心帮我们。”
“好心?他是为了赚钱,才会借钱给你们!”捺熄烟蒂,他冷哼一声。
“不是的,你误会林爸爸了!”她解释,“我们给他的利息比邮局、银行还要低,他真的是个好人,而且,他还让林正哥帮我留意工作!”
对林家父子的帮助,她真的心存感激。
“甚至后来,我爸跟我妈的后事,也都是林爸爸—手帮我处理的。”
“你爸和你妈的后事!?”宫权惊眼望她,“难道,他们两人——”
看进他愕然的眼,她瞳眸一涩,紧咬着唇,点头。
“当我爸在加护病房过去的那一刻,我妈她……也因为心脏病,在医院大厅倒下……”紧抿着唇,她张大泪瞳,蓦地,两行泪水滑落她的颊。
“怎会这样!?”他愕声惊问。
“我想一切都是天意吧。”她想哭,但,她仍微笑着。
同一天失去父母,她很难过,也很悲伤,但是,知道他们两人是一起牵手离开的,她又很替他们开心,甚至,羡慕他们至死都在—起。
“为什么说是天意?”
“因为当时亲眼看到我妈倒下的人,都说我妈在失去意识之前,好像一直在跟谁说话,可是,他们都没看到人,就只听到我妈一直喊对方的名字,还要对方等她,不要走太快……”伸手划过落地窗上的雾气,她说着。
“谁?你母亲喊的是谁的名字?”
“我爸爸。”回眸望他,她眨眼,泪落,笑意扬,“我爸爸的小名。”
“你父亲!?怎么可能?”他眼色惊愕。
“为什么不可能?”她唇角微扬,泪眸闪动,“只要彼此爱得够深,我相信他们就一定可以在某些时候,感应到对方的呼唤,何况,他们两人又是那么的相爱……只是……”她笑颜褪去。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忘记我了。”她伸手擦过映在窗上的泪容,“他们忘了我也好爱、好爱他们,忘了要带我一起走……他们,他们把我一人丢下来……”
眼一眨,泪水落,她强张泪眸,似发狂了,拼命想拭去自己映在落地窗上的晶亮清泪。
“心洁!?”发现她不对劲,宫权猛地抓握住她的双腕。
回过神,她睁大泪瞳,凝看眸光忧虑的他。
“他们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再也承受不住藏于心中多年的丧亲之痛,再也忍不住想痛哭的心,她扑进他温暖的胸怀里,放声痛哭。
“我又不会破坏他们的感情,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可是、可是他们都不顾我、都不理我!他们,他们好讨厌、好讨厌!”
“……”紧拥住情绪激动的她,他轻拍她的肩,任她发泄心中的痛。
“我好讨厌,好讨厌他们,也好想恨他们一辈子,可是……知道他们是那样的幸福,我又……恨不了……”
轻拥着她,他沉默以对,任她宣泄心中不满,直到她哭声暂歇,泣声哽咽。
“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们并不是忘记你,而是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之路要走,他们不能这样自私的带你离开。”
“我——”
“我相信他们也舍不得你,也放不下你,但是,为了你的人生,他们必须要舍得,也要懂得放弃,不是吗?”勾起她的泪颜,他微笑低问。
“你……你也是这样想?”透过蒙蒙泪水,她哽声泣问。
“当然。”他微笑,拒绝让她陷入灰暗的负面情绪,“留下你,不也是天意?”
“这……没有错,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会留下来,也一定是天意!”似想到了什么,她精神一振,笑眯泪眸。
如果她父母的离开是天意,那么,林爸爸跟林正哥的出现也是天意,她会到弗罗伦斯工作也是天意,还有,她会遇见他,也一定是天意。
仰望身前高大、酷冷却又温柔的男人,她眸里有着爱意闪现。
只是,她不会告诉他的,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也没用,她跟他之间根本不可能,但只要不说,只要不强求,或许,她就真能永远这样看着他。
“喔?”见她似想开了,他唇角一勾。
“因为,我还要留下来,还林爸爸借给我家的钱啊!”
“关于这点,我帮你。”他不希望她被那些债务压得喘不过气,他希望她有正常小女生的生活与乐趣。
“帮我什么?”
“看你还欠对方多少,我帮你还掉,这样一来,你肩上的担子,就会轾了许多,就可以跟其他同年小女生一样,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聪明的人,都会答应。她也应该要答应,但,看着他,她摇头。
在他的面前,她足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女生,唯一仅有的,就是填不饱肚子的人格跟自尊、骨气跟傲气。
“谢谢你,但这笔钱我一定要自己赚钱还。”她坚持。她不想连这种看不见的财富都失去,更不希望她跟他之间,有任何金钱的往来。
“为什么?”好意被拒,他表情微变。
“这……”她说着不足理由的理由,“冈为这是林爸爸好心借给我爸妈的深情债款,现在我爸妈去世了,当然就该由我来偿还这笔债务。”
“你欠的是三百万,不是三百块,你打算花多久时间还清这笔债?”
“这点我早算过了!”她骤扬笑意,“这两年多来,我省吃俭用已经还掉快八十万,现在就只剩下两百二十万左右。”
“两百二十万,对你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数字是不小,不过,我想最多再九年,我就可以本金连利息全部还清了呢!”就好像明天已是九年后,债务即将还清,她眉眼笑扬。
看到她眼底的坚持,他欣赏,但却也为她感到雄。
“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如果有意外,比如对方逼迫你还钱,那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帮你,好吗?”
“嗯!”对上他黑亮的眸,她蓦绽甜颜,笑点头。
凝眼看进她闪耀着异采的晶亮黑瞳,感受到她天真、乐观的心,宫权发现在她的娇俏柔颜上,他见不到一丝她为债而苦的忧悒,反倒见到一抹有如阳光般璀璨的耀眼光芒。
第6章(1)
这天上午,李正杰手持AG档案书,跛着刚被狠踹一腿的左脚,眯着刚被狠呼一拳的瘀青右眼,敲门总裁室。
跛着痛脚,李正杰一拐一拐地来到办公桌前,递出手中资料。
“总裁,这是企画部刚送上来的AG档案。”
“拿来我看看。”未抬头,庞宫权一边接过近百页AG档案,一边在刚阅览完毕的财务报表上签名。
放下钢笔,他快速翻阅档案。
“可以,请他们着手推行相关计画,并通知各相关公司及单位。”确定内容没问题,他合上资料递回给正杰。
可,一抬头,看见右眼瘀青的他,左脚微跛地转身,宫权浓眉一皱。
“你怎么又……”看到贴身部属的惨状,他忍不住摇头。
不必李正杰告状,也不必找什么目击者出面指认,他相当清楚正杰此刻的痛苦,是出自谁人之手、谁人之脚。
“宫势他们今天又找你的麻烦了?”除了宫衡和宫势,没人敢这样恶整他爹身部属。
“总裁……”苦着脸,他委屈点头。
“又认错人了,是不是?”
“是。”他一脸羞愧,再点头。
相处数年,却还认不出自家主子,真的好丢脸,不过——
“总裁,还是你比较仁慈、温和。”眯着痛眼,看着寡颜少笑的直属上司,李正杰发出肺腑之言。
“是吗?”他自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根长烟。
“是、是,是,当然是啊!”把握住难得的巴结机会,正杰快速拿出身上打火机,拐上前,为他点燃烟丝,不忘继续出言谄媚。
“虽然你们三兄弟里,就属你最没人缘……”
一记白眼飘过来。
“呃,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起来很严肃,“变脸就吓死一群人……”
一记冷眼再飘来。
“嗯……”他困难咽下门水,“总裁,你千万别误会,那是他们自己胆子小的关系,绝对不是因为你爱开除人……不是因为你给他们脸色看……”
一记冰眼终飘来。
“呜,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无辜的。”发现自己一再讲错话,李正杰哭丧着脸,想跳楼自杀。
他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说错话,难道被那两个衣冠禽兽欺负还不够,他还想被自家主子痛殴
“你到底想说什么?”抽着烟,他冷眼看他。
“我想说,虽然你们三个是亲兄弟,可是,你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从来不会动手打人!”对啦,他就是要说这个啦。
“你真的这样认为?”他扬眉,唇噙淡笑。
“当然,我跟你身边很久,就从没见过你打人。”倒是看过不少人被他吓进医院就是了。
“不过,总裁,你的防身武术,是不是你们三兄弟里最烂的?”李正杰小心采问。所以,他才会藏拙,免得打人反被打,丢了面子。
“是又如何?”抽了口烟,他淡然道。
“是?可是,我记得不久前,老夫人还说你在小时候,曾经把那两只禽兽,揍到像猪头耶,那怎么长大后,你的功夫就……呃……”一记飘来的淡眸,教李正杰笑得一脸尴尬。
“总之,总裁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有修养、有品德的谦谦君子,你有气质、有风度,那两只禽兽根本就不能跟你比!”
想到那两只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李正杰是越说越气。
“我看他们两个,根本就是还没进化的野蛮人!”
“在我面前,贬抑他们?”他淡撇薄唇,弹着烟灰,“正杰,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啊?呵呵呵……”拍马屁却拍到马腿上,正杰笑得好尴尬。
“不过,你的确是该打。”望着贴身部属,他吞吐出一口白雾。
“总裁!?”他不满、他抗议。
“跟了我这么久时间,到现在还经常认错人,难道不该打?”取过一旁待阅的公文,他淡看一脸不满的他。
“当然不应该!”仗着合作多年的情谊,李正杰据理力争。
“理由?”
“是你们自己长得太像,怎能怪我认错人?”再说,要怪也是怪老夫人和故总裁吧?没事居然把他们三兄弟生得这么像,这根本就是整人嘛
“是吗?”
“当然!”他肯定道,“所以,认错你们是很正常,当然就不该打。”
“喔,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认出这合照里面的我,就是不正常?”看向立放在桌角的全家福合照,想到她,他唇角淡扬。
“肯定不正常!”凑向合照,多看几眼,李正杰说得斩钉截铁。
“你确定?”
“是!我相信绝对没有人可以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里面的你,就算真有人一次就猜中,那肯定也是用蒙的!”哼,用蒙的,他也会。
“你错了。”
“咦?”
“她是不是可以认出宫势他们,我不确定,不过,我确信她是真的看出我跟他们的不同。”抽着烟,他眸中有笑。
“这怎么可能!?”正杰一听,大惊。那不就表示他真的很逊吗?不仅观察力输人,而且,还是输给一个从没见过主子的陌生人
“总裁,不知道对方是哪一位?”他眯着眼,打探可用情报。哼,他—定要好好“关照”一下,那个害他变很逊的人
“她……”想起她的娇羞与甜美,他眼中笑意更浓。
“呃,总裁,你……在笑?”看着一向罕见笑意的主子,突然笑得如沐春风,李正杰眼睛一亮,脑子一转,咧着嘴跟着笑,凑近他。
“嘿嘿嘿……”
“你做什么?”敛去笑容,他冷眼瞥瞪突然笑得像八卦狗仔的部属。
“总裁,我猜对方是女的吧?”
宫权闻言,唇角一勾,抽一口烟,点了头。
“那这几个月来,你就是为了跟她见面,才一再推掉晚间的应酬?”
点头。
“嘿,总裁,对方肯定很特别吧?”他笑得一脸暧昧。
点头,外加一抹微笑。
“你很喜欢她?”
被猜中,他噙笑凝看贴身部属,再点头。
“总裁……嘿……”眼见宫权一改之前冷严酷冷,还笑得亲切迷人,不仅回答他所有问题,还大方承认喜欢对方,李正杰兴奋莫名。
大新闻、大八卦,他家主子的真命天女——出、现、了
“嗯?”他笑容可掬。
看着笑得迷人的主子,李正杰双眼发亮,兴奋打探对方身分——
“请问这位特别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叫什么名字,还有,她今年几岁、家住哪里、电话几号!?”
嘿,他一定要抢在别人知道之前,好好巴结一下他未来的总裁夫人
“……”冷看连续提出多道问题,对韩心洁充满好奇之心的部属,庞宫权笑颜骤褪,捺熄烟蒂,低首,继续工作。
“总裁?”
“……”
“总裁,你怎不说了?”
没探出对方身分,李正杰好心急,但,一再被探问与她有关的事,庞宫权心情很差。紧握手中笔,他脸色好难看。
“总裁?”
再闻探询声,庞宫权倏地拾首,幽沉眸里,有着藏也藏不住的敌意——
“她是谁,关你何事!?”
第6章(2)
三月初春,夜风微凉,一道清冷春风扑过宽长巷道,卷起一地尘埃。
坐在高楼办公室里,庞宫权神情专注看着手中一份重要企画。
待他看完整份企画内容,时间已过十一点。
合上企画书,他脸色一变,疾身站起,快步走出办公室,搭电梯上楼。
忙晕了头,他错过她固定上楼为他换药的时间。
只是,现在已经十一点多,她应该离开了。笑摇头,他走出电梯,拿出门禁卡刷过辨识器,进屋。
发现大厅灯光明亮,宫权一脸诧异,大步穿过玄关,愕然看见她就窝睡在大厅沙发里。
放轻脚步,走至沙发前,他沉眸俯看沉睡中的白净素颜。
她眼睫卷翘,双颊红润,柔唇微抿噙笑,就好似作了什么美梦……
伸出手,轻拂过一缕落在她俏挺鼻尖上的柔发,他眸光转柔。
伸出手,他想摇醒她,但见她睡得如此甜美、迷人,他舍不得。
“让你再睡一会。”他轻声低语,俯下头,轻吻她的额,即转身上楼。
才醒来,心洁就被四周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吓一跳,继而想起自己是因为等不到他回来而睡着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自沙发后方传来。
“醒了?”
“你回来啦……”听见他的声音,她羞赧一笑,转头看向后方。
可,才看见他,她瞳阵一瞠,掹地站起。
刚淋完浴的他,额前一绺湿发还滴着水,身上也只套了件黑色浴袍,而且大为敞开的衣襟,还教她清楚看见他结实健壮的宽阔胸膛。
下了楼,见她突然起身,还直瞪着自己瞧,宫权微皱眉,抬手耙过额前湿发,步近她。
“怎么了?”
“没有,我先去洗个手,再来帮你换药!”她双颊躁红,急低下头,快步绕过他,往内室急步走去。
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宫权拧眉跟上,才进饭厅,他就看见已经洗好手的她,正站在厨房里发呆。
“怎么回事?”来到她身后,他蹙眉问。
“没、没什么,回大厅吧。”一回神,看到他,她粉颊再红,自他身侧钻过,快步走往大厅。
“你真的没事?”跟回大厅,他在她身边坐下。她今晚看起来很紧张。
“真的没事。”抑下因他而狂跳的心,她拆下他伤臂上的绷带与纱布。
近一个月来,在她的细心照料下,他的伤口早已愈合,无需再包扎。
“都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包扎了。”站起身,他动了动手臂、手肘,确定没有任何的不适。
“是。”快速收好医药箱,快速放回壁柜里,她快速转身,走往玄关,“我回去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就睡这里吧。”
“睡这里!?”心洁一听,回头,掹摇头,“不、不必这么麻烦的,我搭公车回去就可以了!”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公车让你搭?”
“这……”看一眼墙上的钟,她咬了下唇。最后一班公车是早就开走了。
“如果你不想住下,我开车送你回去。”他退让一步。
“送我回去!?”她猛摇头,“这样太麻烦你了,真的不用,谢谢!”
“你!?”不陌生的拒绝,破坏他的心情,令他脸色微变。
以往总是女人软声嗲求、找尽各种理由、借口要他送她们回去,但总被他的冷颜酷语拒绝,而今,他愿意破例接送她,她却一再找理由拒绝,教他相当的不高兴。
“为什么不让我接送?”他冷下脸。
“我——”意外的问题,教她柔颜怔愣。
“说。”
“我、我怕你嫌我麻烦。”咬着唇,她低下头。她不想被他讨厌。
“就这样?”他意外,但见她点头,他唇角勾扬,“既然担心我赚你麻烦,那你就住下吧。”
“可、可是,我没有换洗衣物,而且,我……”虽然她也想留在有他的地方,但是她还是会紧张,还是想离开。
“而且什么?”他举步向她。
“而、而且……”眼见他一走动,浴袍衣襟就更为敞开,她退至墙柱,满脸通红,别过头,紧张得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你的脸怎这么红?是不是感冒、发烧了?”他蹙拧浓眉,倾身,以额碰触她的额,为她测量体温。
“我没、我没有感冒。”清楚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淡淡香皂味,她紧张地别开视线。
“没有感冒?”他怀疑。她的双颊,红得诡异,“但你发烧了。”他可以感受到她一身的热气。
“我也没发烧,是你……”忍住羞怯,她抿咬着唇,红着脸,指向他已然敞开的浴抱。
顺着她手指方向低头一看,望见自己已开至腹下的浴袍,他一愣,浓眉微拧,重新系紧腰问不知何时松开的带子,遮掩住就要昂首的。
“小女生眼睛不要乱看。”
“我、我哪有乱看!?”红着脸,她抗议,“是你自己太随便!”
“我太随便?我以为这里是我的地方。”他眸光戏谑。
“可是,我人还在这里,你怎么可以穿这样就跑出来?以、以前,你都还会换上家居服!”
看着她绯红的粉颊,他薄唇一扬,故意往她再靠近一步。
“家居服?”勾抬她的下颔,他噙笑俯看神色紧张的她,“你是不是忘了这儿是我的‘私人’住所了,嗯?”他刻意强调私人二字。
“我、我——”那一再朝她袭来的男性气息,教她呼吸急促。
“既然这里是我的私人住所,那,就算我想全身,也该有绝对的自由,你说是吧?”存心逗弄她,他低下头,轻咬她柔润的唇瓣。
“你……”怔看突然俯下的酷颜,感受到他唇齿的亲昵舔咬,她续加快,双颊蓦红,紧张得无法呼吸。
他无意欺负她,只想借由逗弄她,来梢梢平息他对她的。
可,那萦绕于他鼻间的幽淡清香,却令他情不自禁加深对她的吻,也情不自禁地轻抚她纤细曲线。
“推开我。”他沉声沙哑。他不想欺负她,想给她选择。
“我……我……”她双颊绯红,黑瞳迷乱。她想听从命令,想推开紧贴着她的他,想摆脱他胯间硬物对她煽情的顶碰。
可,望进他深邃如潭的眼,她似被下了咒,全身发软无力,只能攀附着他强健靛格站立。
“如果推不开我,那……今晚留下,为我。”将她压靠向墙柱,轻抚她娇柔身躯,他低声诱哄。
“我……”她懂他的意思,他要她。她知道若自己够聪明,够理智,就该摇头拒绝,但,她不想拒绝他,她只想问他——
“你喜欢我吗?”
“喜欢。”凝进她清亮的瞳,他轻吻她的唇,微笑低语。
“你不考虑一下吗!?”毫不考虑的回应,教她黑瞳晶亮闪烁。
“喜欢你,不必考虑。”
“你——”看着他沉黑的眼,她心悸不已。
他是认真的,他不是在开她玩笑,更不是在敷衍她。
“我以为你早知道。”
“我……你又没说过,我哪里知道。”她眸光羞涩,娇嗔抗议。
“那现在知道了?”
“嗯。”她嘴角紧抿,笑颜羞甜。
“那给我吗?”
“我……”凝眼望进他黑沉的眸,她唇角绽出一抹羞甜,垂下绯红雪颜,任他抱她上楼,他宽大的卧室,带她上床,仰躺在他身下……
第7章(1)
愉快又契合的亲密关系,让宫权与心洁的情感迅速加温,转眼间,已到了六月初夏。
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庞宫权酷颜,一边看着腕表时间,一边手执话筒与东方集团航空部总裁,就合作案讨论会面日期。
“没问题,那决定那天。”
“是吗?无所谓,事前再确认一次就行了。”
“……”
“嗯,有问题再联络,再见。”
结束与东方集团总裁的通话,庞宫权挂上话筒,立即按下秘书的分机。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秘书手拿记事本推门——
“总裁。”
“下个月二十九号晚上,我跟东方集团有约,替我把时间空下来。”
“是。”秘书快速记下。
“还有,把这几份急件送出去。”他指向左侧几份文件,再递出一份企画书,“顺便把这份企画书退给张经理,请他就第三项重点再加强补述。”
“是。”接过被退的企画书,秘书抱起几份已批过的急件,看一眼已指向十一点的挂钟,“总裁,请问你今天中午想吃些什么?”
“不必,我出去吃。”结束手中工作,他站起身,绕出办公桌,自秘书面前大步行过。
“你要出去吃?”秘书一听,呆住。
“嗯。”想了下,他酷声交代,“还有,下午我会晚点进来。”
“还、还要晚点进来?”秘书这下子看起来是更呆了。
跟着近来行为异常的主子走出总裁室,秘书一脸呆样地傻看着正朝专用电梯大步行去的他。
她是走错办公室,还是又认错上司了?否则,为什么自上任以来,就一直都在办公室吃速食当中餐,也从不迟到早退的顶头上司,这阵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早退、晚到,今天还说要出去吃中餐
“喂,你在看什么?”被派往印尼公司,刚好回台北开会的李正杰,跟着她往专用电梯方向看去。
“奇迹。”秘书认真道。突然,她转头瞪看前阵子,被一纸外派令,调往印尼的李正杰。
“你不是应该在印尼吗?怎么回来了?”
“我不可以回来吗!?”正杰一听,忿忿不平的瞪了她一眼。
他也不过就那天多问了几句,有关未来总裁夫人的事情而已,隔天居然就收到主子的外派令,命他即刻前往印尼办事处报到
天知道印尼何时还会再发生恐怖攻击、爆炸事件,主子把他调去那里,岂不就是摆明了要他死吗
亏他之前还认为自己跟对了主子,直夸自家主子比较君子,没想到,才隔天就中招……
哼,他们三兄弟果然都不是好人,心肠一个比一个坏
“应该是不可以。”秘书善意提醒道,“那天总裁不是说了,除非他允许,否则,就算印尼发生战争、政府要撤侨,也不准你擅离职守的吗?”
“你!?”李正杰气得死瞪秘书好几眼,“我是经过总裁特别允许,代表办事处回来开亚洲经贸会议,才顺便上来看看的!”
“啊,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想起亚洲经贸会议的事,秘书笑得好尴尬,连忙转话题,“对了,我跟你说,刚刚总裁说要出去用餐。”
李正杰一听,先愣住,后大笑。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家主子一向工作至上,只要没有外出行程,就一定会留在办公室,充分运用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说他会出去用餐、吃饭?哈!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可是,他真的出去了!”秘书郑重强调。
“真的,我发誓!”
“没带公文?”探看无人的总裁室,他皱眉问。
“没带。”
“那应该是回庞家大宅陪老夫人吃饭。”
“不可能,老夫人还在国外玩,下个月才回来。”
“那一定是你认错人,刚才在总裁办公室的是执行长。”因为他们伟大的执行长,最喜欢在中午时候,找人一块吃饭谈是非了。
“这样吗?那总裁人呢?”
“总裁?总裁在副总裁办公室。”
“咦?”
“他在副总裁办公室吃三明治。”他说得很肯定,“他们三人里,就总裁最会吃那种简单速食。”
“嗯,那应该是了。”秘书点点头,认同他的推理,“副总裁是美食主义者,正餐从来不吃那种速食,只有总裁才会随便吃。”
“没错,就是这样!”李正杰肯定道。
哼,虽然他们老被那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搞混,还经常认错人,但是他们三兄弟的喜好、兴趣,他们早就摸清了。
“咦?那副总裁人呢?”秘书突然想到。
“他……”李正杰还来不及回话,一声低沉嗓音已自两人后方传来。
“找我做什么?”
两人闻声,表情一愣,缓缓转身,傻眼看着一脸嫌恶,却忍耐吃着手中总汇三明治的酷男。
他是副总裁?那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奇迹,到底是总裁?还是执行长
互看一眼,两人无力地垮下肩。
又猜错了,唉。
六月,凤凰花开,骊歌初唱。
今天是T专的毕业典礼,经过冗长的师长及各界代表致词,今年的典礼比预定时间晚了十分钟结束。
当司仪喊礼成的那一刻,一群毕业生已迫不及待冲出礼堂,涌向校门。
顿时,安静的校园,变得喧嚣热闹。一会,校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身穿全套名牌西服,身倚黑色跑车,庞宫权抽着烟,仰望清蓝天空的酷冷姿态,擒住四周年轻学子的视线。
然,略过一道道因认出他的身分,而不断发出尖叫与惊呼,以及不断投射而来的欣羡与爱慕眼光,庞宫权调移视线,直视校门口,等着她的出现。
终于,他看见她了!站挺身子,勾起微笑,他等着她到来。
谢绝同学庆祝毕业的聚餐邀约,一走出校门,就看见站立于不远处的宫权,韩心洁黑瞳倏亮,蓦绽灿烂笑颜,一脸惊喜,朝他飞奔而去
“你怎么来了!?”
张开双臂拥进飞扑而来的纤细身子,他薄唇缓勾,眸光噙笑。
“你的毕业典礼,我当然得来。”抬手撩过她风扬的发,他拿出身上白帕,拭去她鼻尖沁出的薄汗,低声沉笑。
“可是,你工作一直很忙……”在一起多时,她感受到他的肩膀上,有着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
突然,他拉开后座车门,取出一大东包装精美的百合玫瑰花束,递到她面一刚。
“送你。”他笑看她蓦张的瞳。
“你!?”捧过大花束,她埋首花中,抿咬着唇,忍住感动想哭的心。
不是没收过他人送的花,可,从没一个男人送的花,能够使她如此感动。
他工作繁重、日理万机,是个几乎没有私人休闲时间、高高在上的大男人,但为了她,他可以把他一向重视的工作,摆到一边去,总是花尽心思宠她、疼她……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快乐。
“怎么了?”勾起她的下颔,凝看她泛染水光的瞳,他勾唇淡笑,俯身轻吻她的唇。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就是想宠你、疼你。”他淡眸噙笑。
“你……讨厌,你害我快哭了……”紧抿着唇,她泪眼蒙蒙。
“真是傻瓜,这样也哭?”轻拥过她,他眸光温柔地摇摇头,大手轻拍着她的背脊,顺着她的发,任她在他怀里发泄哭泣。
他只喜欢她的笑,从不喜欢她的泪,但,若她真想哭,那么,他会提供自己的胸膛,让她一次哭个够……
自有心洁的陪伴后,庞宫权不再把工作当成唯一的生活重心,也不再加班到半夜才上楼休息。
现在,只要一到心洁下班时间,他就会放下工作,上楼陪她看电视、听音乐或看书。
因此,当他必须到日本参加一场商务研讨会议,顺道展开为期十五天的亚洲商务之旅时,他的情绪变得异常烦躁。
步出日本东京会议中心,庞宫权沉着一张酷颜,步向前方宾士房车。
“总裁,接下来有三个小时的空档,是不是直接回饭店休息?”已被调回台北公司,随行在侧的正杰,翻看手中记事本。
“三个小时的空档?”他皱眉。
“是的,下一个行程,是晚上井上集团老总裁的生日晚宴。”
“这样吗?”他拧眉沉思,问道,“上野公司是不是在这附近?”
李正杰愣了下。“是的,不过,我们预定明天上午才会……”
“不必等到明天。”宫权抬手制止他未完的话,“现在有时间,就现在过去,你马上通知上野先生。”
“是。”李正杰连忙修正记事本上的行程表。
“拿来我看看。”坐进房车里,庞宫权拿过他的记事本。
第7章(2)
翻了几页,他发现在这十五天行程中,扣除搭机及转机时间,有不少两小时以上的空档。
“空档时间不要超过一小时。”翻看记事本,他突然道,“对了,把明天下午的北海道之行,挪到上午空出的时间。”
“总裁?”
“这样后天下午可以离开日本,飞到韩国首尔参加中韩商协会议。”
“但是临时改变行程,我怕机位会有问题……”被他冷眼一瞥,李正杰连忙改口,“呃,不过,你放心,这问题绝对是可以克服的。”
“嗯。”宫权满意点头,拿出钢笔,自排行程,“我想在韩国的两天,行程也可以调一下,星期五可以到北京分公司,晚上就直飞上海……”
“啊?”
“就这样决定。”收起钢笔,他将记事本递还李正杰,交代道:“其他跟当地分公司执行长会面的时间,就由你重新安排。”
“重新安排?”看着原预计半个月的行程,硬是被主子缩短成十天,正杰看了整个傻眼。
“总裁,你是不是赶着回台北?”除了这个原因,他猜不出主子突然更改行程的原因。
看着车窗外疾速倒退的街景,遥望蓝色天际,他唇角勾扬。
没错,他是赶着回台北。因为,她就在台北等着他。
终于,硬被缩成十天的行程,终于结束,庞宫权立即搭车到机场,想搭最近一班飞机飞回台北。
但,他才踏上桃园国际机场的土地,十分钟后,即因为一阵急骤胃痛而被送进台北雷法医院。
他变了。
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坐在书桌前,沉默批阅公文的宫权,心洁不禁要怀疑现在正坐在书房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宫权?还是他的兄弟之一
打从一个多月前,他自国外回来后,她就强烈感觉到他变了。
以往的他,冷静、沉稳,话虽不多,但都还会故意逗她开心,可是现在的他,心情起伏极大。
他变得相当情绪化,一下风、一下雨的,前一秒还温柔跟她说着话,下一秒钟就变了脸,赶她离开,就好像故意找她麻烦,要她生气似的。
他的改变,真的有点吓到她,教她有些难以适应,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是,这应该是因为他工作压力的关系吧?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才会心情不佳,既然如此,那她当然就要能包容他的改变,因为她爱他嘛
她相信只要她继续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这段情绪低潮期,那么再大的问题,都会自动消失,他就会再跟以前一样疼她、宠她了……
这天假日清晨,她特地为他熬煮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香菇肉丝粥,希望能提振他近来有些差的食欲。
叩叩叩。
她轻敲门,换取他的注意。
抬起头,他面无表情看着她。
“可以吃早餐了。”
“嗯。”点了头,他继续埋首工作。
等了十五分钟,见他还是在书房里工作,心洁又来敲一次门。
这次,她把粥端来了。“先吃再工作,好不好?”
“吃不下。”不看她,继续工作。
“就吃个几口,好不好?”他的食欲太差,教她好担心,“以前你的胃口就不大,最近又变得更小了……”
一抬眼,就见到她眼底的忧心,他浓眉一蹙,放下笔。
“拿来吧。”
“嗯!”得到回应,她眼底有笑,赶紧将餐盘放到他挪出的位置上。
“我刚从锅里盛起来的,还有点烫,你慢慢吃。”
“嗯。”望她一眼,他拿起汤匙,随意吃了几口。
“你工作忙不忙?要不要聊领?”她笑着脸,望着他。
“领?”
“嗯!”她笑眯清眸,“领可以让心情变好喔。”
“这……也好,我最近心情好像真的差了点。”
“那你想聊什么?”知道他愿意聊,心洁十分开心。
“就聊聊你爸妈的事好了。”他似随门提。
“我爸妈?”她愣了下。
“你曾说过你妈妈是跟着你爸走的?”
“嗯。”她点头,“当时我也很难相信,可是,我爸的小名,就只有我们家人知道,外人根本不晓得。”
“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是很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我爸妈是一同走的,否则,他们感情那么好,不管是哪个被留下,被留下的那个,一定很伤心。”
“是吗?”她的话,令他心情更为沉重。
“嗯。如果有一天,我也碰上相同的情形,那,我也要跟他一块走。”
“不可以!”一听,他眼色骤变,厉声斥道。
“为、为什么!?”她惊声问。
“因为你现在还年轻,怎可以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是,我这辈子,就只爱他一人而已。”望着他,她红着脸。
“但也许……也许他并不爱你。”他希望能就此劝醒她。
“不可能!”心洁一听,惊声否认,紧咬着唇,她强调,“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一直很宠我、也很疼我,他对我很好、很温柔!”
“也许他只是拿你当妹妹看待。”
“妹妹?不,我不相信!”莫名的恐惧感,教她不想再隐藏自己对他的爱意,“我说的人是你,我爱的人也是你,你知道吧?”
“这——”他酷颜僵凝,双拳紧握。他怎会不知道她爱他?他一直都知道,因为他也同样的爱她,只是……紧抿薄唇,他沉默。
“我爱你,那你呢?”她眼眶湿润,“你一点都不爱我吗?还是,你真的就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
“我——”
“那一天,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望着他沉默容颜,她泪光闪闪。
“我现在不想谈那些,出去。”
“宫权!?”
“我叫你出去!”啪地一声,他脸色难看,拍桌站起。
“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就算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有一点喜欢我,那就够了,我不贪心的!”
不信付出许久的感情,到最后仍是一场空,她卑微要自己后退、后退、再后退,只求能保有他最初的喜欢。
“你想知道答案,也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不!”她惊急上前,捣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拜托你不要现在就回答我,至少你先考虑个一天、不,七天,就七天好吗!?”
“你到底想怎样!?”
“我……”眨去瞳中泪,她抿咬着唇,“如果你在考虑七天后,还是不喜欢我,那……我不会再缠你的。”
“你!?”
“就七天,七天就好!”怕他会一口就说出她不想听的答案,她餐盘端了就奔出书房。
但,只离开书房还不够,她一路跑回租屋处,想给彼此一个冷静的空间。
只是,才回到租屋处,一进门,她就扑进房间放声大哭。
她怪自己话太多,怪自己不该在那个时间逼他要答案。
怪她、一切都怪她!是她不好,领就领,为什么要聊到那么又讨人厌的话题……都怪她不好
第8章(1)
独自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面对落地窗,庞宫权神色抑郁,冷眼凝看底下一片灯海。
回过头,他看着办公桌上,几份由各大医院快递寄来的检验报告。
他希望那些检验报告,只是一场恶作剧,其实,他身强体壮,其实,他没病,更没有罹患检验报告上指称的——胃癌。
但,一间医院检验可能有错,十间呢?难道这十间都错了?甚至,就连上星期他到美国所做的检查,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的确是病了。
医师说他可能只有五年的生命,但只要他配合治疗,要活下去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在医学发达,今天是癌症,并不表示永远都是不治之症。
像过去被认为是绝症的血癌、心脏病,到了如今,不都有办法能治好
虽然,还是有失败的机率,但,至少成功机率大大提升了,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也需要跟上帝抢时间。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他是不该畏惧死亡。
只是,倘若失去他的,只有母亲与家人,那,他应能平静接受,毕竟他还有两个同胞弟弟,可以代他尽孝道。
但,心洁呢?失去了他,她……怎么办?想起那天她在书房说的话,他是既喜又忧也不舍。
如果可以,那时候若到了,他也想带她一起走,但是……她是那样的年轻、那样叼美,他甚至没给她任何的名分,那,他凭什么这样残忍地就带走她年轻的生命
难道真要他现在为了结束她的生命,而给她一个名分
若真能这样做,他愿意,但这样做,对她公平吗
当年,她爸妈留下了她,而今,他却要结束她的生命
如果他不要这样爱她、疼她、宠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狠下心,带她到另一个世界作伴。
可,他爱她,且爱得无法自拔,那,他就算再狠、再无情,他也不愿结束她的生命。
他爱她,他只希望在失去他之后,她还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还能再笑得那样清甜美丽。
只是现在,他该怎么做?该怎么为她安排一切?又该怎么让她在失去他之后,还能继续活出她灿烂的生命
靠向身后椅背,宫权抬手抹过疲累酷颜,吐出一声长息……www.23yanqing.com
对她,他必须有所安排,也必须为她铺设好一切后路与未来。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面对家人,与家人取得共识,并要求家人在未来他不在的日子里,当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为他,扶她一把。
隔天晚上,庞宫权立即约了宫势及宫衡,一起回庞家大宅。
“老大!?”
没料到宫权三兄弟会突然回家,接到管家通知的庞母,一脸欢喜冲出房间、冲下楼,紧紧抱住高出自己快两个头的儿子。
“妈。”紧紧拥抱,令他微笑。
“阿势!?”看到老二也回家,庞母冲上去也给一个大拥抱,免得有人说她是偏心妈妈。
“阿衡!?”再转头,看见一旁的老三宫衡,庞母可乐翻了。
一手挽一个,她极度崇拜地望着前面那个牵不到手的老大。
嘿,只有他们家老大,才有这个能耐可以临时约到阿势跟阿衡回家,否则,她若想同时见到他们三个,可得一个月前先预约呢
“老大,你们三个今天怎么有空一起回来!?”庞母笑眯了眼。
“这……有件事我必须亲自告诉你。”他心情沉下,望向身后两个脸色同样难看的弟弟,淡淡一笑。
“真的吗!?你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呜,他们家最了不起、最厉害的老大,竟然有事情要跟她这个老妈子讨论,呜,好感动。
“是的。”他点头,“我们先用晚餐,等会再到书房谈。”
“好好好!”庞母泪光闪闪。呜,老大不仅要跟她一块吃晚餐,餐后还要跟她谈大事,她这个妈当的真有价值。
不过——她一记白眼瞪向身边两个脸色难看,活像要给她上香的儿子。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是要你们回家来吃饭,又不是要你们回来奔丧,干嘛给我看那么难看的脸啊!?”
“妈!?”宫衡脸色一变,“你到底会不会讲话!?”
“你、你凶什么凶!?”突然被骂,庞母吓得赶紧躲至宫权身后,免得被小儿子骂着玩,“你要是敢再凶我,我就叫老大K死你!”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少根筋!?”老二宫权也火了。
“你才少根筋啦,死孩子!”庞母没好气,狠瞪宫势一眼,“我是你娘耶!”居然说她少根筋,到底谁才少根筋啊
“妈,算了。”庞宫权一出声,三人立即安静,“你们两个也一样,冷静点,跟妈说话别那么冲。”
“遇到这种事情,谁能冷静!?”宫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绝对不相信,这件事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相信我,我比你们更不愿相信。”看着已然知情的两个弟弟,他颓然一笑,“好了,别在这里谈,我希望这件事能保密,不要传出去。”
看着脸色同样沉重的三人,庞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大,到底是什么事?”
“这……”望着仍不知情的母亲,他淡抿薄唇,摇头,不想太早伤她老人家的心,“我们先吃饭,等一下再进书房说吧。”
七天的约定,到了。
清晨,北市一处旧社区公园的正门前,停了一部宾士黑色跑车。
喀,驾驶座车门,应声而开。
身穿全套名牌休闲服,庞宫权点燃一根烟,跨出车外,合上车门,踩着稳健步伐,步向前方一栋五层楼旧公寓。
走过与他擦肩而过的运动男女,越过外人仰慕与好奇的目光,他来到旧公寓的紧闭大门前,按下五楼电铃——
铃。
“请问哪位?”那是他失去七天的清甜嗓音。
“我。”
“宫权!?”那是一声惊喜。
当地一声,公寓大门开敔。
走进公寓,关上门,他抽着烟,循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
喀、喀,他听到楼上打开木门跟铁门的声音。
来到五楼,看着门里黑瞳晶亮、颊色绯红的她,他勾起一抹淡笑。
“早。”他沉声问候。
“早、早!”望着噙笑酷颜,她轻抿笑唇,羞涩以对。
一切都没事了,对吧?卸下多日的紧张情绪,她笑颜逐开。
“我才正要过去找你呢。”她语调轻扬,嗓音娇甜,似一首风中曲子。
“是吗?”看着站立在阳台,眸光羞喜,笑迎晨曦的她,他微笑进门。
走近她,他舒展浓眉,唇角淡扬,扬手顺过她迎风拂颊的长发。
“你这么早来,吃早餐了吗?”她问。
“喝了杯咖啡。”
“你会胃痛,怎还拿咖啡当早餐?”她懊恼,“早知道我就把你那些咖啡全部泡光光。”
“现在才想到,太慢了。”
“没关系,等一下过去,我就把它们全部清掉,很快的。”她笑眯眸。
他笑而不语。
“你有赶时间要去哪里吗?”
“没有,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那你先进来客厅坐一下。”关上木门及铁门,她说着。
随她踏进窄小但整洁明亮的客厅,他环看四周一圈,即随她往后走去。
走进厨房,她打开冰箱,发现他跟进来。
“你先到客厅坐一下,我动作很快的。”她想替他做早点。
但是,看着冰箱里少得可怜的食材,她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在他那里冰箱一打开,是满满的高档、奢华食材,想吃什么自己拿。可,在她这里什么也没有,那她要怎么替他做早点?她自己一人可以随便吃,冲杯牛就行了,但是他……咬着唇,她面色羞愧。
“你还没吃?”看着她已经算空了的冰箱,他拧眉。他不知道她生活得如此清苦。
“我吃了,可是你……”一转头,看见前面饭桌上,还有半条白吐司,她眼睛一亮,嘴角一扬,连忙取出冰箱里,仅剩的几样食材与牛。
“你还没吃啊。”
“你——”他眸光一愣。她要为他做早餐
“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回眸,她漾着笑颜,一边说话,一边打开瓦斯热锅,一边还把牛放进电锅里温热。
“对了,你的胃不好,三餐更要定时定量,咖啡就不要再喝了。”见锅底已热,她将两片薄肉刷上自制酱汁,放进锅里煎。
“我习惯喝咖啡,比较不麻烦。”找来了一张餐椅坐下,看着为他忙碌的小小身影,一抹淡笑扬上他的唇角。
“喝牛也不麻烦,而且还比较营养。”闻到烤肉香,她翻面再烤,并从桌上抓来三片吐司,丢下烘烤,趁空清洗蕃茄再切片备用。
顿时,烤肉与吐司香气四溢,引发他从未有过的食欲。
“还要很久吗?”他饿了。走至她身后,他看着锅里属于白己的早餐。
“就快好了。”盛起吐司,她回眸笑,再煎了一个荷包蛋。
一会,一份三明治与一杯温牛,为他端上了桌。
“可以了。”带着羞甜笑意,心洁将香酥诱人的三明治,推送到他面前,“吃吧,冷了味道就会比较差。”
看着转身清洗、收拾小流理台的她,宫权拉开餐椅,坐下,拿起盘里的三明治,才张口咬下,香嫩甘甜的肉汁,已冲入他口中,教他眉眼顿扬。
多年来,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他经常是以速食裹腹,不知道吃过多少配料丰富的三明治汉堡,但,从未吃过如此鲜甜美味的三明治。
咀嚼着口中食物,看着正快速清理厨房的她,他眼中笑意更浓了,可,一丝教人难以察觉的幽抑,正在他眼底缓缓扩散。
一回眸,就对上宫权噙笑的眼,心洁心口一跳,颊色蓦红,急忙转身故作忙碌地冲洗锅子。
一切应该是真的没事了,否则,他不会这样什么都不说的。
这样,真的是太好了。再一次吐出一口长气,她笑抿唇角。
她发誓,以后,她再也不会像那天那样多话,也不会再贪心,更不会再妄想要听他说一个爱字。
现在,她只要能再留在他身边,再陪在他身边,他爱不爱她,或喜不喜欢她,都已经没关系了。
对,就是这样。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想着他眼底的笑,她红菱似的唇角,悄悄勾起一抹羞甜娇笑。
没事了,总算没事了。
虽然……虽然,这样的结果,令她失望、伤心、难过,但,至少她还能留在他身边。总比失去全部的他,要来得好,是吧
想起将永远得不到他爱的回应,心洁甜颜淡去,眸光幽幽。
突地,他的手圈上她的腰。收好流理台,她蓦绽笑颜,回眸望他。
然,还没开口,他已经扳过她的颊,俯身吻上她的唇。
“你——”瞠大羞瞳,她双颊泛红。
“我想……爱你,现在。”撩起她及膝裙摆,他伸手探入她腿间,以吻就唇地说着。
“你……嗯!”她还未开口,就因他突然侵入的指而紧咬住唇。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宫权一把将她旋抱上餐桌,迫她仰躺而下。
“宫权!?”愕张清瞳,她惊眼望他。
他太过强硬而不容拒绝的索求,教她感到不安,而想推开身上的他。
“不准拒绝我。”
“我——”无法拒绝他的强势,无法推开执意要她的他,她只能无力地攀附住他,任由他摆布。
第8章(2)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
从清晨到深夜,这一天,他们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
心洁被他几近疯狂,与好似没有明天的绝望求爱方式吓到,但,知道他是这样的想要自己,她又感到心满意足。
在庞宫权一次次异常的激狂求欢下,再也无力承受的心洁,沉沉睡去。
可,睡不到一个小时,她又被他狂摆腰臀的冲剌,弄得清醒过来。
“嗯!”幽幽醒来的她,全身绯红,模样慵懒而诱人。
张开迷蒙的双眸,她似望见上方的他,眼底有着无言的绝望。
蓦眨眼,再看他,她只看见他眼底的柔情。
原来是她看错了。紧搂着他的颈,她闭眸,咬唇,承受他一次又一次好似永远也停不了的索求。
终于,在他一声沉重低吼下,所有骤间停下,在她颈间烙下一朵印记,他翻下她嫣红的身子,将她轻拥入怀。
偎靠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她双颊酡红,拾眸凝看闭眼休息的他。
他似有心事,但他若不说,她不会问的,她绝不会再多话。
拂过散乱的发,偎着他温暖的胸怀,再呼吸着有他阳刚气息的空气,心洁眸光含笑,柔唇轻扬。
她以为只要她不贪心,不强求,这就会是她永远的幸福与快乐,可——
“我们分手吧。”
心洁眸光一闪,缓拾眸,凝进他黑沉的眼。
刚刚,他有说过话吗
“就到今天为止。”
他在说什么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望一眼神情呆滞的她,庞宫权狠心下,别过头,起身。
见他起身,她也跟着坐起身。揪住被单,遮去身前的白皙,她望着他健壮的身子,眨了眨眸。
她是不是在作恶梦?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的心似空了,无法思考。
不看她茫然无神的眼,庞宫权酷着脸,冷着心,倾身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走出房间,进浴室。
听着他旋开水龙头淋浴的声音,也听着他关上水龙头,穿上衣物,走出浴室的声音,然后,望着就站在房门口的无情颜容,她的心,开始崩裂。
“你……你刚说什么?”眨动黑瞳,她嗓音微颤。
“你听见了。”拿起被他丢于一旁的洋装,他套上她的身子。
“为、为什么?”紧咬着唇,她张大黑瞳,强忍泪水。
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要跟她分手?她眼眶酸涩、鼻尖缓缓泛红。
“很抱歉。”别过头,他说着冷漠的谎言,“我从没爱过你。”
蓦地,她心口一痛。
他从没爱过她?紧闭双眸,她紧抿唇,平抚心中的痛。
深呼吸,张眸,她凝眸望他,嘴角轻颤,微笑。
“没、没关系,不爱……不爱我,真的……真的没关系。”带着凄然的微笑,她下了床,行至他面前,伸出手,挽住他,望着他。
“只要……只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我,就够了,真的。”眨去瞳中泪,挽着他的臂,她红着眼眶,看着他。
“你……”望着她泛着泪光,红红的眼睛,他的心,痛了,可,为了她好,他不能心软。
“但是现在,我连喜欢你都……都困难。”他嗓音干哑,“刚才我已经试过了。”
闻言,心洁全身一僵,倏仰苍白雪颜,凝他。
他试过了?“难道……刚、刚才的一切……”
“我想知道,如果不能爱你,那我是不是会因为喜欢你的身子,而舍不得离开你,若是的话,那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但是,很抱歉。”他摇头。
“抱歉?你……”
“对我来说,你只比其他女人年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同。”低敛眼眸,遮去眼底的不舍,他说着伤人的谎言。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惊瞠泪瞳,神情震颤,不敢相信。
如果已经不喜欢了,那、那他怎还能一次又一次地要着她、宠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撼动她的心魂,索求她的
“你忘了吗?是你那天要我确定心意后,再给你答案,那如果不试,我又怎能确定一切?”
“所以,你就试了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摇着头,她泪光闪烁,全身。
天!她到底是爱上了怎样的一个男人
“好了,别一副我负了你似的。”狠着心,他面无表情,拿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我想刚才我们还是算两情相悦,我相信你也一定享受到快感了,不是吗?”抽一口烟,他吐着伤人的字眼。
“你、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张大泪瞳,紧揪住衣襟,说不出话的她,脸上血色疾褪而去,只余凄然的苍白。
“我过分?我只是应你的要求,做个彻底试验而已,哪里过分了?”
“你!?”
“我今天来,就是要把一切说清楚,与其日后让你哭哭啼啼纠缠我,那还不如现在大家好聚好散。”
“你!?”
“还有——”不想再多说,他拿出早备好的支票,放到床头柜上,想速战速决,“这是五千万的支票,存入任何一间银行,都可以兑现。”
“五千万?”
“就当是这段时间,你陪我的代价。”不看她悲痛的眸,他薄唇一勾,低笑,“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上酒店找女人,也得花钱,更何况我们还曾有过一段甜蜜、愉快的日子,不是吗?”
“你——”
“五千万的身价,算高了。”他唇角讽扬,“别太贪心。”
轻佻的语气,冷酷的眼神,讥讽的言语……他让她的心,彻底,寒了。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自己在他心中是处于什么地位,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鄙视她、看待她
紧握十指,她紧咬红唇。
“五千万,不够!”她强忍心痛,傲扬雪颜。
他微愣住,继而回神。
“你可以开个价。”一丝笑意在他唇际,“除了现金,我可以再给你几栋房子,几部车子,还有庞世企业旗下公司的股份,这样够吗?”
有了明正言顺的理由,他可以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全数转给她。
“我身价极高,你付不起,现在,你可以走了。”她无法再面对既无情又陌生的他。
“你、你就一定要这么笨吗!?”宫权一听,怒颜气吼。
“没拿你的钱,就是笨吗?”
“这是补偿,不拿的人就是笨、就是蠢!”抬手耙过一头湿乱的发,他藏住眸底的悲伤,厉声道。
“那就笨,我无所谓。”她早已没了一切,就只有一点人格跟自尊,她不想再把那些也赔进他手里。
“你放心吧,就算没收下你的分手费,我也不会再去纠缠你!”
“你——”意外激起她倔傲的性子,他紧握双拳,转言劝道,“至少把它留在身边,万一有什么急用,也还可以应急。”
有了这笔钱,她的生活可以变得很轻松,而不需再如此辛苦过日子。
“你不是还欠林家父子两百多万?这些钱,你正好可以拿去……”他都替她设想好了。
“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不必你操心!”她拒绝他的施舍。
“你不要跟我耍小性子!”见她屡劝不听,他动怒,“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那又怎样!?我宁愿去当乞丐,也不要拿你一分二毫!”她愤声道。
“你!?”见她屡劝不听,他动怒,可见到她眼角泪光,他顿而沉默。
“你以为那些钱,又能补偿我什么!?”她冷笑。
“这——”
“你用钱来补偿我,就是想让自己觉得对我没有任何亏欠,是吗?”
他沉默。
“那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拿你的钱,我就是要你一辈子良心不安,要你永远记住今天,你是怎么伤害我、是怎么作践我的感情!”紧握十指,她张着泛红的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他想再劝她,但他也清楚除非等她冷静,否则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只会激起她潜藏心中的叛逆与倔傲因子。
“你好好休息,等醒来后,冷静一点,再好好想一想。”
望她一眼,他沉默走过客厅,步出铁门,转身,他看见门里的她,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她没有她自己所想像的那样坚强,她,只是伪装不在乎。只是事已至此,他无法改变,只愿时间能抚平今晚他带给她的伤痛。
对上她噙泪的眸,一道水雾划过他的眼。
“或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离开这里,去一个较远的地方……”敛去眼底的不适,他薄唇勾扬,提前向她告别,“就先跟你说……再见了。”
他以为她会道再见,但,喀一声,她冷静关上铁门、合上木门,隔去他高大的身影,拒绝道再见。
十天后,他的律师登门拜访,带来数亿资产让渡契约,但被阻于门外。
律师天天上门,天天被拒,宫权想再找她谈,但她拒不见面。
两个月后,一支手机、一张门禁附卡,以及一张五千万的支票,被放置在他的书房里。
当夜,他上门找她,才发现……
她,走了。
第9章(1)
四年后。
十月,南部正午烈阳,泄下一地金色光芒,映亮高雄新兴大道。
一部代表尊贵身分与地位,前有飞天女神徽饰的劳斯莱斯房车,驶出高雄撒皇饭店贵宾专用停车场,平稳行驶在乎坦的车道上。
阻隔窗外的喧嚣噪音,司机在注意路况之际,不时透过后视镜,关注位于后座的主子状况。
男人双颊削瘦、酷颜冷俊,一身名家西服衬出他尊贵气质,此刻,他似无温度的冷淡黑眸,正专注看着手中计画书。
合上与商大集团合作开发的度假村计画书,庞宫权神色疲倦,抬手揉拧眉心。
“总裁,你没事吧?”随行南下办事的李正杰,一脸忧心望着他。
“没事。”扬手,他闭眼休息。
突然,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一阵手机弦乐响——
透过蓝芽耳机,听到台北秘书的声音,他坐挺身子,点燃一根烟。
“什么事?”
“你要的美国公司帐目资料,已经寄到了。”
“先放到我桌上。”降下车窗,他吹着午后微风,抽着烟。
“是。”秘书继续道,“还有,刚才惠盛的张董事长来电,他想跟你谈今年合作契约的利润分配比例。”
“去年不是才替他们调高比例?”抽一口烟,他暗沉眸光,瞬间冷下。
“是,但他希望今年可以再谈,我听他口气相当坚持。”秘书小心道。
“是吗?”他冷唇一勾,眸光深不可测。
“总裁?”
“你告诉他,今年合作案我将重新考虑,签约的事暂缓。”他果断道。
“是。”秘书恭敬应声。她知道惠盛已经被判出局。
“还有,通知王经理另寻合作公司,另外,请李经理重新评估……”吐出一道白雾,他望向窗外。
房车转进右侧大道,遇上红灯,正杰提醒司机小心煞车,就怕惊扰近来健康状况不佳的主子。
交代完待办事项,结束与秘书的通话,庞宫权回头看向李正杰。
“回台北后,你……”
突然,一道呼唤声,自车窗外传人——
“韩心洁,等等!”
韩心洁!?心洁!?听闻呼喊声,庞宫权心口顿地一震,疾望窗外,搜寻目标。
四年了,他找了她四年,可,次次扑空,那这次……
“总裁,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李正杰看起来相当紧张。
他从未见过这个韩心洁,但是直到今天,他仍忘不了四年前,他家主子为了寻找这个名字的主人,几乎疯狂的模样。
为了找回突然失去踪影的她,他发了狂似的找遍大台北每个角落,焦虑的心情,加上体力的透支与激动的情绪,令他四度病情急遽加重,住进加护病房,甚至,还被开出三张病危通知。
想当时,若非老夫人、副总裁、执行长还有他,四次在他的病床前,谎称已经找到她,将他从鬼门关骗回来,恐怕他家主子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只是现在,他担心同样的情形,会再发生一次。
万一,旧事再重演,他家主子再病倒一次,那这次,他们不知道还能找谁来斩鸡头、发毒誓,再把已进鬼门关的主子,再骗回来一次。
“这次,一定是她!”紧握双拳,他酷颜。
没道理在他找了她四年之后,还次次扑空,次次绝望。
苍天总该成全他一次,让他得以再见她一面啊
“是她,一定要是她!”他的时间已经不多,这个秋天过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明年的秋天……
“总裁,你不要激动,总有一天,韩小姐一定会见你!”看他情绪起伏渐大,正杰一边急将房车停往路边,一边忙出声劝道。
“不见我,没关系,但,至少让我知道她人在哪里,让我知道她平安无事,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紧抿薄唇,眼眶酸涩。
不管当年,她是为了什么理由离开,他都要尽快找到她
只是,在哪里?她究竟在哪里?她——
霍地,他全身一震,心狂喜,激动紧盯前方那纤细身影。
是她!她,就在哪里
看着就近在眼前的爱人,看着褪去青涩,而增添一丝柔媚姿态的她,庞宫权双拳紧握,全身不住地。
他终于找到她了
听闻呼唤,身穿素色无袖及膝洋装的心洁,扬手拂去风扬发丝,旋身回视追出公司、笑容可掬,追了她多年的……张家君。
“总经理?”褪去青涩的学生气息,素颜白净的她,有如破蛹的蝶,蜕变得清丽妩媚,沉静而优雅。
“才十一点四十分你就考完了?你不会是故意交白卷吧?”今天是张氏企业针对内部职员外语能力,所举办的评定升等测试,成绩若佳,不仅可加薪,还可以请调美国分公司。
“不会。”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她淡笑摇头。很意外,当年她离开台北后,竟会在高雄遇见正好回高雄公司工作的张家君。
“那就好。”他笑容温柔,有意对她展现男性魅力,“对了,听说你今年还是不请调国外,是不是?”
“是,暂时不考虑。”她笑容淡去。
“我认为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请调成功,不仅薪水会多出三倍,一切食宿也都由公司负责,真的很方便。”
“……”
“还有,你的英文好,到国外也不会有沟通上的问题。”
“……”
“就算人生地不熟也没关系,有我当你的靠山,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总经理。”
“是!”听见美女呼唤,他立正站好。
“我不会跟你交往。”一桶冷水泼过去。
“啊?”好失望。
“请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唉。”追了五年多还这样,好郁卒。
“我很感激你看得起我,也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真的不适合你。”这几年来,她总是这样明白拒绝所有想追求她的人。
“可是,我觉得你很适合啊。”就是因为适合,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会不顾面子的追着她跑,还打死不退,甚至利用关系把她调到自己身边。
“总经理——”
“你要知道,在公司里,你是找不到一个比我条件更好的男人了!”他吊件可是一级棒的,“放弃我,绝对是你的损失!”
“是,我知道,你温柔风趣、多情博爱,是企业小开,身价上亿,是很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考虑一下吧。”他露出招牌笑容。
“总经理,我已经不是少女了,而且,我也不想谈感情。”
“是因为四年前的事吗?”他小薪问。
“这——”心洁闻言,雪颜微变。
“其实,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不要一直记在心中,你应该要试着忘记过去,看向未来,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蓦地,她嘴角一扬,轻声笑。
“心洁?”她笑颜迷人,但,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笑话。
“难道你以为我拒绝你,是因为我无法忘记过去那段感情?”
“不是吗?”
“当然不是。”
“真的不是?”他怀疑。
“真的不是。”她笑着,“我拒绝你是因为早在四年前,结束那段感情之后,我就已经为自己重新找到一份新的幸福了。”
“你说真的!?”他惊讶。他竟然有情敌
“真的。”想到自己的新幸福,她眸光温柔而甜蜜,“因为有他,我今天才能过得这么快乐。”
“不会吧!?”他扼腕。真可恶,他辛苦追了五年多的小女生,到头来竟然还是别人未来的老婆
“等等!”他想到一事,怀疑自己被唬了,“你说的他,该不会就是指现在跟你同居的混小子吧?”
“就是他。”想起心中爱,她笑颜轻绽,“他,是我一辈子的爱。”
“还真的是他!”想到跟他八字不合的情敌,他气到咬牙切齿
“对不起,我该去银行找陈经理了。”见他一脸挫败,她轻笑旋身,转往不远处的商银。
才转身,她看见一部黑色豪华座车,正自她身旁稳速驶过。
转眸望去,她雪颜骤变,惊回首,愕视方才房车后座那张一闪而逝,似陌生但却又熟悉的酷冷容颜。
高雄冬天的清晨,天空淡蓝,空气清冷,柔和晨曦泄洒而下。
一如这两个月来的习惯,庞宫权总在每星期五南下高雄,然后,在星期六、日的清晨六点十分,准时坐上黑色劳斯莱斯房车,离开撒皇饭店。
寂静的街道,人车稀少,六点三十分,房车转进高雄一处住宅区。
房车未煞住,后座车窗已降下几公分,顿时,微冷冬风袭窗而人,吹乱他深色的发,露出他更为削瘦的脸庞。
寒风一止,宫权抬手耙过微乱的发,凝看对面三楼那扇紧闭的铝门。
顿时,俊冷酷颜上多时的冷漠线条,缓缓淡去,冰冷的眼,也悄悄注入一丝温暖,他静待铝门开启的那一刻。
然而,等待是心急的、是焦虑的,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屋里的人,较往日迟了几分钟出现,他的情绪已显焦躁不安。
她晚了。为何晚了
是工作太累、太倦,误了起床的时间?还是,她病了?想起近日的连续低温,藏不住的忧心,在他眼里闪动。
又或者,她发现他已经找到她,因此,她想躲、想逃,不想再见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连
只是,他已经尽量低调,也已经尽量避开她的注意,但,还是被她发现了吗?顿时,一再闯进脑海的猜疑,令宫权心情沉重,表情僵凝。
突然,喀地一声,来自三楼的一声异响,教他倏身坐挺,全身。
稳下骤然加速的续,敛下眸底异样光采,他深呼吸,转过头,沉眼凝望正步出屋子,走上阳台的心洁。
多日未见,身穿鹅黄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有着清丽五官的心洁,看来又比前次他看见她时,更为美丽、迷人。
望着思念多年,也已寻见数月的美丽红颜,他唇角淡扬,眸光泛柔。
忽然,他看见一名年约三、四岁,身穿米色毛衣长裤的小男孩,自门内钻出来,站到她的身侧。
看见小男孩,庞宫权双拳紧握,酷颜微动,眸光闪烁。
多年来,他一直不明白当年,心洁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她所熟悉的环境。
但,在发现这个小男孩后,他就明白了。
他是唯唯,是他与心洁爱的结晶,是他们共有的宝贝。
“妈咪,早安。”清亮的童音,随风飘送。
他听见了,但,她似没听见。
第9章(2)
异于往常的闲适心情,教韩心洁紧咬柔唇。
垂着颜容,她一边浇着花,一边将垂落颊际的长发,撩至耳后,露出晶莹剔透的白净素颜。
而借由撩发的动作,她见到数月来,一直在固定时刻,出现在对面楼下的劳斯莱斯房车。她知道是他,但,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以为他会直接上门,但,时间一过就是两三个月,他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坐在房车里看着她与唯唯。
她相信他应该已经知道唯唯是他的孩子,但是,他的沉默令她紧张,教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曾想半夜带着唯唯悄悄离开,但,唯唯已经长大,他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像逃难似的东躲西藏。
“妈咪,早安!”唯唯加大音量。
“啊?”一回神,看见身边的他,她眸光温柔,嘴角噙着淡淡微笑,放下浇花器,倾身为他拉整毛衣。
“唯唯早。”他是她的孩子,是苍天给她的补偿,也是她一辈子的爱。
忽地,一阵微冷晨风吹来。
“今天很冷,你别再站在这儿吹风,快进去吧。”
“妈咪也会冷……”
“妈咪浇完花就进去,听话。”不想再让唯唯在屋外吹风,心洁笑着将他往屋里推,并关上铝门。
拿起浇花器,她浇着花,突然,才刚关上的铝门,再度被打开。
唯唯再次跑上阳台,拉着她的衣角。
“怎又出来了?不是告诉你……”刚浇完花的韩心洁,微拧柳眉,转身想斥责他的不听话。
可,看见他捧在手里的大衣,她话声愣止。
“要多穿衣服,才不会冷喔。”扬起天真稚颜,小男孩张开手里衣物,笑着眼,对她用力抖了几下。
“唯唯,你……”凝进他深邃圆瞳,她丽颜微怔。
眨了眼,她恍了神,好似在他圆亮的瞳眸里,看见那个伤透她心,害她哭了三天三夜的男人。
“妈咪,你在想什么?”小男孩偏着头,望着她。
“没、没什么。”回神,她轻摇头,似想借此摇去多年来一直想遗忘,但却忘不了的冷酷俊颜。
“是吗?”
“这——”看着与他相似的童颜,听着与他相似的问话语调,她敛下眸中酸涩,蓦扬笑颜,亲吻唯唯圆润红咚咚的颊,转移他的注意。
“来,帮妈咪披上。”不想再回忆那教她伤心的过去,她背过身子,蹲下,让贴心的儿子,为她披上保暖大衣。
看着阳台上那一幕幕亲昵的母子互动,宫权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总裁,小少爷他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体贴。”正杰与司机同是一脸的感动,两人咧嘴笑,直点头。
“我知道。”那是心洁为他怀胎十月生下,一人辛苦抚养教育的宝贝。
望着天真稚颜,酷冷俊容顿时有着为人父的骄傲。
“那是我的儿子。”他在唯唯的脸上,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凝神倾听母子俩遭风吹散的轻语笑谈,看着爱人浅笑娇颜,与儿子奠真言语、贴心举动,他的情绪为之激动。
多希望有一天,他也能一手牵着心洁,一手牵着唯唯,共享天伦之乐。
但,那是一种奢望。
透过暗色车窗,望着她,庞宫权心口一痛,幽沉眸里,有着对她的深浓情感、不舍与痛苦。
四年了,他找了她整整四年,如今终于找到,他高兴、他狂喜,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能走近她,不能靠近她,不能拥搂她,甚至,就连一句爱她,也不能对她说出口,更不能奢望接她回家,要她伴他一生。
他,就只能像现在这般,远远地望着她、守护她,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他以为自己真的能甘于这样的沉默守候,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无声的陪她到生命消逝的那一天。但,回台北的第三天,当他因病菌感染被送进医院后,他的想法变了。
他想在生命结束之前,再见她一面,再跟她说说话。
如果可以,他还想听唯唯喊他一声爸爸,然后,想跟他们母子俩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但是,她会答应吗
坐躺在雷法医院十八楼地等病床上,望着窗外奠空,他眸光阴郁。
“既然想,那就去吧。”知道他心中想望,庞家老二表情沉重道。
“她不会答应。”他摇头。
“你连问一声都没有,她要怎么答应你?”稳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日趋病弱的兄长,庞宫衡眉头紧皱。
“这——”回头,他看向宫衡。
“我替你去问好了,我就不相信我出面,她还敢拒绝!”一心为完成儿子的心中愿,庞母立下决定,站起身。
“她要是敢跟我说一个不字,我就跟她抢孙子!”庞母气到撂狠话。
“妈,别这样,她会当真的。”宫权一听,淡笑摇头。
“我也是说真的啊!”庞母瞪眼看他,“不管怎么说,唯唯也是我们庞家的长孙,没道理让他在外面受苦!”
“妈,唯唯没受到什么苦,如果你看见他,你会知道这几年来,心洁把他教得有多好。”他微笑着。
“那你就让我去看看他嘛,好不好?”庞母一脸希冀望着他,“让我去见识、见识,她到底把我的金孙教得有多好,好不好?”
“妈……”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乱说话,我会很安静的看着他,顶多……顶多喊他几声乖孙子,就这样好不好?”为了能见长孙一面,她低声下气求儿子。
“妈,别这样,你已经答应过我,要把孩子让给她,既然这样,那就别去打扰他们母子俩平静的生活。”
“可是——”
“如果让你看见唯唯,你只会更放不了手。”这也是至今,他还不肯对家人说出心洁住处的关系。
“但是……”
“就请你不要去打探他们母子的事,你要孙子、孙女,我相信宫势和宫衡都可以给你,就请你把唯唯让给她,好吗?”
“你!?”庞母顿时不平的气道,“你看你,什么都以她为重,都替她想,就连我的孙子,你也替她出面跟我抢,但是你这样做,值得吗!?”
“当然值得。”看着窗外阳光,他薄唇勾扬,“只要知道她日后也能开心过日子,那一切就值得了。”
“你、你这孩子真是的!为什么就是不替自己想想呢?!”为儿子的深情爱意,庞母气哭了。
“开心都给她,痛苦就你承担,你这是什么鬼爱情?!我、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笨儿子!”
“大哥,你就把一切都告诉心洁吧,让她自己去作选择,至少,不要让她再误会你,也不要让她再继续怨你。”走至病床边,宫势劝着他。
“那,她会哭的。”看向宫势,他笑得无奈。
“她会哭?我也会哭啊,那为什么你就只想到她,都没替我这个做妈的想一想!?”庞母一听又哭了。
“妈,别哭了。”起身走到庞母身边,庞宫衡轻拍她的肩,继而转看病床上,一脸病容的宫权。
“大哥,我也认为你该对她坦白一切,但是,如果你还是决定瞒她到最后,那么,就想办法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吧,不要让自己带着遗憾走。”
“宫衡说的对,你就去找她,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逛个街,去做一切你想跟她一起做而还没做的事。”
“但是……”他的顾虑太多。
“老大,你就去试一试吧。”坐在病床边,紧握着儿子的手,庞母红着眼眶道,“千万不要、不要什么都还没试,就自己放弃了,好不好?”
“这……”望着难过的母亲,他不知能说什么。
“妈都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去抢孙子了,那你也答应妈,去做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事,尽量让自己心情快乐起来,然后,安心养病,好不好?”
“妈……”
“就当是妈求你,好吗?不管你是要告诉她实情,还是要继续瞒她,你就去找她,把想说的话,都说一说……”看着近日来,越见削瘦的儿子,庞母张开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
“至少、至少不要再让我的宝贝儿子,爱得像现在这样委屈……”
“妈……”感受到慈母的爱,他闭敛黑眸。
“你不知道妈看你这样爱她,还爱到不顾自己,妈的心,真的好疼、好疼,也好舍不得……你知道吗?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妈好难过……”
“妈,好了,你别哭了,我答应你,我会去找她的,你放心。”不忍见母亲再为自己如此难过,他敛去眼中水意,轻拥着慈母,点头承诺。
第10章(1)
为实践对母亲的承诺,宫权在出院的隔天,就专机南下找她。
下午三点四十分,韩心洁走出客厅,打算到附近社区公园,接回被张家君带出去搏感情的儿子。
可,一拉开木门,看见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庞宫权,她脸色一变,心口一惊,随即张起一身芒刺。
“你来做什么?”她十指紧握,故作冷静。虽然他的出现,早在她的预料中,但再见他,她依然紧张而无措。
“我们谈谈好吗?”望着疏离冷漠的无笑丽颜,他紧握双拳,压抑住想紧紧拥抱她的强烈。
“对不起,我很忙,有事要出去。”她拒绝。
“给我十分钟就好。”
“你!?”她想拒绝,但,不知为何,看着莫名削瘦,有如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以及他深邃的眼,她竟无法再拒绝。
几秒后,她打开铁门,转身进屋。
得到入屋的许可,他薄唇一勾,多时的心情,顿时松懈了下来。
走进布置温馨的客厅,看着一旁他陆续派人送来的新玩具,他笑着递出特地请人从国外带回来,价值数千美元的科技组装玩具。
“这送给唯唯。”
“他的玩具我会买,请你以后不要再派人送玩具过来。”她冷言拒收。
这阵子的他,已经不再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母子俩,而是不时派人送唯唯玩具,似有心想介入她与唯唯的生活。
“这次就收下,以后,我会先经过你同意,再替他买,可以吗?”
“……”几经犹豫,韩心洁点头收下,放至玩具区里。
“这是送你的。”他拿出口袋里,包装精美的戒指礼盒。
“我不会拿你任何东西。”她别过头。
“就这次,好吗?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那就更不需要!”她丽眸一冷。
“收下吧,就只是一件小礼物。”带着温柔笑意,他将小礼盒放进她的手心里。他想送她一份可以纪念的小礼物,“我替你拆。”
“你——”看着手里的小礼盒,看着他为她拆开包装,看着盒里闪着耀眼光芒的典雅钻戒,看着他拿起钻戒,套进她的指间,她全身僵直。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被他紧紧握住。
缓抬眸,望着他变了的容颜,望进他依然温柔的眼眸,抽不回的手,在他温暖的大掌里,……
她以为早在四年前的那一晚,自己就对他死了心,当四年过去,她也以为就算两人再见面,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也都不会再影响她已然平静的心情。
可现在……只是一个牵手,只是一记温柔眼神,只是几句话……她筑起多年的心防,已被他击得溃不成军,教她再也无法否认,这四年来,她对他除了怨、恨与怒之外,也还爱着他……
“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始终被他紧握在手,而不愿松放的纤细柔荑,他沉默着。
“告诉我,四年前,你会说那些话,会那样伤我,是因为你有不得已的原因,对不对?”她泪水盈眶。
望着她凝泪的瞳,他无语,眼底有着无尽的悲伤与不舍。
他知道只要他说出一切实情,心洁将会无条件原谅他,会一如当年那般地爱他,甚至更爱他。
他也相信她定会不顾一切陪在他身边,伴他走完人生最后旅程,而当他离开了,她……也会跟当年她在书房里说的那样……跟他一道走……
但,他怎忍心?四年前不忍心,四年后,他又怎舍得
何况今天,他们还有了唯唯这个孩子。
“你怎不说话?你说话啊!?”忍着泪,她叫着。
“对不起,我很抱歉。”说不出口的原因,让他摇了头。
“抱、抱歉?你……你又说抱歉!?四年前,你也是这样!”爱到痛了的心,教心洁再也无法承受地甩开他紧握的手,痛哭失声。
“为什么?!你会来找我,不就是因为你心中还有我吗?!那为什么现在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在给我希望之后,又再带给我绝望?!”
“我——”
“你真的还要这样玩我,伤我吗?看我伤心,痛苦,你很开心吗?!”
“心洁……”他想拥住她,但,被她失控地推开。
“不爱我,就不要来找我,不喜欢我,就走、你走啊!”积压她心中多年的怨怒,似在这一刻全爆发了。
“我不希罕你,我一点也不希罕你!你走、你走啊!”她想推他出门。
“心洁……”
“不准喊我的名字,我不准你再喊我的名字!”她怒声尖叫。
“别这样。”张开双臂,他紧拥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你——”沁入鼻间的熟悉气息与一股莫名的药味,教她身子一僵,继而愤身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嘘。”不松手,他紧拥着怀里的她,闻着思念多年的幽然淡香。
“我求你,求你不要在伤害我的心之后,又温柔对我,不要这样、请你不要这样!”挣不脱他的钳制,她伏靠他精瘦的胸膛,失声哭泣。
“……”紧闭双眸,他双手依然紧搂住她,不放。
“我会恨你的,你这样,我会恨你的!”
听闻恨字,他心口一痛。
“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原谅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我知道。”他蓦闭双眼。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
永远?宫权一听,全身一震,霍睁骇眸,望进她盈恨的泪瞳。
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太过沉重的恨与怨,教庞宫权难以承受。
他知道也明白想得到她的原谅,就必须要有耐心。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办法,等到她愿意原谅他的那一天……
而且,亲耳听到她吐出的恨字怨语,太过沉重的悲痛,在一日之间,压垮了他。
自高雄回台北庞家大宅的隔天清晨,在一声重物撞击声之后,庞宫权被紧急送进雷法医院。
意外昏倒的他,自此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中。
十五天之后,他意外清醒,一张开双眼,就看见神情悲痛的庞母与两个弟弟,就聚在病房一角,似在低声讨论某事。
“妈。”
“老大,你可醒了!”听到叫唤声,庞母急冲到病床前,“妈差点就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医师马上就来。”宫衡按下病床边的呼叫铃。
“大哥,你现在还好吧?”
“抱歉,又让你们担心了。”他虚弱淡笑。
“别说那些了,赶紧把你的身子养好才是。”看着儿子又逃过一劫,庞母安心许多,脸上有了笑容。
“要不要吃点水果?我今天带了苹果过来喔,很香呢,你闻闻看。”像献宝似的,庞母拿出袋子里又红又大又香的苹果。
“嗯,是很香。”他微微一笑。
“这可是我亲自上市场挑的呢!”庞母表情很骄傲,扬手招来很闲没事做的看护,为大家削水果。
望一眼房里的三人,宫权出声支开看护——
“拿去外面削吧。”
“是。”
“宫权?”他的举动,令房里三人忧心。
看着母亲、看着宫势与宫衡,许久之后,他开了口。
“宫势,你这几天找个时间,去把我名下所有的动产与不动产,全部转给心洁跟唯唯。”
“是。”宫衡一脸沉重,点头。
“不过,她应该是会拒绝。”他笑着,“但不管她要不要,该给她的,就都给她,她如果还是拒绝的话……”他看向老三宫衡。
“宫衡,你比较会算计,到时,你就替她成立一个基金会。”
“是。”
“哎呀!老大,你现在说那些做什么啦!?”庞母一脸不悦。
“妈……”他唇角淡扬,“你不会对我的决定,有意见吧?”
“不会、不会,只要你好起来,连妈的那份给她也没关系!”看着病床上笑容虚弱的儿子,庞母连忙笑出一脸的温慈。
“我想,心洁如果知道你也这么疼她,她一定很感动。”
“我不要她感动,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这……”
“怎么了?”床边三人同拧眉。
“我想,如果有一天,时候到了……”
三人一听,脸色骤变——
“大哥!?”
“你说什么?!”庞母眼色倏变,“不准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妈——”
“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再也无法装作没事一般,庞母鼻头一酸,霍然放声大哭。
“妈,你别这样。”握住母亲的手,他微笑。
“我、我又没说错!我……我们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会治不好你的癌症?!你放心,妈跟老二、老三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医师,来治好你的病!”
“我知道,谢谢你们。”削瘦的脸庞,有着难以掩饰的疲累,“只是,如果真的治不好……”
“大哥!?”
“老大,你要有信心!”
“我知道,我对你们一直都很有信心,但,也请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老大!”庞母难过地拥着他。
“万一,结果不尽如我意,万一,真有那么一天……”缓缓转首凝望窗外湛蓝奠空,一抹淡笑,扬上他削瘦的病颜。
“请不要对外公开,也请不要发送任何讣文,更不要通知任何人……”
“那怎么可以?!”庞母泪流满面,“你是我们庞家长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委屈的……的……”
“妈,如果铺张了,让外界的人知道了,那么心洁也一定会知道……到时……她会哭着回来的。”敛去眼角泪光,他微笑道。
“那就让她哭着回来嘛!”庞母哭叫道。
“但是,我不要她哭。”来回望着家人,他目光坚定而深情。即使生命已到尽头,即使他已没有明天,她仍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
“大哥!?”
“如果可以,你们就替我安排一处最高、背山面海的安息之地,让我可以继续看着她,守护着她,直到……直到与她在另一个世界相聚……”
遥望窗外寒冷的冬天,敛下黑眸,他唇角淡扬。
知道长子的心中愿望未达成,又探出心洁对他的误解极深,庞母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在与宫势与宫衡商量过后,自正杰口中逼问出心洁资料,当天下午立即专机南下。
来到张氏企业公司,走进办公室大门,庞母一眼就在十数名的年轻女职员中,认出从未见过面的韩心洁。
一定就是她!看着身穿鹅黄色套装,举止端庄优雅,气质清新,长发高绾的韩心洁,庞母直步朝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就是韩心洁?!”她厉声质问。
她的出现与攻击举动,在办公室引起一阵骚动。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正与同事讨论公事的心洁,愣颜惊看打扮高贵,手提名牌包,一身贵气的陌生贵妇。
“你、你……”想到她就是害得宫权病情一再加重的主因,爱子心切的庞母,愤怒至极,倏扬右掌。
啪!盈满怨怒一掌,硬将来不及闪避的心洁,掴得撞上档案柜。
那一声清脆怒掴,令办公室陷入一阵死寂。
“你!?”捣住遭到重掴的痛颊,她清瞳愕然。
“你、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儿子?他是哪点对不起你?!”对着她,庞母哭喊出心中对她的不满
“你儿子?”莫名挨掴,她张大不解的瞳。
“我是宫权的妈妈!”
名字一出,众人惊讶,低语交谈。
“庞妈妈?”她心顿惊,不懂自己为何必须承受长辈的这一掌,“我想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你如此生气,我道歉,对不起。”
站挺身,她弯腰道歉。不管有没有挨掴的理由,她都道歉。
“你……”见她神态冷静,温婉有礼,还默默承受她的怒火,甚至不问对与错,就低头道歉,庞母顿然理解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一个好女人。
但是这个好女人,却不知道她儿子为了爱她,有多么的委屈他自己
“请你……请你……”想到已经在交代后事的长子,想到几分钟宫势来电告知医师已再一次发出病危通知,庞母眼眶一红,双膝一弯,想跪下道歉。
“庞妈妈!?”心洁惊吓到,急出手扶住差点就要跪地的长者。
“我打你,是我不该,但是,你不要怪宫权,宫权他……”
“有话我们到里边说,请你跟我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洁只得领她无人的会议室,关上门,隔去外人惊讶与不解的目光。
“庞妈妈,你这边坐一下,我出去替你倒杯水。”
“不、我不要喝水!”庞母急拉住想离开会议室的她,“我只要你马上跟我回台北就好,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第10章(2)
“什么没多少时间?”她眉心微拧。
“我知道你对我儿子有误会,但是,请你、请你就看在我们都是为人母亲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儿子吧,我求求你!”怕她不答应,庞母泣不成声。
“庞妈妈,你——”心洁被庞母的哭声吓到了。
“你就原谅他吧,他会离开你也是不得已……他、他是真的爱你!”
“庞妈妈,你不要哭,有话慢慢说,好不好?”她取来桌上的面纸。
“再慢就来不及了啊!”为心洁的不了解,庞母哭叫着,“他情愿让你恨他一辈子,也不要你因为太爱他,而去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啊!这些你知道吗?心洁!”
“庞妈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怎会不知道!?心洁,你有心的、你有眼睛的,难道,你真的没发现宫权他对你的爱?他比谁都爱你啊!”
“庞妈妈,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她不懂庞母为什么一直强调宫权爱她的事,他明明就不爱她。
“就请你看在我老人家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庞妈妈给你跪下、庞妈妈求你,你就原谅他吧!”
“原谅?”抽取一张面纸,她轻轻拭去长辈的泪水,“你是指半个月前的事?”看见哭泣的长辈,一边哭,一边点头,她心沉重。
“其实,我跟宫权早在四年前就分手,我跟他之间,根本没什么原不原谅的,再说……”她笑容澹然,“他也不会在乎的。”
“不,我儿子他在乎的,他若不是在乎,就不会……不会……”想到宫权目前的情况,她痛哭失声。
“庞妈妈?”庞母哀痛的神情,令她感到不安。
“心洁,你就帮帮庞妈妈吧,跟庞妈妈一起回台北,告诉他说你已经原谅他了,好不好?你就让他好好的走……庞妈妈求你!”
“让、让他好好的走?”庞母的用语,教她心颤,“庞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都听不懂!?”
“我……我说……”紧握着十指,庞母紧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说,不能破坏儿子对心洁日后的安排。
但,想到儿子对她至深、至浓的爱与包容,到了最后,却只换来一辈子的恨与不谅解,她就很不甘心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能得到他全部的爱!?为什么他对你付出那么多,最后却落得要被你恨一辈子的下场!?他替你做的,够多了!”
“我——”面对庞母的逼问,她愕眨清瞳,摇头,不解。
“我儿子这么爱你,为什么苦的是他,恨的却是你!?要恨,也是他要恨吧!你知道他为了爱你,有多委屈自己吗!?他的心又有多苦吗!?”
“庞妈妈,你……”她愣住。
“你知道吗?他怕万一有一天他走了之后,你没人照顾,他就要我们在他不在的时候,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他,扶你一把!”
“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庞妈妈说的事,和她知道的一切完全相反?他不是不爱她吗?那,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你知道吗?他连我这个生他、养他的妈,都没设想的这么周到!”
“庞妈妈……”
“你知道吗?四年前,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当时,他为了找你,都快急疯了,还数度发病被送进医院,被医师开了好几次的病危通知!”
“病、病危通知?!”听着冲击入耳的字眼,她双颊血色疾褪。
在最短的时间里,庞母带着心洁与唯唯,搭乘私人专机,急匆匆赶回台北雷法医院。
跟着庞母走进一八○八号病房,紧牵着唯唯的手,站立床尾处,韩心洁眼神空洞,表情木然,像是傻了似的直看着病床上,似沉睡中的男人。
“老大,你快点醒来,妈替你把心洁跟唯唯都带回来了……”庞母噙着泪水,抬眼望向他们母子。
“妈咪?”唯唯扬起童颜,望着身旁的母亲。
强忍着心痛,强忍着泪水,心洁牵着唯唯,一步步走到病床边。
紧抿着唇,她将唯唯小小的手掌,叠放进宫权无反应的大手里,而后紧紧包覆着他们父子俩的手——
“唯唯。”望着儿子,她鼻尖泛红,微笑。
“妈咪。”
“他是爸爸,叫爸爸。”
“爸爸。”唯唯圆瞳一亮,听话、点头。
“再叫爸爸。”她清瞳盈泪。
“爸爸。”
“再,再叫爸爸……”她希望可以就此叫醒他。
“爸爸。”
“老大,你听见没有?唯唯喊你爸爸呢。”庞母泪中带笑道,“还有,妈也已经替你问过心洁了,她说她已经不气你,还说等你好了之后,她跟唯唯都会陪你去吃饭、逛街,看电影,你要快点好起来……”
听着庞母不断对他的哽泣呼喊,却得不到他一丝回应,心洁的心,似坠落万丈冰窖中,一再地发寒。
紧紧握着他的手,望着病床上的爱人,她紧咬着浸泪的唇,看着正与病魔勇敢搏斗的爱人。
她以为他不爱她,可,最爱她的人,却是他……为自己多年来,对他的误解,她悬眶的泪,瞬间滑落。
突地,她泪水才落,他的生命指数即急速下降,床边两侧精密仪器,同时发出尖锐警讯,一会,五人急救小组已自外疾步冲入,进行紧急抢救。
一个不小心,被急救小组推挤至角落的心洁,差点就要摔倒。
“大嫂,小心。”两双臂膀同时扶住她,两道相似的语调也同时传来。
那一声声大嫂,教她抬起泪瞳,望向酷似以前的宫权的庞家老二跟老三。
“我是老二宫势。”站左侧的宫势,出声。
“我是老三宫衡。”右侧的宫衡,接声道。
她噙泪颔首,突地,急救小组的一个动作,教她惊眼望去。
骇见小组人员为挽救宫权的生命,那几近残忍的急救方式,她张大泪瞳,紧咬泪唇。
当心爱男人的生命指数,在医师手中忽上忽下,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她泪颜僵凝,紧捣心口,停不了的清泪,就似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
“在你们回来前,他的情况就很不对劲,好像已经快撑不下去了。”递给她一份面纸,宫势看着忙进忙出的急救小组,沉声说着。
“他的情况很差,之前医师才说过,如果他能再撑一个小时,就算是奇迹,到现在……”宫衡看一眼腕表,“他已经多撑了十五分钟,你好像也差不多来了十五分钟。”
强睁泪瞳,她嘴角直颤。他现在会如此痛苦的被急救着,是因为她的关系?因为她来了,他怕她难过,又放心不下,就走不开,也舍不得走
“我想,他一定很想再见你一面,再跟你说说话吧……”宫势深吸一口气,平静言道。
“我也是这样想,因为想再见你一面,但却又撑不下去,想走,又舍不得留下你,我想——”冷眼看着前方残忍的急救方式,宫衡转眸,看她。
“现在,看是要他继续这样痛苦的撑下去,还是让医师就此停手,让他一路好走,就由你来替他决定吧。”
“我?!”她紧捣住口,她想叫他们不要再如此伤害他,不要再虐待他了,可,“我、我要他回来,我要他再继续陪着我跟唯唯,我……我……”
“那,就让他们再继续急救吧。”看着每一次都像是在折磨兄长的急救方式,宫势眸光暗下,别过头,不忍再看。
咬着唇,她狠着心,希望急救小组能为她救回爱人,可,突然逸出他眼角的一道泪光,教她骇瞠泪瞳。
她、她是不是过分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他撑得万分痛苦,却还是为难着他,要他不准走,要他继续为她痛苦下去
“我……不……不要了!”颤启浸泪的唇,她泪水溃堤,急冲上前,猛力推开又想折磨他的医师与护士。
“够了、够了!不要再伤害他了,已经够了!”
“你在做什么?!”庞母急声叫,想拉开她,“你是想害宫权吗?!”
“庞妈妈,我求求你,不要再让他们折磨宫权了!”张开双手,她挡在病床前,不让急救小组再碰他一下。“难道,你看不出来,宫权现在很痛苦、很难受吗?!”
“我——”庞母神情震骇,僵在原地。她怎会看不出来?她当然看得出来,但是,她舍不得儿子走啊。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我问你,你舍得吗?”看着她已哭红了的眼,庞母噙着泪,问她。
“我……我是舍不得,但是……”眨动泪眸,她回眸,凝看病床上的爱人,噙泪微笑,“我更舍不得他再这样痛苦硬撑。”
“你——”
“我们就让宫权自己决定,好不好?”望着庞母悲伤犹豫的眼,她噙着泪水,走至病床边,在他身边坐下。
执起他无力的手,她紧紧地握着,轻敛水瞳,深呼吸,平息一切激动情绪,凝眼望着看似沉睡的他。
“如果……如果你现在撑得很痛苦,撑得很难受,那……你不要再顾虑我,也不要再担心我,你就安心的去吧,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的。”
眨去瞳中泪水,望着他再次滑落眼角的泪,她强忍哭泣,泪声再道——
“这几年来,为了爱我,你已经够委屈自己了,现在,我不要你再为我而折磨你自己,所以……所以,如果,你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那……那你就去吧,我会没事的,我会很好的,我也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唯唯……”
字字伤心,句句深情,她的决定放手,令庞母及宫衡、宫势,以及急救小组为之感动而暗自拭泪,并先后走出病房,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与她。
然,似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也被留在病房内的唯唯,走到病床的另一边,也握着宫权的手,望着躺在床上的他,再看着坐在对面的母亲。
“妈咪……”
“嗯?”
“爸爸怎么了?”
“他……他在睡觉,我们不要吵他。”她颤抿泪唇,微笑道。
“好,那我们不要吵爸爸,让爸爸好好睡,等他醒了,我再跟他玩。”
“嗯,唯唯好乖。”望着唯唯纯真稚颜,她低首,垂敛泪眸。
一会儿。
“妈妈……”
“嗯?”紧闭泪瞳,她紧握他的手,紧拄额头,任凭泪水再落。
“那我现在可以跟爸爸玩了吗?”
“你要等……要等爸爸醒来,才可以……”
“爸爸醒了啊!”
“……”
“妈咪?”见母亲不答话,他笑开童颜,转向床头处,望着正缓缓张开双眼的宫权,“爸爸,可以吗?”
霍地,心洁猛拾首,惊望病床上已然张开双眸,正困难扯动唇角,对她扬起一抹极为虚弱笑意的男人——
“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你……还有唯唯……”他语调长而无力。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惊捣红唇,激动落泪,就怕一切只是一场梦。
“怎么了……”他笑得好无力。
再一次听到他微弱的嗓音,确认一切并不是梦,她紧抓着他无力的手,趴卧他身侧,大声而激动地哭喊——
“我、我好想你!”
终曲
六个月后。
今晚七点,一场世纪婚礼,将在台北撒皇饭店贵皇宴会厅,隆重举行。
才过六点十分,一部部豪华房车已陆续载来近千位权贵富豪、政商名流,参与今夜的盛大婚宴。
六点四十五分,与宴宾客相继入座,七点钟声响起,百人乐团高奏出结婚进行曲,同时,四名制服侍者齐力拉开紧闭的落地大门。
顿时,与宴众宾客同时转头,望向静立在拱门外的一对耀眼新人身上。
身穿一袭设计典雅的削肩柔缎白纱,韩心洁高绾法式发髻,身戴千万耀眼钻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得令人屏息。
手捧玫瑰花束的她,悄望一眼身旁因经过数月静养,而渐渐恢复往日神采,高大英挺的宫权,她垂敛眸光,嘴角轻扬。
“我们,走吧。”俯视身旁娇羞新娘,他弯起臂膀,微勾薄唇。
“嗯。”扬起清丽雪颜,对上他深情眼眸,她噙笑颔首。
挽着他的手臂,跟随庄重悠扬乐曲,她与他缓步满是玫瑰、百合的浪漫花海里。
踩上红毯、走过一个个由玫瑰、白纱系织而成的美丽拱门,她雪颜恬静,凝视前方。
忽地,感受到一道来自于他的深邃凝视,心洁微仰白净娇颜,凝眸看进他温柔的眼,笑扬清瞳,为他绽出一抹幸福的美丽。
他们能相守到何时,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他仅剩一天的生命——
那一天,也将是她永远的幸福。
—全书完—
言情小说吧(www.yqxs8.net)所提供的txt下载均为带宽下载所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