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旅游带什么纪念品:无树令人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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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作锦     来源:南方周末      2011.03.24.     【南方周末】本文网址:http://www.infzm.com/content/56789         “诗,是像我这种笨人写的:只有上帝,才能创造一棵树。”这是美国诗人朗费罗的诗句。年轻时读的,几十年后还忘不了。
一棵树,枝繁叶茂,挺直俊拔,以绿荫覆地;鸟在上头鸣跃,人在下面休憩。此情此景,大概使朗费罗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衷心赞叹“只有上帝才能创造一棵树”。
        造物者能创造树,但是需要时间让它成长,中国人熟知“十年树木”之不易,所以听说南京市为了兴建地铁,要把树龄已七八十年的法国梧桐“移走”,各方颇觉惋惜,连远在台湾的民意代表邱毅都为它们请命。听说南京市政府从善如流,暂时或不移除,但将来如何,还不能肯定。
        这样的事,在内地来说,可能涉及两种“情绪”问题。一是“法国梧桐”,外国的东西,我们要这样认真保护吗?其实这种梧桐原出现在欧洲中部和亚洲西部,后由欧洲人杂交培育而成。法国人把它带到上海法租界,因其叶大遮荫,中国很多大城市也随之栽种。
        再说,中国本有梧桐,虽与上述法国梧桐不相属,但早已进入古典文学的生命。“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这是白居易的《长恨歌》;“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是李煜的《相见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千载以下,多少中国人为梧桐低徊。让南京的梧桐留下,将能更美化中国人文学心灵的风景。
        另一种可能的“情绪”,是台湾民意代表对此事的发言。两岸虽已交流多年,越走越近,但空间的距离未必能百分之百地无碍于心理的距离。或许有人觉得,南京的建设问题,何劳台北民代操心?但两岸同胞虽已长时“分居”,惟对历史的共同记忆,对文化的共同感情,大概不会有多少歧异。如果台湾市民向南京市民说:那些梧桐树我们也欢喜,“我们大家”一起设法保留它吧!那不就是南京市政府为之动容的原因吗?
        任何一个想要现代化的都市,如果只有高楼,只有地铁,没有树木,那是现代化不起来的。纽约市寸土寸金,曼哈顿自然尤甚。但是曼哈顿却留一中央公园,面积843英亩,满布着花草、树木和清澈的小湖,它比帝国大厦更叫人难忘。
        树不仅是长在土地上,它首先要活在人的自然意识里。台北市孙中山纪念馆周围种有很多树,其中一棵倾斜了,妨碍人行,市府贴出告示,要定期砍除,另植新树。有人在树上贴张纸片,说舍不得它。不久纸片越贴越多,市府赶紧收回成命。现在人走过那棵歪脖子的树,都要“低头哈腰”,不仅没人在意,好像还颇为得意的样子。
        清代宫廷设“内务府”,专管皇家供应事,为最便于贪污的机构。贪来的钱自然先营建房舍。有人讽之曰:“树小、屋新、画不古,此人必定内务府。”树小,是鉴定暴发户的第一条件呢!(作者为台湾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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