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有路 任贤齐下载:书法家侯和平艺术访谈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4 16:54:43
 

书法家侯和平艺术访谈录

【题记】

 

 

 

 

 

 

 

 

 

 

 

 

 

 

 

 

 

 

 

 

 

 

 

 

 

 

 

 

 

 

 

 

 

 

晕乎乎乐陶陶的侯和平,话匣子打开如大河决水、千里涌泻——几乎不容人插话。

 

 

 

 

 

 

 

 

 

 

 

 

 

 

 

 

 

 

 

 

 

 

 

 

 

 

 

 

 

 

 

 

 

 

这样,名义上的一次书法访谈,天马行空、几番跑题。两个小时万余言的独白里,有生命的天真、岁月的浪漫、笔端的块垒、壶中的疏狂……

穿过语言的森林,拂去文字的尘埃,眼前[关键词过滤]的,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真实的人。

 

 

 

 

 

 

 

 

 

 

 

 

 

 

 

 

 

 

 

 

 

 

 

 

 

 

 

 

 

 

 

 

 

 

                 (以下是根据录音整理出来全部访谈内容)

 

                 (以下是根据录音整理出来全部访谈内容)

              余世轩今天没有准备采访提纲,先从您的学书经历讲起吧。

 

       侯和平我是从六七岁开始写毛笔字的,我父亲在豫东一带,人家说是小才子,他后来参加工作了。他上过私塾,写字在我们那个地方比较有名气,我老家是河南郸城县,黄泛区,很穷,吃窝头、红薯片子,但文风很盛,都叫孩子写字,读书啊,文化氛围都比较重。

我爸的爷爷那一代是武秀才。我姥姥家是项城县,就是袁世凯的家乡。我从小有一段时间在项城过了几年,那个地方也是文风比较盛。我妈她舅舅是淮阳师范学院很有名气的一个教授周伯济,她那一支不少人去留洋。我追溯一下这个两家的渊源、文渊,就是那时候,在我心灵当中,对文人、对有知识的人有敬畏。

虽然我算是县里边的干部子弟,但是我家从我爸打成右派以后,全家都到农村住过几年,我有苦日子的感受。所以后来我参军、到部队、到地方、包括到现在,比较稳当,就是说比较谨慎,这是因为从小是受过苦的,尽管就两三年,但是毕竟有那么一段,经历了人生的那种大坎坷。

我父亲弟兄姐妹五六个,都是中农成分,我爷爷那时候划了个富农,我爸最小,就随着我爷爷给划了个富农,实际上他四八年就参加革命工作了,现在还离休在老家住,我妈也是离休,他们都是在四八年参加工作后相识的。但是就背上这个富农,对孩子有株连。我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比较优秀,但是一直是很压抑。比如说进团委吧,在团委是副书记,在班里边当班长也是副的。实际上为了成份问题我父亲前半生一个劲在申诉,说我其他兄弟姐妹都是中农,咋给我弄个富农啊?就这么一个事,也造成了我这一辈子还是谨慎。

反过来印证到艺术上,有一种束缚。就是说你得承认那种艺术大家是什么?就是思想上完全开放,没有任何束缚。从古到今这些草书大家,都是那种无拘无束的人,做官不大,像王右军,坦腹东床,人家来挑女婿,他一个人在那躺着不理——这说明他是衣食无忧的,他思想上可能是比较顺畅的,就写出来了。相反比较坎坷的那种人,他在草书上还都不行。像苏东坡这些人,行书可以,很有法度,草书放的程度赶不上他同时代那些人。写草书像祝枝山,那狂放的简直是不得了,整天出入[关键词过滤]院里。我这个意思就是说,所有成就的草书大家都是无拘无束的。

我现在就感觉到有时候写着写着还是技法上的东西,还是考虑这上面的东西很多,就没有写出我的完全的真性情。这种真性情到什么时候呢?我想再过几年,到我退休的时候,有可能吧!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氛围下,写字临帖,临柳公权颜真卿这些楷书。文革期间我是红小兵,写大字报抄大字报,人家当时说你字写得好,是那种意义上说你写得好。七二年底我当兵,在洛阳。当时就是有点才气的才放到电影队,以后就是提个干部,以后又调了几个部队。八五年武汉军区撤销,我在武汉军区当干事,去的时候一个人去,回来时候带回来一个媳妇,在武汉相识,也是当兵的,儿子也出生了。我回到河南省军区,当时河南书法开始热,看着以后就心动,断断续续就开始写了,开始接触一些名家。我家刚好在文联旁边,跟文化圈很近,书协作协那些人还有电影家协会的,都认识,然后就开始写。

本来我的字应该在九十年代初就开始有点影响的,当时是九六年,我跟司马武当几个人,准备在博物院搞一个军队四人联展,当时我是个处长,那就是准备提升啊,已经列入预备队最前边去了。结果到省军区首长那里,我们政委一下子就给压着了,说侯和平你还搞这啊,意思是下一步要用你的,你带头搞这东西,不务正业,心思要都用到工作上去!在部队说这句话非常重,一下子就把这个念头掐灭了。

以后我就九七年六月份到了平顶山任职,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和艺术家打交道了,就是平顶山书协,几十个中国书协会员,文联的所有的人,不管摄影家协会还是美术家协会,以及青年书协这些人,都给他们玩,就开始在书法道路上进入了比较正规的熏陶和影响。九七年到零二年底,我解决了省书协会员。

零二年底,河南省军区和河南大学联合办的人民武装学院,我过来当政委、党委书记,来到这以后更加强了我和省书协啊还有这个名家啊包括中青年啊等人的联系。我是按照我自己的艺术眼光去看艺术的,就是你真正够得份了,那这是一流的朋友。如果光是个虚名,这样的人我只是尊重你的职务尊重你的资历,在一块玩的也很好。

后来慢慢琢磨着,你别光说自己的好,自信可以,但是你不要说人家不好——这也是张海老师说的话。我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因为练到一定程度以后,我就感觉到各有所取之处。你千万不要看不起那个老干部体,人家可能练了一辈子了,也挺不容易的;你这个人可能写得特别现代,但是那现代也不好写,用大笔,要有那种[关键词过滤]……我在家里可以说一写一刀纸、写一百张才弄出来一张,现代书法写出来,也是很难啊!你想写出那种拙味,你不一定能写出来,你想写出那种厚重和大气,也不容易。

零二年调到郑州以后,在这个期间,我开始琢磨入展获奖这个东西。中国书协有了大赛我就寄过去,到最后已经入展中国书协举办的展览十次,获奖一次。零五年吧,我就进了中国书协了。以后我想着不能这样去跟踪啊,要静心搞一搞这个书法了,所以我就买了一套《中国书法全集》,开始研究五千年的中国书法史,从甲骨文金文开始究竟是咋回事?我在琢磨,你看我现在写草书,实际上五种书体我是全练的,篆书写《散氏盘》,隶书就写《石门颂》,魏碑我是一直在练。草书重点在这几个帖上下了功夫:一个是黄庭坚的《诸上座帖》,弄了三四年;一个是孙过庭的《书谱》,到现在为止天天给孙过庭对话,每天没有不写的;再一个就是《十七帖》。行书我就写《圣教序》,每一种书体我选了一个帖。

实际上所有这些都围绕一个目的,就是最终要出大草的。要遥望狂草或者说是仰视狂草,反正是到一定时候要出狂草的。这种狂草我就感觉到比较适合我的性情。为什么呢?我喝酒,属于那种一两酒喝了以后全身都过敏都红,有时候还痒,但是我要是给你放开了以后,你说咋喝吧?不管你猜枚不管你轮番进攻,我就是在那里坐着喝,不知道喝多少,喝完以后,我可以坐那不动,我就说你们先走吧,我歇一会,实际上心脏跳动快,我站不起来,等所有人都走了,我就赶紧躺倒了,地上也行或者沙发上也行,吐的一塌糊涂。就是说酒品看人品,为了朋友为了友谊,完全那种[关键词过滤],那种胸中压抑不住的黄河长江在咆哮,坐那几个小时可以不倒,人一走就倒。

实际上人家说表面上看完全是个书生,儒生,但是在我工作当中,杀伐决断绝对是拍板的,就是你自己要有自己的主见。搞政治的人必须要有主见,搞艺术的人也必须要有主见。所谓主见就是你看这个东西好你就得五体投地。我很理解齐白石,三家门前当走狗,他为啥呢?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跟我现在佩服一些年轻人一样,那个七十年代的八十年代出生的那个手感好的,一上手写王羲之写得非常逼真,我都练多少年了还赶不上人家,佩服不佩服?人家的才气我绝对佩服的五体投地!

人啊,一辈子记着不要狂,高人多的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人家都有可取之处。你要从中汲取人家的营养——按照哲学的观点叫扬弃。你看你哪点吸收,哪点抛弃。像金庸说那个星宿老怪,吸功大法,包括你们采访我,你们说的经典话,我马上就记着了。注意吸收过来,海纳百川是因为你在底下,你才能聚起水。

我想了很多这个人生的哲理和书理。现在好多时候我就不敢看展览,看展览我走得可快。为啥呢?有些东西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就是说对俗的东西,高度的精确敏感,已经成了一个条件反射。但是见到好的东西,哎呀,站在那里真不想走——这是说现代。但是古代出来的东西呢,好像没俗品,凡是流传下来的都是经典。你说楷书他楷书好隶书隶书好,没毛病!为啥呢?大浪淘沙,几千年来所有不行的东西全淘汰了,流下来的像徐渭的东西啊,那好的不得了,那他留下来了。可当时有人认识不到呢,过了一段时间就认识到了。黄宾虹的画,乱涂抹黑啊,那当时谁都看不上,但他自己很自信,说五十年以后说话。但不到五十年,黄宾虹现在一幅画卖天价。

书法贵在变化,我今天写的这个样,我明天再抡个大草,再搞个创新性的东西,你不知道是我写的啊,你得走到跟前看名字,在不断变,变到什么时候为止呢?艺术的生命基本上是枯竭了,就是到了没法变的程度。不管你什么原因,或者是为了市场,或者是你的思维都静止了,你不是那种天马行空了,艺术的创造力减弱了,到一定时候你就必须这个体了,一上手就这味道。但是我现在觉着我还有这种创造的天地,心里整天想创新,不管时人的东西也学学,因为这个时候是一个兼收并蓄的过程。

到一定时候,你回头看看现在名家的东西,周俊杰的也好,李刚田的也好,张海的也好,王澄也好,还有开封的李逸野,这几个人,可以说在河南传统书法里是一流的。就是到了这个份上,是他的学问支撑、他的历史积淀支撑、他的读书含量支撑,他们几个都是一流的,各有特点。

再顺便说一句,艺术家不要看不起政治家,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所有最有本事有韬略都是政治家。但他不是搞艺术的,他要驾驭人。艺术家也好、科学家也好、农民也好、工人也好、解放军也好,那都是政治家在统帅啊。你的胸怀可能只是艺术这方面的波涛,但人家的波涛包容你的艺术,那太大了。像银河系啊或者说天外边不知道啥星系啊,他可以包容,他把你包容,因为你只是个稿艺术的。

余世轩艺术家需要偏执。在历史上,当时的偏执往往被世人不容,但经过时间的推移,又成为经典的东西长流不衰。像徐渭、石涛、包括西方的梵高、马蒂斯等,都是不被当时审美认可的。由此说到您的风格追求,应该说还是有很多人不接受的。在这样一个状态中,您的信心摇摆过没有?

侯和平这个问题是我反复想过的问题,也正是我有困惑的地方。阳春白雪和者必寡,你提到的那些大家,实际上他是个性,他对艺术那种见解,对艺术那种整个的理解与众不同,他为啥高出来,有些人就是大才,像朱耷这一类的,他的艺术追求已经到了不为常人所理解,更不为社会所容这种程度,当然,他就和者必寡,他高了,高处不胜寒。而且和他的阅历和他的生活道路和他的各方面环境有关,造就了他。王铎后来为啥写恁好?他当了贰臣,他心中那个郁闷,那种不平,完全都在字里面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了,就造就了他一下子写草书到了高峰。他老是说不服东晋,不服历史上很多大家,他为啥不服?笔墨的技巧,手上的功夫,心中的感悟,已经远远超出了人家了。但王铎不能学,他玩笔墨玩的太好了,就这种技巧,我们学一辈子也弄不了,你也没有他那种跌宕,没有那种大起大落;毛泽东你别学,他傲视王侯,心胸博大,他那字的造型能力,就是决胜于千里之外,你学他永远出不来,而且那种个性都是特别突出的书体。不像王羲之这些大家,他写的是按照一般的审美观点。像启功的什么黄金分割率啊、比例啊来分割他的字,他迎合的是什么呢?就是普遍的、一种美的法则。

这种美绝对是大好。因为老百姓都可以接受,达官贵人也都能够接受。但是有些人他不能走这条路,因为他思想上跟你想的都不一样,他们就不一样,他觉得一写字那字就在飞,有时候深刻到字能杀人的程度。像日本的井上有一,写字写一辈子,从来不参加任何展览,整天写了撕撕了写,好的自己放着,几十年来就这么点东西,成就了他一代大家。就是说道路不一样,既有普遍的美,那种大美,还有一种孤傲的美,这些东西谁也别说谁,都有一定的圈子,所谓八大山人也好,徐渭也好,郑板桥也好,像这一类的,这种美只是在文人圈子里。现在说徐渭好的人,他能看懂吗?大部分人看不懂,他跟着说,已经成了历史定论,他就跟着说好,实际上还是少数人说他好。

所以又引申到我出来的这些东西,我现在的这个道路不像有些人,一辈子在练技法。我不是这样,我是先慢慢的崭露头角,然后再临帖,就是写那种具有探索意义上的。写出来这种东西,好像在写境界在写感悟在写思绪中的喜怒哀乐,高兴时候出来的字不一样,不高兴时候又一种,完全在写心。

书法发展到今天,已经变成纯艺术的东西,过去谁写的是书法啊?那是天天必须的啊,像咱们钢笔写字一样,谁说你的钢笔字是书法,到最后钢笔不用了,慢慢淘汰了,他就钢笔书法、硬笔书法软笔书法都来啦。这种艺术在国外看来,他不管你是啥字,他知道是有视觉冲击力,他知道大气磅礴,知道和社会的各种思潮和社会不断前进中引发出来的相融合,他就觉得是好的。但是现在我走这个路,根据我的这个情况,不能走那种完全国际路线的。我的观点是根据我生活经历生活阅历根据我所处的位置根据我的思想的所有的能够开放的程度,心中那一点情愫。既要有[关键词过滤],又能表达出心中的感悟,写出来的字,就像从心里流淌出来的,这是我追求的写书的境界。

我写圣教序也能写,写孙过庭书谱味也能写出来。隶书我也管写啊,好多人那隶书随便就拿出来了,我敢拿吗?不该拿的时候不能拿,拿出来就是见情见性,自己觉得拿出手才能拿。思想到了这个程度,决定了你必须走这条路,走这条路就觉得写出来可顺。尤其是,为啥离不开酒呢?一、二两酒,那觉得天地都是你自己的,朋友越看人越多越好,像我到安阳师范学院搞书展一样,一高兴写了二十多张,让人全拿走完了。为啥呢?好东西我从来没留下过,好东西都给人家了,自己感觉写得比较顺的都送朋友了。所以刚才你提出这个问题我是这个看法,我肯定不会变,但是我雅俗共赏那一部分,加上我的草书,让社会尽量可以接受。而且我现在新创的草书旁边要写释文,而且释文写的很精到,老百姓看不懂草书看看这,接受一点艺术这种熏陶。

余世轩看过一些对您的评论,说是那种楼船夜泊瓜洲渡、铁马冰河大散关的感觉。但我的理解,在看似粗头乱服的表象下,骨子里却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委婉曲致。

侯和平你的看法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表面上那种张狂,表面上那种放荡不羁,实际上有羁,而且羁的厉害。我注意细节,注意温润的东西,注意内心那种情感。我并不是说啥都不想了,我不是那样。还是完全按照我的审美观点,增加一些文人的气息,有时候写不进去了就赶紧看书。现在政治书看的少了,全看历史书。我在体会从古到今以来的人的本性的东西、人性的东西。凡是好的艺术作品包括文学作品全部是在写人性。他需要那种张力,需要那种狂放不羁,才出现好的东西,要不然出不来,那是一种真性情。

余世轩说到临帖,您是怎么理解的?您认为书法有法还是没法?

侯和平有法绝对是有法的,他这么多年来形成了笔墨技巧,你看咱临帖有一个感觉是,一开始临的时候老是不到位,你再临你再临,临几年这个帖,细微处都不一样了。我现在看帖还是常看常新。到现在写书谱我就觉得别说三分,二分我都不像,就是它内涵的东西,那种高度还没有掌握,当然不光是说技巧了,它完全是人到达这个高度了。所以你为啥要临一辈子呢?就是说,始终临着你觉得跟古人有差距,人家就是经典,你就看不出来人家的毛病,啥时候你可能把帖看得有毛病了,那你也就可能有点超越了,或者说在某些方面有些自己的语言了,书谱我到现在没看出来啥缺陷。

余世轩法则同时又是枷锁,学古人必须得跳出来。您是怎么跳的?

侯和平我这个人跳得快,我书谱一弄,可胡秋萍说你哪有书谱的影子呢,因为写时全部忘帖了。实际手上那种功力,那种对线条的线质,也肯定到了你的腕下,也到了你的心里,也到了你的笔下,只不过说你出帖的时候忘得很干净,这样不至于被他束缚,所以我跳帖跳的特别快。但有一个原则,就是写帖的时候形似也好神似也好,完全要一样,体会他笔墨的这个[关键词过滤],你别说他这一笔下去,第二笔他肯定是这样走的,他不这样走完不成这个动作,写的多了就知道了,慢慢体会他细节性的东西,但是,你真正创作的时候,那你就按照你自己创作了,写心中的东西,把古帖扔一边,你也别想书谱啊别想王羲之啊你就想你自己就行了,就是当时的心境是啥就写个啥。艺术是一种真性情,最终表达性情。

余世轩我曾经编过几本书画方面的集子,就中感到当代书法的所谓繁荣,其实背后问题很大、值得怀疑。很多书家的作品,摆在一起是同一张脸孔、同一个模型。

侯和平这个现象,我也发现了。就现在那些年轻人,对二王的理解都很深,写的都是那个味道,都差不多少,这很可怕啊。可怕的是什么呢,因为你将来不一定成为非常大的艺术家,你可能只是成为一般的名家,就是说你没有那种空间吧,你没有空间感,你心里都是这,手下已经养成了痼癖动作,一动就是这,非常准确,像范曾说,我的字我的画哪一道子都很准确,坏了,你很准确,你应该不准确,你应该今天这一笔画到这,明天那一笔画到那,但是你总体上
    
那种见解要高,我就想到这,老实说他们写二王的东西都别我们强的多,但是我们的心胸,我们那种内在的东西可能你不一定会学会

余世轩说到传统,传统其实是无数创新的积累。

侯和平这句话非常对,都在临古人嘛,王羲之也有老师的嘛,他临了以后就想那一点是我自己的东西呀?别全都淹没过去了。老师都说了,学我者死啊。基本审美的观点,基本的技法加你这个人的创意想法再加你读书的程度,再加你人格人品各方面的综合,这样加起来就是你的体,我是这样理解的。

余世轩有时候,人品和艺品似乎又不能完全挂钩,像蔡京、秦桧等,他们的书法又确实很好。

侯和平这个问题我想过多次,人品问题,像启功老就非常好,他到处送,谁要都给,要啥钱啊,人家叫他打假,我打啥假啊,这就是人品,这就说明他写的字多啊,他心情很好啊,就成就了他高人,一代大家,他创造了一个审美的观念,引导着大家认识了他的书法,这就是人品,要是人品不好,天天搞阴谋诡计,他写的东西很正大光明正大气象绝对不会,他可能笔墨层次上确实可以,就是在我们眼中写得够好的了,但是我觉得,他跟那些正大光明的比,叫一个真正的纯粹的艺术家他还谈不上,像祝枝山,达官贵人要他的东西没有,但[关键词过滤]那个地方就有,为啥呢,他跟人家写一摞子,红袖添香可高兴,他耍开了,而且精品都在那里。

其实我是经常晕着的,我咋晕吧,就我写的这些东西,都是喝了酒以后写的,写好以后随手放那了,有时候找不着了,哪一天突然找着了,这些东西,就一篇文章就出来了,尽管没发表,这完全都是大醉以后[关键词过滤]来了,是属于那种[关键词过滤]型的,走到哪里算那,我心里想越跟好朋友喝酒越不怕喝醉,喝醉了还得有人扶你上去,你的小包丢到那还得给你惦着。有清醒的啊,有好朋友啊,我都这样想。就属于这种人。如果说我不是这种人,那可能我艺术上一点也都不行了,

余世轩这些酒后的东西应该比你参展、获奖的东西好。

侯和平那完全可能,就这个魏碑情节文章,当时谁知道写的啥啊,到最后,写完了以后,后来找出来,啥时候写的这东西啊,实际上后来我在报纸上又发了另外一篇,魏碑情节,是我又写的,和这个完全又不一样了,那是我扳着一些参考书写的,是对魏碑的理解,这都是我当时的理解。你看这屋里挂这些东西全都是刻意的,全都不是大醉以后写的,包括那个草书,要大醉以后写的那不一样,最好的东西叫人家拿走的东西全都是醉里面写的东西,我这里没放什么东西,明清的罐子都叫人家拿走了还说这呢。最后好多人一说都这个性格,就是说在艺术上小有成就的人都是这种性格,

所以写字啊,不要想着将来成名成家啊什么的,它是个啥样就是啥样,你就追求个快乐,有时候写字可顺心情可好,那种愉悦觉得像流水一样,在你心里滋润了一下子,那种感觉多好啊,再多的钱你也买不到啊,我写字都是可快乐,如果说你很苦,很难受,热桌子冷板凳,那你别写字了,你不是那个料,艺术家都是喜欢,痴迷,他才能成就一点成就,你觉得可别扭,就不行了。

余世轩应该说很多艺术家都不会满足于当前的状态。都在找一个东西、一种变,关键是怎样变?往哪里变?

侯和平昨天我跟我媳妇说了句话,可以解答你这个问题,我说做梦的男人很浪漫,做梦的女人很可爱,做梦,一个人你得有梦境,得整天想着我今天弄这明天弄那,哎呀,这好东西我得学学,啊,这个事又引起我的联想,头脑整天在天马行空,这是艺术家必备的,这种素质,如果你不是这样,你很老实,你就想写字,看人家都成名了,那你管成名吗,你没这个才气,艺术大师是做梦的思维,跳跃性的思维大起大落的思维,首先要有梦幻这个,第二,写不下去就别写了,干啥呢,读书吧,看看古书,看看黄宾虹咋说,就给你启发了,奥,这样说的,所以说我学书法的过程中从来都是理论和书法的记忆并重并举的,我不是说光写的,所以现在理论家的书法文章我都看,对魏晋南北朝的书法怎么看啊,对最近的新研究怎么看,包括讲现代书法,美国对我们进行帝国文化侵略,现在通过书法怎么怎么的啊,有那么可怕吗?反正我有我的观点,但这些文章我都看。

余世轩关于书法的社会功能,我想您应该能够更深切的体会到。去年您去汶川,当时您是以其他身份去的,如果说让您以一个纯粹的书法家的身份去,面对那种天塌地陷、家破人亡的大灾难大事件,书法的功能在哪里?

侯和平书法人也是个社会人,你要为社会做贡献,那不是说因为你的书法怎么样,那是因为你的良知,起码的那些东西,书法是在传递美的功能,我们的文学艺术靠什么来传承,书法就是一个传承的媒介,我把好的东西写出来了,唐诗不是下午茶,不是晚上的东西,为啥,一个时代一个高度,所有后边的时代你都赶不上唐诗的高度,因为那是个出诗的年代,大唐帝国百家争鸣百花齐放,鼓励思想解放,那是那种年代孕育出来的东西,他以写诗取仕,你诗写好才能做官,当然激发了很多写家,为什么唐诗几万首呢,就是说你靠什么来传承这个唐诗,那你还得写古诗,为啥我不太主张写自由诗自己诗呢,自己诗你也管弄几句,弄几句都弄的不行啊,咋看咋别扭啊,因为你已经过了那种律诗的年代,你连平仄你都弄不成事,你写的那个过了一段非得消亡。我就觉得,历史在前进,不断有新的艺术形式来改变你,这是历史的潮流,像更新换代一样,因为历史,一个个会延续下来,人和人之间都是有差异的,在不损害社会的前提下,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就是这种观点。我都是用历史的辩证法的观点,用我学过的这些哲学的观点,去看待一切。心很平,为啥呢,你辉煌过了,你还想辉煌,啥都是你的,那能行吗?舍得舍得,千金散尽还复来,知足者长乐吧。

人家说有些人是一喝酒就醉,侯和平是不喝酒也醉。我讲那些拳拳五人展的作者,你们都别想成名成家,你差得远,包括我都差得远,别说咱走出全省了,你别想着,说不定不经意之间,历史上还管记着你,因为你思想上的自由,换来艺术上的某种闪光点,你整天想着我弄得比周俊杰还强多累呀,那周四十多岁已经名满天下了,那不好弄啊,有些人天才你不承认是不行的,过去都讲天才论吗,几百年几千年出来一个,就是这个问题,你比如说选咱俩同时背个诗吧,你三分钟能拿背会了,我三个小时还没记住,这就是人的差异,人家就是别你聪明,人家玩股票一玩都是上亿,你行吗,各人是各人,个人只跟个人比,千万不要跟人家比,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跟人家比,上一次参加一次同学会,有当爷的,领着孙子,颤颤巍巍,人搀扶着而我可以一口气管跑到十楼,这不能比,所以你别比了,把你自己的心情调节的每天都是快乐的,高兴的,就完全是每个思路都是三条路五条路八条路在等着,顺其自然,就这种心胸,

我媳妇经常跟我不经意间说的话,我觉得都是至理名言。凡一个人经常把媳妇搬出来的,他绝对是没啥问题的。我不跟人家去争强斗胜,所以说都不要把自己看得怎么样,别以为写两个小字就不得了了,那没啥,一平方尺多少钱啊怎么的,那种人这样能把字写好吗,艺术已经到了完全以金钱来论,完全不是一道事,艺术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是一种小桥流水啊,是一种梦境啊,亦真亦幻啊,虚无缥缈啊,它是这么一个东西,你把钱看得太重了,那能行?我在部队期间从来没说过一个钱,但现在饭店里写的每个字我都得说了,一幅字,写得比较小,起码一千块钱吧,这都是我的价,说了以后人家知道你真诚,那就按这个收吧,你得叫他尊重艺术,不能说全都送,哎,你别走别走,我给你写幅字,喊着人家送字,那肯定不是这样的,你这个朋友我还得觉得够份我才给你写呢,一般我不给你写,就是说对艺术你都按照自己的观点,去看艺术看人生就行了,不去追求人家,人家都有人家的道道。

余世轩书法艺术是独特的,明明是跟风、模仿,却又叫做继承。如果在其它艺术领域,这是不允许的,那是严重的抄袭。

侯和平这个行当应该这样看,允许也是对的,既然承认书法这个东西几千年来是人们用来表达美好感情的一个东西,那他就有法,有法你就靠他紧一点,像谁的都可以,但是我还是比较注重创新的,就是在古人的基础上,基本技法都有,但有些你自己的独创,这一点我都很感谢有些评委,上一次写个桃花源记,四条屏八尺的,基本上都是按照这写的,有些现代的那个味,但不是放的很,也有[关键词过滤],专门喝了一两半酒,写出来以后入选兰亭,就已经增加了我的自信,另外一个省书协成立这几个委员会,组织上让我当草书委员会的秘书长,在这个位置,便于和年轻人交流,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是,草书是我的方向,应该是往这走,不枉这个称号。

余世轩草书是五体里面最难的,您为何偏要选择这个?

侯和平:书法在各种艺术门类里边,包括画画,写的艺术那是最高的,因为它没有啥依托,完全是往那一挂几斤几两就出来了,没有任何掩饰,但是草书又是最高境界,楷书你能比吗,那几个道子,只要天天临都管写好,只要下苦功夫,但草书光下苦功夫也写不好,首先是性情第一,意的东西第一,然后才是技法,第一步关,比如说草法,草书是另外一个符号,但是这个符号你过了关以后想着咋变化了,这一竖是长一点短一点这一弯是弯大点还是小点,是直弯弧弯太多技法,稍微一变都不一样,不变又是一个层次,黄庭坚玩那么好人家还说他做作呢。

我为啥想写大草呢?我觉得像我这种性格的人,适合写草书的。当然我的草书现在不行,但我会往前行的,我觉得我的草书情节远没有写出来,我应该写得好,但现在没写很好,所以有时候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