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鬼传极火铳岛:每朵花都有它开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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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 (2011-04-05 16:09:27) 标签:

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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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我遇到一枝孤清的玉兰。

它有些孤清,可正因为这孤清,就有了难得的寡意。

陈老莲的《玉兰》。又美又妖又安静。



玉兰

雪小禅

 

   真的,我不太喜欢玉兰。

   太招摇的东西总是会让我觉得不安分——玉兰就是,自己知道有几分姿色的,浓厚的白,丰腴的身体,于是尽情地显摆着。

  她是一个要多无知就多无知的女子,像一个戏子,知道自己有姿色,有几分好嗓子,就故意到处露出自己的轻薄姿态。我喜欢一些瘦的,枯寒的,带些孤冷的精神。

  比如竹。清冽而矍铄,是历经了沧海桑田的男子,直抵精神的最高点,高贵,简洁——人生,有比简洁更纯粹的么?老了,两个小板凳,法桐树下坐着,沏一壶龙井,相对无言,轻轻浅笑,穿布衣,着素衫,哼一段小曲,一起拉手去黄昏里散步,洗澡时为对方搓搓背揉揉脚……这是我向往的简单生活,而不是如玉兰,开了这一季,虚浮地过完了日子。

  对玉兰的印象不好,来自于张爱玲的形容,她说,“邋里邋遢的一年开到头,像用过的白手帕,又脏又没用。”

  邋里邋遢一下用到了玉兰身上。我如何印象也好不起来了。是,它白,可是,白得那样俗气。是,它开得壮丽,可壮丽得那样傻气。没有内容的浅薄,一个女子,倘若是没有内容的浅薄着,真不如不识一字的乡姑,至少还有那种淡淡的轻愁在脸上,至少不急吼吼地想讨好谁,玉兰,太按捺不住了,太张狂了。

  所以落魄时显得那样的无助。败了的玉兰又肥又凋,我想起王祖贤,曾经美得那样倾国倾城,那样妖气,演绎女鬼的深情、痴情,再无第二人。二十年之后,我看到王祖贤。

  她穿了碎花裙子,脸浮肿起来——我黯然好久,她曾经的美让岁月收拾得七零八落,如一朵凋了的玉兰,又肥又腻着——美一旦被光阴摧残了,就会闹得心里零落成泥。白色,本是如此清澈,如果放在了凋谢的玉兰身上,怎么会如此不堪?——如同初恋,本来好好地只负责回忆,忽然有一天,两个人旧地重温,一个想利用另一个,权或者钱,那种阴暗和尴尬,就是那朵凋了的肥玉兰,弃之都嫌浪费时间。

  记得刘晓庆,在《垂帘听政》中扮年轻时的慈禧,狐狸精一样的女人,站在玉兰树下唱《艳阳天》:双鹤对对,对对交颈眠,奴今年十八正华年……梁家辉演的皇帝,一脸的春色,两个人在一堆一堆的白玉兰下调情追逐——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忘记不了那“天地一家春”的玉兰。

  每一朵玉兰都要往白里开,直至把自己一点一点地开碎,往白里开的结果,是把自己开碎——所有的爱情都一样,往尽头开时,是把自己一点点交给对方,开碎了,没了自己,拿去吧,亲爱的,这一切,好的,坏的,全是你的——玉兰开时到底有一种拼死的精神,我总是会想起言慧珠,她盛开时,就是那朵玉兰呀,真傻呀,真肥呀,明知男人们靠不住,还是一往无前地往前赶着——爱情有时候是往春天赶,而有时候,是往死里赶。她死得那么仓促,是早凋的白玉兰,在一场急雨之后,“啪”就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了。

  我知道,我虽然不喜欢玉兰,可是,它凋落时,我仍然心疼着——

  你得允许每朵花有自己开放的理由,你得允许它生存或者凋落都有自己的选择。

  那么,这样写到玉兰的早晨,我读到一首诗人大卫的情诗,

  “第三次写到玉兰,最大的担心是:

  写着写着就写到了一个女子……写她百合一般的腰肢,丁香一样的笑容,写她的双手像《圣经》——呵,除了皈依,别无选择,这小小的幸福我得握住”。

  这是最美的写玉兰的诗,最后一句,美得惊人,除了皈依,别无选择。

  玉兰呀,我知道我是脆弱的,这一粒幸福的时间药丸,足以把我活活地腌死,我愿意吞下它,待到来年玉兰开时,我们也去看玉兰吧——尽管它贱,可是为了爱情,我也愿意忍受这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