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斌:记马兴周烈士——赤胆忠心，抗日救国

曹忠信 孙须正 张永绪

在古城辽阳城南十五里许的地方，远远望去有一座象馒头型的小山，人们就根据他的型状称之为“馒头山”。在这小山脚下，如今塔罐林立，管道纵横，一座全国闻名的化纤城 ——“辽化”就座落在这里。可是在五十多年前，这里却是荆棘丛生的一片荒野。当一九三一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国土，乌云笼罩东北大地的时候，有一支抗日爱国武装在这里崛起，曾谱写出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壮烈乐章。其中有位名叫马兴周的爱国志士就是杰出的代表之一。

马兴周，原名马启钧，就出生在这化纤城东侧的石厂峪村。幼读半年私塾，成人后以农为业。奉系军阀统治时期，被推选为村长。一九三二年与杜界雨、郑径十等人于辽阳一带组建“讨日光复军”，抗击日寇。后经“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编为“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第十六路军”，马兴周任参谋长。同年九月二十一日，于辽阳城南石厂峪村西黄岭子战斗中不幸光荣牺牲。时年四十八岁。

一九五三年九月，经辽东省人民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

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占沈阳后又于一九三二年一月侵占了我辽西重镇 ——辽宁省政府临时所在地锦州。在此前后，张学良部下辽宁省警务处处长黄显声撒下了人马到各地组织民众抗日。警务处职员杜界雨和郑径十奉命来到辽阳城南五区赵家沟杜的外甥范玉峰家，动员范和范的亲家寇海山参加抗日。寇想到了他舅舅马兴周，就向杜、郑推荐说：我的舅舅，为人秉性刚直，软的不欺，硬的不怕，广交义士，有侠肠义胆。民国十八年，太子河涨大水，两岸居民受灾严重，生活困难。他凭土地执照作押从玉升涌烧锅借来一麻袋奉票（奉系军阀统治时期的钞票），贩济两岸灾民。每人十二元，当时可买三、四十斤高粮米。环城百八十里，一时传为佳话。杜、郑商议，若能得此人相助，则事成有望。一天，他们来到马家，彼此一见投机，共商抗日救国之道。马兴周当即表示愿举全部家产，招兵买马，抗击日寇。

马兴周善于交游结友，但敌我分明。在城西时曾结识了“宫崎农场”的一个日本管事叫木村，是日本在乡军人，日俄战争后留在中国。他常来马家串门，有几年的交情了。“九·一八”事变后，他当上了辽阳警察署的大头目，请马兴周去充当伪官，被马拒绝。但他并未死心，又诱骗马的大儿子马茂阶充当“辽阳地方事务所”所长。马茂阶，毕业于北平朝阳大学法律系，当时在家赋闲。马兴周正告其子：“如给日本人干事，就断绝父子关系。”茂阶很听父亲的话，但看到父亲拉帮抗日，却有些担心：这里离辽阳一箭之地，日本兵说到就到，害怕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劝说其父别冒风险，认为国家的力量都抵抗不住日本，老百姓能顶啥用。马兴周给他讲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小日本欺侮到家门上来了，不能伸出脖子叫人家宰，只要心齐，不用说一个换一个，就是一人一泡尿也能把‘本庄繁’（当时任日本关东军司令）淹死。马兴周很快就行动起来了。他弃了家业，准备迁居到山里的马家沟，卖了土地借了钱，购买了枪支弹药，一心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

马兴周为组建武装四处奔走。首先联合了早饭屯、峨嵋庄、石厂峪等三村保甲组成大练，命曹福深为练长。曹福深是东北讲武堂模范队学员，因祖母故世请假在家。适值“九·一八”事变，未及返校。小伙子二十三岁，性格豪爽，深明大义，是难得的人才。不久马又联络郑家昌、刘质彬及岳士忱等部，与大练合编为第一团，共七百多人，任命曹福深为团长。为了进一步扩充队伍，马兴周到四区耿家屯动员冯显学参加抗日军。冯与马家有亲属关系，早年当过土匪，枪法好，已经洗手不干十多年了，只想过个安生日子，所以说了半天也不愿意干。马兴周就来了个激将法，“国难当头，不挺身而出，在家里等着当亡国奴，算什么英雄好汉。”冯显学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马兴周素孚众望，范玉峰、曹福深都是有钱人家的“秧子”，他们都能豁出一切，自己为什么不能，决心大干一番。事后，他把弟弟冯显义，儿子冯喜忠、女婿王振全和一些亲戚朋友动员起来，共二十多人，参加了抗日队伍，人称“冯家帮”。这些人能骑善射，多是神枪手。这支队伍后来发展到四百多人，编为第二团，冯显学任团长。队伍逐渐壮大以后，马兴周又偕同杜、郑等去城北大纸房，通过烧锅掌柜的韩升久动员了李巨川。韩与马有旧交，很有爱国心。李巨月，报号“天地荣”，曾在东北军何柱国部当过连长，也表示愿意听令，共同抗日。就这样，马兴周凭着自己在当地的声望同杜界雨等人冒着风险，东奔西走，短短几个月，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驰骋于辽阳一带。今天杜界雨老人回忆这段往事时怀着激动的心情说：“马老的功劳太大了，马老的精神太感人了”。确实啊，身为普通农民的马兴周，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撇家舍业，置生死于度外，挺身而出，拉起抗日队伍，这种精神是多么可贵啊。

渡过了“招兵买马”的艰难时节，他们于一九三二年七月正式宣告成立“讨日光复军”。杜界雨等推举马兴周当司令。马兴周谦逊地说：“我已年近半百，带兵打仗恐力不从心。”表示拥护杜界雨当司令，郑径十为副司令，自己屈居参谋长，范玉峰为副参谋长兼军需军械处长。组织健全以后，他们考虑应该首先夺取四区敌伪区政府所在地——“大安平”。因为它是辽阳通往本溪、凤城、岫岩之交通要道，且伪区长高元大最为反动顽固、扰民尤甚。打下大安平后，就能与辽东三角地带的邓铁梅抗日军互相呼应，共同抗日。讨日光复军攻打大安平的消息，被伪县长杨显青、警察大队长申麟书侦知，他们亲率警察大队倾巢而出，三区民团练长张英楼也带队出动配合日本守备队企图包抄我军。由于敌众我寡力量悬殊，我军审势量力迅速撤出战斗，转赴本溪境内休整。十几天后由本溪返回。一个名叫李香阁的伪警察署长与马兴周有旧交。杜、马等商议，派个人与李见面，看能否利用他从内部瓦解敌人。于是马兴周孤身一人，闯入敌穴。马老来到大安平后沟找到了李香阁，试图以民族大义说服李举旗倒戈，共同抗日。不料这个铁杆汉奸、民族败类竟厚颜无耻地说，我是吃日本人饭长大的，怎能打“东家”。再说，日本兵强马壮，还有个打！马兴周骂他没点中国人味，不够朋友，愤然离去。后又准备再次强攻安平不成。义

勇军的几位领导总结经验，决定采取声东击西战术，先命曹福深率部佯攻辽阳县城，随后命冯显学率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其不意袭击大安平。敌人以为抗日军要打县城，对安平防守不严。在义勇军突然猛烈的攻击下，仅仅两个小时，就占领了大安平，伪警察署长、区长率残部逃走。我军大获全胜，缴获不少枪支弹药和马匹。义勇军进驻安平后，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一时声威大振。马兴周乘势召集附近二十四村村长及乡绅开会，宣传抗日救国之大义，号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周围群众感到这真是一支为民除害的抗日队伍，于是，有数百人踊跃参加。马兴周提出捐大户、按土地摊派等办法，解决了部队的经费来源。这时“北平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传来指令：将“讨日光复会”改编为“东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第十六路军”。刚刚就任参谋长的马兴周，考虑当时的形势，提议部队应分区驻守以相互呼应。杜、郑两位司令员同意，随即命二、三团石佐卿、冯显学、蒋喜飞等部驻守安平，马兴周、曹福深率领一团反回石厂峪休整。

安平大捷后，士气旺盛，正准备发起大规模攻势。不料，岳士臣部的谷雨三、张洪泉于九月二十一日（阴历八月二十一日）上午，擅自率所部袭击了驻杨家花园的伪军。双方交火后，伪军假意从金家大院里扔出两支大枪，并朝天放枪，表示不愿与义勇军为敌。实际上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他们从后门派出一骑飞奔城里报告。午后两点多钟，日本守备队数百人分乘摩托车、卡车飞奔而来。马兴周闻讯，急忙集合六七十人赶去增援。行至西黄岭子与岳士臣部会合时，见一队日兵，头戴闪闪钢盔从大打白村方向袭来。马兴周、曹福深急令队伍散开。转眼敌人已到身前。马兴周手疾眼快先发一枪，正中日兵头目，双方展开激战。不料另一部敌人，早已抢占了西面山坡有利地形，架起机枪从右侧猛打，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我军兵力单薄，进退两难。马兴周命令：不要乱放枪！要节约子弹！瞄准一个是一个！神枪手们大显了神威，各个弹不虚发。我军虽陷入重围之中，仍击毙击伤日伪军多人。战斗至太阳偏西，马兴周、曹福深等人相继牺牲。狡猾的敌人，深恐夜幕降临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把被打死打伤的几名鬼子装上卡车，急速地撤回城去。一场抗击日寇的战斗结束了，十八名中华优秀健儿为保卫祖国献出了生命。

驻扎在安平的二、三团的战士们，闻得黄岭子战斗失利消息，个个悲痛万分，急思寻找机会为战友们报仇。九月末的一天，庄稼都已割倒在地，驻守在辽阳的日寇“茂木”旅团之一部，东进本溪，路经安平。我二、三团之一部在杜界雨的指挥下，由团长石佐卿、冯显学、以及蒋喜飞、王振荣等亲自率领，预先埋伏于距安平约三华里之游击沟村两侧山坡上。约中午时分，一队日兵徒步而来，我军隐伏未动。过一会儿，拉给养的大车来了，我军见时机已到，一声枪响，两处伏兵一齐冲下山去，打得日寇措手不及，七名护车士兵被击毙。缴获步枪二十多枝，大米、白面、白糖等物资无数，为死难战友报了仇。第二年春天日寇在此立起石碑一块，上刻“茂木旅团大行李（日语，辎重兵之意）遇难之处，，背面刻有七名鬼子兵名字。解放后此碑被当地群众埋掉。

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带群众仍在传诵着当年这支抗日队伍的战斗故事。提起马兴周无不敬佩。烈士有知，当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