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宏学画鸡:吕真观:寒山子的唯识体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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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真观:寒山子的唯识体证

佛学研究 2008年第17期

内容提要:以寒山子为例,探讨禅与唯识的关联性,为本文主要特色。禅的特征在于“直指人心”,唯识则是以语言文字描述心的体性。证据显示寒山子为具格的禅师,但本文侧重于耙梳《寒山诗集》所透露的唯识体证,包括:阿赖耶在五阴身中;蕴处界诸法有生有灭,阿赖耶识心体不生不灭;证解阿赖耶识为大乘见道,亦即禅宗所述的明心或开悟;开悟之后必须修行,才能降伏染污末那识;转依于阿赖耶识所显的真如性,则是悟后起修的方法。
  
关键词:见道 末那识 证解 阿赖耶识 禅
  
作者吕真观,1961年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系博士生。

  一、缘起
  
自从《寒山子诗集序》被证明是伪托之作以后,各种考证作品纷纷出笼,把寒山子从文殊菩萨打为狂迷症患者①。其实依寒山子不重虚名的性格②,人家要把他当作是文殊菩萨,还是一个狂迷症患者,他应该是毫不在意的,当然更不会希望后人为他作不实的宣传。所以,《寒山子诗集序》的真伪与寒山子本人的精神境界与思想层次是无关的,我们应该直接检视《寒山子诗集》,从他的作品判断他。
  
历来研究寒山子的学者,大多研究他与禅的关系,然而本文的重点却是着重在诗集所透露出来的唯识体证。表面上看起来,本文的研究路线,似乎与学术主流有所不同,但其实禅与唯识本是一家,现在只是把《寒山子诗集》有关唯识体证的部分耙梳出来加以解读,并非否定寒山子是一位具格的禅师。因为,从证据上来看,寒山显然是懂得禅的。

  例如这首《多少天台人》(寒183):

  多少天台人,不识寒山子。
  莫知真意度,唤作闲言语。

由此诗可见寒山经常以“闲言语”指示机锋。对不识货的人而言,当是闲言语。识货的人,如赵州从谂、沩山灵佑,就会把它记录下来,成为禅门的公案。
  
另有一首《本志慕道伦》(寒282):“时逢杜源客,每接话禅宾。”杜源客,表示已杜绝烦恼源头的修行人,相当于见道位以上的修行人。可见寒山往来的人当中,也有若干真参实证者。
  
二、禅与唯识的关联
  
禅与唯识的关联,是很多人意想不到的。他们认为:禅宗标榜不立文字,而唯识学则是精细的文字教理,二者展现出南辕北辙的风格。但以上的看法,其实是源自外观的印象,并未触及禅与唯识的实质。
  
达摩曾经告诉慧可:“吾观震旦所有经教,惟《楞伽》四卷可以印心。”③所以,《楞伽经》④是禅宗所宗奉的根本经典,禅宗所谓“明心”、“传心”、“印心”,其中的“心”,并不是指意识心,也不是前五识或末那识,而是《楞伽经》所说的藏识(第八识的别名)。
  
唯识宗所宗奉的经典,包括《华严经》、《大乘密严经》、《解深密经》、《如来出现功德庄严经》、《分别瑜伽经》、《大乘阿毘达磨经》,其中正好也有《楞伽经》。既然所宗奉的经典相同,唯识与禅二者有关联,就一点都不意外了!⑤
  
《成唯识论》在解释“由摄藏诸法,一切种子识,故名阿赖耶,胜者我开示”时说:
  
已入见道诸菩萨众得真现观,名为胜者,彼能证解阿赖耶识,故我世尊正为开示。或诸菩萨皆名胜者,虽见道前未能证解阿赖耶识,而能信解求彼转依,故亦为说。非诸转识有如是义。⑥
  
这段论文说:“已入见道诸菩萨众……彼能证解阿赖耶识。”(所以,要是寒山子能够证解阿赖耶识,他就是一位大乘见道者、一位货真价实的菩萨,不需要后人伪造文书为他作假证明。)又说:“诸菩萨……见道前未能证解阿赖耶识。”由于有见道前后泾渭分明的差别,可以明确了解大乘见道的内涵就是“证解阿赖耶识”。
  
《成唯识论》又说:“此第八识自性微细,故以作用而显示之。”⑦也就是说,第八识并不是我们可以直接观察到的,而是必须透过它在蕴(五蕴)、处(十二处)、界(十八界)等三界万法当中的作用,才能证明它的存在。就好像电流是不可见的,但是透过电器的运转,可以确知有电流的存在。此中所谓的作用,谓第八识能够圆成世间、出世间一切法,万法出生之后,第八识又作为万法的所依(必须有第八识的存在与作用,万法才能继续存在与运转)。
  
禅宗的不立文字,并不是它的宗旨,禅的宗旨是“直指人心”。也就是说,它是直接指出“心”的所在,而不是像唯识经典或者般若经典那样,以语言文字来描述“心”的体性。应注意的是,禅宗所谓的“明心”或者“开悟”,是指明白第八识心王而言,这相当于《成唯识论》所说的“证解阿赖耶识”。
  
禅宗的直指人心,相当于直接指示“心”的外延。唯识典籍所述第八识的体性,则是第八识的内涵。如果只是要认明第八识的总相,禅宗的直指,是最直捷了当的。因直指而开悟的前提,是必须参访真悟的禅师。如果碰不到真悟的禅师,只好自己从经教当中去摸索而开悟,这就是所谓的“藉教悟宗”。在佛教史上,藉教悟宗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是参禅而悟。参禅而悟,其实就是依靠禅师的直指,而在蕴处界相上,找到不落蕴处界相的第八识。
  
虽说是“直指人心”,但是能够因此便开悟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所以如此,是因为“第八识自性微细”。第八识是在蕴处界万法当中起作用,这个作用是独立的,与蕴处界万法有所区别。要明确的区别二者,并非易事。《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⑧意思是说,蕴处界万法皆是虚妄,但是在当中可以看到离于蕴处界相而运作的第八识(第八识又称为如来藏,经中往往称之为如来)。
  
禅宗的传法如果只有直指而不演说教理,要让人开悟其实是很困难的,例如石巩就曾经感叹:“三十年,一张弓,两只箭,只射得半个圣人。”⑨因为他就是专门以机锋直指,而不演说教理的禅师。像克勤、宗杲这样法嗣众多的禅师,都有“普说”。透过普说开示蕴处界万法的虚妄无常,以及第八识的圆成实性,学人才容易因直指而当下悟入。禅师的普说,仍然是以语言文字演说的教理;一旦回归教理,不可能比大乘经典高明;如果学人先前已经正确的理解经教,即使没听过普说,也可能在一个机锋直指之下,豁然开悟。
  
直指的机锋,如果是以语言的形式出现,是不能就语言的意义而去理解的。就此时而言,禅师的意图只是透过蕴、处、界相而指出第八识心体;语言既是蕴、处、界相的一种,所以也可以直指。这时候语言本身的意义,完全是不相干的;所以,禅师往往会有些难以理解的开示,例如赵州的“狗子无佛性话”,还有傅翕的“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⑩。
  
唯识或般若经典有时也有直指(例如维摩诘居士的“一默如雷”),若是如此,就直指的部分而言,即是禅。实际上,不管是语言文字,或是直指,所指涉的对象都是第八识心;指示的方法虽然大不相同,不能因此就说它们不相干。
  
就认明第八识总相而言,少部分的言语开示,再加上适时的机锋直指,是最直捷了当的。一旦已经认明第八识总相,而要在第八识别相,乃至第八识所含藏的一切种子的功能差别上面作现观,就必须依靠般若和唯识典籍了。据《成唯识论》的说法,唯识经典是佛陀为见道位以上的菩萨而宣说的,可见是证得第八识以后才有能力实修的,因此不能认为唯识只是烦琐的哲学。唯识学是有实义的,它可以帮助见道位的菩萨通达一切种智,完全不可小看。
  
三、寒山子的唯识体证
  
在学术研究领域中,唯识有门派的分别,本文是以玄奘的《成唯识论》为主要的依据。因为自从《成唯识论》出版之后,中国早期的唯识学派,如摄论派、地论派等,差不多都消声匿迹了。依目前学术界的考证,寒山子并非贞观年间到天台山隐居,而是大历年间才到天台山隐居。所以,寒山子如果曾经接触过唯识学,应该是玄奘系统的唯识学。
  
寒山诗中,与唯识有关的部分很多,甚至可以说,那些被人家以为与禅有关的诗也是跟唯识有关。因为“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的直指,才是禅宗的主要特色;一旦落入言诠,都属于教门所摄;而教门当中,专门以语言文字讲“心”的,就是唯识。寒山诗既是以语言文字的形式表现,当然是以教理为主;其中只有少部分,在语言文字的意义之外有弦外之音的,才是“不立文字”的禅。寒山诗:“泉中且无明,月自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终不是禅!”即可支持这样的论点。

  底下引寒山诗,说明与唯识的关联。

  一、转识有七,第八识为自性清净心

  《我有六兄弟》(寒246):

  我有六兄弟,就中一个恶;
  打伊又不得,骂伊又不着。
  处处无奈何,耽财好淫杀;
  见好埋头爱,贪心过罗剎。
  阿爷恶见伊,阿娘嫌不悦;
  昨被我捉得,恶骂恣情掣。
  趁向无人处,一一向伊说:
  汝今须改行,覆车须改辙;
  若也不信受,共汝恶合杀;
  汝受我调伏,我共汝觅活!
  从此尽和同,如今过菩萨;
  学业攻炉冶,炼尽三山铁。
  至今静恬恬,众人皆赞说。
  
这首诗似乎是寒山自述其家庭成员(也有人这么理解),实则不然。若是真讲兄弟中出了一个流氓、太保,六兄弟围起来打,怎么会“打伊又不得,骂伊又不着”?实际上,这首诗是八个识的拟人化。就像《西游记》,沙悟净象征前五识,孙悟空象征第六识,猪悟能象征第七识,唐三藏象征第八识,龙马象征色身。有人认为:此六兄弟为六识。如果是这样,什么又是“我”呢?六个兄弟,加上一个“我”,合起来应该是七个才对啊!
  
其实六兄弟是前五识和第七识。意识有理性、能观察、能判断、能够反观自己的存在,所以此诗随顺众生称之为“我”。末那识(第七识)恒缘现境,本身了别慧拙劣,没有善恶可言;但若与前六识并存,则将前六识的了别性据为己有,恒于六尘境起贪瞋──特别贪爱人间的五欲。末那识的自性,并不像前六识那么明显,所以一般人无法观察到它。例如有人沈迷于赌博,意识也知道赌博不好,拼命的起誓赌咒,但仍然戒不了赌;因为习气是与末那识相应,与意识的关联较小。
  
修行人在见道以前,不知道末那识的厉害。见道之后,意识已经知道六尘皆是无常,可是贪染的习气却一时除不掉,这时候才知道要对治末那识。“昨被我捉得,恶骂恣情掣”,表示意识已经找到末那识,知道染污末那识的种种过恶。“趁向无人处,一一向伊说:汝今须改行,覆车须改辙”,表示意识在引发习气现起的一一境界相中,皆现观分明,随时提醒末那识,不要再度因为贪爱而引生无量无边的苦恼。“从此尽和同,如今过菩萨;学业攻炉冶,炼尽三山铁。至今静恬恬,众人皆赞说”,表示意识已经调伏了末那识,使得末那识随时转依于自性清净心(第八识),成为清净末那识。(“如今过菩萨”,他本作“如今遇菩萨”,以文义而论,应以后者为是。)
  
七兄弟(七转识),加上菩萨(第八识),合起来便是八个识。这首诗是以拟人法,说出有情的八个识。而且,这应该是寒山以见道者的立场,描述自己降伏末那识染污习气的经过。这表示寒山的证量,已非初见道者可比,他在解脱道方面的证量,至少在三果以上。
  
《大乘入楞伽经》说:“由依本识故,而有诸识生。”所以,八个识地位是不平等的;依于第八识,七转识方得出生,因此说七转识为兄弟。(不过,此诗中“阿爷”、“阿娘”却不能解释为第八识,因为第八识是无覆无记性,不会去判别境界的善恶。譬喻总有其极限,不能够面面皆适。)

  寒山另有一首诗《有汉姓傲慢》(寒76):

  有汉姓傲慢,名贪字不廉;
  一身无所解,百事被他嫌。
  死恶黄连苦,生怜白蜜甜;
  吃鱼犹未止,食肉更无猒。
  
表面上好像是在说一个恶人,但其实也是在说末那识。何以见得呢?

  《唯识三十论颂》说:

  次第二能变,是识名末那;
  依彼转缘彼,思量为性相。
  四烦恼常俱,谓我痴我见,
  并我慢我爱,及余触等俱。

此中所说的四烦恼:我痴、我见、我慢、我爱,是指前六识不存在时(睡眠、闷绝等位)末那识所有的烦恼。末那识若与前六识并存,其烦恼不可胜数。
  
《成唯识论》说:
  
我痴者,谓无明;愚于我相,迷无我理,故名我痴。我见者,谓我执;于非我法妄计为我,故名我见。我慢者,谓踞傲;恃所执我,令心高举,故名我慢。我爱者,谓我贪;于所执我,深生耽着,故名我爱。
  
世间并无以“傲慢”为姓者,故此汉非世间人,而是末那识。末那识有“我慢”常相随逐,故说它以“傲慢”为姓。姓者,性也。“一身无所解”,系相应于“我痴”、“我见”。“名贪字不廉”、“百事被他嫌”、“死恶黄连苦,生怜白蜜甜;吃鱼犹未止,食肉更无猒”,则系相应于“我爱”。

  《我见利智人》(寒300):

  我见利智人,观者便知意;
  不假寻文字,直入如来地。
  心不逐诸缘,意根不妄起;
  心意不生时,内外无余事。
  
这首诗很难得的,也提到末那识(意根)。此诗是说,利智的人看到禅师指示机锋,当下便能会意,不需依靠文字,便证解第八识。“直入如来地”(不能理解为究竟成佛),意思就是证解第八识,因为第八识是如来与众生共同的心地。利智的人证第八识之后,立刻就能转依于第八识的真如性,前六识不攀缘六尘,意根也不妄起。七转识不妄动,内外的烦恼皆能降伏。钝根的人虽然也能证第八识,但无法转依于第八识的真如性,会原地踏步很久,修证没什么进展。所以临济义玄说过:“若第一句中得,与祖佛为师。若第二句中得,与人天为师。若第三句中得,自救不了。”第一句中得,就是在机锋下悟入者。第二句中得,就是在语言文字的教授之下悟入者。第三句中得者,不是真悟,无解脱功德故。
  
寒山诗讲末那识,学术界似乎还没有人这么理解过。因为寒山诗的用典,往往很冷僻,《我有六兄弟》和《有汉姓傲慢》讲末那识也是如此,这是唯识学中难解的一门。

  二、第八识在五蕴身中

  《寒山顶上月轮孤》(寒204):

  寒山顶上月轮孤,
  照见晴空一物无;
  可贵天然无价宝,
  埋在五阴溺身躯!
  
项楚解释说“月轮”、“无价宝”皆是佛性之喻。“一物无”,比喻万法皆空的境界。亦举宝志和尚《十二时颂》:“日南午,四大身中无价宝”,与寒山诗为对照。
  
项楚已经将本诗的意旨解释得很好。不过,佛性二字是比较不准确的用语,因为佛性有时代表自性清净心(第八识),有时又代表可以用肉眼看见的佛性,有时又被佛教学者理解为成佛的可能性。本文仍依唯识学用语,以“第八识”指称之。而此诗的前二句,则是以月轮独照的境界相,比喻第八识就其自住境界而言,无有一法可得。这种比喻,其实很勉强,因为第八识的“照见”与一般人所知的“照见”大不相同,是六尘外的照见,很难说明,所以寒山自己也曾说过: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
  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解说第八识在五蕴身中的经教不在少数。《大方等如来藏经》说:“一切众生虽在诸趣烦恼,身中有如来藏常无染污,德相备足如我无异。”又说:“佛眼观众生,虽流转五道,大宝在身内,常在不变易。如是观察已,而为众生说。”这二句经教,都是说第八识(如来藏)在五阴身中。“身中有如来藏常无染污,德相备足如我无异”,意思是说,第八识为自性清净心,它的清净德相,与佛陀的第八识一模一样。所以本文曾说,《我有六兄弟》中的“菩萨”,是指第八识。
  
在《大乘入楞伽经》,亦称第八识为“蕴中我”、“蕴真我”,或名之为“蕴中真实我”:

  蕴中真实我,无智不能知;
  如药中胜力,亦如木中火。
  蕴中真实我,无智不能知;
  诸法中空性,及以无常性。
  蕴中真实我,无智不能知;
  诸地自在通,灌顶胜三昧;
  若无此真我,是等悉皆无。
  
此中所谓的“无智不能知”,相当于《成唯识论》所说的“此第八识自性微细”。“诸法中空性,及以无常性”、“诸地自在通,灌顶胜三昧”,则是第八识所显示的部分作用。
  
以上的“蕴中我”、“蕴真我”、“蕴中真实我”,都是第八识的别名,皆是说五蕴之中有一真实我的存在。此一真实我无法直接观察得到,但它有殊胜的功能性。就像药物治疗疾病的效力,或者木头中能够起火燃烧的性质,虽然不可见,却是真实存在的,只要透过特定的方法,还是可以证明其存在。
  
以要言之,第八识在五阴之中起作用,但是它本身的作用与五阴不同,二者不易区别开来,必须有智慧,才能作现观。
  
三、第八识是大乘见道之标的、转凡成圣之枢纽
  
寒山诗中,多有劝人认取第八识,以便脱离凡夫身,迈入佛道的实例。例如《世间一等流》(寒288):

  世间一等流,诚堪与人笑;
  出家弊己身,诳俗将为道。
  虽着离尘衣,衣中多养蚤;
  不如归去来,识取心王好。
  
此诗明白的劝人家“识取心王好”,指明修证道的首要,并非出家,而是识取八识心王。这和《成唯识论》以“证解阿赖耶识”为大乘见道的意旨,完全一致。
  《男儿大丈夫》(寒165):

  男儿大丈夫,作事莫莽卤;
  劲挺铁石心,直取菩提路。
  邪路不用行,行之枉辛苦;
  不要求佛果,识取心王主。
  
这也是鼓励修行人应该识取第八识心王。能够识取第八识心王,即是“直取菩提路”,若于蕴处界取相修行,乃至要求佛果,皆是行邪路。此诗并非禁止人家发愿成佛,而是必须找到成佛的正因、第八识心王;只要能找到第八识心王,转依于第八识的真如性而修,佛果不求而致。设或不然,必依蕴处界相而求佛果,如煮沙做饭,永远都不可能成就,当然是“行之枉辛苦”了。

  《恶趣甚茫茫》(寒90):

  恶趣甚茫茫,冥冥无日光;
  人间八百岁,未抵半宵长。
  此等诸痴子,论情甚可伤;
  劝君求出离,认取法中王。
  前四句的典故,出自《杂阿含经》:
  
世尊告诸比丘:“人间千六百岁是他化自在天一日一夜,如是三十日一月,十二月一岁,他化自在天寿一万六千岁。愚痴无闻凡夫于彼命终,生地狱、畜生、饿鬼中。多闻圣弟子于彼命终,不生地狱、畜生、饿鬼中。”
  
意思是说,就算彭祖真的活到八百岁,就他化自在天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晚上罢了。一般人因为没有见道的缘故,无法脱离六道轮回;即使因为善业而往生天界,善业享尽,死后大多堕入三恶道。所以寒山子普劝大众,应当出离六道轮回。想要出离六道轮回,就必须分证解脱果。分证解脱果,至少要有断三缚结(初果)的证量,这是三乘见道者(多闻圣弟子)所共通的。
  
世间、出世间一切诸法,皆因第八识而有,不能外于第八识而有三乘菩提;只有第八识堪称为法中王,故“认取法中王”是指认明第八识心体而言,也就是大乘见道。虽然三乘见道都可以渐出生死轮回,但是二乘人只能取证无余涅槃,只有大乘见道才能究竟成佛,才算是究竟的解脱。二者的功德相去悬远,所以寒山子是以大乘见道勉励大众。

  《可畏三界轮》(寒217):

  可畏三界轮,念念未曾息;
  纔始似出头,又却遭沉溺。
  假使非非想,盖缘多福力;
  争似识真源,一得即永得。
  
此诗劝人“识真源”,识得真源,就永远都识得,不会再堕落。此中的“真源”,仍是指第八识而言,因为第八识是三界万法的真相,也是诸法的总源头。若能识得它,即是大乘真见道位,就见道的智慧而言,永远都不会退转。实证第八识者即使没有定力,也胜过一切外道仙人;后者即使达到非想非非想定,因为没有智慧的缘故,定福享尽,仍旧会沦堕。

  《劝你三界子》(寒236):

  劝你三界子,莫作勿道理;
  理短被他欺,理长不奈你。
  世间浊滥人,恰似黍粘子;
  不见无事人,独脱无能比。
  早须返本源,三界任缘起;
  清净入如流,莫饮无明水。
  
此诗是劝勉三界中的凡夫俗子,应该早日返回到“本源”,一旦返回到本源,就能够永断无明,脱离三界的系缚。此中的本源;仍是指第八识而言,理由同上。

  《昔日极贫苦》(寒247):

  昔日极贫苦,夜夜数他宝;
  今日审思量,自家须营造。
  掘得一宝藏,纯是水精珠;
  大有碧眼胡,密拟买将去。
  余即报渠言,此珠无价数。
  
由此诗可证,寒山是一位大乘见道位以上的菩萨。谓过去只是读经典,却不懂得真实义,所以说是“夜夜数他宝”。此中典故,出自《华严经》:“譬如贫穷人,日夜数他宝;自无半钱分,多闻亦如是。”现在自己掘得大宝藏,意谓已懂得经教所指涉的第八识,随时现观分明,即可生起无量智慧,不须再死记经教文句,有所说法皆能与经教互相印证。
  
《余劝诸稚子》(寒257):

  余劝诸稚子,急离火宅中;
  三车在门外,载你免飘蓬。
  露地四衢坐,当天万事空;
  十方无上下,来去任西东。
  若得个中意,纵横处处通。
  
此诗典故出自《法华经》,三车喻小乘、中乘,与大乘。所谓的“若得个中意”,谓得大乘见道,只有得到大乘见道,才能够“纵横处处通”。若是声闻或缘觉见道,在大乘法中,便滞碍难通。

  《劝你休去来》(寒287):
  劝你休去来,莫恼他阎老;
  失脚入三途,粉骨遭千捣。
  长为地狱人,永隔今生道;
  勉你信余言,识取衣中宝。
  
此中的“衣中宝”典故出自《法华经》,相当于《大乘入楞伽经》的“蕴中我”,意思是五蕴当中所藏的第八识心王。前六句,谓凡夫三途之道。末后二句,则是入道之要。以要言之,识取第八识心王是转凡成圣的枢纽。

  《千生万死凡几生》(寒198):

  千生万死凡几生,
  生死来去转迷盲;
  不识心中无价宝,
  恰似盲驴信脚行。
  
此诗点出,若不能识取第八识心王,就像瞎驴胡乱行,危险万分(随时都可能堕入三恶道)。诗中暗示,一旦识取第八识心王,就有了慧眼,不会因为迷盲而堕于三恶道。故说识取第八识心王是转凡成圣的枢纽。

  《世人何事可吁嗟》(寒207):

  世人何事可吁嗟,
  苦乐交煎勿底涯;
  生死往来多少劫,
  东西南北是谁家。
  张王李赵权时姓,
  六道三途事似麻;
  只为主人不了絶,
  遂遭迁谢逐迷邪。
  
此诗末后二句说,只因主人不知道绝待的第八识心体,以致必须在无常的蕴处界当中沦堕生死。项楚将“了绝”,解为“断绝生死轮回之因”。笔者则解释为了知绝待的第八识心体。

  《世有多事人》(寒170):

  世有多事人,广学诸知见;
  不识本真性,与道转悬远。
  若能明实相,岂用陈虚愿;
  一念了自心,开佛之知见。
  
此诗的“本真性”、“实相”、“自心”,皆是第八识的别名。参禅而得顿悟,即是“一念了自心”。顿悟之后,得佛菩提道的正知见,所以是“开佛之知见”。设或不然,虽发菩提弘愿,因不了解第八识的体性与功能,尽成虚愿。

  《昔年曾到大海游》(寒201):

  昔年曾到大海游,
  为采摩尼誓恳求。
  直到龙宫深密处,
  金关锁断主神愁。
  龙王守护安耳里,
  剑客星挥无处搜。
  贾客却归门内去,
  明珠元在我心头。
  
此诗谓早年为求见道,到处寻觅,后来才知道原来第八识心王就是见道之标的,它从来没离开过自己,根本不须远求。
  
四、蕴处界无常,第八识心体不生不灭
  
唯识典籍说第八识是一切法出生的根本因,也是一切法继续运转的等无间缘,如果它有一剎那间不存在,世间必有无法想象的大灾难,所以第八识心体是一向都存在的,往前找不到它出生之时(不生),往后也没有消灭的可能(不灭),所以说它不生不灭。第八识变迁的,是它含藏的种子,心体则是不生不灭,心体能生万法及本来清净的自性也不会改易。如《成唯识论》所说:
  
阿赖耶识为断为常?非断非常,以恒、转故。恒,谓此识无始时来,一类相续常无间断,是界、趣、生施设本故,性坚持种令不失故。转,谓此识无始时来念念生灭,前后变异,因灭果生,非常一故,可为转识熏成种故。恒言遮断,转表非常。
  
除了第八识种子不断变迁之外,蕴处界诸法也是念念变迁。在寒山诗中,无常法与常法,分得清清楚楚。例如,底下这首《徒劳说三史》(寒80)是在讲蕴处界诸法的无常、苦、空、无我:

  徒劳说三史,浪自看五经;
  洎老捡黄籍,依前注白丁。
  筮遭连蹇卦,生主虚危星;
  不及河边树,年年一度青。
  
这首诗当然也是寒山(对其五蕴身)的自述。以世间法而言,他的一生是全然的失败,功名不成、婚姻失败、家庭破裂、骨肉分离。不过,寒山只是作一种客观的描述,并不把这些遭遇看成是“我”的失败而愁忧苦恼,因为他已体证不生不死的第八识心。
  
底下这首《寒山子》(寒313),正是在说第八识心体的不生不灭:

  寒山子,长如是。
  独自居,不生死。
  
二首诗看起来都是寒山子对自己的形容,却全然不同。如果知道五蕴身中,有不生不灭的第八识心体,就知道二者皆是恰如其分的形容了。大乘见道者,能转依于第八识的真如性,所以不会把五蕴身当成是我,而是以第八识为我。如此处将第八识名之为“寒山子”。“独自居”,是形容第八识绝待、不与万法为侣的自住境界。
  
《我住在村乡》(寒291),也是在说第八识心体的不生不灭:

  我住在村乡,无爷亦无娘,
  无名无姓第,人唤作张王。
  并无人教我,贫贱也寻常;
  自怜心的实,坚固等金刚。
  
此诗前四句,说的是第八识心体。有关第八识的无处不在,《人天眼目》有一颂非常有名:

  头角混泥尘,分明露此身;
  绿杨芳草岸,何处不称尊!
  
既然无处不在,京城当中有,乃至在村乡一头脏兮兮的水牯牛身上也有。“无爷亦无娘”,表示它是法尔如是的存在,不是因缘所生之法。“无名无姓第,人唤作张王”,谓第八识远离语言文字,乃至亦无觉观相,因此不会为自己安立名相;但是因为它真实存在,而且有无量无边的功德性,菩萨想要帮别人也证得它,所以便有种种的假名用来描述它。
  
“并无人教我,贫贱也寻常”,意思是说第八识不取、不受六尘境界相,它的自住境界中,无有一法可得。
  
“自怜心的实,坚固等金刚”,其中的“自”,是表示意识,因为意识方能够在蕴处界相中,观察到第八识种种的体性;“心的实”,是说第八识“心”的确而且实在。“坚固等金刚”,表示第八识坚固,有如金刚,不管用任何方法,都无法使之消灭。
  
寒山另有二句诗“形容寒暑迁,心珠甚可保”,更是可贵的对照。形容,是身形容貌,它会随着年岁而老迈。但是“心珠”(第八识心体),却是永远不变的。
  
五、转依第八识的真如性,是悟后起修的方法

  《报汝修道者》(寒181):

  报汝修道者,进求虚劳神:
  人有精灵物,无字复无文;
  呼时历历应,隐处不居存。
  叮咛善保护,勿令有点痕。
  
此诗三、四、五、六句讲第八识,说它远离语言文字相;当我们需要它时,它能够即时感应,显示给我们看(所以说隐处不居存),只是我们对它视若无睹。后二句,则是说修行人不需要向外求玄,只要找到这一个精灵物(第八识),七转识绵密的转依在它的真如性上,不要有一点违越,佛道自然能够上上超进。
  
什么是第八识的真如性呢?就是第八识所显示的真实性、如如性。真实,谓相对于蕴处界的虚妄无常。如如,谓不受六尘的干扰。在寒山的《我家本住在寒山》(寒206),将第八识的真如性诠释得很好:

  我家本住在寒山,
  石岩栖息离烦缘;
  泯时万象无痕迹,
  舒处周流遍大千。
  光影腾辉照心地,
  无有一法当现前;
  方知摩尼一颗珠,
  解用无方处处圆。
  
底下这首《盘阤石上坐》(寒269),则是描述悟后观行的境界:

  盘阤石上坐,溪涧冷凄凄;
  静翫偏嘉丽,虚岩蒙雾迷。
  怡然憩歇处,日斜树影低;
  我自观心地,莲花出淤泥。
  
此诗是寒山悟后于盘阤石(平坦的大石)上用功,耳根与身根领纳溪涧的淙闹与凄冷,万绿丛中冒出鲜艳的花朵夺人心目,幽深的山岩却蒙着昏昧的迷雾。就在他怡然休憩处,阳光斜照,树影长长的铺陈过来。身心的觉受,宛如梦幻,一一色、一一声、一一香、一一味、一一触、一一法,都在宣说着现成的佛法。心地的境界相,竟是如此,不离六尘,而不为六尘所染污。
  
寒山叙述悟后心境的诗为数不少,包括:《登陟寒山道》(寒28) 、《杳杳寒山道》(寒31) 《独卧重岩下》(寒44) 、《寒山多幽奇》(寒154) 、《粤自居寒山》(寒166)、 《可重是寒山》(寒167) 、《以我栖迟处》(寒179) 、《一住寒山万事休》(寒184) 、《久住寒山凡几秋》(寒196) 、《我向前溪照碧流》(寒205) 、《我家本住在寒山》(寒206) 、《余家本住在天台》(寒208) 、《自乐平生道》(寒229) 、《可贵一名山》(寒266) 、《隐士遁人间》(寒270) 、《寒岩深更好》(寒280) 、《今日岩前坐》(寒285)、 《寒山唯白云》(寒294) 、《寒山无漏岩》(寒305)等等,皆可视为悟后转依于第八识真如性的作品。
  
这类诗的特点包括:
 
 (一) 禅、定不二
  
此处的禅,是指禅宗之般若禅,也就是证解阿赖耶识的智慧,定则是指制心一处。也就是说,诗人所修的定是以第八识的真如性作为所缘,非外道世间禅定的意识制心一处功夫,亦非二乘所修的出世禅定──灭尽定。如前述的《报汝修道者》(寒181)、《盘阤石上坐》(寒269),还有底下这首《粤自居寒山》(寒166):

  粤自居寒山,曾经几万载;
  任运遯林泉,栖迟观自在。
  寒岩人不到,白云常叆叇;
  细草作卧褥,青天为被盖。
  快活枕石头,天地任变改。
  
(二) 心、境不二
  
其中所述的寒山,往往既指第八识心体,又指所居之寒山;就诗人寒山的妙观察而言,蕴处界诸法,乃至整个山河大地皆是第八识妙真如性的显示。这是悟后绵密的转依于第八识所显的真如性,方能有如此的佳构。例如,《寒山无漏岩》(寒305):

  寒山无漏岩,甚岩甚济要;
  八风吹不会,万古人传妙。
  寂寂好安居,空空离讥诮;
  孤月夜长明,圆日常来照。
  虎丘兼虎溪,不用相呼召;
  世间有王傅,莫把同周邵。
  我自遯寒岩,快活长歌笑。
  
(三) 见、觉不二
  
修行人证解阿赖耶识,一般会倾向于寂灭一边。若能在六尘相中,骑声盖色,不离六尘,而不为六尘所染污,则是进一步的突破。此时六根的见、闻、觉、知,皆在彰显第八识的本觉。这在《盘阤石上坐》(寒269)一诗中特别明显,请参阅上面的语译。另《隐士遁人间》(寒270):

  隐士遁人间,多向山中眠;
  青萝疏麓麓,碧涧响联联。
  腾腾且安乐,悠悠自清闲;
  免有染世事,心静如白莲。
  
其中的三、四、五、六句,也很明显是在说,虽有六尘的见闻觉知,却不离第八识的寂灭性。
  
四、结语
  
学术界研究寒山诗,总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笔者亦不例外,仍然是以聪明世智在揣测寒山诗的境界。因为,一般人和他的境界,相去太远,只能望涯兴叹而已。《人问寒山道》(寒9),即是在说已证者与未证者之间的差别:

  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
  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
  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
  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
  
这首诗说,一般人无法以意识心揣测寒山所亲证的第八识心。所以,要能真正理解寒山诗的,必须是修证与其相当的修行人,也就是证解阿赖耶识的祖师。就证解阿赖耶识的祖师们而言,玄奘、窥基师徒当然是首选的,可惜他们的年代都早于寒山。幸好,还有许多禅师生于寒山之后,他们留下许多评断寒山诗的言句。
  
历来禅宗的真悟祖师,只要提到寒山,都是众口一致的称赞。有人以为这是受到《寒山子诗集序》的影响,实则不然。因为禅师为了维护真实的传承法脉,会交互勘验。这是禅门一等一的大事,在这方面,他们既不迷信权威,也不讲情面。例如,唐朝大梅法常与浮杯和尚,皆曾被同时代真悟的禅师所检点,认为他们所悟非真;乃至现代,仍然有人在检点他们。此部分在拙作《禅宗的开悟与传承》曾经有相当的探讨。《寒山诗集》若知见不纯正,是无法在众多禅师的勘验中过得了关的。甚至可以说,多数禅师的修证境界,还远不如寒山,所以才会这么赞扬他。
  
禅与唯识的关联性,长久以来被学术界所忽略。如果能够将二者做关联的研究,一定会找到许多不为人知的奥秘。由本文的种种研究可以显示:寒山既是真悟的禅师,而禅师所悟的又是第八识,所以《寒山诗集》中透露出唯识的体证,就毫不为奇了。

  注释:
  ①此为赵滋蕃〈寒山子其人其诗〉的判断。参见叶珠红《寒山诗集论丛》,页57-61,台北:秀威资讯科技(2006年9月BOD一版)。
  ②〈重岩我卜居〉(寒2):“寄语钟鼎家,虚名定无益。”本文所引用的寒山诗,文字、篇名及编号,以叶珠红〈《天禄琳琅》续编《寒山子诗一卷附丰干拾得诗一卷》校以《永乐大典》本《寒山诗集》之异文〉为准,此文刊于《寒山资料考辨》,页183-234,台北:秀威资讯科技(2006年7月BOD再刷)。
  ③《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1 (CBETA, T16, no. 670, p. 479, c12-13)
  ④《楞伽经》有三种译本,达磨所传者为刘宋求那陀罗所译的《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四卷。
  ⑤此部分请参考真观《禅宗的开悟与传承》,页21-39,台北:文津(2006年11月)。
  ⑥《成唯识论》卷3 (CBETA, T31, no. 1585, p. 14, b28-c3)
  ⑦《成唯识论》卷3 (CBETA, T31, no. 1585, p. 14, a15)
  ⑧《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卷1 (CBETA, T08, no. 235, p. 749, a24-25)
  ⑨“三十年,一张弓,两只箭,只谢得半个圣人。”《景德传灯录》卷14 (CBETA, T51, no. 2076, p. 316, b24-25) 原文“谢”,系“射”字之误。
  ⑩《景德传灯录》卷27 (CBETA, T51, no. 2076, p. 430, b6-7)
  寒山诗中,与禅的直指有关的比较少,其中一首是〈时人见寒山〉(寒223):“时人见寒山,各谓是风颠。貌不起人目,身唯布裘缠。我语他不会,他语我不言。为报往来者,可来向寒山。”为什么说这是禅的直指呢?因为禅宗以开悟为知恩,悟后弘法为报恩,过去大家误解寒山,今天既然想要回报寒山装疯卖傻指示禅机的恩德,只有开悟一条路。寒山既指示“来向寒山”可报恩,此四字必有语言文字相以外的深意。
  〈高高峰顶上〉(寒289)
  项楚《寒山诗注》,页636,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3月1版,2006年4月2刷)叶珠红《寒山诗集论丛》,页77,(2006年9月BOD一版)
  《入楞伽经》:“阿梨耶识者,名如来藏,而与无明七识共俱,如大海波常不断绝,身俱生故,离无常过,离于我过,自性清净。” (CBETA, T16, no. 671, p. 556, b29-c3)
  正中本、高丽本、《寒山诗阐提记闻》作“遇”。见项楚(2006),页634。
  《大乘入楞伽经》卷7 (CBETA, T16, no. 672, p. 631, c21)
  《唯识三十论颂》卷1 (CBETA, T31, no. 1586, p. 60, b10-13)
  《成唯识论》卷4 (CBETA, T31, no. 1585, p. 22, a28-b3)
  《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卷1 (CBETA, T47, no. 1985, p. 502, a5-7)
  项楚(2006),页521-523。
  “见有二种,一者眼见,二者闻见。诸佛世尊眼见佛性,如于掌中观阿摩勒果。十住菩萨闻见佛性,故不了了。”《大般涅槃经》卷27 (CBETA, T12, no. 374, p. 527, c28-p. 528, a2)
  〈吾心似秋月〉(寒51)
  《大方等如来藏经》卷1 (CBETA, T16, no. 666, p. 457, c2-3)
  《大方等如来藏经》卷1 (CBETA, T16, no. 666, p. 458, b23-25)
  《大乘入楞伽经》卷7 (CBETA, T16, no. 672, p. 637, c16)
  《大乘入楞伽经》卷7 (CBETA, T16, no. 672, p. 637, c18)
  《大乘入楞伽经》卷7 (CBETA, T16, no. 672, p. 637, c22-28)
  凡夫与有学位的修行人,会执藏第八识为自内我,所以经典将第八识方便称之为“我”。此“我”在五阴中起作用,而与五阴不同。参见《成唯识论》卷3:“阿罗汉断此识中烦恼麁重究竟尽故,不复执藏阿赖耶识为自内我,由斯永失阿赖耶名,说之为舍,非舍一切第八识体。”(CBETA, T31, no. 1585, p. 13, c3-6) 《杂阿含经》到处可见的“非我、不异我、不相在”,其中的“我”,也是指第八识。
  《杂阿含经》卷31 (CBETA, T02, no. 99, p. 219, b19-24)
  《大方广佛华严经》卷5 (CBETA, T09, no. 278, p. 429, a3-4)
  项楚(2006),页529。
  《成唯识论》卷3 (CBETA, T31, no. 1585, p. 12, b28-c4)
  叶珠红(2006),页193,作“住”,现依宫内省本、正中本、高丽本、四库本改“注”。参见项楚(2006),页220。
  《人天眼目》卷3 (CBETA, T48, no. 2006, p. 318, c15-16)
  〈寒岩深更好〉(寒280)
  叶珠红(2006)页224作“王传”,现依项楚(2006)页779改作“王傅”。
  真观(2006),页1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