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x先生密室好玩吗:英伦在线 : 一个英国人眼中的高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5 22:54:08

一个英国人眼中的高考 / 英伦在线

2011-06-17 18:19 | 阅读(1375) | 标签: 时事观点 | 字号:大 中 小

我已经把英国人的赞美,看成一种形式和语气,而不关注内容。这让我的生活感到轻松了很多,不至于整天生活在受宠若惊的心跳中,反而过滤掉赞美之词,更加看清问题的本质。

 

 

简单地说,我很少相信任何用英式英语表达的赞美,因为任何赞美都是一种对自己既得利益的损害,比如用夸奖代替加薪,用礼貌掩饰冒犯,用同情装点歧视,用福利来打扮施舍,但是去年12月《旁观者》一篇文章例外,我相信是真心的。

 

 

高考礼赞

 

 

去年年底,我饶有趣味地在《旁观者》杂志上读到这么一篇评论,令我至今记忆犹新。文章没说我的好话,说的是中国高考,题目叫The Gaokao challenge。作为高考制度的受害者,我觉得这种文章,在安慰我,也在奉承我,而且肉麻地相当理性和实诚。

 

 

作者发现中国高考数学,充满了创造性,一道足以让GCSE拿A加的作者速手无策的几何题,中国学生能够想出不同的解答;英国数学的GCSE难度,止步于勾股定理。

 

 

最令作者感到不可思议的,高考的作文题充满了想象力和挑战性,它让学生根据一段话,文中翻译是“looking at the stars with your feet on the ground”(显然是温总理说的),来写一篇充满哲理性的散文。而且作者认为,有这样的题目,比如“请写一篇800字的议论文,说明创新并不神秘,如果你用你的脑子去发现,你也能够创新”(我翻译而来),更是一种创新,相比之下,作者认为英国GCSE的英语考试是雕虫小技,比如让学生复述作品中的情节和人物性格。

 

 

作者认为中国学生能够在比萨测验中,名列世界第一,是因为他们被教导“不应该仅仅背诵现成答案,而是要拓展他们自己的思维”(they're taught not just to recite answers, but to stretch their minds.),多么熟悉的赞美,它的中文表达方式,通常用来指向英美的教育;相比之下,那段英文原文是多么的稀缺,特别是当它被翻译成中文,竟然指向中国的教育。

 

 

因为这篇文章,我记住作者叫Oliver Lewis,牛津大学三一学院毕业。与惯常《旁观者》幽默的夸赞底下埋伏着冷峻嘲讽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作者是真心实意地,因为他在赞美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的考试,并思考如何拯救英国的初等教育系统。就好象我们在年轻时候,心甘情愿,痴迷于一个自己从来没有亲历过的理想,或者一场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恋爱。

 

 

我们的想象

 

 

想象导致偏执,偏执产生痴迷,痴迷让人相信,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心灵体验,有时候很美好。我觉得英国人可以不相信民主,但是不会怀疑法律;对我这一代人来说,我们怀疑老师,但是信仰考试。高考就是一种圣殿级的体验和信仰,也是我们人生的一道分水岭。除了高考代表一种绝对标准和最高律令之外,还因为它,我们与故乡之间有了火车和飞机的距离,与刚刚好调整好情绪的初恋天各一方,移情别恋,在中国广大的校园世界里各自发芽,高考就是这样一架播种机,一道三峡一样的蓄水坝。

 

 

与Oliver Lewis想象的高考一样,我敢百分之百确信我们也在想象英国。有时候,我觉得和国内的学者交流很困难,特别是人文学者,他们常常通过细节看到背后所谓的文化和传统,凡事都有一个背后强大到需要另外一篇论文来解释的逻辑在主导。比如,英国人的诸多良好行为,是基督教的文明导致,长篇大论,最后落实到《圣经》上翻来覆去几句,差不多变成了“学术咒语”,可能其他基督教研究文献国内不多见。

 

 

但凡读到这样的文章,我就有一种恨不得寝皮食肉的抓狂,原来爱排队的祸根,在两千多年前就埋下了,一个路人甲不经意的善意微笑背后,原来有着长达200页的《论英国〈大宪章〉精神在文艺复兴之后对西方世界的人际交往模式的内在逻辑:关于路上打招呼的个案分析》。

 

 

关于这篇文章,我曾经在一场圣诞节的饭桌上隆重推荐。因为席间有位朋友,孩子在英国私校读书,大赞英国教育之好。对此我没有亲炙,但也不否认。大概这也算是一种谨慎的想象。

 

 

然而,在内心里,我稍微有点不以为然,毕竟我从小家境一般,父母学历总和不超过高中,平均一下不高于四年级,自己在学校里惟有老实做人,苟全性命于少年帮派冲杀之间,按时交作业,向着高考看齐。这种经历告诉我,很多时候,当一个人,如何夸赞外界是如何美好,或者诅咒世界如何黑暗丑恶的时候,内心已经担心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因为要么太美好,自己配不上,要么太丑恶,自己打不过。

 

 

因此,我觉得高考,并不能代表什么创造性,而是在培养成我这一代,或者前后几代人的宗教感:依靠自己,改变命运。在这点上,我觉得英国人,在慢慢地失去这种自我奋斗的工业革命时代的“宗教”,也许他们的精英阶层,比中国的精英要优秀,但是在英国人的底层社会,绝大多数缺乏中国底层社会的这种“高考宗教感”,我觉得这不是我对自己身处的社会的想象,基本上属于只穿比基尼的真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