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魔戒指攻略:月洒西窗(自传小说连载之3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4 18:01:25

 

 

 





                                           三 十 五

 

 

 这些天,我们是在欢快之中度过的,之后,她又回农场了。我不知道她在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决定到农场去看看她。

 三月二十八日清早,我便匆匆地出发了。渡过小河,踏上了通往农场的河堤。在河堤的下边,是黄盖湖畔一望无际的农田。解放前,这里杂草丛生,钉螺遍地,解放后在五八年大跃进年代,被开垦为一片粮仓。小河流水经过这片土地,也滋润了这片土地。在这里,我和她曾作为学生奋斗过不少日日夜夜。如今,她却扎根在这里,也许我退伍后也就在这里,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是向往还是茫然!

 走在长堤上,阵阵清风吹来,给发热的身上带来了一丝丝凉爽。经过水里安岸边,心中一阵感慨,若因我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现代悲剧,我此时又该是何种心情?经过七拐八弯,看到不远处的小山边有一排盖着红瓦的房子,这就是称作“三关咀”的农场所在地。

 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又拐过一个大弯,河堤在山边已经消失,北边是一片浩瀚的湖水,那就是黄盖湖。在河堤南边的田地里,有一群劳动的身影,我站在堤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秋芳肯定也在里面。我继续朝红瓦房跟前走去,只见地里有一人也向红房子走来。我走到近前时,正是她站在路边等我。只见她打着赤脚,挑着一担箢箕,身上还有泥浆。

 她笑着问我:“像不像农民?”

 我心中一阵酸楚,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不是故意装给我看,这正是农村姑娘的真实形象!是哪个年代下放知青真实生活的见证!几十年过眼烟云,知青年代是那样深沉,青春在磨难中消逝,知识在渴望中荒废,重担压弯了耿直的腰,风霜染花了未老的头。有心疾呼,能有谁听?又有谁能诠释“知青”二字?

 我的心不由紧缩了一下,赶紧说:“快去洗洗,换上衣服。”

 她放下担子,我跟她来到她的住房。这是刚做不久的一排平房,每个知青一间。走进她的房里,靠里墙是一张简易单人床,半旧的条格被子迭得整整齐齐,床边一块塑料布铺在上面,是作为坐在床上时的垫布。挨着床边的是一张旧桌子,也用一块塑料布把上面铺得平平整整,桌上放着一面镜子和热水瓶。在桌子旁边的两块木板上放着一个小木箱,取代了刚到农村时的纸箱,里面装的是她的全部家当。

 我跟她走进公共食堂,所有知青的吃饭用水都在这里。我们提着热水回到她住房,而后,我出门再次来到大堤。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浩浩汤汤的湖水,这就是有名的黄盖湖。

 黄盖湖位于临湘县东北角,接源潭河之水,经由太平河注入长江,地跨湖南、湖北两省,面积达十三万亩。三国时期,东吴名将黄盖屯水军于此,赤壁大战时,黄盖建议火攻曹营,并以“苦肉计”乍降曹操,大获全胜。孙权因而赐此湖给黄盖,湖亦因而得名。

 在黄盖湖这片神奇而又多灾多难的土地上,经过千百年的变迁和洗礼,留下了许多遗迹,并与长江边不远处的赤壁古战场组成一游览胜地。记得一九六七年底,我们相恋不久后,秋芳第一次约我一同到黄盖湖农场同学家里去玩。我们从小镇走旱路出发,当时下着大雪,雪花搅着泥泞不时将我们滑倒,我们笑着拍打着雪花又朝前走,走了近一个下午才到同学家。第二天,我们来到赤壁,走十几分钟就到了江岸有“赤壁”两个大字的地方,虽然当时还没有完整的游览布局,但也领略到了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宏伟气势,竭拜了“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英姿小将。下午,我们乘坐小船而回,坐在船头,只见湖水连天,云遮雾裹,鱼跃鸥翔,披霞戴月,其情其景,美如梦幻。

 今天,我又伫立在黄盖湖岸边,只见水天一色,白帆点点,又是一副美丽的画卷。她也许看惯了湖中花开花落的野莲,看惯了湖面迎朝送暮的白帆,不知今天能否和我一样有触景生情的感受!

 我返回去时,她已在那里等我。她告诉我,这里有十多名知青,是从各大队抽调有文艺细胞的人才集中到这里,除正常的劳动外,还有文艺宣传的任务,排练了一些节目,准备随时演出。那天晚上唱的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就是和她们一起学来的。

 我问她:“你们排练了什么节目?”

 她说:“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

 我问:“你演什么角色?”

 她说:“李奶奶。”

 我笑了,说:“你怎么不演铁梅?”

 她也笑了,说:“我适合唱老旦。”

 毕竟是演戏,不管是什么角色,只要愿意就行。

 我让她带我到周围转了转,农场宿舍临湖傍山而建,只有二栋平房住人,一栋食堂做饭,兼当节目排练厅。

 我们来到屋后的小山旁,山虽不高,却很清秀。满山的树枝都披上了绿装,在微风中轻轻作响。近处山坡上,铺满了一地的小花,有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一丛丛,一簇簇,像一幅五彩缤纷的图画。看着这些不知名的小花,觉得它们就像一个个鲜活生灵,从柔软的泥土里探出可爱的小脑袋,正在晾晒着羞涩的心事。她们顽强地在山坡上扎下了根,一旦拥有了这片热土,就决不辜负这片土地的一片深情!

 秋芳看到我对满地的小花似有所思,问我:“在想什么呢?”

 我说:“这一朵朵小花,是这样的烂漫和鲜艳,多好看!”

 秋芳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雅兴!”

 我解释说:“我是说,我们每一个人也只是这样一朵小花,青春黄金时期一晃就过去了,若不好好珍惜,将一事无成!”

 秋芳摘下一朵花,闻了闻,说:“有一股清香!”她把花递给我,又说:“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尽自己的努力。”

 接着,她又带我转过这片山坡,一拐弯处,眼前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槐树,正吐着绒花,绒花轻轻飘落,像一把把小伞在空中飘舞。在老槐树下一处翠绿簇拥的地方,遮掩着一口水井,走近水井,只见井水清澈,深不见底。这井口直径约有二米,井边处铺有一层石板,站在石板上,手伸进井中,顿觉一股清凉、柔润之感。

 她指着水井告诉我:“我们吃的水都是在这里挑的。”

 我说:“你肯定也在这里挑过水啰!”

 她说:“我们都挑过,只是我挑得多些。”

 “你挑了多少!”

 “有时一早上要挑二十多担。”

 我不由一震:这一担水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挑一担水来回约有半里地,挑完这二十多担水也会有十里路。一个女孩子挑着这么重的担子,没吃早饭就要奔波十里路,是多么的劳累和艰辛!我真有点心痛,耽心地说:“要挑那么多!你受得了?”

 她笑了笑说:“我也习惯了。再说,我不多挑点,这么多人吃饭用水怎办!”

 我着急地说:“要是扭了腰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我更加着急:“你不能太任性!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真担心!”

 也许她真的是习惯了,也许是怕我难受,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要紧,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

 我回过头来看着她,她那秀美的面容憔悴了很多,头发也有些发黄了,眼神中也隐含着因劳累带来的倦意。看到这些,更增添了我对她的怜悯和耽忧!

 她拉着我的手,转过身来,眼前就是水天一色的黄盖湖,只见湖水茫茫,白帆点点,野鸥在蓝天飞翔,野鸭在野草边盘旋,她手指着湖水说:“你看,这湖水景色多漂亮!”

 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湖中的景色,在以往的风里雨里劳累之中,她几乎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景物,也领略不到湖中的风景,整天忙于永不休止的劳动,真是辜负了这些天赐的美景。今天,却难得有一回赏湖的心情,觉得眼前的图画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我关切地把右手扶在她肩上,她也把头靠在我肩上,深情的眼睛相视良久,然后把目光转向这醉人的湖光山色。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对某种东西司空见惯之后,再好的景色也感觉不到;当你怀着一种特定的心情欣赏她时,却又有一种百感交集、意味深长的感觉,体会到暴风雨过后天空中的一片属于自己的蔚蓝!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好像轻松了一些。我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只想相依相靠地站在这绿翠环抱的山脚下望着远方,只希望时间就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我想起自己不久会退伍,就说:“我退伍回来后,也到这里来,我们一边劳动,还可以一起唱歌拉琴。”

 她迟疑了一下,说:“好----啊!”

 我觉察到她的疑虑,说:“在这里,我们一起有个照应,不好吗?”

 她说:“好是好,可在农场是很辛苦的,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我说:“你能行,我怎么就不行?”

 她不跟我争了,深情地望着我,说:“我知道你的心,只要我们在一起,再苦再累也是愉快的!”

 也许我还不及她对农村生活有切身的体会,对这些问题没有她那么实际。她就象中国千百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农民一样,辛劳而贫穷,朴实而善良。这些在新社会培养出来的知识青年,也同样如此,头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辛勤劳作,也难以无愁温饱。好在农场这些青年还有一点点小本事,就像红花草籽上的小红花,偶尔也能闪亮一下露珠般的光亮,但终将只能把它烂在田里作肥料,又能有多大出息呢?

 我想去看看这些知青,但都还在田里劳作,我只好与她一起回小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