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歌词含义:墨西哥的白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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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的白人村

索飒

《 人民日报 》( 2011年08月05日   23 版)

  踏访墨西哥时听朋友说起乔卢拉附近有一个村子叫奇皮洛,村民都是意大利人的后代。小村像是墨西哥的一块意大利“飞地”,它的来历和现状很有文化意味。

  19世纪初,拉丁美洲摆脱了西班牙殖民统治,却在殖民地的阴影里苦苦挣扎,泡在白人和土著人两种血液里,拖拽着欧洲和印第安两种巨大的传统,既不能弑父又不能弃母。

  整整一个世纪,拉丁美洲陷入论争的涡流、内战的硝烟,在动荡中徘徊不前。“用‘文明’战胜‘野蛮’!”“给大陆换血!”“做南美的美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自由派“现代化”论者这样呼唤。

  阿根廷总统萨米恩托是那个时代主流思潮的代表,他提出了“移民就是治国”的口号:移来欧洲白人,从人种开始改造美洲“野蛮”。今天的阿根廷、乌拉圭就是在这样的国策下形成的国家。那时的文人写下了诸如“病态的民族”一类文章,分析拉丁美洲的落后与印第安人头颅比欧洲人头颅要轻的因果关系。

  稍晚于萨米恩托,墨西哥出现了波菲里奥·迪亚斯的“文明独裁”。在他执政时期,墨西哥从意大利输入贫穷的移民,安置在乔卢拉一带,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从事养奶牛的工作,企图通过白人传播欧洲文明,教化印第安人。对于欧洲来说,此举则缓和了旧大陆因工业化进程出现的人口过剩问题。

  将近一个世纪过去了,这些当年来自意大利北部的穷苦白人的后代不与外人通婚,凡与墨西哥人结婚的,就搬离奇皮洛,使本村保持纯正的白种人血统。乔卢拉一带过去是印第安文化的中心,人们的姓氏印第安色彩浓重,而奇皮洛村人却保持着典型的意大利姓氏,村民在家中讲混合了意大利语和纳华语的“奇皮洛语”。

  我们有机会随朋友奥斯卡去见识了这个墨西哥土地上的白人村。走进村子,果然像是来到欧洲小镇,路人个个白皮肤,蓝眼睛,容貌与墨西哥人完全不同。登上教堂台阶,正赶上做弥撒,一打听,村民们不是用西班牙语而是用意大利语演唱圣诗。

  一如上个世纪初,大多数奇皮洛人仍经营当年为了“教化”印第安人的养牛业,后院里养着很壮实的奶牛。销售奶制品是村民的主要收入,很多购买者从远处慕名前来。街上有很讲究的面包坊,卖各种各样的欧式面包,质量好,价钱不贵。意大利式咖啡馆当然也是这里的别致景观。村民的小院很精美,人也很热情,愿与外人谈他们的“文化习惯”。

  奥斯卡说,奇皮洛的富裕不是因为白人天生勤劳能干,而是因为当初给了他们肥沃的土地,他们得到了大量贷款及优惠政策。奇皮洛人曾雇佣印第安人干活,轻蔑地称印第安人为“chicho”(西班牙语,暂且译为“乡巴佬”)。他说:“可他们当初从欧洲迁来时一样是穷光蛋,白种穷光蛋!他们是吃我们的玉米面、玉米小饼长大的,所以我们也叫他们‘黄毛乡巴佬’”。

  近来网络的发展刺激了潜在的种族主义,鼓励一种古怪的“意大利民族主义”情结滋长。一些奇皮洛年轻人建立了“北意大利”网络组织,积极学习意大利语,排斥墨西哥文化。而另一方面,普埃布拉的经济局长——一个墨西哥混血人——则两次造访奇皮洛,为子女求婚,希望增加后代血液里的白种成色。

  我想起了青年格瓦拉在安第斯山区旅行日记中曾写到的一个秘鲁混血人老师,那位老师对他说,在目前这种失败的教育体制中,一个混血人接受教育、奋斗终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使血管里的那滴白人血液发挥作用。朋友的话是对的,在墨西哥和拉美,存在着粉饰过的种族主义;而美丽的“混血文化”只是一种被渲染过的神话。